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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似在天津暂住了几天,等待皇贵妃明氏、恭妃何氏、淑妃耶律氏以及几位皇子公主一行人。他们走永济运河,要晚几天。
这日,赵似带着长孙墨离、曾保华、薛遇贵等人,出天津城到北津运河工地视察。
数以万计的民夫,在营造工程师的指导下,分成数百组,各自忙碌。
有的在挖掘泥土,装在吊车上,被提拎上去,堆在河堤两边,加固以为基础;有的在浇灌钢筋混凝土,以做河堤边坡的骨架;有的搬运石块,堆砌在河堤上;有的运输水泥沙子混合土,倒在石块缝隙之间...
一切都非常有序,井井有条,效率极高。
“陛下,我们在北平城大兴土木,需要巨大的泥土和砖石,所以在永清、安次、武清三县之间,挖出一个巨大的凹地。泥土一部分通过水运,运到北平城填充城墙内部;一部分用于烧制砖瓦。预计这个凹地,方圆会有三十里左右。”
“我们计划好了,这个凹地在北平城修筑竣工前后,逐渐把桑干河河水引入其中,蓄成一个湖泊。一来作为桑干河调节之用,洪蓄旱放;二来为北津运河蓄水之用。潞河水量虽然稳定,但是也有季节性,届时可以从这个湖泊直接调水过来。三来,北平城发展之后,人口剧增,需要大量的用水,此湖可做不虞之备。”
曾保华徐徐道来。他是少数知道赵似决心要迁都的知情人之一。
薛遇贵不知道这个内情,但他是个聪明人,站在一边默然地听着。
“这个湖泊在哪个位置?”
“回陛下的话,靠近高粱河下游附近。”
“高粱河?嗯,这个人工湖泊就叫得胜湖。”赵似决定道。
看到大家没有出声反对,便示意曾保华继续。
“陛下,我们此前准备在怀来截流五羊河、桑干河上游,在密云截流潮里河、白屿河、黑河,形成两个人工湖。但是经过几番论证,还是放弃了。”
“哦,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首先那里动工的难度比现在这个湖泊要高得多。其次,这两个地方居高临下,万一发生什么不测,有人扒开这两处水库,地处下游的北平城,会是一片泽国。”
赵似看了看曾保华,又看了看长孙墨离。他知道,这个顾虑应该是长孙墨离提出来的。因为从他的思维方式,站在敌对角度去考虑,真得可能对这两处水库动手。
赵似背着手,望着远处的天地之间,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一直坚持迁都,确实有很多考虑。
首先第一点,在未来三十到五十年间,消化融合漠北和东北地区,是大宋重中之重的任务。
如何消化融合?当然是又拉又打。
拉,经济、宗教、文化等各种手段一起上,打破此前的部落、氏族等旧有桎梏,让漠北、东北各族百姓,逐渐认同大宋,心甘情愿地融入大宋。
打,就是尽可能地削弱漠北、东北这两旗的实力。抽调青壮,定期发动西征,是既定策略之一。
不管是拉还是打,北平城都是覆盖漠北和东北的重要支点——军事、经济、文化、宗教中心。再在滦州兴建以煤炭、铁矿为基础的实业,配合一座不大的港口,可以发展出拥有钢铁、水泥、造船、毛纺、食品等多产业的工业中心。
再加上北津运河连接北方转运中心——天津城和塘沽港,北平城足以承担起它的职责——陆路通东北、漠北乃至金山、西域,海路连接南方和海外,运河连通中原。它完全可以成为新大宋的心脏。
但是在此之前,必须确保它的安全性——因为在消化、融合过程中,漠北、东北诸族,肯定会有人打着各种旗号叛乱。
赵似转过身来,对曾保华和长孙墨离点头赞许道:“你们考虑得很周全!”
“谢陛下褒奖。”
赵似挥了挥手,继续说道:“近期有不少人对朝廷耗费巨资,修建多条运河表示不解,甚至非常激烈地反对。你们有没有收到相关的信息?”
长孙墨离、曾保华、薛遇贵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答道:“回陛下的话,都受到相关的消息。”
薛遇贵还说出了几个情况,“前些日子,有几群人聚集在运河工地,拉横幅,喊口号,干扰施工。也不知他们哪里学来的这一招,派警察驱逐或逮捕,可人家没阻拦施工,没搞破坏,不违法。而且都是九人一组,每组相隔五米...”
曾保华一听乐了,“这肯定有高人指点,而且是读过律法的高人。连《刑典会律》里的非法聚众条款都研究过——不超过十人,各自相隔五米,不需要申报,即为合法聚会...呵呵,就算是那些文人墨客聚会,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薛遇贵苦着脸说道:“可不是吗?不是非法聚众,也就无法驱散或逮捕。无计可施。可是不管,他们就像一群群苍蝇,围着工地转,让民夫和工程师们不得安心,影响进度,可恼啊!”
曾保华一拍手说道:“这些撮鸟!去年秋冬三大寇桉件,杀了上万人,抄没流放了数万户,怎么还有这些混账玩意冒出来!”
赵似指了指他的大舅哥,“此话差矣!私下说说可以,千万不要当众说出去。”
曾保华愣了一下,问道:“陛下,臣哪里说错了?”
“大错特错!”赵似不客气地说道,“三大寇桉件,查办的是什么人?都是因为屁股没有坐正,极力反对新政推行的人。他们因为新政会损害自己的利益,所以对新政恨之入骨,暗中勾连,极力阻挠。”
“这些人,朕是不会客气的。立场不同,负隅顽抗,便是仇敌,当然要悉数铲除。但是我们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有反对意见的人。有的人反对我们,是立场不同;有的人反对,立场相同,只是想法不一。”
“比如当前反对修建运河的人,他们的立场跟我们一样,都是为国为民。只是他们看不到修建运河的好处,只看到修建运河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我们要是把他们也消灭了,会有什么结果?”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朝堂上没有反对意见,万马齐音,会怎么样?会洋洋自得,会犯了错误而不自知,最后祸国殃民!朝野之间,必须有反对的声音,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自警慎重。”
“而且从另外一个方面说,‘一己之见有限,众人之智无穷。’集思广益、博采群议,才是睿智之举。而这些意见,不见得都是顺着我们。我们要把这些反对的意见,当做逆耳的忠言,反过来去想想,我们是不是有哪些方面没有做对做好,才让他们反对?”
“拜占庭的岳卓群,临回国时,曾经对朕说,他发现大宋能够强盛,就是继承了前汉唐的优点,海纳百川、吐故纳新,这才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文明。一个外国人都知道的道理,你不知道?没有包容,哪里来的创新?没有创新,哪里来的发展?”
曾保华嘴巴张了张,最后讪讪地说道:“官家就是比臣等站得高,看得远。今天这一席话,让臣受益匪浅。”
薛遇贵诚恳地说道:“陛下,此言振聋发聩,臣请笔录成文,让臣等好好学习。”
赵似指了指一直站在一边不做声的宇文虚中说道:“叔通会整理的,届时会发给你们。”
“好了,转回正题。现在有人反对修建运河,而且声音不小。你们都是操持地方政务的方伯要员,应该深知修建运河的好处。想想,怎么把道理说清楚,说透,说服那些反对的人。”
赵似语重深长地说道:“政治嘛,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什么是朋友,就是道合志同的人。什么是敌人,就是不相为谋的人。怎么成为道合志同的朋友?当然是以理服人,摆事实,讲数据。”
“陛下,要是他不看事实,不听数据呢?”长孙墨离问了一句。
“那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是立场有问题。屁股坐歪了,讲什么道理都不会通的。那些人就是不相为谋的敌人!”赵似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