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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救救王爷,求你了,求你了!”燕芷云对铁王的话恍若未闻,一个劲儿苦求。
君夜离眉头一皱,内力运处,将她震了开来“皇伯母,请自重!”
燕芷云不会武功,这一下被伤到内脏,嘴角已经见血。
“君夜离,你好大的胆子!”铁王登时怒了,挣着过去抬脚就踹“你敢伤芷云——”
情急之下,他忘了自己带着脚镣,腿才抬起来一点,身体就失去平衡,如果不是侍卫及时扯住他,他早已摔倒在地。
“是皇伯母不知自重,与本王何干?”君夜离眼神一寒“铁王,父皇面前你也敢放肆,该当何罪!”
时机来了。紫凝眼神一冷,缓缓动起功力,发动“勾魂夺魄”之术。
“我管你什么罪不罪!”铁王忽然神情一变,哈哈一笑,身体也在晃“本王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本王,觉得本王不配做皇上,是不是?那你呢,你呢——”他一一指过君夜离和君夜澜“你们就配吗,一个怪物,一个废物,凭什么?!”
君夜澜自然知道,那句“废物”是骂自己“怪物”是骂大皇兄,饶是他脾气再好,也不禁怒道“皇伯伯,你说什么?!”
宣景帝却是终于知道他的心思,怒道“君玉堂,你痴心妄想些什么?谁来做太子,谁来做君王,朕心中有数,你敢多嘴?!”
自古君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谁都不能例外,紫凝就是抓准这一点,非将铁王打到永世不得翻身!
燕芷云哪顾得上自己的伤势,听得铁王开始胡说八道,她又惊又怕,急急地拉住他“王爷,别说了,别说了!”
铁王一把甩开她,森然道“本王、本王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为什么?!”他哆嗦着,显然是在极力抗拒什么,但就是抗不过,满嘴胡说“皇兄,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如君夜辰,哪里不如君夜离,为什么你要偏爱他们,从来不正眼看我?”
燕芷云给吓傻了,拼命拉住铁王,哆哆嗦嗦道“王爷,你胡说些什么?快给皇上认错,别乱说话,听到没有!”情形已经够糟,王爷再胡说,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呀!
“你走开!”铁王顿了顿之后,一把将燕芷云推倒在地,此时的他,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啰里啰嗦,烦不烦人?!”
话是这么说,他的神情却是焦急而痛苦的:芷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
然宣景帝已是勃然大怒,快步走下玉石阶,扬手就给了铁王一记耳光“啪”一声大响“畜牲,你还不知悔改?!”
铁王被打了一个趔趄,晃了好几下才站稳,似乎清醒了一点“皇、皇兄——”
“朕没你这种弟弟!”宣景帝狠狠一甩衣袖“你不配当朕的弟弟!”
“皇上,不要打王爷!”燕芷云心疼莫名,更是害怕得要命,爬过去抓住宣景帝的衣摆,苦苦哀求“王爷他只是、只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的,皇上息怒!”
她与铁王是青梅竹马,婚配后更是恩爱无双,铁王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宣景帝愤怒莫名,不过也知道铁王在朝中颇有威望,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冷冷道“君玉堂,你犯上作乱,意图弑君,大逆不道,立刻去天牢思过,朕自有主张!”
铁王嘴角抽搐了几下,大概是想就此打住的,然怎么可能放过他,陡地加快了音频的频率,他似乎猛地惊跳了一下,忽然狞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说关我就关我,凭什么?皇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从来没想过把皇位传给我,是不是?”
“一会儿,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燕芷云吓得魂飞天外,挣扎着去捂他的嘴“别再说了啊,你疯了吗?!”
皇上已经格外开恩,没有即刻杀了王爷,待皇上消消气,再托人求个情,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何一定要激怒皇上!
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紫凝在暗中操纵,铁王怎抗拒得了!
“我是疯了!”铁王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借口,嘶声大叫“皇兄,我恨你,一直都恨你!父皇对你偏心,母后更是疼爱你胜过任何人!为何你轻易就能得到一切,却从不曾对我用过半点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畜牲,你再胡说一句试试?!”宣景帝气到浑身发抖,嘴唇都开始发青“你、你竟然敢指责父皇母后,你、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哈——”铁王纵声狂笑“我指责他们?我指责他们怎么了?他们早就死了,而且是他们行事不公,我为何不能说!君玉珂,你根本就瞧不起我,是不是?”他真是疯了,居然敢直呼当今皇上名讳!
宣景帝此时已不能单纯用“震惊”来形容,而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铁王虽说早有异心,可一直都掩饰得很好,也从来不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无状,今日这是怎么了?
即使行刺之事令他处于不利境地,可依他的性子,断不该这样快就跟自己翻脸,而是应该抵死不认,寻机脱身才对,怎么会这样歇斯底里的?
燕芷云早就已经吃惊地瞪着铁王,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你们、你们都该死!”铁王忽地一回身,咬牙嘶声叫“君夜离,北堂紫凝,你们坏了我的大事,你们都该死,我要杀光你们,杀光——”
“君玉掌!”宣景帝又是扬手一个巴掌“你闹够了没有?!”
铁王一个趔趄,再回过脸来,眼神怨毒。
“王爷,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燕芷云回神,已顾不上其他,硬拖着铁王向外走“皇上,容妾身先行告退——”
“滚开!”铁王突然大吼,一下将燕芷云给甩了出去!
燕芷云本就是一个弱女子,不懂武功,再加上根本没防备会被打,身体一下就撞到柱子上,又弹了回来,摔到地上已口吐鲜血,抽搐了两下,即伏在地上不动了。
“皇伯母?!”君夜澜吃了一惊,飞身过去扶起她“皇伯母,你怎么样?”
君夜离倏然回眸看向紫凝,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很好,就是这样,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畜牲!畜牲!”宣景帝已经怒不可遏,厉声道“君玉堂,亏你方才还维护于她,如今竟下得这般狠手,就别怪朕无情!来呀,把这个反贼拿下!”
“是!”侍卫轰然响应,拿着兵器冲进来,将铁王围住。
铁王却只看着地上的燕芷云发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君夜离站于人前,右手凝聚起强大内力,沉声道“皇伯伯,你不要再糊涂了,快向父皇认错!”
君夜澜也颤声道“是、是啊,皇伯伯,你这样是不行的”
紫凝唇角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继续无声向铁王发号施令:杀了皇上!杀了皇上,你就能登位国君,万人之上!
这声音像附骨之蛆一样,响在铁王脑海当中,让他震惊莫名,极力抵抗:不行!不行!现在不能杀!不能!
居然还想抵抗!紫凝嘲讽地看着他,催动内力,将音频源源不断地送过去:杀了皇上!杀了他,这天下就是你的了!杀!杀!杀!大概看出紫凝耗损了大量内力,君夜离不动声色地向她身边移了几步,左手悄然握住她的右手,将自身的内力缓缓送过去。
紫凝心中顿时一顿,更觉之前稍嫌凝窒的筋脉瞬间畅通无比,铁王自是抵抗不了他们两个联手。不过,感动之余,她不禁也相当意外,没想到君夜离内力之深厚,尤胜过她的想像!
几番折磨之下,铁王濒临疯狂边缘,偏生这时候宣景帝又命侍卫拿他,他万念俱灰,大吼一声,突然暴起,带着手铐脚镣,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向宣景帝直直砸了过去!
“父皇小心!”君夜离松开紫凝的手,身随意动,意随心动,飞身过去相救。
紫凝则一个闪身站到君夜澜面前,以防铁王误伤了他。
宣景帝更是说什么也没料到,铁王会向他出手,一时呆愣,忘记躲避,更不用说还手了。
这一切自然尽在君夜离掌握,抬手揽上他的肩膀,一个半转身躲开铁王的攻击,同时一掌向着铁王拍出,速度绝快,角度诡异不说,其中蕴含的内力更是足以开山裂石!
“碰”一声响,铁王结结实实中了一掌,摔向地面“哇”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一时脱力,动弹不得。当然,君夜离在击中他的刹那,还是撤去了几分力道,否则他早已骨断筋裂而亡!
“父皇没事吗?!”君夜离将宣景帝扶正,屈膝就要跪“儿臣以下犯上——”
“是这畜牲自寻死路,非你之过,”宣景帝一把扶住他,转身冷喝一声“将这孽障拿下,关入天牢,朕会亲自审问!”
君夜离低首,唇角掠过一抹锐利的冷笑。
一击之后,紫凝见时机差不多,便收了音频,若无其事地站过一旁。
“是!”侍卫即刻上前,将铁王拖了下去。
宣景帝晃了一下,神情悲哀。
“父皇,”君夜离扶住他,劝道“父皇不要生气,皇伯伯只是”
宣景帝摇了摇头“朕不是生气,是失望,玉堂怎么会”
君夜离适时沉默,与紫凝交换个眼色,彼此心中了然。
“罢了,”宣景帝疲累至极地挥挥手“离儿,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儿臣告退。”
大殿上只剩下一代君王的孤影,宣景帝一步一晃地上了玉石阶,沉重地坐到龙椅上,闭上了眼睛。
朕百年之后,这江山可该传给谁,才能保西池国永远昌盛?
殿外,君夜离侧脸问紫凝,挑高了眉“你怎么看?”
“皇上还下不了决心杀铁王,”紫凝神情冷然“不过,铁王不是笨蛋,只要稍做联想,就会猜到今日之事是一个局,他若卷土重来,存心报复,不止娥贵嫔,就连你我也不会安生。”
“我也这么想,”君夜离冷然一笑,抬手做了个“杀”的动作“斩草不除根,是皇室大忌。”
反正皇家争斗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君夜离从来不是讲究妇人之仁那一套之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谁活也不如自己活不是。
“既然如此,我们就送佛送到西,”紫凝冷笑一声“撇开其他事不说,就凭铁王要杀沈娘和秦戈,我就断不会放过他!”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证明,秦戈和沈娘遇刺是铁王所为,但此事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必多费唇舌去问。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让铁王谋逆弑君之事,广为天下知?”君夜离含笑的眼眸看定了她,神情傲然。
紫凝淡然一笑“英雄所见略同。”现在两人是越来越默契,也越来越目标一致,这感觉真不坏。
原本依宣景帝的意思,是不想将铁王欲要刺杀他的事情闹大,弄到人尽皆知,那样他也会大失颜面。而且紫凝所料没错,他尽管愤怒,也确实没想要铁王的命,以免被人说成是手足相残,于他“圣君”的形象不符。
可紫凝费了那么多心思逼得铁王出手,就是要他万劫不复,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于是,在君夜离暗中授意之下,铁王之事被迅速传了了出去,一夜之间京城人尽皆知,无比轰动。
如此一来,宣景帝如果不严惩铁王,这个台阶也没法下,君王威严尽失不说,也会让其他皇子和宗室亲王觉得,犯那么大的过错也不会有什么事,难保不再有第二铁王出现。
于是,宣景帝不顾几个向着铁王的大臣的上奏,也不管燕芷云的苦苦哀求,将铁王贬为庶人,流放至边境苦寒之地做工,终身不得回京。
因此事是铁王一人所为,故燕芷云并未受罚,只不过她将永世承受世人的嘲讽和排斥,又能好到哪儿去。何况她与铁王夫妻情深,自然是求得宣景帝同意,陪同铁王一同前往边境,做一对苦命鸳鸯去。
至于铁王的几个子女,所幸也保住了命,但同样被贬为庶人,除了留给他们少量生活所需之外,宣景帝不但收回了铁王府邸,同时也将其财产尽数没收入国库,其实做的也够绝了。
此事一了,看着殿上群臣神情各异,人心惶惶,宣景帝也是心情烦躁,即刻退朝,去看望娥嫔。
娥嫔原本居住的只是一座偏远的小地方,可她这次舍身相救宣景帝,身价自然今非昔比,宣景帝马上宣旨,让她搬去只有妃位之人才有资格居住的东六宫之一的踏雪殿,而且即刻将她从嫔位升至贵嫔位,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
经过这两日的休养,娥贵嫔总算是醒了过来,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紫凝方才帮她看过,好歹没了性命之忧,只需好生静养就可以。
宣景帝大步入内,怀薇即刻跪倒行礼“参见皇上。”
紫凝亦矮身施礼“皇上。”
“都起来吧,怀薇,你先下去,”宣景帝挥手,跟着坐到床边“朕陪着娥儿就好。”
“是,皇上。”怀薇喜滋滋地出去,关上了门。之前皇上虽偶有召见娘娘,但并未表现得怎样宠爱,这下好了,皇上终于被娘娘的一颗真心打动,日后娘娘再也不用夜夜独对孤灯,暗自垂泪了。
“紫凝告退。”紫凝转身欲走,临了看向娥贵嫔的那个眼神,唯娥贵嫔能懂。
“紫凝,”宣景帝却叫住了她“娥儿伤势如何?”
紫凝停步答道“皇上放心,娘娘的伤势已经控制住,只须好生静养,不出一月,定然痊愈。”
“如此甚好,”宣景帝看起来就没打算让紫凝走,吩咐道“坐吧,陪朕说说话。”他完全是不自觉地盯着紫凝的脸看了起来,而后叹息一声:怎么就这样像可是不能,她是离儿的王妃
紫凝暗暗思忖他的用意,也察觉到他目光有异,暗暗戒备,坦然坐了下去“是,皇上。”
“娥儿,伤口还疼得厉害吗?”宣景帝转向娥贵嫔,眼神很温柔,不太敢碰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从受伤醒来,这还是娥贵嫔第一次见到宣景帝,却是半点高兴之色都没有,反而一脸痛苦、自责和焦急,挣扎着要起来“皇上”
“别动!”宣景帝赶紧扶住她“你伤的太重,乱动的话,当心伤口裂开,听话,快点躺好!”他只顾着扶娥贵嫔,却没注意到在这一瞬间,紫凝向娥贵嫔使了个眼色:可以开始了。
“皇上,妾身死罪!”娥贵嫔不着痕迹地点头,惨青着脸,硬是忍着伤痛跪倒在床上“妾身罪该万死,请皇上赐臣妾死罪!”
宣景帝讶然“娥儿何出此言?”说罢又恍然道“娥儿,你是否在担心你弟弟之事?你且放心,朕都不曾处罚铁王的家人,更何如其他人,离儿已同朕说过你弟弟之事,朕已决定将他接来宫中,着人照顾他,只是朕忙于国事,还不曾告诉你罢了。”
娥贵嫔的这个弟弟是其父亲的老来子,今年只有十岁,所以也不可能受到铁王之事的牵连,而且紫凝和君夜离一决定向铁王动手,就已经派无华暗中潜进铁王府,先将其弟给救了出来,以解释娥贵嫔的顾虑,即使宣景帝不说,她担心的,也并不是这一点。
“皇上天恩,妾身、妾身承受不起”娥贵嫔哭得泪如雨下“妾身死罪,请皇上责罚”
宣景帝皱眉,终于看出娥贵嫔的不对劲“娥儿,到底什么事,你且说明白。”
紫凝就着这个机会起身“皇上,紫凝告退。”虽说娥贵嫔接下来的话都是她授意,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不然宣景帝若是起疑,岂非前功尽弃。
“不必,”宣景帝却就是不肯放她走“娥儿的命是你救的,有什么事你不能知道,你且坐着,也好给朕做个评判。”
“紫凝何德何能,”紫凝面露难色“何况娥贵嫔娘娘之事,紫凝恐怕不方便——”
“王妃言重了,妾身惭愧!”娥贵嫔当然顺着宣景帝的意思说话“妾身也想拜托王妃和魅王殿下,待妾身死后,帮妾身照顾弟弟,请王妃留下,听妾身一言!”
“娥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宣景帝不悦地道“到底有什么事,你这般要死要活?”边说边摆手,示意紫凝坐下。
紫凝也就不再矫情,再次坐了下去。
娥贵嫔咬着惨白唇,满眼羞愧“妾身妾身只求皇上只处死妾身一个,放过妾身的弟弟!”
“你说。”宣景帝扶起她坐好“朕自有主张。”
娥贵嫔急促地喘息两声,似乎下定了决心,哑声道“其实,铁王行刺皇上,早有早有预谋。”
“哦?”宣景帝眼睛一亮,随即眼神一冷“你如何知道?”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的妃子,难道两人还会合谋不成?
他倒是忘了,娥贵嫔来自铁王府上,莫非两人之间藕断丝连,还有旧情未了?
“妾身与铁王之间并无私情,皇上明察!”似乎知道宣景帝想到了哪里,娥贵嫔赶紧解释“只是只是铁王野心勃勃,一直想对皇上不利,却、却又不得机会,所以就、就来威胁妾身,如果、如果不跟他合作,就、就要杀了妾身的弟弟,所以”
宣景帝眼神渐冷,缓缓松手“所以你就与铁王同谋,要行刺朕?”
“妾身没有!”娥贵嫔大急,挣动伤口,疼得连连抽气“妾身也劝过铁王,莫要对皇上不利,可是他不听!那日皇上去佛陀寺听经,铁王便要寻机行刺皇上,还要妾身想办法,将随行的禁卫军调开,好方便他下手!”
宣景帝冷冷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朕?”若是他早知道铁王要在佛陀寺行刺于他,自然不会再去听经,如果不是紫凝和离儿赶去的及时,说不定他已经丧命,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妾身不、不敢,”娥贵嫔哭得好不绝望“妾身弟弟的命还在铁王手上,妾身不敢告诉皇上,所以”
“原来如此,”紫凝忽地插进话来“皇上,娘娘也是用心良苦,紫凝佩服。”
“哦?”宣景帝转向她,脸色瞬间就缓和了许多“此话怎讲?”
“不可否认,娘娘瞒着皇上铁王之事,是她的不对,”紫凝坦然解释道“可娘娘也是为亲情所羁绊,别无选择,于理不合,于情却可以原谅,”她看向娥贵嫔“娘娘不敢不听铁王的话,又不忍心皇上受到伤害,才两次不顾一切替皇上挡剑,对吗?”
娥贵嫔啜泣着“妾身罪该万死”
宣景帝显然也是这时候才想通此中关上,心中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娥儿,你怎么这样傻!你完全可以将事情告诉朕,朕难道还会弃你和你弟弟不郁不成,何必以身犯险!”
“妾身只是一介弱女子,铁王却是皇上的弟弟,妾身人微言轻,若贸然指证铁王,皇上怎可能相信!”娥贵嫔低头不敢看宣景帝,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是、可是妾身绝不想皇上受到半分伤害,所以、所以才暗中让人通知魅王殿下跟王妃,请他们来保护皇上”
“什么?”宣景帝大为意外“那张字条是你写的?”枉他还一直为此事心神不宁,原来是娥贵嫔所为。
“是,”娥贵嫔面露羞愧之色“妾身知道魅王殿下武功卓绝,王妃更是医术过人,若万一皇上有什么事,他二人必能保皇上无忧,但”
“但娘娘又不想让人知道,此事是你所为,以免铁王事后伤害令弟,所以才故意扭曲了字迹,对吗?”紫凝接过话来,目露赞赏之色“娘娘倒是机灵,不过,此法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了。”
一边说,她一边注意着宣景帝的反应,见他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迹象,暗舒一口气:成了。
“王妃聪慧,妾身惭愧!是妾身故意以左手写成,再托人悄悄将纸条送进魅王府去,”娥贵嫔又快要哭了“皇上,妾身自知死罪,不敢求皇上饶恕,请皇上放过妾身的弟弟,妾身死而无憾!”
“罢了,”宣景帝已明白前因后果,也并没有怪罪娥贵嫔的意思,可他受了这么大的欺骗,哪那么容易消气,板着脸道“此事朕会详加查证,娥儿,你既然向朕要责罚,那就养好身子,再来领罚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先回太极殿了。”
“恭送皇上!”
不大会儿,怀薇在门口道“王妃,娘娘,皇上已去远。”
“呼”娥贵嫔呼出一口气,半是因为恐惧,半是因为伤重,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虚弱地问“王妃,妾身方才可有什么纰漏吗?”
方才紫凝已经向她言明,除非将铁王置于死地,否则他若寻思过来,必定会寻机报复,他们都会受到连累。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抢在铁王之前,将事情说出来,否则到时候铁王一定会指证娥贵嫔与他合谋,她将百口莫辩。
这法子虽然太过冒险,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法子,何况事情原本就是紫凝一手策划,形势其实是向着娥贵嫔一边倒,只要先取信于宣景帝,她就不会输。
紫凝点头道“很好,娘娘只管放心,这些原本就是事实,就算皇上查证,也不会有差错,皇上只是一时拧不过个弯,不会有事。”
娥贵嫔点头,感激地道“此番若不是王妃,妾身也许要一辈子受铁王控制,如今妾身和弟弟得保平安,都是王妃恩德无双,大恩不言谢,日后王妃若有用得着妾身之处,妾身万死不辞!”
“娘娘言重了,”紫凝淡然一笑“你我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恩德,就当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娥贵嫔对她豪爽和不拘小节的性子已经习惯,闻言一笑道“好。”
果然不出紫凝所料,铁王在天牢中大呼小叫,直说自己冤枉,还硬是要将娥贵嫔拖下水,反正宣景帝已经不会相信自己,那他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然令他想不到的是,紫凝处处料敌在先,让娥贵嫔先一步向宣景帝坦白,何况她救皇上是不争的事实,受铁王钳制也勿庸置疑,宣景帝还如何会再相信他的话!
于是,不意外的,铁王到底还是以叛上作乱、行刺国君的罪名被处以极刑,府上众人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落到这般下场,铁王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徒叹奈何。
消息传到魅王府,紫凝却并未表现得怎样欣喜,淡然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结果也还是便宜他了。”
“是,小姐,谁让铁王要打秦戈和沈娘的主意,”夕月也忿忿道“对了,小姐,哥哥方才回来时,说查到铁王跟地狱门的人暗中有来往。”
“哦?”紫凝下意识地看一眼一边兴高采烈吃点心的秦戈,倒是很意外这一点“这么说来,铁王命人杀秦戈,并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我跟夜离?”
想想又不可能,如果铁王真知道秦戈的身份,断不可能不在这上面作文章——毕竟天下人都耻于跟地狱门这样的歪门邪道为伍,铁王为了自己活命,也必会在宣景帝面前就此搬弄是非。
“这个,哥哥倒没有说,哦,他还说卫瑾传回来消息,铁王的家人一出京,就被几名神秘黑衣人接走,他怀疑是地狱门的人,一路跟踪去了。”
夕月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脸色,思量着她该生气了。
果然,紫凝脸色一冷“谁准他自做主张的?”地狱门那是好惹的吗,卫瑾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就去跟踪,万一出事怎么办?
“小姐息怒!”夕月暗暗吐舌“卫瑾跟踪的本事是属下们等当中最高的,不会有事。”
紫凝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她还是不放心。看来这段时间她忙于宫中事,对他们疏于管教,就一个个都忘了她的规矩森严,得找个机会给他们上上螺丝才行。
气氛正凝滞时,君夜离走了过来,笑道“紫凝,谁又惹你生气了,脸色这么难看?”
夕月暗暗松一口气:现在也就姑爷能压制小姐一二,并用有法子哄她开心了,不然自个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话。
“没什么,”紫凝管教下属从不会假手于人,绕开话题“朝中情形如何?臣下和皇室中人对铁王被杀可有微词吗?”
“有是有,不过无妨,”君夜离挑了挑眉“铁王平素并不格外与什么人亲近,被他拉拢之人倒是不少。不过树倒猢狲散,成不了气候。”
“那就好,”紫凝点头“皇上原本不想手足相残,想来也担心此事,过一阵子,应该就会平静下去。”
当然,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就对了。有句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样的,有皇宫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争斗,这一切永远都没有停止的时候。
君夜离耸耸肩膀,不置可否“父皇派人来请你入宫,替娥贵嫔看伤,人就在门外。”
说起来娥贵嫔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伤势也大为减轻,宫中御医就完全能够医治得了她。可宣景帝却是摆明了除了她谁都不相信,坚持要她替娥贵嫔换药治伤,这让宫中那帮御医老头情何以堪。
紫凝抚了抚额心:她最近与娥贵嫔走太近,相信宫中已有流言传出,宣景帝还不肯罢手,这是非要给她树敌不可吗?
“你是我的王妃,谁敢打你主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君夜离揽住她肩膀“啾”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就连父皇都不行!紫凝,你且放心去,天塌下来为夫替你担着!”
“别闹了你,秦戈还在!”紫凝好气又好笑,被他这么一说,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杨贵妃?不过话说回来,宣景帝对她的态度,还真是奇怪呢
“紫凝!紫凝!”听到被叫,秦戈高兴地凑上去“我也要亲亲!”
君夜离果断一巴掌按到他脸上,怒声道“不准!回屋亲帎头去!”
“”紫凝无力地起身,决定不理这两个有时候智商差不多的家伙“夕月,帮我更衣。”
夕月忍笑应道“是,小姐。”
换好衣服,紫凝坐马车入宫,直接去了踏雪殿。
平日这里一片宁静,今日却热闹得很,不但几位妃子都在,连梅霜皇后也亲自过来,纷纷对娥贵嫔表示关切和探望。
“有劳皇后娘娘挂念,妾身已经好多了,”娥贵嫔恭恭敬敬地站着,都要出冷汗“妾身何德何能,有劳皇后娘娘前来,妾身惭愧。”
“妹妹别这么说,”梅霜皇后看上去很是真诚,握住娥贵嫔的手道“此次若不是你舍身相救,皇上必定会有危险。皇上一身系天下安危,你救了皇上,就是救了西池国,当居首功。”
“妾身不敢居功!”娥贵嫔诚惶诚恐,屈膝就要跪“妾身是有罪之人”
“罢了,”梅霜皇后赶紧扶起她“你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何况你在那般情况下,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所谓瑕不掩瑜,皇上宽宏大量,都已不再追究,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早一步过来的紫凝站在帘外,将梅霜皇后这一番话听进耳中,暗暗点头:不管皇后内心如何,至少表面说话做事甚是大度宽容,且面面俱到,不输一国之后的威仪和气度。
“谢皇后娘娘,”娥贵嫔哽咽着,转向几们妃子“谢谢各位姐妹”
“妹妹就别客气了,你身上有伤,快些坐下,”孟贤妃过去扶她一把“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再计较,你也别老放在心上,养好身体要紧,知道吗?”
“是,多谢孟姐姐。”
众人都住了口的当儿,紫凝示意,内侍便出声通传“魅王妃到。”
紫凝挑帘而入,略一矮身施礼“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娘娘。”
众妃纷纷还礼,紫凝的目光在经过寒妃时,稍作停留,见她脸色苍白,似乎有些不舒服,便暗自留意。
“紫凝不必多礼,”梅霜皇后一摆手“坐下说话。”
“谢皇后娘娘。”紫凝整了整裙摆,姿态优雅地坐了下去,一袭纯白衣裙铺散开来,衬得她如同云上仙子,绝美而不染纤尘。
林淑妃对她本来就颇有些成见——当然这还是缘于君夜离,她一心想让儿子,襄王君夜燎登位,君夜离是他们母子面前最大的障碍,所以一切跟君夜离有关的人,都是她的眼中钉,她对紫凝自然没有好声色。
众人都还没有开口,她就皮笑肉不笑地道“魅王妃这‘神医金铃’的名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本宫听说娥妹妹当时受伤颇重,神仙难救,没想到还是给魅王妃给救了回来,这本事可不比神仙还要厉害?”
紫凝岂会听不出她的嘲讽之意,淡然道“淑妃娘娘谬赞了,神仙么,紫凝不敢与之相比,若说到凡间,医术能胜过紫凝的,堪称凤毛麟角,绝无仅有。”
那你还说我谬赞!林淑妃这个气,本想挤兑挤兑紫凝,却不料被她一句话给挤住,下不来台了。
娥贵嫔赶紧道“此番也真是多亏了魅王妃,否则妹妹这条命只怕早给阎王收了去,林姐姐,魅王妃的医术果真绝妙,令人叹服。”她的意思自然是在提醒林淑妃,日后说定就有用到紫凝的地方,还是留些余地的好。
然林淑妃一惯心高气傲惯了,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倒是。连宜和公主那般病症,魅王妃都医治得了,还有什么能难住她,现在看来,太医院那帮御医,倒成了摆设,白拿皇家俸禄。”
紫凝替宜和公主治好怪病,并还她清白之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众人在意外于宜和公主原来是受尽冤屈之余,也越来越知道“神医金铃”的厉害之处,而这般妙人居然就跟了魅王那个怪物,真是可惜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居心叵测者才越发针对起君夜离来,只不过如今铁王的下场他们都看在眼里,所有都按兵不动,以寻找合适的时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