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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再三,依朵终于决定对余一丁坦白,哪怕余一丁欺骗了她,钟离雪不是郡王之女,可是余一丁的一身本事着实令她惊骇,依朵觉得对付此人就是郑培雄亲自前来也不一定会是对手,最终她还是决定先顺着余一丁,让自己拿回两件法器脱身再说,大不了等回去见到郑培雄时再对他好言相劝,让他不要与余一丁为敌吧。
于是依朵便删繁就简地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听得余一丁眉头直皱。
末了依朵楚楚可怜地说道,“余先生,这两件法器是我巫月氏一族的至宝,也是我们巫月氏复族的信物,依朵确实需要将它们保管好,还望先生成全,若是先生定要执意取走,那就将依朵的这条命也一并收去吧。”
说完便跪拜在余一丁面前,肩膀不停地抽动着,瞬间便看见她跟前的黄土地面就被一滴滴泪水打湿。
余一丁头大,这个女子动不动就要求自己杀了她,现在又加上眼泪的攻势,特别是听了依朵讲述完自己的身世后,余一丁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在心头。
依朵为了延续他们巫月氏部族的血脉而投靠了青炎门,这本来是件无可厚非的事,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可是随着她在青炎门中呆的时日越来越长久,本应看出青炎门如此嚣张行事必有灭亡的一天,可是她不仅没有及时收手退出,反而像石狐一样甘心成为郑培雄的马前卒,完全听他号令行事,不知道这些年跟着郑培雄做了多少伤天害理有违天和的坏事,若不是今日碰见余一丁,指不定某一天就会惨死在他人的手中。
余一丁没想过教育依朵,她能走到今日全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有一日真的被杀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现在余一丁可以不杀她,也可以将法器统统还给她,至于以后她会怎么做余一丁突然没有了心情再去理会,他甚至有些后悔开始时还要规劝此女几句。
“好了,你也不用继续跪着,更不用哭了,我这就将法器全部归还与你。”余一丁忽然翻身上马,在依朵目瞪口呆之时说出了这番话。
随后他便将大氅和青蛇鞭扔到依朵面前,紧接着一拉缰绳拨转马头,在马屁股上猛然一拍,头也不回地向东而去,只不过依朵看不见此时的余一丁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形罡气,对于这名女子他还是多了个心眼。
余一丁不知道的是依朵并未立刻拿起地上的法器,更没有在他的身后出手偷袭暗算,只是跪在原地抬起头傻傻地望着眼前泛起的滚滚烟尘,直到余一丁骑在马背上的背影消失不见,她都没有伸手擦一下眼泪,只有鼻头偶尔抽动一下……
余一丁没有心思再去想依朵的事情,听她讲述身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得加快速度才能尽快追上柳翠二女乘坐的马车,那马车里才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人,经过这一阵子马车少说也跑出了十几里路,八成已经出了河口郡的地界。
果然,余一丁策马跑了盏茶工夫,终于来到一条小河边,河面上有一座木桥连通官道,两边桥头的路旁各有一座石碑,分别刻着“河口郡”和“平洛郡”几个鲜红的大字,余一丁知道这是已经来到了河口郡与平洛郡的界河旁,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二女乘坐的马车影子,看样子是她们已经离开河口郡进入平洛郡地界继续往东去了。
余一丁心头渐渐有些焦急,按照他对柳翠的了解,这个妮子如果看见界碑后应该就会停下马车在桥头路旁等着他,怎么还会一直往东走呢?难道是这一截官道都没有岔路的原因吗?现在余一丁只能往好里想,但是却不由自主地加紧催动胯下骏马,速度自然又快上几分。
又往前风驰电掣地奔出了几里路,正待余一丁隐隐感到不安的时候,终于在转过一片树林后望见了停在前方二三十丈外的马车。
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余一丁心头的不安却更加强烈起来,虽然那架马车就在眼前,但是如果是二女停下来等他的话,她们肯定会站在马车旁等候,可是余一丁却看不见马车那里有任何人的身影。
余一丁不禁心头大急,二三十丈距离催马狂奔瞬息便至,到了马车前他飞快地跳下马背,连忙掀开车帘往里瞧,但车厢内却空无一人!
余一丁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忘下沉,眼前的情形已经很明白地表明二女肯定遭遇了意外。
可是现在钟离雪已经恢复记忆,她和柳翠都有一身的功夫,两人手中又有两把骨剑和角弓箭矢,余一丁实在想不通会是什么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控制住二女。
依朵肯定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前脚她还在十几里外央求余一丁归还法器,后脚立刻赶超余一丁前去绑人?!余一丁相信她没有那个速度也没有那个本事,可是她已经是曲兰镇上青炎门分号里最厉害的角色,除了她之外青炎门哪里还有人能够这么快制住二女?就算青炎门会继续调集人手对付自己三人,但昨夜的那些黑衣人大部分都受了伤派不上用场,他们又哪里有绑架二女的实力呢?难道刚刚踏入平洛郡的地面就招惹上了极其厉害的人物?可二女又不是不知轻重没有分寸的人,哪会轻易招惹是非,而普通劫道的匪徒哪有这么短时间劫人的本事?
余一丁实在想不出二女失踪的缘由,不由地回想起这趟大晋之行还真是坎坷,刚到河口郡就遇见郑培雄和青炎门的不断纠缠,现在好不容易就快要离开河口郡了转眼间风云突变二女又告失踪,现在已经无法描述余一丁心头的郁闷和惶惑了。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后,余一丁又将马车厢内仔细检查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二女和他们的行囊一起消失,只留给余一丁一架空空荡荡的马车。
马车停留的位置是在一条半坡上的官道旁,除了余一丁转过的坡底那片树林以外,这段官道两侧各有一片树林,左侧越过树林后便是一片向上的荒坡,一眼就可以看见坡顶,右侧树林后面是一片向下的斜坡,那里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坡底还有一条很小的溪水,在那里另有一小片林木,林木中的情形一时间余一丁也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又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检查,并没有在马车两旁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官道两边的树林间也没有任何足迹或者是痕迹,二女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检查完一切余一丁直起身,努力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脑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这个时候心慌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到坡顶查看,那里位置高一些,视野也比较开阔,也许在那里还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到了坡顶余一丁终于有了发现,从那里往官道右侧的谷底望去,就在那条小溪旁的树林后面似乎有房屋,而站在官道上是瞧不见那些房屋的,这个发现让余一丁心头一振,连忙又向谷底冲去。
可是等他绕过小树林后才发现那里哪是什么房屋,只不过是几块巨大的岩石罢了,看起来方方正正,隐藏在树林之后,从坡顶处远观确实有几分房子的模样。
余一丁不由地便有几分泄气,若是二女被人劫走,经过这一阵耽搁,她们不知道会被转移到哪里去了呢,到了这时余一丁又能去哪里找寻她们?
余一丁只得无奈地靠在大岩石边继续思索下一步计划,可是半晌也没能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心烦意乱之下只是无意识的四下打量,突然间他又有了发现,坡上的官道是黄土地面,就连两边的树林间也是湿润的泥地,无论是谁行走其上都会留下脚印,所以在马车四周余一丁没有发现脚印和打斗痕迹后只能一筹莫展,实在是没有一点点线索可寻,可是这几块大岩石四周却是杂乱分布着不少碎石,也许是在溪水边的缘故,大部分碎石的表面都有一层厚厚的苔藓,但是其中有一些碎石表面却非常光滑,就像是有人踩在其上走动,而且那些光滑的碎石一直向前延伸形成了一条石径一般的道路。
这个发现又给了余一丁希望,他顾不得细想,直接沿着那些光滑的碎石一直往前走,没走多远下了一道半人高的沟坎后眼前就出现了一条真正的泥土小路。
看见小路后余一丁不禁大喜,虽然看不出来这是人为形成的小路还是兽道,但余一丁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顺着小路加快了速度继续向前奔去。
这条小路隐藏在那道沟坎下,从官道这边过来如果不仔细查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余一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飞速地在小道上奔驰,又往前奔行了数十丈距离,此时他已经远离了官道,现在也顾不上还在路边停放的马车和马匹了,他的心中只剩下尽快找到二女的念头。
又往前继续奔行了百十步,余一丁发现他前行的道路渐渐地深入了一道山沟内,两侧已经不再是黄土地貌,树木也稀少起来,四周都是怪石环绕,偶尔有一些灌木丛出现在岩石上,它们的根茎顺着岩石深入土壤内,显得怪异可怖,余一丁的身旁依旧是先前看见的那道溪水,他前进的方向算是朔溪而上,可是现在这道溪水越往前走便却越发地窄小,就像是他当初在碧云峰发现云兽的巢穴那般,到最后渐渐地在地面上已经看不见溪水的踪迹。
直到余一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四五丈高的悬岩峭壁,其上还有一道细细的瀑布流下,在悬崖底部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两边依旧是耸立的岩石,这里也算是那道溪水的源头了吧,可是到了此处小道的踪迹戛然而止,直接隐没在水潭边缘,四周的岩壁上也看不见任何道路的痕迹。
余一丁左瞧右看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可以继续前进的道路,线索再一次中断。
正在余一丁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从悬崖上方传来人声!
“小子!想救你的小美人吗?想救就上来啊!嘿嘿嘿嘿!……”
一道怪异的人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余一丁不禁抬头向悬崖上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光线昏暗,满眼都是陡峭的岩石峭壁,根本没有借力攀爬的地方。
余一丁又没有习得御风术,只有快速地退出了这道峡谷,找了一个坡度稍缓的地方手脚并用地向崖顶爬去,费了好一阵工夫才爬上悬崖顶部。
让余一丁大为惊奇的是到了崖顶处居然看见的是一块挺大的平坝,在平坝的一侧有一小片树林,大概只有二十几株树木,树林中竟然还有一些雾气缭绕,除此之外平坝的其余地方就是大片的青草地,似乎这里并不是开始的那片怪石嶙峋的岩石地带了,绿油油的青草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不过令余一丁大为惊奇的主要是这里的地势并不算很高而且比较开阔,那片小树林中怎么会有雾气产生呢?难道仅仅因为现在还是早晨的缘故吗?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清晨了,太阳都升到了树梢,在此地又怎会有雾气残留?何况就算有雾气为何草地上却没有一点点痕迹呢?
余一丁继续朝树林那边走去,按照他的估算,树林那里应该就是刚才在悬崖顶上出声之人所处的位置,但是二十几株林木形成的小树林哪怕有一些稀薄的雾气缠绕也应该一眼便可以望穿,可是在那里余一丁却没有任何发现,林中空无一物。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又有声音传了出来——
“大哥!不要过来!”
“余大哥!小心呀!……”
这分明就是柳翠和钟离雪的声音!
余一丁心头大惊,她们俩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自己的耳畔一般,可是任由他左顾右盼也瞧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小子!你狠狂啊!记住,不仅是你的两个小美人归我了,而且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嘿嘿嘿嘿……”
伴随着阴笑声响过,这道声音依旧像是在他的耳边回响,可是余一丁就是看不见人!
不过转瞬间余一丁便静下心来,也许那人让二女出声说话就是想扰乱他的心神,可是能够听见二女的声音就说明她们目前还完好无损,至少没有受伤或者昏迷,这一点已经让余一丁心安不少,而且从这人的话语中能够听出此人准备掳掠二女并杀死余一丁,在余一丁知道的敌人中,只有郑培雄会作出如此行径,暂且不论此人是如何从河口郡追踪到此地,至少余一丁能够判断出眼前的敌人是谁就好办了。
而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余一丁霎时间又想到了凌云子在玉屏山上布下的迷阵,在那三棵松树的位置也是常年都有烟雾缭绕,令人看不清迷阵后面的状况,眼前的情形与那迷阵何其相似,树林中那些雾气应该就是迷阵的障眼法,何况青炎门常年在河口郡装神弄鬼骗取钱财,布下个小小的迷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此处余一丁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于是厉声喝道,“郑培雄!你不必在此装神弄鬼,藏头遮尾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现出原形与小爷面对面干上一场,看看明年今日到底是谁的忌日!”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阴笑声传来。
“小子,休要拿话激我,你还嫩了点!杀你还需要我露面吗?嘿嘿嘿……”
阴笑声过后四周便安静了下来,那人既没承认自己就是郑培雄,但也没有否认,因此余一丁也确定不了说话之人到底是不是郑培雄,同时二女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一时间这片平坝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半晌都不再有任何声音发出。
“喂!喂喂!郑培雄!你这个人渣垃圾跑哪里去了?有胆出来与小爷比试一番!看小爷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余一丁只得大声地叫喊起来,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在这里已经不再有其他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