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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娃引着定简灵、狐秀走了两个时辰的路,来到了一大片贫民区。这里大概是翟都最破烂贫穷的地方。
定简灵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贫民区,心情逐渐沉重起来,他想起了东极村自家破旧的院子。
“狄娃,你们家就住在这一带吗?”狐秀问。
“是的,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家,这里叫做乱泥洼,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狄娃说。
定简灵同情心又上来了,说:“狄娃,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来看望妈妈了?”
“将近一个月了,我每个月回来都是给妈妈送钱来的。”狄娃说,“妈妈的钱可能快用完了,可是,这个月赛掌柜还没有给我付工钱呢。”
定简灵看到狄娃为钱的事情忧愁起来,立即想起他小时候跟着妈妈为吃饭发愁的事情来,说:“狄娃,不要紧的,我可以给你些钱。”
“不行的,我的小费你们已经付给了赛掌柜。”狄娃说,“你们可真大方,付的小费是常人的两倍还多些。”
“赛掌柜会将那二十六个钱都转付给你吗?”狐秀问。
“哎,做一天向导,赛掌柜能付给我两个钱已经很不错了。”狄娃说,“你们早上给赛掌柜的钱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钱了。”
“不对吧,你小子莫不是在说慌。”狐秀不相信狄娃的话,“就如你所说,一天两个钱,那一个月也有六十个钱,二十六个钱怎么就相当于你一个月的工钱?”
狄娃看到狐秀不相信他说的话有些急了,停住脚步,涨红着脸,回头瞧着狐秀,说:“客官,你认为我小小年纪就会说慌话吗?如果,一个月我不犯一点错,这错包括客人在赛掌柜面前说我的不是,我每天工钱是两个钱,一个月是六十个钱左右。发钱的时候,赛掌柜要扣去我的饭钱和住房钱,一多半就被扣没了。你说,我还能剩多少?”
定简灵看到狄娃认真起来,说:“你的这位姐姐是富贵人家出身,没有尝过缺钱的滋味。我从小疾苦,是知道的,我相信你说的话。这么说,你一个月很难从赛掌柜那里拿到二十六个钱了。”
狄娃从定简灵这里找回了自尊,回过头去继续带路,说:“我每天干活都害怕出错,若出错,赛掌柜不但要扣钱,还要打我。”
“可怜的孩子。”狐秀说出了一句怜悯的话。
狄娃听了,从狐秀这里找回了公正,一边在前面快走,一边说:“我不说慌的,我爹爹说过,住在乱泥洼的狄人,宁可饿死、病死,也不偷、不抢、不骗,宁可牺牲生命换取家人的活命,也不会去杀人放火。”
定简灵听了狄娃的话,对狄娃一家,对住在乱泥洼里的狄人油然而生敬意。
狄娃带着定简灵和狐秀来到一个由横七竖八的树枝和枯草搭建的窝棚跟前停了下来。定简灵立即想起自己和妈妈在东极村住的“狗窝”,眼泪立刻就在眼睛里打转要滚出眼眶。
“这就是我和妈妈的家。”狄娃高兴地说,“我妈妈有病长期躺着,我先进去告诉她。”
“好的,好的。”狐秀看到人间疾苦,心情也沉重起来。
“妈妈,妈妈,狄娃回来看你了。”狄娃一边喊,一边走进了窝棚。
从窝棚中传来一个女人沧桑的声音:“是我儿狄娃回来了吗?妈妈天天计算着,你应该还有四天才可能回来呀。”
“有两位好心的新人客官要来看望您,他们给赛掌柜说了,让我当他们的向导四处转转看看,我才能够回来看望您。”狄娃的声音传出窝棚,“对不起妈妈,这次狄娃回来没带得钱来。”
定简灵在窝棚外听到母子对话,终于没有忍住眼泪,让眼泪夺眶而出,滚落到了冰冷的雪地上。
狐秀看到定简灵哭了,对人间疾苦更加有了认识,连忙伸出手给定简灵擦眼泪。定简灵扭转身去,自己抹了两把眼泪。
“狄娃,快让尊贵的客官进屋。”沧桑女人的声音传来,“外边寒冷,屋里暖和些。”
狄娃应着跑出窝棚,将定简灵和狐秀请进了窝棚里。
定简灵和狐秀走进了窝棚,发现里面和外边差不多,四处漏风,也很寒冷。
窝棚里,床铺占去了一少半,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狄娃妈妈半躺在床铺上,身上盖着破旧不堪的棉絮。
“狄娃,扶我起来,给尊贵的客官烧碗水喝。”狄娃妈妈挣扎着要起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招待贵客。”
定简灵连忙按住了要起床的狄娃妈妈,说:“您老人家不用起床,惭愧,我们走的急,没有给您带东西来,不过,我们可以把狄娃的服侍小费送给您。”
狄娃听了,立即明白定简灵想施舍他们,心里不愿意,但是,他看着病床上的妈妈,暂时忍住没有说话。
“真的吗?狄娃的赛掌柜知道吗?他不会打狄娃吧?”狄娃妈妈焦急地问。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都跟赛掌柜说好了。”狐秀抢着回答。
定简灵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了狄娃妈妈。
狄娃妈妈颤抖着双手接过钱袋,说:“怎么这么多?这不可能,莫不是把我的狄娃又买了。我再也不能要亲人卖身的钱了,让我死吧,我害死了狄娃的爹,如今又要害死狄娃……”
狄娃妈妈使劲将钱袋扔到了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狄娃扑到妈妈身上,一边哭一边说:“妈妈,对不起,都是狄娃的错。狄娃不会离开妈妈,请妈妈放心养病。再过几天,我会把月钱拿回来给您。咱们,不要他们的施舍!”
狐秀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说:“狄娃妈妈,我们好心资助你们,你们怎么这个样子?”
定简灵泪流满面,哽咽着对狐秀说:“我大概……猜出一些狄娃爹爹的事情,可怜而有骨气的人啊,令人尊敬!”
狐秀对人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她不知道定简灵说这话的深意,说:“灵弟,你猜出狄娃爹爹的事情了吗?他为什么四年不回家?为什么四年来不给家里捎一点钱来?难道他是个负心汉?!”
定简灵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猜想,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狄娃站起身来,对定简灵和狐秀说:“我们不缺钱,不要你们的施舍,我会挣钱给妈妈看病、养活她。我不欢迎你们,请到屋外边去,拿上你们的臭钱,我不想再惹妈妈悲伤。”
定简灵说:“狄娃妈妈,我们确实想帮助你们,没想到你发生了误会,又伤了你们的自尊,都是我太唐突了。我给你们赔礼。”
定简灵说罢,给狄娃妈妈深鞠一躬。
狄娃妈妈明白了那袋钱不是狄娃的卖命钱,这才止住了哭,说:“尊贵的客官,贫妇误会你们了。我们穷人除了卖命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啊?这是我第二次见这么多的钱,我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