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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阖急得发疯。
凉弈不见了,他自责不已。觉察附近的气息不对之后,他不该把凉弈独自留在浴池,自己一个人走了。
明明知道凉弈灵力不强,很多问题处理不了,可是那时他依旧选择了和凉弈拉开距离,避免凉弈对他完全的依赖。他以为这么做可以让凉弈慢慢地学会独立,哪知道导致了凉弈的失踪。
如果与平时一样,凉弈始终跟在他的身后,就不会这么凭空消失了。
凉弈到底是自己悄然走出凉宅,还是被未知的妖魔掳走,谁也说不准。
众人把主宅翻了个底朝天,可惜毫无收获。
搜寻的防范逐步扩大到凉宅四周的山岭,然而,周围的山岭面积广阔,漫无目的地寻找根本不是办法。
凉阖不在乎搜索有多辛苦,他急着找回凉弈,凉弈的平安这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但是凉弈存在的意义并非对每个人都如此。总有些人不乐意因为凉弈而影响主宅的热闹庆典,认为凉弈仅是单独外出透透气罢了,凉阖担心太多。
对此,凉阖无心说更多,他一声不吭的转过身走进了附近的山岭。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找遍一切可能的地方,把弟弟安全接回家。
走出凉宅的凉弈对家里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清楚,他根据那个奇怪的自己所说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距离家越来越远的时候,凉弈忍不住扭头回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凉宅。
他从未想过没有哥哥在身边,自己会一个人闯入宅院外的山岭。大人们总说外面非常危险,有可怕的妖魔出没,充满了未知的变故,妖魔会把小孩当作食物吃掉,骨头都不剩。
凉阖灵力强,胆子大,从不害怕这些,每次均是他追着妖魔打,没有妖魔能够欺负他。但凉弈不同,他没有哥哥这么有能耐,躲避凉阖的妖魔会对着他恶狠狠的呲牙咧嘴。
凉弈仰头望向天空,一弯明月挂在夜幕,入夜后,妖魔的力量会增强,这个时间出门对凉弈来说不算是好时辰。
幽暗山岭的虫鸣鸟叫让凉弈格外不安。
他特别想往回走,想回家,想回到哥哥身旁,可他始终没这么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明显感觉到凉阖在拒绝他。
平常的这个时间,他应该洗得暖暖和和地蜷在凉阖床内,凉阖会为他盖好被子,说一些有趣的故事给他听。
但是今天,凉阖给他说的话题是娶妻,之后凉阖提前走了,没有等他,交代他早点回屋休息。凉弈明白哥哥的意思,这是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凉弈曾多次听到过有人说闲话,认为凉弈腻着凉阖的时间太多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不仅不利于凉弈的成长,也会影响凉阖以后的生活。
毕竟,凉阖只是凉弈的哥哥,不是陪伴凉弈一辈子的那个人。
凉弈从没问过凉阖的想法,也没勇气问。
他喜欢和哥哥在一起,讨厌哥哥和别人在一起,可他不会任性的阻挠哥哥成家立业,强大的哥哥注定是凉家这一代的当家。
凉弈自知自己没多少本事,让家人颜面无光,所以,这次出门他也慎重考虑,仔细检验一番自己到底虚弱到何种程度。
是否已经糟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倘若此行拿不回黑弓,又无力自己解决沿路的危险,凉弈对自己的否认将到达极致。对自己的极度失望,凉弈或许会选择从此远离凉家,与其继续被人说三道四,不如让大家认为他死了,止住所有的流言蜚语。
主家有凉阖在足以,反正他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站在树木的阴影中,凉弈听得夜风吹过树林,叶片沙沙作响。山岭之大,让他深感自身何其渺小。
不知道凉阖此时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凉弈大力地摆摆头,算了,别想了,哥哥有哥哥自己的生活。
深吸了一口气,凉弈头也不回地背对凉宅越走越远,消失在山岭的黑暗之中。
凉弈朝着东方走了很长一段路,在天亮之前,他只觉意识一淡,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
他倒在一条溪流旁边,四周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凉弈心里一惊,慌忙打量周围,这儿显然经历了一场激战,死去的妖魔多到数不清。他们的尸体躺在原地,但是胸口空了一大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取走了。
这些妖魔看起来并不怎么强壮,属于小妖之类。
妖血把溪水染成了淡红色,凉弈瞅了瞅自己的倒影,顿时打了几个冷战。
他的脸上,身上满是血污,难怪他总觉得呼吸间全是血的味道。顾不得溪水已变了颜色,凉弈急忙蹲在溪边洗脸,又把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沿着溪水走了一段路,待到溪水清亮了,凉弈这才脱掉染血的衣物,把自己浸在水中。他心情特别复杂,完全不记得此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妖魔是自己杀掉的吗?
凉弈不清楚。
他更不懂,若是自己杀了这么多妖魔,他们胸膛空了那部分去了哪儿?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思来想去,凉弈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而心魔早早地填饱了肚子,又一次进入疗伤状态,短时间内不打算再外出折腾,直接将一头雾水的凉弈丢在野外。
凉弈把自己反反复复洗了数次,确定再无血腥味,他拿起岸边的衣物浸湿,认真洗了又洗。
之后,他拾了一些枯枝架起火堆,他支起树杆烘烤衣服。以往这一切全由凉阖一手包办,凉弈仅需要轻松的坐在旁边等到烤鱼熟透就可以了。
现在凡事都得依靠自己。
坐在火堆旁,凉弈搓了搓冰冷的手,苦闷地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抗议。他从未狩猎过,山中的野果也不太清楚哪些有毒哪些无毒,哪些药草能够解毒他也不懂。
他偏头打量身边的溪流,要不抓鱼?
凉弈在溪水中扑腾了数次,奈何每次鱼都从他手里成功溜走,这个想法不得不告一段落。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凉弈又累又饿,躺在石头滩不由怀念起家里的美食,香喷喷的菜肴在他眼前飘来飘去,摸不着碰不到。
细数了一遍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凉弈顿感肚子更饿了。
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湿润的衣服轻轻飘动,吹得火焰颤颤巍巍。
凉弈不懂自己该怎么办,那个让他出门的奇怪的自己不见了,他尚未见到黑弓在哪儿,之后的路到底往哪儿走才对。
两手空空,一事无成,他没脸回家。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向东走,那么现在也只能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了,希望自己的黑弓能够出现。
凉弈穿上烘干的衣服,他犹豫片刻,爬到溪边一棵树上,枝头结了青色的小果子。凉弈咽了咽口水,一边祈祷果子没毒,一边用衣服擦了擦青果子,塞进嘴里。
味道酸的发苦,和凉弈此时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辙。他吃了一个,休息了小会儿,发觉没有出现身体不舒服的中毒感觉,于是咬紧牙关又吃了好几个。
难吃总比饿肚子强。
尽管味道酸苦得让凉弈咽不下去,但他仍旧硬着头皮强制填饱肚子,这应该是他有记忆以来,吃过的最艰辛的一顿饭。
嘴里嚼着难吃的果子,凉弈鼻子酸酸的,不禁嘲笑自己。凉弈啊凉弈,你看看你自己,多么没用,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能给自己。从小到大只会依赖别人,活该饿肚子,活该没出息。
凉弈强忍难过的情绪,直至再也吃不下去了,他下了树,望了眼天空的太阳,再三判断了方向,继续自己的行程。
傍晚时分,穿过荆棘林时,凉弈意外听到了急切的呼喊声,熟悉的声音,让他心里猛地一颤。
是凉阖,凉阖来找他了。
瞄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凉弈垂下眼帘,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一路的坚持在听到凉阖声音的霎那悄无声息的破碎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对凉阖高喊,哥哥,他在这儿。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这般没骨气,凉弈握紧拳头,大力地击打面前的一棵大树平复情绪。他以为厚实的树皮会磨破他的手背,哪知当他第二拳重重击向树干的瞬间,大树闷闷地震了一下,高大的树木轰然倒地。
巨大的响动立刻引起了凉阖的注意,他掉转方向,朝倒下的大树逼近。
凉弈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望着倒下去的大树呆了半瞬,忽感凉阖的呼喊更近了。
他着急的不行,下意识扭头就跑。
荆棘割破了衣服,在皮肤划出数道伤口,凉弈没时间在意这些,他恨不得马上把自己藏起来,不被凉阖发现自己在这里。
可惜,事与愿违。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凉阖找不到凉弈的时候,不管在哪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凉阖总能第一时间赶到凉弈身边。
凉弈冲出荆棘林,惊讶的发现前方不久处站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凉阖眉宇间有些许倦意,眼底除了喜悦,夹杂着其它的复杂情愫。
凉弈不见后,他心急如焚,到处寻找凉弈。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向,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仅是感觉凉弈在这儿,所以匆忙沿路追赶过来。
这一天,他始终无法冷静思考,他怕凉弈没有走这一条路,他怕自己找错了方向,错过了寻回凉弈的机会。夜晚的山岭危机重重,凉弈该如何应对。
见到凉弈,他很开心,但也十分忧虑。
凉弈的反应是在躲避自己。
他昨晚的言行举止给了凉弈怎样的信息,他心里明白。
值得欣喜的再见面,凉阖和凉弈都没有那么多的高兴,不远不近的站着。
半晌,凉阖问道:“为什么离家出走?”
既然凉弈不是被妖魔绑走,那么凉阖也仅能这么猜测。
凉弈低着头,没有回答,他不懂自己该什么说。难不成告诉凉阖,一个奇怪的自己告诉他往东走能找到黑弓,这种话怕是只会让哥哥笑话。
凉阖叹了口气,他走到凉弈跟前,向凉弈伸出手,劝道:“回家吧。”
凉弈抓紧自己的衣角,片刻,他慎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没有黑弓,灵力微弱,让主家蒙羞,凉弈再也不愿重复这样的生活。
“哥哥,”凉弈犹豫着说道“你以后别再管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开了现耽的新坑,欢迎入坑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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