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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这就派人准备。”钟离宇说道,“不过现在已是正午,余先生可以先用过午饭再出发也不迟。”
余一丁心急如焚,巴不得立刻插翅飞到齐格格峰救出柳翠,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忙道,“不用了,待公子帮我准备好所需事物就走。”
薛长龙也在一旁劝道,“余先生,现在库赛人大军刚走两个多时辰,先生若着急赶路十有八九会遇上他们,最好迟些动身,在夜间与其相遇就容易避过。那萨满的目标是先生,定不会加害先生爱妻,切莫慌了手脚。”
余一丁恍然,对呀!对方目标是自己,劫持柳翠只是怕自己不去,这样看来在见到自己以前柳翠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此处,心下稍定,拱手对二人说道,“倒是我鲁莽了,就依二位的意思吧。”
“余先生乃性情中人,真豪杰也。”薛长龙微微一笑,“来人,备饭。”
钟离宇立刻安排人手准备马匹物资,这时林啸天、刘豹、李忠等几位与余一丁熟识的边军将领也前来大帐,连凌云子都裹伤前来,余一丁见他到来,急忙握了他的手渡了些疗伤气流过去,凌云子立刻眼露惊奇之色,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好像立刻恢复了两三成,这才感受到余一丁异术的厉害,暗暗抱定了结交之心。
柳翠之事大家都已知晓,余一丁冒死潜入库赛人大营刺杀,边军却连他的老婆都没有看护好,众人都有些羞惭,也知道余一丁回来得到消息可能就会立刻出发,所以这几人急着赶来送行。
于是这顿饭就成了给余一丁的送行酒,众人心知他这一去可能再见无期,饭桌上就有些依依不舍,刘豹李忠伤感之下多喝了两杯,一直同余一丁称兄道弟,却早早离席。
薛长龙还是只喝茶水,他对余一丁再次表示感谢,这次库赛人来袭轻易就被击退,余一丁功不可没,薛长龙欣赏之余倒希望他们能有重见之日。
钟离宇心中愧疚最深,现在他也无颜再招揽余一丁,只希望这次他们夫妇二人都能平安无事,并告诉余一丁以后若是路过临云县郡可以去郡王府找他。
林啸天与余一丁一起袭营,也算是生死之交,又见识过余一丁的所有异术,心底里是非常佩服,对他的离去也是惋惜不已,席间直言相见恨晚。
凌云子并无多言,只是再次提及峡关郡之约,此间战事已止,不日他就将返回峡关郡,嘱托余一丁日后路过峡关时一定要到他的居所小坐。
这顿送行酒吃了小半个时辰,待几人陪着余一丁从大帐中出来时,正看见准备马匹物资的卫士牵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马鞍后拴着食物袋和水囊,立在帐外等候。
这时凌云子走上前来,面色复杂地从怀中掏出几个半尺来长三指粗细的竹筒递给余一丁,说道,“这是我师门不传之搏命密术,旁边引线点燃后数五个数,五丈之内神鬼不活,以小友异术,辅以此术可作为保命之手段,慎用。”
余一丁想起昨夜的爆炸,郑重收好并拱手道谢。
凌云子退后,余一丁上前接过卫士手中的缰绳,牵马与几人缓缓向庆阳西门走去,钟离宇又将一张地图交给余一丁,那是库赛人聚居地的分布图,余一丁放入怀中收好,待出了西门,他翻身上马,抱拳拱手道,“各位请留步,今日一别,他日有缘再会,告辞!”
众人纷纷挥手道别,只有凌云子加了一句,“小友莫忘所约。”
余一丁再次拱手,随即拨转马头扬鞭催马而走,只留下一溜烟尘。
……
傍晚时分,余一丁已在草原奔行近百里,此时他正策马立在一座满是岩石的小山顶部,放眼望去,下面是大片的草原,一条玉带似的河流在其间蜿蜒穿行,无数库赛人的帐篷沿着河水搭建,正是撤退途中的库赛人大军。
余一丁下马走到一块大岩石边上,取下马匹驮负的干粮袋水囊,将这畜牲拴在附近的一棵小树边吃草休息,自己也吃了些东西,然后靠着石壁歇息,等待天黑后再找机会越过大军渡河继续向西。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一丁正眯着眼睛打盹,忽然听见右侧的山坡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踩着散碎的岩石发出的声响,不禁一骨碌爬了起来,紧贴着石壁慢慢向左侧靠过去,抬眼望见他的马还在旁边的草坡低头吃草,偶尔抬头双耳四下转动,没有特别异常的反应,那就说明右侧发出响动的肯定不会是猛兽,应该是有人过来踩在石头上发出的动静,余一丁立刻掏出一把腰间的匕首扣在手中。
在这茫茫野地,临近日落又悄然接近,是敌非友的可能性非常大,余一丁已暗自盘算,如果对方露面,他手中匕首就会向那人的下三路招呼,只要先废了对方的腿脚,拿住以后再行盘问也不迟。
可是他靠在石壁左等右等,半天却不见动静,仿佛那人又凭空离去似的,四周却是一片安静。
余一丁心下纳闷儿,正准备探身查看,忽然听见大岩石的右侧传来“咚~”的一声鼓响,声音不大却来得突然,震得他一阵气血翻涌。
余一丁暗道不好,猛然听见正在吃草的马匹“唏律律~”发出一阵马嘶,转头看见那畜生正仰头伸脖不停地叫唤,扯得小树都不住摇摆。
他顾不得许多,猛地从大岩石后闪身而出,一眼看见一名装扮与昨日伊勒德身边怪异中年男人相似的家伙正立在岩石一侧,左手持一面尺许大小的皮鼓,右手握了一根短木棍,只是脸上还多了一个相貌怪异的面具。
那人见余一丁从岩石后面现出身形,正准备再次敲击皮鼓,余一丁不由分说挥手就朝对方大腿掷出匕首,那人却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扭身避过,同时手中的皮鼓又是“咚~”的一声闷响,那匹马再次受惊嘶鸣,余一丁更是感觉浑身血液仿佛要沸腾似的难受,于是不等那人再有动作,右手指尖一道白气激射而出,直取那人的胸腹,这一招显然大出那人的意料,费劲力气扭身躲避也因为距离太近而被气流射进右腹,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右手捂住伤口踉跄后退。
余一丁正待欺身上前,忽然从不远处的几块岩石后面同时闪出几条身影,成合围之势冲向余一丁,其中一人快速奔至受伤之人身旁将他扶住,余一丁见几人来势迅猛,自己先机已失,只好将身体倚在岩石旁边,让自己只是两面对敌,眼神警惕地望着对面几人。
从这几人的装扮来看,正是薛长龙口中的草原萨满,应该都是与那个库赛人国师阿格兹是一路人,于是余一丁沉声问道,“几位就是草原上的萨满吧?你们的国师阿格兹在哪里?速速带我去见他。”
“桀桀桀桀……”那群人中扶着受伤之人的那位发出一阵阴笑,尖着嗓子说道,“你就是阿格兹师兄口中的异人?果真敢来赴他的比试邀约,居然在四师弟的两通鼓声中不倒,还伤着他了,算是有些本事。”
余一丁诧异这名萨满的汉话如此流利,估计是经常潜入大梁,也不多想,再次说道,“废话少说,阿格兹不是要与我切磋吗,他人在哪里?”
“哼哼,想要见我师兄好办,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说着那人将受伤之人交于另一名萨满搀扶,说道,“来吧,让我乌萨苏领教领教你的本领。”
余一丁不禁皱眉,对方一共五人,已经伤了一位,还剩四人,如果需要将这几人全部揍趴下才可能得到阿格兹的下落,自己还是真要费些手脚的,看来得想办法速战速决。
念及于此,余一丁身上绿光大盛,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绿芒包围,连面目都已隐隐看不真切。乌萨苏虽然带着面具,但面具下的一双眼睛还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在他看来,刚才余一丁打伤四师弟的那一手应该是传说中的气功,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从某些典籍中见过类似描述,余一丁就像一个恶鬼,浑身散发出幽幽鬼气,让他们这些相信万物有灵,整日里占卜驱邪,修炼异术与鬼神打交道的萨满都觉得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邪神。
乌萨苏不禁有些慌乱,但四下一望,自己这边还有四人,而且就算余一丁是地狱来的恶鬼,萨满的专长就是驱邪捉鬼,何必惧怕?这样一想他的胆气又是一壮,好歹自己的师兄是国师,自己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萨满,怎能被这邪魔外道唬住,不禁开口道,“哼哼哼,我原以为你修习的是玄门异术,不曾想却是这等邪魔外道。”
不等余一丁再有何言语,只见他右手抬起,两指抵在额头,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眨眼之间已将口诀念完,右手两指对着余一丁一指,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单面小鼓,拇指扣住鼓沿,其余四指在鼓上一敲,“咚~”的一声响,这次那匹骏马没有任何异动,而余一丁却感觉自己的脑袋中嗡地一声炸响,像是站立不稳般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连那层绿光也黯淡了不少。
那鼓声确实有惊魂摄魄的作用,若是孤魂野鬼或者邪魔秽物听闻鼓声就会浑身颤抖,无力再战。乌萨苏一击得手,不由得信心大增,只见他不再敲响皮鼓,而是左手一翻,将那皮鼓转了一个方向,如同拖着一只大盘子,右手食中二指在皮鼓边缘快速画上一圈,没见他再有何动作,那皮鼓中间凹陷处就开始冒出丝丝灰气,转眼间就升腾在半空中足有磨盘大小,形成一个眉眼口鼻俱在的鬼头,只见那鬼头的嘴巴大张,整个头颅向余一丁急速飞来,两人之间相隔的两三丈距离转瞬即至,而且那鬼头在飞行过程中越变越大,似乎是要将余一丁一口吞下。
余一丁见状不禁骇然,这个乌萨苏使出的法术都是他未曾见闻,可是自己也就那么两种异能,只能是将周身的绿气催到极致,一边后退一边左右两手各射出一道白气,穿过那灰气形成的鬼头直取乌萨苏的面门。
乌萨苏却不躲闪,只是将手中的皮鼓一举,余一丁射出的两道白气就射在皮鼓表面,发出“噌噌”两声,仿如金铁相交,却不知那鼓皮是何材质。
不过那皮鼓虽然挡下了这两道气流,却也在其表面形成两个深深的凹坑,似乎那两道气流的力道再大一点点就会被洞穿。
余一丁惊讶,没想到这皮鼓居然如此结实,而乌萨苏更是惊惧,他的这面皮鼓是其师尊亲传于他,连阿格兹都没有得到,鼓面是用齐格格峰上的雪山熊皮制成,这种熊皮坚韧异常,枪矛箭石皆不能破,甚至连在上面留下些许痕迹都做不到,不想却被余一丁的两道气流差点洞穿,可见这气功是何等强大。
更让乌萨苏惊讶的是余一丁虽然射出两道气流,可他也被那灰色鬼头一口包住,似乎已经将他困在那鬼头内,但却迟迟不能对余一丁造成伤害。那些灰气都是往日乌萨苏驱邪斗法时捕获的各种魂魄厉鬼,被皮鼓束缚作为攻敌之用,往日使用时被鬼头吞下之人只消片刻就会七窍流血而亡,而眼前的余一丁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余一丁只感觉自己四周突然变成灰蒙蒙一片,好像一下子身处另一个空间,不时有黑影在眼前闪过,耳边也传来阵阵鬼哭神嚎,不过除了这些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不适,他只得用周身绿气将自己裹了个严实,那些黑影似乎是想冲进他的身体,可碰到余一丁的护身绿气就急剧消散,同时不断有惨厉的鬼哭声传出,护身绿气不破也就伤不到自己,余一丁心下大定,只是双手不停地向着自己判断的对方立身的位置射出白气。
而在乌萨苏几人看来,那鬼头虽然将余一丁包住,却是不断变换着形状,已经看不出是一个头部的模样,而且那些灰气还在不断翻滚稀释,仿佛承受不住余一丁身上散发出的绿气,只见鬼头内余一丁周身的绿光越来越盛,又不断有白气冲出射向众人,几人刚才看见乌萨苏的皮鼓下场,当然得闪身躲避这些白气,一时间双方都是手忙脚乱。
片刻之后,鬼头的灰气彻底消散,余一丁耳边那些神鬼哭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眼前一亮,周遭景色已恢复初时模样。
乌萨苏则是忽然连退数步,手中皮鼓终于像是不堪负重般现出几道裂口,接着“嘭”的一声裂口处的鼓皮断裂翻卷,彻底破损,同时乌萨苏的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面具下也看不清他的脸色,整个人也立刻委顿瘫倒在地,周围几人都知道他这是法术反噬,急忙抢上前来将他护住。
余一丁没动,只是冷冷地望着乌萨苏,将包裹全身的绿气收回体内,说道,“这下你可以告诉我阿格兹的下落吗?”
乌萨苏强撑着想要站起来,不想口中又咳出一口鲜血,那鬼头术是他的最强法术,反噬也最为强烈,本想一招制住余一丁,却不曾想落得如此下场,现在想起身站立都非常困难,就更别说继续跟余一丁斗法了。
他只好任由另外两名萨满搀扶,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有些虚弱地说道,“你赢了我,自然有资格跟我师兄切磋,咳……咳,你去齐格格峰找他吧。”
“我知道他去齐格格峰,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你告诉我他的行走路线,我自会去找他。”余一丁接着说道。
“咳,早上大军撤离时师兄还跟随一起,后来他就先行一步,估计现在已过卡亚那向科塔利而去,然后再前往齐格格峰,咳咳。”乌萨苏没敢隐瞒,将阿格兹的路线和盘托出。
“他所劫持的女人呢?”余一丁追问柳翠下落。
“由一名女武者押送,随师兄一起走了,”乌萨苏不知道柳翠身份,奇怪余一丁问这些干嘛。
“行了,你们走吧,别再让我碰上,否则绝不留情。”余一丁不是嗜杀之人,而且杀死这几人也可能激怒阿格兹,那样对柳翠也不利,所以打发走这几名萨满他还要继续赶路。
乌萨苏却大感意外,他已暗中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本以为余一丁问完话后就要杀人灭口,哪想到他会放过自己几人,狐疑之下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行动,余一丁却不耐烦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径自向自己的马匹走去,根本没有理会众人,几人见他真的走了愣了半晌也就相互搀扶着下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