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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见躲不过,只得上前一步,心里想着怎么措辞,正要答话,忽见一人大步进入大堂,头戴文士巾,一身月白色长衫,身材略胖,皮肤白净,眼角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那人向吴县丞行了一礼,道:“今日多亏子诚兄,不然小弟脱离值守之罪难逃,官帽怕也是难保了,今日小弟做东,请子诚兄赏脸去杏花楼小聚。”
来人正是前往海宁求医的崇德县令钱鲈。
吴县丞单名一个彦,字子诚,虽然年纪要比钱县令大,却是不敢托大,立刻从主位下来,向钱县令行了一礼,道:“钱大人,您可回来了,您这回来路上没有碰上倭寇吧?”
钱知县哈哈一笑,道:“多谢子诚兄挂怀,本官运气不错,没有碰到倭寇,路上也是听说崇德遇袭,心急如燎,紧赶慢赶,好在倭寇已退,崇德未失,本官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倭寇来袭,谢典史现在还带人在城头巡视,这县衙就下官一人,忙的焦头烂额,这还有一大堆事等你回来做主。”吴县丞话语中犹有几分抱怨。
“今日子诚兄辛苦了,今日崇德得以保全,还要多谢子诚兄!”钱鲈哈哈大笑,又拱手行了一礼。
吴县丞赶紧回礼道:“下官不敢居功,今日全赖这位义士前来报讯,否则后果难料!”。
说完拉过邵方,将其今日报讯一事给钱县令做了一番介绍。
钱鲈点点头道:“待会杏花楼,也请义士一起。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为义士论功行赏!”见这大堂上有许多人,问道:“这些都是何人?”
吴县丞把钱知县请上主座,道:“这些乡民和几位大师,前来报案,说是在普度寺杀了五名倭寇,详细情况还不清楚,下官还没来得及问话,正好大人回来了,还请大人主持问话!”
钱鲈随是着的便服,却也不退让,坐上主位,开口对众人说道:“你们谁是话事之人?可上前来将此事说个明白。”
李尚又一次当了缩头乌龟,两眼观天,心里盘算着,要是一会问到自己,要如何讲自己的来历说个明白,得想个好点的理由,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穿越而来,只怕是会关在笼子里供人研究参观了。
王翘儿看了看李尚,见他还是不说话,只得上前一步,回答道:“民女见过大老爷,这倭寇虽不是我这弱女子所杀,不过民女也是目睹了全部经过,且听民女慢慢给您说来。”
钱鲈见这女子声音清丽悦耳,又见她身段窈窕,姿容秀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然脑海里回想起一个人来:“哎呀,这不是翠翘姑娘吗,昔日曾于秦淮河畔一睹芳容,让本官至今都难以忘怀,不曾想今日居然又能见到翠翘姑娘!”
说罢,又急让人看座。
王翘儿又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挂怀,民女已自赎身,现移居崇德,托大人庇护,感激不尽!”
“原来翠翘姑娘就在崇德,本官现在才知,惭愧惭愧!不知姑娘现居何处,姑娘若是生活有什么困难之处,随时和本官知会一声。”
“民女居崇德城南,崇德民风淳朴,大人治理有方,民女生活一切皆好,多谢大人关心。”
“却不知城南何处,姑娘之才名动秦淮,本官也略通诗书,不知他日可否上门讨教一番?”钱县令又开口问道。
王翘儿脸色微冷,峨眉轻蹙,道:“大人,天色已晚,民女还是先把倭寇一事和大人说清楚比较好。”
钱鲈精通人情世故,听王翘儿这么说,又见众人脸色,这才醒悟到自己刚才行为有些不妥,急忙说道:“应当应当,就请姑娘将此事和本官细细道来!”
王翘儿这才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只是她也不清楚李尚来历,再加上李尚杀倭时形象十分不雅,自然将这些难以启齿的地方略过。
钱鲈听完,这才知道这倭寇是李尚所杀,这才将目光转向李尚,问道:“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李尚见钱鲈问话,只得回答道:“我没有法号。”,心中腹诽,老子不是和尚。
钱鲈奇道:“你既不是僧人,为何如此装扮?”
李尚正待回答,却见王翘儿等女脸色略有羞涩之意,又见刚才王翘儿丝毫不提自己杀倭时未穿衣服,才想起明朝女子重视名节,若是让众人知道自己没穿衣服,怕是会惹来许多麻烦,只得信口胡邹道:“贫僧虽然已经出家,只是师父尚未来得及给我取法号就圆寂了。”
看这僧人模样,头发已经有一寸来长,剃度至少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人既然已经剃度了,必定就已经取了法号,看来这僧人说话不实。
钱鲈为官多年,却也不是能让人随便糊弄的人,立刻是瞧出了破绽。又见李尚说话时眼光瞟向翘儿,那王翘儿却是脸色微红,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李尚却是不知道已被钱县令看出了破绽,还以为自己随口胡诌天衣无缝,正自洋洋得意。
钱鲈也不点破,说道:“刚才翠翘姑娘说的话,本官还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也请大师如实相告,指点迷津!”
“大师俗家姓名是什么?”
“贫僧俗名李尚!”李尚装模作样回答道。
“那敢问大师师从哪位高僧?
“……”,李尚瞠目结舌,意思是听懂了,可急切间哪里编的出来,这个寺庙如果随口说,一查就漏底了。
“在哪座宝刹驻锡?”
“大师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普度寺?”
钱县令精通审案之道,不给李尚思考时间,紧接着追问。
“……”
李尚自己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的普度寺。
“为何大师刚到普度寺,那倭寇就来了?”
钱县令声音变得冷冽起来。
“……”
李尚汗珠都要下来了,我哪知道倭寇会来。
王翘儿等女也是看着李尚,显然也是对李尚的来历颇为好奇。
“支支吾吾不敢做答,莫非你和那倭寇是一伙的?”
钱县令一伸手,却没抓到惊堂木,这才醒悟这是县丞衙大堂,县丞负责县里吏、户、礼房等事,一般不审案,没有惊堂木,只得用手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李尚有些急了,赶紧大声说道:“大人明鉴,我不是倭寇一伙的!”
“那为何不敢回答本官的疑问?”
“我……”
“看样子,不打不老实,来人,拖下去重大四十大板!”钱鲈本来见李尚和王翘儿眉来眼去的,心里不舒服,现在又见李尚来历不明,立刻一声怒喝,就要拉下去打板子。
“大人,冤枉啊,我冤枉啊!”
李尚有些傻了.
我不是杀倭的功臣么,怎么一下变成了倭寇,还要被打板子。
王翘儿见李尚支支吾吾不能做答,也是心中疑虑,只是李尚毕竟救过她们的性命,不像是歹人,也不想李尚再吃苦头,赶紧对李尚说道:“且慢,你有什么隐情可向大家明说?何必非要弄得吃板子。”
吴县丞也小声劝道:“大人,贸然拖下去打板子,恐怕有所不妥,万一查明倭寇真是他杀的,那就是功臣了,到时候传出去了不好交代。”
他看了一下李尚,又道,“此刻皂班都被谢典史带到城头巡视还没回来,衙门也没有几个人当差,要打板子,也要等明日了。”
钱鲈见吴县丞说话,沉吟一下,对堂下众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本案明天再审,各位乡亲可先回家,明日巳时前到堂即可。”
又大声说道:“来人,先将此人关入大牢,明日再审。”
立刻上来一衙役,拖住李尚就要往外走。
“冤枉,冤枉,我不是倭寇,我是功臣!凭什么要把我关大牢?”
李尚急了,还真把我当犯人关起来啊,立刻不服大声叫嚷。
那衙役却丝毫不和李尚客气,给了李尚一棍子,喝道:“再不老实,给你带上枷锁!”
王翘儿见状,蹙眉说道:“大人,此人诛杀倭寇有功,压入大牢恐怕有些不合适!”
钱县令正色说道:“此人到底是功臣还是倭寇,案情水落石出前,谁都不知道,万一他是倭寇,放跑了却是难办,且先压入大牢,明日审过了再做定夺。”
又对李尚道,“若是再大呼小叫,先打你几十板子,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王翘儿见钱县令如此说法,也不好多说,只好作罢。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要是再被人戴上枷锁,在美女面前怕是要把脸丢尽了。
李尚眼见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忍着怒火,老老实实的跟那衙役下去了。
众人纷纷离开,王翘儿也正要离开,只听那钱知县喊道:“翠翘姑娘,本官在那杏花楼略备薄酒,也请姑娘赏脸!”
王翘儿神色一冷,略显愠怒说道:“大人,民女早已赎身,不便作陪,且天色已晚,实在不便,民女今日惊吓过度,便先回了。”
说罢,自顾下去了。
钱县令神色恼怒,尴尬呆立半晌,忽然一挥袖,转身对吴县丞道:“本官今日奔波一天,颇为体乏,先回去歇息了。”说罢,头也不回,下堂去了。
吴县丞和邵方面面相觑,说好的杏花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