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进则退

花匠先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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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不进则退

    刑銮治的刑事案被曝光后,刑家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现实世界里豪门家族的内斗永远比小说更吸引眼球,同时,作为家族绑架案的内部受害者,刑怀栩受到的非议一度也给她和康誓庭的生活带来巨大困扰,刑怀栩尚可宅居家中避难,苦了康誓庭每每受到媒体骚扰和恶意揣测,还得保持绅士风度,维持彬彬有礼的客气做派。

    刑怀栩说他装得太累,不如不装。

    康誓庭对此并无怨言,他开玩笑说假如连装的机会都没有,那才真是入了绝境。

    腥风血雨在润盈百货经营不善正式宣布倒闭时达到□□,那时正值一月,一年里最冷的几天,百货门前挤满客人,人们对曾经辉煌的企业并不感兴趣,他们只知道这店里的东西都在促销,大促销。

    最寒冷的时节,倒成了最热闹的时刻,回光返照一般。

    等到润盈百货的后事被处理干净,刑真栎在刑家的企业里也算正式走马上任。

    尤弼然把这事告诉刑怀栩的时候,刑怀栩正在书房里看一本孕妇科普图册,其中有张孕晚期孕妇内脏被胎儿挤压变形的侧面图,刑怀栩上了心,翻出前面正常的内脏图,开始较真地对比。

    尤弼然说了两遍没引起刑怀栩的注意,忍不住也探头去看,看了两眼吓一跳,摸着肚皮问:“这是真的吗?”

    刑怀栩说:“是真的,但图片有夸大嫌疑,得拿正面图作对比。”

    尤弼然只记住了前面的肯定,杞人忧天道:“生孩子果然是人体极限之一,我会怕。”

    “傻人有傻福。”刑怀栩说。

    尤弼然想了三秒才想明白刑怀栩在骂她傻,气道:“我和你说的,你听见了没?”

    “你说了那么多,要我听哪个?”刑怀栩合上书,又去抽底下另一本。

    尤弼然瘪嘴,“刑真栎啊。”

    刑怀栩应道:“哦。”

    尤弼然跳脚,“就一个‘哦’?”

    刑怀栩抬头看她,漫不经心道:“你的生活重心快被他带偏了,这样不好。”

    “哪里……”尤弼然要争辩,刑怀栩的食指在唇前轻轻一比,轻声道:“既然没有被他带偏,就别把生活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比起他,虞泓川更重要。”

    尤弼然愕然,半晌讷讷道:“虞泓川……他挺好的啊……”

    她的声音有些虚,还有点飘。

    刑怀栩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尤弼然坐到刑怀栩身边,颓然道:“好吧好吧,我感觉出来了,他是不太高兴,可他过去并不在意我和刑真栎那点旧事啊。”

    “恨比爱长久。”刑怀栩说了句不知真心还是敷衍的话。

    楼下大门传来开锁声,是康誓庭下班回来了,刑怀栩和尤弼然一起走出书房,站在二楼走廊上。

    康誓庭抬头瞧见尤弼然,笑着问她吃过晚饭没。

    尤弼然才注意到康誓庭提着一袋食材,忙道:“我马上就走了,你们自己吃。”等康誓庭走进厨房,她贴到刑怀栩耳边,悄声问:“他上班回来还做饭啊?不辛苦吗?”

    “做饭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减压。”刑怀栩理所当然道:“不费脑力,不耗体力,成就充足,等我把饭菜全都吃光,他的满足感也顺势而生,对家庭和谐百利无一害。”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尤弼然啧啧感慨,“你以前还担心对康誓庭依赖上瘾后患无穷,现在已经放飞自我无所忌惮了嘛。”

    刑怀栩没有回话,她靠在栏杆上,静静往楼下厨房方向望。

    尤弼然告辞的时候,不死心跑去厨房问康誓庭对刑真栎继承刑家有什么看法,康誓庭不比刑怀栩,客气多了。

    “栩栩爸爸原本看样子还是想救润盈的,公司里的老前辈有这想法的不少,刑真栎最后能坚持斩断这条烂尾,除去魄力,能力也是有的。”康誓庭安慰尤弼然道:“不过也没关系,刑家现在是个半烂摊子,各种矛盾够他们内耗一阵,刑真栎能不能出头,还是个未知数。”

    送走尤弼然,刑怀栩来到厨房,从背后搂住康誓庭的腰。

    康誓庭问她:“饿吗?”

    刑怀栩摇头,良久没头没尾说了句,“我不是乐不思蜀。”

    康誓庭却听懂了,笑着回答她,“嗯,我知道。”

    刑怀栩将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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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真栎成了刑企历来最年轻的一位刑总,刑鉴修人在壮年却不得不把二十出头的儿子亲手扶上位,媒体评论这是刑家在放手一搏,希冀于新鲜力量的力挽狂澜,也有人从刑真栎上台起便唱衰,认定刑家只是在苟延残喘。

    不同的媒体评论也代表了公司内部的分歧,两派各执一词,唯一的共识便是刑园这一年的春节不会好过。

    刑嗣枚离开刑园两年,尤为清楚跳出漩涡置身事外的明白感,因此对刑园的感情更加复杂。

    除夕夜的年夜饭,刑园的华丽长桌空出了许多座位,刑嗣枚环顾左右,心头难言,自己的位置也尴尬,好在刑鉴修对她并无差别对待,刑真栎也仍当她是妹妹。

    但总归是藏了芥蒂,谁都没了最初的亲昵和厚爱。

    “二姐,多吃点,你瘦了不少。”坐在隔壁的刑柚给刑嗣枚夹菜,餐桌气氛凝重,小妹妹不自觉压低声,小心翼翼的。

    刑嗣枚感激地冲她笑。

    刑柚也笑,她这些年长得快,本就和刑嗣枚三分相似的面貌更显突出,尤其笑起来眉眼微弯,带着些不谙世事的清纯和谨慎妥帖的胆怯,十分招人怜爱。

    刑嗣枚暗暗庆幸自己剪短头发,否则和刑柚一比,也太叫人难堪了。

    吃过晚饭,刑鉴修按惯例要和夏蔷回夏家省亲,刑銮平也早早带着刑柚回自己小楼休息,主楼里只剩下刑真栎和刑嗣枚两兄妹坐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里一派喜气洋洋,刑真栎只扫了两眼便低头专心翻报纸。

    刑嗣枚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书房,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刑真栎翻了两页报纸,便开口了,“听说你这两年和刑怀栩走得挺近。”

    他问得平淡,刑嗣枚背上却起了寒毛,“吃过几顿饭而已。”

    刑真栎瞥了她一眼,嘴角轻笑。

    刑嗣枚抿抿嘴唇,下意识要劝,“哥,当务之急是重振刑家,大姐虽然强势,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只要你……”

    “我怎么样?”刑真栎脸上笑容更盛,“你是要我从此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吗?”

    刑嗣枚一时没弄清楚刑真栎的态度,迷惘着附和,“那样不是最好吗?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姐,而且我觉得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三……三叔的情况也是他自找苦吃,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应该再去做些……”

    她想说损人不利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闷闷地偷看刑真栎的神情。

    “嗣枚,”刑真栎忽然道:“爸爸和三叔,你认为谁才是你爸?”

    这问题无疑戳中刑嗣枚心口最疼的那块肉,她惨白了脸,嘴唇紧闭,再不说话。

    “血缘上,三叔是你亲生父亲,可你心里,从始至终只认爸爸一个人吧?”刑真栎对刑嗣枚的抗拒视若无睹,继续说:“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你渴望世界和平,可战争从未停止,事实上,没有人愿意不停地争执、战斗和伤害,但社会也有社会的规则,和大自然是一样的,弱肉强食,不进则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刑嗣枚面前,拍拍她的头顶,“放心吧,至少你一直是我妹妹,这点从未改变过,好了,无聊的电视节目就别看了,去睡觉吧。”

    刑嗣枚怔怔站起来,木头一样往二楼去。

    走到一半,刑真栎唤住她,“这几天天气也不好,就别出门了,乖乖呆在家里,开学后去学校办理手续,我会送你出国。”

    “出国?去哪?为什么?”刑嗣枚皱眉道:“你不让我出门,是打算关着我直到送出国吗?为什么?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刑真栎已经重新翻开他的报纸,毫无回应。

    刑嗣枚站在楼梯上望着他,越看越心寒,“还是说,你已经连我都不相信了?”

    刑真栎翻过一页报纸,像是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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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怀阿庭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爱吃酸孕吐恶心情绪化的反应统统没有,除了肚皮变大,简直平淡的毫无新意。”赵祈坐在花园茶座旁,边泡茶边絮絮叨叨地回忆,“那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踢我,踢一脚我的心跟着颤一颤,恨不得他早点出来,好面对面看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破小孩。”

    阳光暖融融照在刑怀栩身上,她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上下都被晒出了夏天青草的香味,“那生出来以后呢?”

    “生出来以后?”赵祈呵呵笑道:“肚子就空了呗,对着那么个皱巴巴的小孩,觉得什么都值了。说起来当时我有点产后抑郁,还有些被害妄想,日夜都不敢离开我儿子,谁要是把他抱走一会儿,我肯定要发疯。”

    她笑眯眯说起过去的事,神情安详,“都说是孩子离不了母亲,实际上是母亲离不开孩子,牵肠挂肚,哪怕分隔千里,也是一样的。”

    康誓庭端着盘洗好的车厘子走到花园,手里另拿着刑怀栩的手机,“嗣枚的电话。”

    刑怀栩颇诧异地接过手机,上头确有一通刑嗣枚的未接来电。

    “响了两声就挂断。”康誓庭说:“不知道什么事。”

    “我打电话问问。”刑怀栩冲赵祈笑笑,起身走远,但她没有回拨刑嗣枚的手机,而是打给尤弼然,“刑嗣枚回刑园了吧?这几天有她的消息吗?”

    尤弼然愣住,反问了句今天初几,才想明白道:“她除夕回了刑园就再没出来过,怎么了?”

    “其他人呢?”刑怀栩问。

    尤弼然说:“过年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啊,没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了?”

    “或许是我多心。”刑怀栩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哪儿?”

    “在山上泡温泉啊,难得和虞泓川一起度假。”尤弼然笑道:“天气真好。”

    康誓庭递了颗车厘子到刑怀栩嘴边,她张嘴接了,评价道:“甜。”

    “我洗了很多,多吃点。”康誓庭说。

    尤弼然听见康誓庭的声音,大声笑道:“康誓庭,新年好呀!”

    康誓庭听见了,贴脸凑到手机旁,也笑,“新年好。”

    等挂了电话,康誓庭才问刑怀栩,“嗣枚怎么了?”

    “不清楚,本来一个电话能问清楚的事现在反倒不适合打电话了,如果有机会,她自己会再打过来的。”刑怀栩说:“找人多盯着她,她的处境可能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