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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后期,北方的大茶馆茶楼逐渐走向没落,代之而起的是中小型茶馆茶楼。
南方的茶楼亦受影响。
锦州城就有几家小有名气的茶馆,其中一家叫天然居茶楼在民间颇受好评。
天然居是于家产业,于老爷子过时以后董娇开的。
这一日,天高气爽,艳阳高照。
董娇在楼上瞧见路过的君倾城便问伙计:“那是何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叫上出名字。”
伙计往楼下看了一眼,回头跟她说:“是温婉温医生呢!她回来了!”
温婉这个名字董娇并不陌生,她没见过温婉本人,却在报纸上见过几次。
君倾城路过天然居门口,闻到店里的干茶香,驻足望了两眼,见楼中有人便走了进去。
她先是跟楼下的伙计搭话,点了些茶水,又让伙计帮忙打包一些带回去。
楼上董娇让伙计下楼把温婉请来,她想见见她。
楼上的伙计下楼将她的意思传达给君倾城,君倾城没有拒绝。
董娇早年在于家度过了几年富足又惬意的生活。
老夫少妻,受尽恩宠。
只是那时候她年少轻狂,纵使被家人抛弃沦落为于府的妾,她仍不甘心委身于老爷。
他无数次求欢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掉了。
于老爷不缺女人,被拒绝了就去别房姨太太那里过夜。
就这么由着董娇,表现得十分有耐心。
可董娇也讨厌极了他这分漫不经心。
她也不是不喜欢他,若他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些、浪漫些些,或许她就会爱上他了。
可是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
战争爆发的时候,于老爷带病抵抗,战死了。
这个男人不懂浪漫,身边还有其它女人,有儿女,她不爱他。
可他免她受饥寒战乱之苦,身死之时还让于梁照顾好她,他跟于梁交代完后事,又补充了一句:“若以后你十三姨遇到喜欢的人……要让她风光大嫁……”
他过世后一年,于家势力由于梁接手,于梁与她的关系向来要好,自然不会为难她。
可她却不能再待在于家了。
于家大宅院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会在不经意间勾起往昔回忆。
后来董娇从于家搬了出去,在外面开了这家茶楼。
于梁成了天然居的头号大客户,时常带人光顾这座茶楼。
二楼的雅间里,董娇穿着黑丝烫金旗袍,大小珍珠穿成的菱形耳坠,妆容精致,性感的红唇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董娇在茶馆从不抽烟,更何况她还约了人。
君倾城上了楼。
她今日穿了蕾丝滚边的白旗袍,白流苏针织披肩。
与董娇新烫的时髦卷发不同,她只是将长发挽在脑后,素雅优美。
董娇招呼道:“温小姐先请坐,等一会儿我让伙计来泡茶。”
温婉这个人,她曾经好奇过,后来讨厌过,再后来听说她去了前线当军医也佩服过。
没想到与她见面是这样一副场景。
董娇喜欢喝茶但不如茶楼的师父懂泡茶。
这价值连城的茶叶在她手里难免要被糟蹋,想想有些可惜,所以她让君倾城等一等。
君倾城笑笑,礼貌询问:“若董小姐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代劳。”
董娇闻言自然高兴,于是便与君倾城换了位置。
伙计送上水壶,君倾城接过,井然有序地开始冲泡,动作如行云流水,控制得分毫不差。
她就将茶倒入匀杯,又分到小杯中,递一杯给董娇,说道:“董小姐,请喝茶!”
接着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橙红明亮的茶汤被分到白色小瓷碗中,高雅悠长的兰花香扑鼻而来。
君倾城端起小杯抿了一口,称赞道:“不知是哪处名山产的好茶?”
董娇回道:“这是前些日子于梁送来的,并未问及是哪处山产的茶。”
君倾城了然,便不再追问。
想来是于梁不知从哪处得来的极品好茶,特地送来给她的。
这茶产自国内极少的天然山场,后期由制茶大师制作而成。
成茶的口感以及香气汤色极佳,有价无市。
于梁也继承了他爹对美人的执着,身边妻妾成群,可他对美人也是掏心窝子的好。
还有一点好的就是他们都很讲义气。
于老爷子以身作则,誓死保卫锦州城的安危。
于梁当家后也善待老爷子一干姨太太们,董娇虽离开了于家,他也没忘记给她送茶。
君倾城在董娇那儿蹭了一顿好茶后,与她聊了一下午的天。
董娇一直好奇温婉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碰巧遇见了便邀她上来喝茶。
她邀请,君倾城便来了。
两人都是性情中人,谈话中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次是她第一次见温婉,亦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她。
北方晏城,军队的文娱部正筹备着大型庆功活动,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给部队里优质的单身男人介绍对象。
蒋军郝然就在此行列。
到了晚上,文娱部演表演完节目,便把一些单身汉子叫到台上,鼓励台下的妹子向他们表白。
领导赖玩笑说,抗战胜利了,将士们的单身问题也要解决一下了。
考虑到姑娘家脸皮薄,文娱部把表白的方式换成投线扎的粉色纸花。
这种投花表白的方式在古代也有,最着名的就是潘安的掷果盈车。
喜欢他,就把手中的粉红色的纸花投给他,若台上之人也有意,这桩事便算成了。
几年过去,蒋军褪去年少时的青涩,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深邃,稳重的气质令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站在台上说完总结语,又说掷花游戏他们年轻人玩就行了,他就参与了。
话刚说完,一朵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花就砸在他的胸膛。
旁边站着一位满脸娇羞的短发女同志,她抬头看了一眼蒋,有些不好意思。
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为女同志的勇敢鼓掌。
他愣了两秒,弯腰捡起纸花,一口气吹掉上面的灰,走到她面面前把花递给她,说道:“你的花掉了。”说完大步离去。
被拒绝以后,那个女同志含泪跑了。
文娱部后勤队员连忙安排人去追女同志,又派了一个老兵去劝蒋军。
在场还有很多单身狗。
蒋军走后,主持人打了个圆场,活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