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雨

乱把白云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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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

    漫步雨中,不自觉的,天野真司想起了戴望舒先生的《雨巷》。

    他撑着一把紫色的雨伞,在茫茫雨幕中慢慢的走着,漫无目的。

    街道两旁,绚烂的樱花被雨点打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一片片樱花瓣顺着雨水漂动,向着低洼处流去。

    啪嗒、啪嗒……

    雨很大,打在伞上,劲力十足。

    天野真司斜靠雨伞,不顾肩后挎着的书包末端会淋雨——防雨的。

    他一步一步,踏在水中,踩出一团团水花,啪啪作响。

    水花声、雨点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支盛大的交响曲,谱出了这方寂静世界最美妙的和声。

    茫茫雨幕下,天是灰的,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颜色。

    这座喧嚣的城市一下子宁静下来,往日灯红酒绿、繁华热闹的景象消散一空,只余路上匆匆避雨的行人。

    宁静、纯澈,再一次降临了钢筋水泥浇筑的世界。

    路口,红绿灯闪烁着迷蒙的光彩,默默昭示着秩序与规则的存在。

    哗啦。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刺目的大灯像是野兽的双眼,在雨幕中亮出两根圆形光柱。

    路边的积水被溅起,飞射出一浪水花,打湿了天野真司的裤腿。

    他低头看了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等了一会,绿灯亮了。

    天野真司穿过马路,消失在雨幕中。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公园门口。

    下意识的一拐,走了进去。

    穿过层层的樱花树林,是一座小山。

    小山上栽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树叶苍翠欲滴,好似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翡翠玛瑙,流转着莹润的光泽。

    林中铺有一条石板路,曲径通幽,静谧异常。

    踏上小路,深入树林。

    蜿蜒的石板路上,慢慢升腾起迷蒙的雾气,氤氲朦胧,犹如仙境。

    空气十分清新,夹杂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清新透发,那是叶醇的芳香。

    林间水气浓重,没过多久,天野真司的衣襟就湿透了,有些冰凉。

    但他没有在意。

    走过一个转角,眼前豁然开朗。

    小山之后,是一汪小湖,碧绿的湖水,像是流动的宝石一样,波光粼粼。

    苍翠的树木倒映在湖水中,随着雨水打出的波纹荡漾,宛如一幅动人的水墨画,自然、清新。

    湖边矗立着一座小亭,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他静静伫立片刻,望着纯澈的碧波,心如止水。

    没有多留,天野真司转身离开了公园。

    雨,下个不停。

    路,也没有尽头。

    走过街口,穿过天桥,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附近。

    天空中光芒一闪,一条条狰狞的雷蛇肆意舞动,像是要撕裂整片苍穹。

    轰隆!

    春雷炸响,惊荡云层。

    噗、噗、噗……

    暴烈的雨点像是一支支利箭,拼命击打在雨伞上,震得伞骨发出一阵低低的哀鸣。

    雨下得更大了。

    天野真司微微抬头,望向天空。

    他明亮的眸子里映照出昏暗的苍穹,像是蕴藏着一个浩瀚的世界。

    咔嚓!

    炽亮的雷霆在他眼中劈舞,宛如张牙舞爪的狰狞雷龙,闪耀着蓝紫色的光芒。

    低下头,他四处张望,寻找避雨的地方。

    雨太大了,伞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他喜欢雨中漫步,但不喜欢变成落汤鸡。

    春雨很少有这么大的,即使是夏天的暴雨也比这强不了多少了。

    路边不远处,有一处公交站台,他向着那边走去。

    公交站台里,一个窈窕的身影静静伫立,似乎在避雨。

    天野真司低着头,站在一边。

    忽然,他鼻子微微一动,闻到了一缕香气。

    「香甜如蜜,芬芳四溢。」

    下意识的,他脑海中跳出了玫瑰的香气描述。

    是香水吗?

    不像,似乎只是单纯的花香。

    这股味道,醇甜、蜜蜡甜、酿甜,三甜和韵,红玫瑰吗?

    天野真司辨认着主体香气,一边结合前世学习的调香知识,作出了判断。

    “啊啾~”

    忽然,公交站台里响起小小的喷嚏声。

    天野真司愣了一下,微微转头。

    站台的另一边,是一个女性。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裙,似乎是个职场女性。

    只是她浑身湿漉漉的,长长的秀发粘成一绺一绺,披在肩上。

    白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展露出曼妙窈窕的曲线。

    透过衬衫,能若隐若现的看到她紫色的肩带。

    她抱着一个公文包,遮挡在胸前,丝丝缕缕的头发黏在脸蛋上,看不清面容。

    看得出来,她很狼狈,应该是没来得及找到避雨的地方,所以衣服全都淋湿了。

    天野真司看了一眼,然后转回了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雨,越下越大,像是神明的怒火,化作雷霆、洪水,倾泻下来,天地一片白茫茫。

    清凉的湿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禁浑身颤栗,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直冲脑海。

    不知道为什么,天野真司心里愈发兴奋了,似乎解开了某种枷锁,一种天性释放了出来。

    他,想淋一场雨。

    莫名的,这个念头在心底升腾起来,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野兽,肆意滋长、膨胀。

    而后,不可收拾。

    良久。

    天野真司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又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迈步走出了站台。

    雨,暴雨,倾盆大雨,无情的拍打在他身上。

    只是一瞬间,他,成了落汤鸡。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一绺绺凌乱的发丝流下,遮住了视线。

    眼睛很酸,泪水很快也流了出来,混合着雨水,一起滴落。

    湿透了的衣服紧紧的黏在身上,异常的难受。

    每走一步,鞋子里就发出呼噜呼噜的水声,脚也很凉。

    原来,淋雨是这样的。

    天野真司打了个冷颤,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好凉……”

    走了几步,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雨伞。

    想了想,他把雨伞丢给了那个职场女性,“这个,送给你吧。”

    女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怪异的举动,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脚边的雨伞,她愣了愣,“给我?”

    “对,不用谢。”天野真司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现在用不着了。”

    天野真司笑了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说完之后,他迈步远去。

    “用不着……了?”

    女人愣了,然后反应过来,“谢谢!”

    天野真司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消失在雨幕中。

    女人沉默了一会,“真是个奇怪的少年。”

    看了看脚边的紫色雨伞,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但是,很有趣……”

    不久后,见雨慢慢的小了些,女人撑起雨伞,离开了站台。

    不一会,窈窕的身影消失也在茫茫雨幕之中。

    ……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