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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卞托着一个盘子,走了上来。
盘子上是六枚拳头大小的金制勋章,锦带系着,主体是个圆盘,上方是一位拉缰举刀的骑兵,座下的战马扬蹄傲立,鎏金错银,栩栩如生。周围先是一圈卷云,又是一圈荷叶,最外一圈是桂叶,层层叠叠,错次有序,大气精美。
赵似从盘子上取下一枚,举起锦带,杨可世弯腰低头,锦带戴在他的脖子上,勋章挂在他的胸前,无比耀眼。
“朕与大宋,以你为荣!”
赵似大声道,声音洪亮,传遍了观阅台。
杨可世的眼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带着哭腔大声吼道:“精忠报国,万死不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似没有多说,只是怕了拍杨可世的肩膀,让他走到一边。
“包零旦!”许将继续念道。
包零旦,原是鄜延军的一名士兵。元符二年润九月,赵似在陇右大杀四方,鄜延军趁机收复了横山险要。他立下大功,被提拔为队正。整编后调到无定河师。
银州之战,他率领本队,第一个冲上城头,拿下城楼,放主力入城,是攻取银州城的首功。
赵似郑重地给泪流满脸的包零旦戴上骠骑勋章,同样真诚地说道。
“朕与大宋,以你为荣!”
包零旦再也忍不住,拉着赵似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赵似静静地等他哭够了,才把他引到一边。
“许光良!”
许光良原是吐蕃某部的马奴,河湟之战,他被选入朱雀骑兵,作战英勇,战后成了正户,还取了汉名-许光良。
凉州之战,他跟随本部主力奔袭休屠、白亭两泽。他率领侦骑小队,正好遇到夏军骑兵向凉州城转移。
许光良派人回本部报信,自己带着三个部下,居然直闯夏军正面。夏军不明就里,以为是诱敌之计,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反应过来时,朱雀旗骑兵主力赶到,迅速歼灭了该部。
后来奔袭理应城,升为十夫长的他带着二十多骑,最先杀进沙陀军中,杀得敌军措手不及,为主力赶到歼灭敌军立下首功。
所以因功升百户,授骠骑勋章。
被授予勋章时,许光良咬紧牙关,全身上下的肌肉绷紧,像是一块块铁疙瘩,终于才忍住没有哭出来。
“张时运!”
张时运是泾原军的士兵,整编后被编入天都山师。
围攻西夏西寿军司时,他冲在最前面,运气也极好,被他当面撞到了西夏武威郡王、西寿军司都统军,李乾顺的堂叔李秉诚。奋力杀散他的护卫,枭了他的首级。
苏携、许临,是设计督造配重式转轮投石机和火油弹的功臣,又是他俩亲自在现场调试和指挥,二十门投石机把三千枚烈火弹悉数打出,火烧凉州城,是为首功。
所以他俩获得骠骑勋章,诸军官兵虽然嘴里有些不忿,但是心里有数,还是很服气的。
接下来授予云麾勋章。
姚麟、高世宣、王禀、刘法、斛律雄等十五人,一一上台,被授予云麾勋章。
授勋结束,二十一人站在赵似身后,静默等候。礼台变成了校阅台。
杨惟忠依旧一身戎装,策马走到台前,拔出马刀,树在面前,大声道:“吾皇陛下,各部整装待发,准备行阅!”
“开始!”
“喏!”
杨惟忠一挥马刀,策马跑到旁边,对着军令队大喊道:“行阅开始!”
“轰—轰—轰!”三声炮响。接着三十位号手吹响了手里的牛角号。
雄沉悠远的号声,仿佛是陇右大地上的风,悠悠荡荡,席卷着南御苑和开封城,洗涤着所有人的心。
号声停下,响起的是整齐的鼓声。
只见三百位身穿“奇装异服”的少年郎,敲打着挂在胸前的皮鼓,踏着鼓声齐步走来。
他们身穿紧窄收身的灰色长大衣,下垂过膝。胸前两排铜对扣,闪闪发光。左右袖口上,是红色箭袖,反折上来后用一枚铜扣系着。
脖子下是翻领,衣领上各缀着一块三角红布。肩上有一对红色肩章,右臂上则是一片不大的贴衣臂章,上面写着字。
戴着一顶圆顶硬边帽,围着一圈红布。前方是一块半椭圆的帽檐,打磨得十分光亮,应该是用薄牛角片做成的。
穿着一条骑裤,蹬着一双皮靴。厚实的靴底踢踩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开封人不用去看臂章上的字也知道,这些少年郎都是怀德陆军小学的学生,官家的眼睛珠子。
他们十二三岁,却步伐整齐肃然。高昂着头,浑身上下充满了舍我其谁的自信。
双手翻飞,鼓槌击打出的鼓声即急又富有节奏,奏出的旋律激昂奋进。听着听着,众人不知不觉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居然跟随着鼓声加快。全身上下像是放进来了炼丹炉,连血水都沸腾了。
走过礼台时,少年郎们的头齐刷刷地向右转来,动作划一,仿佛是同一个人在做。他们的崇敬的目光投射在赵似身上,脚步却没有迟缓半步。
赵似亲切地看着他们,右手举到齐头高,掌心向着少年方阵。
走过校阅台,少年方阵被引到旁边,有节奏的鼓声继续敲响,引导着后面的方阵走来。
第一方阵最前面打着两面旗帜,“凉州师”和“大宋第一近卫师”。整个方阵五百人,全部举着一丈多长的长矛,密密麻麻如同会移动的森林,其徐如林。
甲叶晃动,如同森林的树叶响。脚步沉稳整齐,踩着鼓点,透着一种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气势。
走到检阅台最左边时,随着军官一声喝令,长矛齐刷刷地向前放低,锋利的矛尖闪着寒光,对准了前面的假想敌,无论是千军万马还是贺兰山,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捅穿。
凛冽的杀气,让观阅台里的人,不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二方阵是鸳鸯阵。
刀牌手、长枪手、弓弩手、苗刀手,一排排站得整整齐齐,虽然没有长矛阵看上去那么杀气十足,但是这些身经血战的官兵们,却能让你在整齐得十分压抑的脚步声里,想到尸山血海。
第三方阵是五百轻骑兵。
他们身穿轻甲,佩刀背弓,马鞍两边鼓鼓的箭壶引人瞩目。走过检阅台时,随着军官一声喝令,他们的头齐刷刷地向右转,目光投射在赵似身上。同时拔出马刀,端握在胸前。
当赵似右手掌心对向他们时,五百骑兵高高举起马刀。密密麻麻的马刀如同麦田,在冬日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第四方阵是五百名枪骑兵。
他们身穿最新出产的半身板甲,头戴红色羽翎的圆盘铁盔,系着一件半长的红色披风,被风吹动,如同一团团飘动的火焰。右手持七尺长的骑枪,枪尖下系着红色布条,十分瞩目。腰上配着马刀。
走过检阅台,他们手里的骑枪举得笔直,枪尖闪光,布条飘动,就像一只只尖嘴鸟儿,拖着长长的尾巴,向前飞去。
...
授勋和检阅历时一个半时辰,让在一旁围观的军民官庶看得如痴如醉。但是夹在人群里的李察哥、张庆元等西夏使节团成员,却是坐立不安。
被授勋的宋军官兵,都是在与西夏作战中立下赫赫军功。被授予殊荣的各师,更是在对夏作战中攻城略地,给予夏军极大伤亡。
偏偏要在他们面前,褒奖检阅。奇耻大辱啊!
西夏男儿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偏偏形势比人强,李察哥等人再不满,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察哥心有不甘,他左顾右盼,想找到北辽正使耶律淳。结果不仅他没有找到,辽国副使、随员也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哦,他们按惯例去太平兴国宝刹烧香去了。
但是这种可以近距离观察宋军士气军心的机会,辽人们为什么会放过?到底是狂妄自大,不把宋人放在眼里?还是一时疏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