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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的及时赶到阻止了沈辰基自杀,又以雷霆之势干掉了乱波头目,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再将已无斗志的最后七名乱波全部解决。
至此,郡王府的危急彻底解除。
与此同时,李盛派出的一千五百人的援军也已赶到东门。
好在此时内门依旧未被夷人攻破,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夷人并不拥有能够冲撞城门的重武器,之所以他们可以攻进瓮城,也不是撞开了外城门,完全是因为夷人攀爬城墙偷袭守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一段城墙,然后从墙头放下绳索进入瓮城,再由内部打开了外城门。
不过就算夷人冲进了瓮城,但他们没有撞门的武器,仅靠人力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破数尺厚的内城门只能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是夷人毕竟已经占据了一段城墙,而此时东门守军只有区区数百人,他们又是怎样做到堵住两千人的持续攻击达到小半个时辰的呢?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夷人攻城使用的是绳索,而绳索相比云梯来说,登城速度就慢了许多,可惜想要制造云梯,夷人不仅缺乏时间,同时更缺乏工具和材料,真田慎介不要说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供他的部队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就连三五天的时间都没有,暴动以后夷人不仅必须依靠快速的移动奇袭坤阳城,而且还要尽快拿下此城,这样才可以对付大晋援军的反扑。
根据夷人的细作探查得知坤阳城内已有四千多守军,如果用六千夷人强攻肯定会损失惨重,这也迫使真田慎介只能选择其他的办法攻城。
本来他打算利用四公主诳骗守将打开城门,再用大军强袭,夷人数量多于守军,只要能够骗开城门,大军便可蜂拥而入。大晋官军虽勇,但真田慎介更相信自己手下武士的战斗力,只要短兵相接,他们一定可以战败大晋的军队,在真田慎介看来,这一招其实是最有效的快速袭占坤阳城的方法,可是现在四公主已经身死,此计只能作罢。
继而真田慎介又想到可以派出乱波突袭郡王府,生擒沈辰基,这位郡王可算做坤阳守军的七寸,若沈辰基被俘,以他大晋王室的尊贵身份,可能会比四公主更容易让守军投降或者弃城而逃。
可是傻瓜也知道现在的郡王府必定是戒备森严,想要生擒沈辰基,必须先要尽可能的削弱王府的防卫力量,于是才有了先是城中失火,继而东门被袭,最后才是乱波突袭郡王府,如此环环相扣,让守军疲于奔命,暴露出王府的防卫空当,然后由乱波小队实施致命的最后一击。
但是无论怎样的攻城谋划,夷人想要占领坤阳城,都离不开偷袭城门的战斗,而坤阳城的城墙足有五六丈高,夷人仅仅依靠绳索攀爬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和时间,而且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在墙头放下更多的绳索,那么在短时间内夷人可以投放到城墙上的兵力就有限得紧,这也让守城晋军反应过来后使用长枪兵通过登城道冲上城墙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蔡祖明的卫戍营及时赶到并协助东门守军进行防御,别看卫戍营只有区区三百人,但是在李盛没有传达卫戍营调防的将令时,蔡祖明就已经亲率本部人马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了东门南北两侧不远处的城墙,继而对已经登上城墙的夷人武士的两翼施加压力。
何况蔡祖明登城后又身先士卒,拼杀在前。为将者都不惜命,他手下的军士们岂敢不拼命?如此一来,不仅大大缓解了守城部队从登城道冲击城墙时所遭遇的阻力,同时也让夷人无法再扩大占据城墙的长度,致使他们只能龟缩在瓮城一带有限宽度的城墙上,不能放下更多的绳索,让更多的夷人可以同时攀爬登城。
所以当援军赶到东门之时,虽然守城部队和卫戍营总共只剩下二百多人,而且这时蔡祖明也已力战身死,可是登上城墙还活着的夷人武士竟然并没有比守军多出多少,也就只有三四百人而已。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城墙上以及城墙两边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伤者和尸体,虽然守军战死者约有五百人,可是攻城的夷人武士竟然损失了八百多人。
等到援军抵达东门,立刻就是一顿猛冲猛打,轻易就将盘踞在城头的三四百名夷人武士全部消灭,顺便还砍断了所有夷人用于攀登城墙的绳索,截断了他们继续向城头增兵的通道,如此一来,又造成几十名正在利用绳索攀爬城墙的夷人武士的死伤。
眼见大势已去,剩余的夷人武士只能在主将的命令下仓皇撤退,夷人对坤阳城的第一波攻击最终以彻底失败告终。
此战夷人损失了一千三百余人,致使真田慎介的手中可用之兵只剩下不足四千五百人,最令他难受的是突袭郡王府的精英乱波小队竟然全军覆没,并无一人幸免,关于这支小队为何会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他们到底是被何人所杀在真田慎介看来也就变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
据此前潜伏于城内的细作回报,坤阳城中只是郡王府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道而已,禁卫军大营中并没有修行者,但是没人见识过道人的出手,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真本事,真田慎介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道士,哪怕他是一名大陆上所谓的修行者,怎么就能够仅凭一人之力全歼一支乱波小队,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要知道乱波也是夷人中的修行者啊,这实在是比真田慎介听到攻城失败还要可怕的消息。
此战过后暴动的夷人大军可谓元气大伤,更加没有实力对坤阳城继续发动大规模正面攻击了。
这一夜大晋守军这边共计伤亡六百余人,最令人痛惜的是郡王府卫戍营主将蔡祖明战死,当沈辰基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勃然变色,而他的夫人,那名中年美妇则再次晕倒,如果仅仅按沈辰基亲卫部队主将的身份,蔡祖明确实不值一提,四品武将在整个大晋也不算高官重臣,但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是郡王的准女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啊,等到沈月婵养好了伤,父女二人再见面时,沈辰基又该如何告诉她这样的噩耗呢?这才是令沈辰基最为头疼的事情。
……
翌日,清晨。
整个坤阳城连同附近十里都笼罩着一层薄雾,城池就像是坐落于薄雾中的一座孤岛,四面的田野里也是一片雾气蒙蒙,距离城墙稍远一些的树林中更是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但是在此美景之下,站在四门城墙上的守军哨兵很清楚隐藏在这些树林或者雾气后面的巨大危险,坤阳城是真田慎介的必取之地,夷人大军不可能就此退去,此刻他们只会隐身于雾气之中酝酿着下一次攻城的计划。
也许下一次攻击很快就会到来,接下来的战斗甚至会比昨夜的厮杀更加惨烈。
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辰时已到,却仍不见坤阳城门打开。
城内的军士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昨夜战斗的死伤者——
晋军的伤者全都抬回大营救治,死者也一一收殓,只等战事结束后再下葬。
而对那些受伤未死的夷人武士则是各补一刀,直接让他们见了阎王,随后再一起堆放在东城一处偏僻的城墙根下,等到时候再一起用板车拉到野外处置。
此战晋军虽然获胜,但是整个坤阳城内却丝毫没有欢乐的气氛,留在城中的百姓已经有多年没有见过如此的场面,昨夜东门激烈的战斗已经令那些呆在自己家中的老百姓们心惊胆寒,生怕官军抵挡不住夷人的进攻,不少人都在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官军获胜。
如果城池被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灭顶的浩劫,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晋的子民对于夷人的凶残早有耳闻,那些百姓们也是在这样的提心吊胆中一直等到厮杀声渐渐消失,然后再捱过漫漫长夜。
而在清晨到来之时,虽然官军最终守住了城池,可是等到那些彻夜无眠惶恐不安的百姓刚刚推开家门,特别是东城附近的人们,立刻就隐约闻到一股飘荡在空气中仍未散尽的血腥气息,以及令人心悸的惨嚎声,这些惨叫声是那些受伤未死者,以及被晋军补刀的夷人武士所发出。
大街上只有一队队披甲带刀的军士往来穿梭地忙碌着,却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百姓的身影。
……
郡王府,作为待客之地的花厅内。
昨夜消灭那些乱波以后余一丁就没有再休息过,当然他也用不着休息,因为王道人遭到乱波头目的重创,那一剑捅得很深,已经伤及内腑,如果不是老道本身就是一名修道者,加上又有余一丁在场,现在肯定已经和蔡祖明一样静静地躺在花厅的地上了。
等到王府的战斗结束,余一丁立刻对老道施救,所幸整个战斗过程非常短暂,余一丁的救治算是非常及时,又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现在王道人居然可以靠坐在花厅的一张椅子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罢了。
三个姑娘在昨夜也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却已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又吃过老仆贵喜给她们准备的早饭,便和余一丁一起来到花厅。
此刻李盛和袁大人都已赶到,他们当然知道蔡祖明是沈辰基的准女婿,所以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神色凝重地望着躺在担架上,身上覆盖着白被单的蔡祖明尸身,而平日里沉稳威严的沈辰基仍旧端坐在上首的那张大椅上,只不过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落寞,而且隐隐有些泛红。
花厅中安静了好一阵,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最后还是李盛忍不住面对沈辰基单膝跪地,低头抱拳沉声道,“守城之事乃是本将全权负责,由于事前未能察觉夷人的诡计,致使东门遭到敌袭,这才导致蔡将军不幸遇难,还请郡王降罪!”
大厅内又是一阵沉默。
沈辰基仍旧坐在上首并未答话,见状李盛更加不敢起身,就那么一直跪着,其他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面面相觑,只有郡守袁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他听了李盛的话后微微皱眉摇头,却也未吐出一个字。
“唉!”
过了好一阵沈辰基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李将军不必继续跪着了,也无需再请罪。守城之战岂能没有死伤?本王得知昨夜我大晋将士战死者共有数百人,祖明也只是其中之一,他身为四品武将,力战敌寇沙场裹尸乃是最高荣耀,这个道理本王清楚,也算他没有堕了我郡王府的威名。……本王素闻夷人诡计多端,从昨夜一战所看果不其然,城中之人均未料到他们会偷袭东门,只能说天意如此,本王又岂能单独治罪于将军?”
说道这里他又顿了顿,接着才道,“起来吧,唉……”
说完这番话后沈辰基就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又瞟了一眼地上的担架,身子便软软地靠着椅背,歪着头,右手手肘搁在扶手上,只用三根手指支撑着额头,仿佛突然之间便失去了全身所有的气力。
李盛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但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低头拱手跪在原地。
这时候袁大人终于说话了,只见他拱手行礼,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唉……,郡王所言极是,昨夜之战足以得见夷人之狡诈,令我军防不胜防,并非李将军一人之错,幸亏蔡将军果敢英武,又有李将军调度有方,三军将士们更是全力用命,这才得以保坤阳城之周全,此战蔡将军身先士卒,勇猛无匹,乃是为国捐躯,当记首功,其余将士亦未有怯战者,尽皆英勇杀敌,事后下官定当据实上奏,明达天听,以慰将军在天之灵。”
众人皆无语,袁大人拱手又道,“但事已至此,死者已逝,生者节哀,还请郡王多多保重,何况现在夷人未退,暴乱未平,坤阳之危未解,江山社稷仍然危在旦夕,以后平叛诸事仍需仰仗郡王啊。”
袁大人说完又对着沈辰基长长一揖,众人仍是默然,沈辰基却微微动容,另一只手放在扶手上,只用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却仍旧好半天不言不语。
这时又听袁大人对花厅门外高声道,“来人啊!”
一名护卫健步走了进来,低头拱手抱拳道,“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袁大人道,“先将蔡将军遗体抬到隔壁房间安置,命人前往库府领取银两,在城内最好的寿衣店为蔡将军定制一副最好的棺木,待到此间事了,再按圣上旨意择吉日下葬,去吧。”
“是!”
护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两名军士前来将担架抬走,这期间沈辰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坐在椅子上低头垂目,像是一直在思考。
在袁大人吩咐护卫们搬运蔡祖明的遗体时,李盛已经站了起来,等到护卫抬着担架离开了花厅,他又对着沈辰基行礼道,“末将还有一事,还请郡王应允!”
沈辰基淡然道,“将军请讲。”
李盛沉声道,“蔡将军所部卫戍营在昨夜的战斗中表现英勇,不仅杀敌无算,自身亦是伤亡惨重,据末将所知,目前卫戍营毫发未伤者只有三十三人,恳请郡王赦免其罪!”
这就是大晋官军中的连坐之法,一支部队的主将战死,其本部士兵如果生还,在战后均要受到处罚,虽不至死,但每人至少挨上几十军棍是跑不掉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挨了军棍的士兵不休息几天根本上不了战场,所以李盛才会求情。
沈辰基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准了。”
李盛连忙答道,“多谢郡王恩典!今日清晨有雾,末将担心夷人仍会继续偷袭,已在四门城墙上增派了人手,但末将仍需亲自留在大营指挥,请郡王允许末将回营!”
没等沈辰基回答,郡守也连忙附和道,“下官也要返回府衙协助李将军!”
沈辰基点头道,“去吧,郡王府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有余仙人在此,他不仅治好了王仙人的剑伤,更是身怀鬼神难测之术,定会保我王府无虞。”
虽然郡守对余一丁的能力没有直接的感官,可是李盛却是亲眼见识过余一丁的本事,何况他身上还有铁振堂所赠玉牌,所以关于昨夜郡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沈辰基说的轻描淡写,但余一丁在他口中已经由“小友”变成了“仙人”,可见其对余一丁的尊敬。
何况李袁二人也清楚王道人身负重伤,昨夜突袭郡王府的乱波小队全军覆没肯定同余一丁有关,如此一来二人便更加高看他几分。
于是他们恭敬地同余一丁行过礼,又安抚了王道人几句后便匆匆离去。
李盛所说的没错,这种起雾的天气,加上昨夜晋军刚刚大败夷人,很有可能放松警惕,如果这个时候真田慎介再次派人偷袭定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过沈辰基并没有征求余一丁的意见,直接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让他守护郡王府,对于这一点余一丁则是有些小小的不太满意。
“唉,就看在蔡祖明的面子上再帮大晋保护一下这位郡王吧。”
余一丁颇有些无奈,蔡祖明算是他的一位好朋友,现在既然战死,顺便保护一下沈辰基也算是完成好友的遗愿,何况在这样的天气下,余一丁他们几个也不可能马上离开坤阳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