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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都没有听见老姬在玉玄道长耳边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清楚老道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更不要说老姬为什么又会突然抬手打断老道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月灵子的表现却让大伙再吃了一惊,只见她除了满脸惊讶,更有豆大的泪珠再次从她的眼角不停地滑落……
余一丁倒是清楚这位女道士为什么会这样,先前老姬就以经告诉过他月灵子确实是他的女儿,本名应该叫姬桑柔,至于北宫桑柔的名字那是月灵子的母亲也就是北宫芸为了掩人耳目而已,而且老姬一直没有当着月灵子的面承认两人的关系,直到此刻月灵子从老道口中听到“姬家的”几个字,这几乎已经证实了老姬的身份,月灵子岂能不激动?再次泪流满面也就很好解释了。
刚才玉玄道长看见老姬的手势也立刻明白自己说漏了嘴,赶忙住口,老姬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否则刚才也不会跑到老道的耳边说话了。
老姬见玉玄道长住了嘴,便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道,“还请道长找个清静的场所。”
这句话屋内的众人都听得见,每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玉玄道长没有答话,只是看向站立一旁的余一丁,老姬连忙又道,“余老弟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前去。”
月灵子闻言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姬不容置疑地对她吩咐道,“你先在此处休息,稍后我自会来找你。”
月灵子默然。
老魏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阿琼”便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头都没回,只是纤指轻轻一弹,就像刚才老姬还给余一丁五百两银票似的,那张银票立刻晃晃悠悠地飘到老魏的眼前。
老魏急忙一把将那张银票抓在手中,只是略略瞟了一眼上面写着的文字便勃然变色,也不再说话,只是小心地将那张写有“大晋官银伍百两”字样的纸片折好收进怀中,等他再次抬起头望向老姬时已是满脸堆笑。
“魏捕头,让你的人小心看护我的手下,若有闪失……”老姬的话语依旧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边说边看向瘫坐在椅子上的黑羽,继而转头望着老魏。
“好说!好说!”
老魏谄笑着不住拱手作揖,转头又对几名捕快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把这位小兄弟伺候好了,老六!赶快叫人去给小兄弟弄点茶水过来啊。”
不怪老魏翻脸比翻书还快,数月之内黑羽在青乌镇作案十余起,总计涉案金额也就是三百余两银子,现在老姬一出手就给了老魏五百两,这些银子完全可以让青乌镇衙门向府衙交差了,不仅能够全额返还被抢客商的损失,而且还有百余两银子的盈余,完全可以弥补一下这段时间老魏和他的手下们疲于奔命的苦楚了。
至此这桩劫案即可算是告破,被劫的客商在乎的肯定是自己的银子能不能追回来,至于作案的贼人黑羽是否被擒获而前去抵罪,这些苦主是不大在意的,何况县衙怎样都可以将此事应付过去,衙门上下一干人等也可免于责罚,老魏不会被充军发配,没有了性命之忧,他怎能不眉开眼笑?甚至在收下银票后立刻就让自己的手下给黑羽端茶倒水了。
对于另选他处详谈玉玄道长也无异议,只要余一丁跟着一同前去,他就不担心老姬会耍什么花样,更为重要的是老姬刚才已经附耳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叫做姬凌风,这个名字令玉玄道长立即联想到一些前尘往事,随即再无任何抗拒之心。
余一丁回头看了看柳翠和钟离雪,此刻两个妮子的眼中全是好奇之色,余一丁想了想便道,“老姬,在下的内子也会一同前去。”
老姬目光闪了闪,对余一丁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对玉玄道长示意道,“道长,请!”
玉玄道长从座椅上巍颤颤地起身,余一丁连忙上前搀扶。
“多谢居士。”
“道长客气,请慢一些。”
余一丁以为玉玄道长会将他们带到二楼的卧房,谁知老道起身后便径直朝着门外走去,老姬和两个妮子紧随其后……
玉玄道长在余一丁的搀扶下出了大门,并未朝平台那边去,而是示意余一丁转向左侧的另一座小楼。
自打昨天傍晚来到上清观,到了四层的平台后,虽然此地的三座小楼从外观看起来大同小异,但是余一丁只是去过玉玄道长的居所,紧跟着又发生了诸多事端,因此余一丁便再也没有机会仔细查看过另外两座小楼。
此刻他正扶着玉玄道长的一只胳膊,和老道一起并排站在小楼门前,此楼距离老道的居所大约有六七丈远,门楣上并无任何牌匾或者文字,而且没有窗户,似乎不是用来住人的,余一丁实在猜不出这座小楼的功能。
“余居士,烦劳将门打开吧。”玉玄道长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铜匙,递给身边的余一丁。
两个妮子就跟在他们身后,见此情形柳翠赶紧上前一步从余一丁手中接过钥匙道,“大哥,还是我来开门吧。”
说完便上前打开门上的铜锁,“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并伸着头朝内观望。
“哇!”
柳翠口中发出一声低呼,余一丁和钟离雪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到底在屋子里看见了什么东西。
老姬就站在余一丁旁边,也不说话,抢先一步来到门口,直接越过柳翠的身子,没有任何犹豫便跨进大门,看起来似乎很清楚这座小楼的用处。
余一丁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缘由,老姬带着他的手下已经在上清观附近待了数月,他的一丝残念算是天然隐身,不仅对明月进行夺舍,还给老道下过毒,想必对此地的一草一木早已熟悉,以前肯定进过这座小楼,当然也很清楚楼内会有什么东西,而且刚才柳翠开门老姬并未阻止,想必其中不会有什么凶险。
余一丁心头释然,只是很好奇令柳翠惊呼的原因,于是继续搀扶着老道来到门前,跟着柳翠和钟离雪一起进了小楼,当看清楚屋内的状况后,余一丁才明白刚才柳翠惊呼的原委。
进门后放眼看过去,小楼的一层就像是个小型的仓库,五六排木架间隔三四尺整齐地摆放在屋内当间,每一座木架都有五层,每层上不是放着一个个木盒便是成摞的线装书籍或者卷轴,有些书籍还装在纸盒内封存,甚至在一些木架的旁边还有用粗大竹筒制成的容器,里面插着一些较长的卷轴,看起来像是名人字画一般。
如果不是在房间内根本看不见任何珠宝玉器,余一丁还真以为此地就是上清观的藏宝阁了。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凭借上清观内旺盛的香火,方园数百里地的善男信女都会到此地上香设拜,很多人还会捐献香火钱粮,道观的收入肯定不会少,想当初余一丁路过的回龙观,那叫一个钱粮丰足啊,否则泼皮李二那些人也不会打道观的主意了,以上清观的规模大小,肯定要远远强于回龙观的,其内的银粮绝不会少……
余一丁心头正在疑惑呢,一旁的老姬已经开口了。
“这里便是上清观存放各种典籍的地方,可是我并没有在其中找到有关上清观异宝的记载啊。”
这话不仅是向玉玄道长发出询问,也是顺便给余一丁解释了一下。
“呵呵,居士所言不差,这里便是上清观的藏经阁,除了观内原有的各种道家典籍之外,这些年来贫道也四处收集了不少传志文献,也就是有关乌蒙山区有异宝的那个传说的各种书面记载,而且在上清观志内,贫道还看见了有关姬家的记述……”
说到此处玉玄道长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望着老姬。
“道长不用这样看着我,现在的我只剩下一丝残念,根本无法现出真身,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借助手下的躯体,所以才要到此地寻求异宝。”
其实老姬在刚到上清观时就来过藏经阁,若不是将上清观的里里外外都仔细查找过一番,实在是毫无收获,万般无奈,他也不会轻易对玉玄道长下毒,并夺舍老道身边的小侍童,若是能够悄无声息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打草惊蛇岂不是更好?
现在玉玄道长又将几人带到藏经阁内,想来关乎老姬性命的东西就藏在此处吧,于是进门之后他便下意识发问,并仔细倾听老道的回答,没想到玉玄道长却只说了一半便住嘴,而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老姬当然知道老道的心头所想,刚才他就发现自己在说出附身于阿琼的躯体之上时,老道的脸色立刻就有变化,老姬也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连属下都不放过,而现在到了此地,又只有余一丁夫妻几人,若是再不现身恐怕只会引起玉玄道长对他更加怀疑,这才又多解释了几句。
“哦,原来如此。”
玉玄道长恍然道,“既然居士自称姬凌风,想必就是那姬家的后人了,贫道记得据上清观志内的记载,姬家的老祖名为姬德丰,似乎就是前朝灭国时的那位国师吧?”
“阿琼”闻言神色略显黯然,一张俏脸上也满是恓惶之色,片刻后才低声答道,“正是……”
老姬的回答在玉玄道长的意料之中。
上清观志就是记载该道观完整历史的文献,玉玄道长作为上清观的现任住持,又有心于乌蒙山区藏有异宝的传说,在查找各方面典籍时,肯定会仔细研读上清观的历史。
如果前朝国师并未身亡,他隐身于上清观之事或许还不会进行书面记载,最多是等到他身故之后,下一任上清观住持才会将他的生平详细记录下来。
但是现如今早已过去了两三百年,何况收服了玉如意的虚如道人正是打败了姬家老祖之人,推翻前朝的最后一战便是发生在乌蒙山区,进而才有大晋的立国,而虚如道人等大晋的修行者围杀姬家老祖之战正是压倒前朝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此战不仅对于虚如道人,就算是对于整个大晋来说,也是无上的丰功伟绩,这段历史岂有不让它流传于世的道理?
后来虚如道人又收服了玉如意,继而辞别晋皇返回乌蒙山区担任上清观的住持之位,并在观内设大阵镇压玉如意的邪气。
哪怕上清观曾经毁于刀兵之祸,也许道观内原有的经史典籍都在那一场修行者的大战中毁于一旦,但在虚如道人担任住持期间,他便重修了上清观志,详细记载了这一段历史,这也是玉玄道长在听见老姬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后便大惊失色的缘由。
此刻老姬坦然承认此事,玉玄道长的心头便更加有数,虽说他是一位清修者,对玉如意这样的法宝法器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他很清楚玉如意是一件让绝大多数修行者趋之若鹜的异宝,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前来乌蒙山区的寻宝之人了。
而作为上清观住持,玉玄道长自认有义务保管好这件异宝,它不仅是虚如道人大战姬家老祖的见证,也是前朝覆灭的象征,一定要让此邪宝被镇压在虚如道人布置的大阵之内,或者至少不能让它落于宵小之手,否则很有可能为祸人间,甚至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不过此刻的玉玄道长更加清楚另一件事,这件异宝原本就是姬家老祖的法宝,现在他的后裔跑到上清观来,那就是要寻回这件异宝的,这也算是别人的家传之物嘛。
何况据上清观志记载,此邪宝在大阵内已被镇压二百余年,按照虚如道人所言,其邪性早已散尽,物归原主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老姬回答完玉玄道长的问话后,屋内有了片刻的安静。
老姬紧盯着玉玄道长的眼睛,而老道也不甘示弱一般反盯着老姬的眼睛,此刻双方似乎都想看进对方的心底,看看各自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僵持了好一阵,玉玄道长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低眉垂目道,“唉,无量天尊!早先若是居士亲口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贫道,那件异宝贫道自会双手奉上,这也是居士的祖上之物,理应物归原主,却不知居士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折呢?”
“因为我姓姬。”老姬答道。
玉玄道长一怔,紧接着便是眉毛一挑。
老道是得道之人,心思当然聪慧,转瞬之间便已明白老姬的话中含义。
现在仍是大晋的天下,老姬是姬德丰的后人,而姬德丰贵为前朝国师,他死后前朝才算是彻底灭亡,任何正常人都会将老姬归于前朝余孽那一类。
既然如此,面对外人时,老姬哪敢轻易报出自己的家门?那不是作死嘛!说不准他现在只剩下一丝残念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是姬德丰的后裔呢。
“居士言重了,本朝至今已开国二百余年,前朝也早已灰飞烟灭,永不复存,当今的晋皇岂会计较那些陈年往事?”玉玄道长淡淡道。
“呵呵”
老姬干笑两声,接着拱手道,“大晋朝廷之事与我无关,此次我只为家传之物而来,道长既知我的身世,还请将那物件归还于我,多谢!”
余一丁仍旧搀扶着玉玄道长,他能感觉出老道的虚弱,这一夜也将这位老者折腾得够呛,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多说几句话后都显得气喘吁吁。
可是老姬的话音刚落,余一丁立刻感觉到老道的呼吸忽然间都有些沉重起来……
这一阵余一丁一直没有多嘴插话,只是安静地做好一名看客的本分。
听着两人的对话,余一丁脑海中又浮现出老道口中那个形似狸鼠般的器灵,那玩意儿似乎就是跟云兽类似的存在啊,先前只是听着玉玄道长的讲述,现在又见老姬如此渴求此物,余一丁的心头不禁也对那件还未见过面的异宝更加心动起来,只不过他完全没有想要将那东西据为己有的念头,只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件神奇的物件。
“无量天尊!”
玉玄道长再次轻声念出道号,“话已至此,就请居士随我前去二楼吧。”
老姬点了点头,只等余一丁扶着玉玄道长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主人不可轻信于他,此宝已有器灵!”
屋内几人顿时面面相觑,黑羽的声音余一丁听过,但门外这人这绝不是黑羽。
而玉玄道长更是大惊失色,只有老姬还算平静,脸上并无任何意外的表情。
众人同时转头回望,只见一名道人站立在大门外,由于是背光而立,余一丁一时间看不清楚此人面容。
短短一两息后,当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余一丁终于看清楚此人的相貌,不禁也是勃然变色!
门外之人正是上清观的那位接引道人,灵松道长!
他来干什么?
为何会口口声声叫出“主人”?
难道他也是老姬的手下之一?
既然如此,莫非老姬一直没有说实话?
这怎么可能?
……
一瞬间余一丁的脑中又闪过无数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