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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呈言拉住了秦锦之后,神色略微的缓和了一些,他摆出了一幅不舍的样子,“蓝师傅明日就回了,你要出宫就等到明日吧。你陪着我一起见蓝师傅好不好?”他愁的时候,眉心就会拧成一个疙瘩,不过这人长的好看就是占便宜,秦锦上辈子居然还觉得让这么帅气的人皱眉甚是不好,所以她就要想办法逗萧呈言开心。忒傻!
原本蓝师傅几天前就要回的,只是路上略有耽搁,所以才让萧呈言又逍遥了这些天。
蓝逸是严师,翻起脸来可不管萧呈言是不是太子,那是真的会打啊。所以萧呈言还是很怵蓝逸的。不过蓝逸对秦锦却是很好,有秦锦在,蓝逸说话的声音都会轻很多,他常说可惜秦锦的身子骨不好,不然也会是他的得意门生。
萧呈言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秦锦的那暴脾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上一世她也是陪着萧呈言去见蓝逸的,原本什么都还好,都快要蒙混过关了,偏生萧呈言居然在课本里夹了一张去火图!蓝逸一看到那张去火图,这气就起来了,拿起戒尺来实打实的抽了萧呈言一顿。秦锦记得自己当时都吓傻了,最后还是她哭着抱住了蓝逸的手臂,才将萧呈言给从蓝逸的戒尺下解救出来。
这一世他还玩这个!他当她是什么啊!挡箭牌?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傻呼呼的被他利用着,还一直以为这位坑货表哥虽然是顽劣了点,但是也是真心对她的,所以她什么都认了。
人被忽悠了那么多年,若是还不醒悟,秦锦都会觉得自己不用再重活这一回了。
“太子哥哥,以后我就不用去蓝师傅那边了。”秦锦压了又压,才忍住了没让自己一巴掌呼在萧呈言的脸上,和她这里装什么忧郁!萧呈言会忧郁,难道她就不会吗?秦锦略抖了一下眉头,也摆出一幅略带委屈的模样,“大概明日起,我就要去女学了。”
“你去女学做什么?难道女学里面的博士会比蓝师傅教的还好?”萧呈言不悦,“走,我带你去和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说,请她们收回懿旨,你不用去女学了,就在宫里陪着我,由蓝师傅教就是了。”
秦锦大惊,她废了这么半天的力气就是为了出宫去过另外一种生活,这厮一句话就要坏事!
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站在一边两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收回懿旨这种话也当众说的出来,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够任性还是够嚣张。
皇后母族厉害,当年皇太后和那位宫女斗了一个一路十三糟的,每每都被那宫女给占了上风,别人都以为宫女出身的人再厉害哪里能厉害的过世家女出身的皇太后,可是叫人大跌眼镜的就是那位宫女出身的贵妃娘娘就是这么厉害,屡屡危及皇太后的位置,最后还是太皇太后给皇太后出了一个主义,让当今的陛下娶了忠义侯的嫡长女回来,有强悍的忠义侯在,这才将那宫女给压制了下去,最后让她的儿子封了一个王,被送的远远的。
忠义侯有三多,钱多,门徒多,兵多。
他是镇守西域的,这些年,东边,北边,到处在打,唯独西域那地方太平的很,各个封疆大吏,都有所损失,只有他在西域鼓励商贸,悄悄的着大财,壮大着自己的实力。等宪宗皇帝现的时候,忠义侯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西域的土霸王了。原本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这一步走的就是险棋,因为让忠义侯带着女儿入京,一个弄不好就变成了会引狼入室。
好在皇后娘娘对当今陛下一见钟情,萧家男人那漂亮的皮囊又挥了强大的作用,忠义侯对儿女又好,女儿喜欢,那就随着女儿的心意,风风光光的将女儿嫁入了皇家。
那时候还是皇子的陛下想当太子,忠义侯就扶着女婿走上那个位置,还想办法将宫女所出之子弄到了一个穷乡僻壤去当一个不咸不淡的王。
如今又是故技重施,将自己的外孙稳稳的托在了太子的位置上。
上一辈子,萧衍对付忠义侯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而她就是在几个强悍的男人虎视眈眈之下,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
想到这里,秦锦不由低叹了一声,将目光落在了萧呈言的身上,他这么混帐,活该日后江山被人占了去,就算没有萧衍,也会有其他人。
“太子哥哥莫要如此。”秦锦忙扯住了萧呈言的衣袖,“蓝师傅平日是如何教我们的?你忘记了,言不信者,行不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懿旨以出,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都来了,这事情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你若是现在去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叫她们收回懿旨,岂不是失了为君者最根本的信。若是被蓝师傅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拿这个说上半天了,他老人家再将这事情说给皇帝舅舅听,皇帝舅舅就又要罚你了。太子哥哥觉得呢?”
秦锦的话说的软绵绵的,不过倒是让萧呈言的汗毛竖了一竖。
他并不是十分得父皇的欢心,这点他的心底不是不明白。父皇真正喜欢的是淑美人的儿子,只是因为淑美人那农家女的出身,身边没有帮衬的人,再加上皇后这边打压的厉害,所以才没让父皇立了他的那个弟弟为太子。按照道理,淑美人深得陛下的宠爱,又诞下了龙子,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只有一个美人的份位,依照陛下的那脾气是恨不得废了当今皇后的,无奈忠义侯猛啊!所以好好的一个淑妃的份位活生生的变成了淑美人。
一个蓝逸的脾气他都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若是再加上父皇,那他还要不要过日子?
萧呈言更愁了。
他不安的看着秦锦,手里依然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放。
“我若是太子哥哥,就现在马上找小顺子去替你用你的笔迹将蓝师傅布置的作业抄写上几遍。”秦锦见他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放就知道他还在想别的办法将自己留下。
这皇宫是万万不能留的,一留就要出大事。
为了将自己摘出去,秦锦不得不小声对萧呈言说道。“蓝师傅这人是讨厌不勤奋的人,但是却不讨厌笨的人。”
“什么意思?”萧呈言有点呆呆的看着秦锦。
蠢货!活该丢江山!
秦锦真想一个爆栗子砸在萧呈言的脑袋上,将那脑瓜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除了吃喝玩乐,他还会点什么?
“意思就是,你勤奋了,努力了,即便是不会,蓝师傅也不会妄加责难的。”秦锦忍住抬手砸过去的冲动,带着无害的笑容低声对萧呈言说道。“小顺子模仿你的笔迹是最像的,蓝师傅是看不出来。”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萧呈言再不明白,秦锦觉得自己可以踹死他了。
萧呈言闻言终于恍然大悟,“哦!”他顿时一扫刚才的颓废之色,直接将秦锦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这才将她放下,“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弄,你出宫之后记得多回来看我啊。”说完他丢开一群人,撒欢了一样的就朝东宫跑去。
没办法不跑快点,时间紧迫!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没听清楚后面泰和郡主和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太子殿下被泰和郡主几句话就给逗开心了,泰和郡主真牛!
就连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两个人都是心有戚戚,看来传闻都是真的,泰和郡主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真心是好的可以。
打走了萧呈言,秦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坐着步辇,被人抬着朝宫外走去。
在经过神武门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在侧身行礼的侍卫之中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萧衍的身影。
大概他不当值吧。
步辇到了宫门口,秦锦就被人搀扶着上了靖国公府准备的马车。
秦锦坐在马车里,回眸看了看耸立在身后,渐行渐远的皇宫,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怅然还有几分惊恐。
上一世,她花了一辈子在皇宫里渡过。即便是出宫也都是匆忙来回,从没有时间真正的去看过宫外的世界,而这一世,她真的走出了那个对于她就是一个牢笼的皇宫,那里关着她上一世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爱,还有全部的青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她如今也有点茫然起来。
秦锦不由将手里的帕子捏的紧紧的。
“郡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追月见秦锦的脸色有点微微白,关切的欠身问道。
“没什么。”秦锦舒了一口气,对着陪着她坐在马车里面的追月勉强的一咧嘴,“我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放心吧,奴婢看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对郡主都是自真心的喜爱。”追月忙安慰秦锦道,“再说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懿旨,若是郡主在外面不开心了,可以随时回宫去。郡主不会受到委屈的。”
是啊,她不会有委屈的。
秦锦这才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点,不如刚才那样紧绷绷的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她都是那么样的好,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岁月将她们渐渐的带离自己。
秦锦略有点伤感,她自己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她记得自己上辈子是走在萧衍的后面,总算是应了她说的那就话了,就是熬也要熬到萧衍死……
她的上一世活的时间太长,经历了多少人的生死,所以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有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解脱的慰籍。
她还记得萧衍临终的时候派人将她叫到他的病榻前,外面寒风呼啸,凤翔宫里虽然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内外所有的蜡烛都点燃着,照得整个凤翔宫如同水晶琉璃一样光亮,但是依然让她觉得打从心底里冒着寒气,诺大的凤翔宫里只有她和萧衍两个人,就连伺候萧衍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关在了凤翔宫的外面。萧衍立的太子也跪在凤翔宫外的丹陛上,一动不动的,任由雪花砸在他的身上,秦锦经过他的时候,若不是他向自己行礼,秦锦几乎都要以为那跪着的是一尊雪人了。
秦锦不明白他为何要在凤翔宫里见她,这厮一辈子也没个皇后,后宫不是没有嫔妃,不过也没听说过他喜欢谁甚至是临幸谁,到他年纪大了,他将后宫仅剩的几个嫔妃以各种理由全数打出去了,她觉得自己和他几乎相处了大半辈子,却始终不明白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那时候他一共就问了她三句话,不过她都没回答他。
随后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而是让她坐在他的病床前,他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深邃,安详……
她那时候年纪也大了,人容易困乏,不知不觉的就直接靠着椅子睡去,等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风雪停歇,阳光映入凤翔宫,撒在她的眼睛上,将她刺醒,她这才现萧衍已经在她睡着的时候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士。
秦锦已经不太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了,不过她倒是记得自己觉萧衍死了之后大笑了三声,可明明是笑着的,眼眶里面却不由自主的留下了两行泪,那泪水越来越多,竟然让她最后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倒在他的床头,愣愣的看了他很久,他去的时候那么安详,就好象睡着了一样,即便是年岁上身,双鬓染白,他的容貌也依然俊美,岁月好像特别的厚爱他,只是在他的眼角稍稍的染上了一点细细的皱纹。
“殿下?您怎么哭了?”追月的声音传来,惊的秦锦微微的一抖。
秦锦转眸,见追月略带惊骇的看着自己,她一低头,脸颊上滚落了一滴泪,泪水成珠,跌碎在了她的手背上,随后变成了一滩薄薄的水渍,沁入了她的皮肤。
她哭了!
秦锦一阵惊愕。
她忙拉起了手里的帕子将眼下的泪水胡乱的擦干,心底不住的鄙视自己!
萧衍这厮和萧呈言一样,都是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