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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书三生局中,焦土千里,烈日当空。
杨错已经徒步行走三小时了,可前方的黑山还离杨错约有十里的路程。杨错抿了抿裂开的嘴唇,满脸焦灼与疲惫,眼睛望着前方的黑山,那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区别于赤红颜色的地方。
这他妈真是书中相局吗?这也太真实的。再这么走下去的话,恐怕要先渴死了。杨错唠叨了几句贼老天后,认准方向,低着头继续赶路。
刚往前走了一会,杨错忽见远方扬起一阵烟尘,紧凑的马蹄声滴滴答、滴滴答地随之传入耳中。
杨错心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祸想躲也躲不过。”遂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等候。不一会儿,杨错就看见了对方的身影,四马三人。马是黑马,人是穿着黑甲的骑兵。奔至近处时,杨错更是发现黑甲骑兵穿的是全身铠,浑身上下无一处裸露在外。
黑甲骑兵定是训练有素,一勒马,就在杨错身外三丈处停了下来。杨错定睛一瞧,心中顿时暗呼:“不好!都他妈是没有命线的家伙。”
为首的黑甲骑兵催马走近半个马身,然后勒马停下,黝黑的头盔里闪过两道红光,以一种似金属摩擦的嗓音,说道:“闯局者。洪荒将军要见你。”
杨错偷偷从水火织囊里取出数枚古钱藏在手中,口中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前生局,洪荒卫。”为首的黑甲骑兵回答到,可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人类的情感。
为首的黑甲骑兵见杨错没反应,又说道:“闯局者!黑城之外,寸草不生,若要活命?快快随我上马。”
杨错依然纹丝不动。只见杨错又问:“前段时间有个叫林柔的小女孩,你们把他怎么样呢?”
为首的黑甲骑兵还是情绪上不见任何波动,机械地说:“去了城中,你自然会明白。”
杨错可谓是骑虎难下,他一步步走近黑甲骑兵,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忽然撇见上黑甲上雕刻的花纹,花纹古朴而神秘,隐隐有对抗相术的作用。
为首的黑甲骑兵似乎看破了杨错的意图,警告道:“以你的实力不要妄想可以杀死我们。”
杨错无奈之下,只好上马。有了马,自然快捷无比。不多一会儿,便进了黑山领域。到黑山下,杨错才知道远处所见和近处所看大不相同。远处以为的山脊居然是无数的黑锁链从山顶蜿蜒而下,深入地底。而真正的黑山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山峰,山峰直入云霄,威严之势,压顶而来。头顶的天空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分成两块,外边是赤阳万里,里边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天。
杨错看得暗暗咂舌。正惊讶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黑甲骑士推入一通天梯中。杨错数了数通天梯的数量,暗骂:“他妈妈的。这么多!够一只小部队直接上下了。”
黑山的通天梯和黑龙困首局的通天梯不同。黑龙困首局里的通天梯依天衍地变之数操作,黑山的通天梯直上直下,快速无比,只有坎位和离位立有两根操作石柱。
闲话不说,通天梯虽快,可黑山之高,通天梯花了约十分钟才到山顶。杨错走出通天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雄伟的古代城池。这是杨错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磅礴大气,如此壮观瑰丽的人工建筑,初一见时,整个人身魂俱震,一种从灵魂最深处的熟悉和亲切感油然而生。
“入城。”为首的黑甲骑兵一声冷呼,大步踏前。
杨错从一见到黑城起就恍如跌进梦中,高耸宽阔的城门,厚石铺筑的石板路,石房,石桥,箭楼,蜿蜒的走廊,古朴的宫殿,一路行来,杨错一言不发,也忘记了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黑甲骑兵把杨错带入一偏殿便离去了。杨错细观这一偏殿金铺屈曲,玉槛玲珑,高贵夺目。正北方放一把龙狮缠木椅,左右各摆珍奇花木,瑰奇之石,看来这宫殿主人对石头颇有兴致。
不过,这些东西在杨错眼里都不如钞票来的可爱。他见桌上有预备好的酒菜,顿时也不顾客气,先吃再说!要死总要做个饱死鬼吧!
酒过三巡,偏殿外传来一阵紧凑,厚实的脚步声。杨错慌忙抹了抹嘴巴,弹起身子一看,只见一位身高八尺的猛汉正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
杨错顿时害怕地后退半步。这猛汉长得太吓人,简直用青面獠牙形容他都不过分。加上他身穿黑玄兽面铠,背后挂一猩红的披风,更添其狼虎之气。
不过最令杨错不安的是这猛汉的命线居然是黄色的。杨错眨了眨眼睛,心道:“***!都成精了!居然是黄色的命线。”
手骨奇术上说过:“生人为红,死人为黑。其余诸色,或灵或凶。”
这极品丑男是灵?还是凶?从其长相看是凶多灵少。眼见对方的命线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杨错不由再退半步,谨慎地望着对方。
猛汉见杨错表情一惊一乍,咧嘴一笑,鼻孔中喷出两团白气,表情丑得吓人地说:“吾乃镇守前生局的洪荒将军是也。小哥莫怕,吾虽长得丑,可心地还是特善良的。”
我呸!越是大凶大恶之人越是这么说自己。杨错镇了镇自己的情绪,强装平静地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名叫林柔的小姑娘。请问将将军,你们这里有这个人吗?”
洪荒将军扭着大头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倒是有个小姑娘误闯前生局。”
杨错惊喜地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洪荒将军顿时面有难色。杨错表情一变,阴沉地问:“她到底怎么呢?”
“那小姑娘现在在隐后那里。而本将军除了限制隐后出入黑城外,隐后的其他作为,本将军都无权管辖。”
杨错奇怪地问:“隐后?”
洪荒将军点了点头,解释说:“此地为赤书前生局。赤书前生局里困的是八荒妖女隐后戈月如。可是隐后的前生是黑城城主,并无大恶,反有大善,所以这前生局里并无凶险,只有不能进出自由之限制。”
杨错听得头大,他才不管什么妖女,什么隐后,他现在要救的是林柔。杨错试探着问:“这前生局进来了便没有出去的可能吗?”
洪荒将军咧嘴大笑道:“有!那就是杀了我。杀我则前生局破,自然一切禁锢都不存在。不过看小哥相貌堂堂,天庭宽阔,玉骨奇手,定不是那行凶逞奸之人。”
杨错暗道了声:“我晕!你一个怪物也会看手相?不过要老子一辈子困在这,老子说不定也会恶向胆边生,干掉你这不伦不类的家伙。”
杨错一脸苦闷地在心中问候了遍这丑八怪的上十八代祖宗,然后才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洪荒将军的脑子似乎转得比较慢,他又偏过头,思索了下,才说:“自我了断后还是可以回归无定河的,否则永世不得轮回。”
杨错一听便暗中动了杀机,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林柔,其它的缓后再议。洪荒将军没有陪杨错长聊匆匆交代几句后就先行离开。等洪荒将军前脚刚走,杨错就听到殿外传来林柔那稚气未脱的声音。
“不是说这前生局几百年才会有一个误闯者吗?怎么这么快又有了一个。是谁?快快让我去见上一见。”
杨错听林柔说话的语气中气十足,终于放下一半的担心,走出门回应道:“是我。林柔。你有没有想我啊?”
林柔眨了眨大眼,忽然一声惊呼,接着欣喜莫名地叫道:“啊!杨错!你怎么也被卷进来呢?”
杨错心想自己可不是卷进来的。杨错把脸往下一拉,说:“还不是进来找你的。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好吗?”
林柔看了看到处都有黑甲卫士,遂冲上前拉起杨错的手,说:“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柔拉着杨错三转两拐,出了回廊,跨过龟桥,来到另一座豪府的前面。杨错抬头一看,府宅门檐的匾上刻着小隐府三字。小隐府?这气势还叫小?杨错估摸着光围墙就有四个人高,府宅前端坐着两头模样古怪、身材高大的铜牛。铜牛四蹄紧缩,两片巨大如菏叶的翅膀包住整个牛身。最让杨错感觉诡异的是眼睛,两头铜牛都双眼微眯,可杨错却觉得那微闭的眼睛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
杨错正出神的时候,林柔已经拉着他往府中走去。府门前的两个黑甲卫士魁梧无比,一眼就看得出比先前的洪荒卫还要厉害三分。
小隐府内也不同于黑城的其他地方。府内几乎看不到奇花异石,也看不到三步一岗的洪荒黑卫,林柔把杨错带至一黑竹林边终于停了下来。
杨错认真地问:“林柔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
林柔回答说:“我知道。杨错。”林柔说完叹了口气,又说:“不过,杨错,比我们更可怜的是月如姑姑。”
杨错摸了摸林柔的大头,语气轻轻地问:“你脑子没事吧?我和你舅舅为了找你,人都快急疯了。你却在这里还担心什么日如姑姑?”
“是月如姑姑。”林柔嘟了嘟粉嘴,辩解道。
杨错挥挥手,说:“不管什么日如月如。你现在立即和我走。”
林柔挠了挠头,不解地问:“去哪?杨错。赤书前生局切断了与尘世的因果联系,我们能到哪里去?”
杨错的嘴角泛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回答道:“杀洪荒将军。”
林柔吓得连忙捂住杨错的嘴,责怪道:“你的脑子才有病。你知道千年来有多少高等相师想杀洪荒将军破前生局,最后却都死得连灵魂印记都不存在吗?”
杨错摇了摇头,不太相信地看着林柔,说:“不会有那么强吧?你从哪听来的?我看那极品丑男也就是长相凶恶点。”
林柔往四周看了几眼,才放心地小声说:“赤书前生局分内外二局。外局是正十四宿兽中的蝠牛守护,而内局的守护者是洪荒将军。可是杨错你知道不知道洪荒将军其实就是蝠牛”
“那又怎么样?”杨错显然没有明白林柔的话,又问道。
林柔瞪了杨错一眼,语气忽上忽下地道:“那又怎么样?那洪荒将军可以直接在外局掐断我们的命线,让我们全部完蛋。”
杨错终于说不出话。好半天后,杨错才问:“你都是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以杨错的判断,既然有人知道其中的虚实,就定然有破解之法。
林柔道:“是月如姑姑告诉林柔的。月如姑姑是千年以前的奇女子。整个黑城都是月如姑姑的。林柔好崇拜她的列。”
杨错忽然想起洪荒将军说过的话,问:“你口中的月如姑姑是不是就是前生局要封印的主角八荒妖女戈月如?”
林柔听到八荒妖女的时候,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道:“不许杨错你这么说月如姑姑。月如姑姑是自愿被封印的,虽然月如姑姑不告诉林柔到底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可林柔相信月如姑姑一定有她的苦衷。”
自愿被封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傻瓜?杨错认定林柔一定是被人骗了,遂说道:“林柔。你舅舅现在还在前生局外等我们。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那个什么日如月如就别再去见她了。”
林柔摇摇大头,坚决地反对道:“不行。”
“为什么?”
“月如姑姑已经收我为徒了。”林柔说完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根黑绳,手腕连动,黑绳顿时如舞成一团黑影直指杨错的命线。
杨错连退三步,骇然道:“林柔。你做什么?”
林柔收回黑绳,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杨错。我这黑绳寻命术不错吧。”
杨错古怪地看着林柔。自己以土族皮术隐藏的命线就连林应卓都寻不到,林柔居然凭一根从没见过的黑绳就发现了,这戈月如难道比媛雪还要厉害?
正寻思间,忽然一阵琴声从小隐府的深处传来。琴声悲壮悠长,啸虎闻之不吼,哀猿听之不啼。转眼琴声又变,如倾如诉,情深如海。
刹那间,杨错仿佛又回到古代,看到了那个身着白衣的自己正立于一草庐边。白衣人泪如泉涌地痴痴看着门上的木刻,木刻上刻着‘藏月庐’三字。
藏月庐?杨错心中如被刀绞,五内顿时崩裂,哇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琴声嘎然而止。杨错虚脱地跪倒在地,不敢相信地看着远方的阁楼。
阁楼内。
一滴又一滴鲜血正滴在断弦的琴上,可那只滴血的葱葱玉手却只顾着微微颤抖。鲜红的血终于在如白雪般的手指上凝固,扶琴的女子接上断弦,轻拨葱指,张开娇艳的红唇,和琴而唱:
“远忆如昨日,江边初会君。千年困锁等不见知音人。但见一孤城,惨然伤我心!伤心伤心复伤心,不忍泪珠纷。聚欢离何苦,千年一梦惊。情郎情郎兮,你我深海义,历尽天涯不足语。歌断三声天外去,一片冰心为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