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新敌

非天夜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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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回家去。”罗士信随口道:“你家有酒没有?”

    吕仲明:“又喝?”

    罗士信落寞地站在日光下,街上满是白雪,吕仲明看了便不忍心,说:“算了,走吧走吧。”于是把罗士信领了回家。

    吕仲明自己的恋爱都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当然也就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失恋的罗士信,外加又有事办,便自己坐着写写画画,让罗士信坐在一边喝闷酒。

    “还有么?”罗士信问。

    吕仲明又搬了两坛酒出来,罗士信看着他在纸上绘的图样,又问:“这什么。”

    吕仲明答道:“给黑炭设计的盔甲,到时候给你们一人做一样。”

    罗士信暧地长出了口气,喝得烂醉,躺在正厅里,天色昏暗,外面响起脚步声,吕仲明一听就知道尉迟恭回来了,欣喜不胜,扔了笔大叫,冲出去。

    “还以为你在东宫。”尉迟恭一身臭汗,笑道:“你祖师爷爷来了,这个是带给你的。”

    “金葫芦——!”吕仲明瞬间就忘了尉迟恭,一脚把他踹到旁去,拿了金葫芦,屁颠屁颠地跑了。

    尉迟恭:“”尉迟恭自己去打水洗澡,两人就像小别胜新婚的小情侣,吕仲明把金葫芦里的法宝挨个倒出来看了一次,便去给尉迟恭烧了水,两人家中无人伺候,也乐得自己动手,吕仲明便拿着丝瓜,给皮厚肉糙的尉迟恭搓背,顺便将罗士信的事说了。

    尉迟恭听完以后,便点了点头,吕仲明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尉迟恭茫然道:“我觉得呃,换了是我,刀山火海也得娶回家罢。”

    吕仲明忍不住莞尔,尉迟恭起身迈出浴桶来,笑了笑,又说:“我倒是明白他心情的。”说着系好布袍,抱着吕仲明就要亲,两人旖旎腻歪,一路过来,吕仲明搬着烂醉的罗士信,把他抱到床上去,尉迟恭打发去买吃食的士兵回来了,二人便一壶温酒,满桌小菜,对着走廊外的漫天雪花吃晚饭。

    “你爹走之前怎么给你说的。”尉迟恭问。

    吕仲明想了想,说:“倒是没说什么,他嘱咐你啥了?”

    尉迟恭笑笑,说:“他没答应咱俩的事,也没多问,多半是想看看我表现罢。”

    还看什么表现!一个凡人能有什么表现难道要尉迟恭推了李渊当上皇帝,才让自己跟他过嘛,吕仲明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爹心里在想什么。

    尉迟恭又道:“他还朝我说,如果成仙,就要放弃和你在一起,因为我选择当个凡人,就悟不了道。罢了,今天晚上不提这个,你也别去问你爹了。”

    “这个冲突么?”吕仲明茫然道:“我都想好啦,等我办完事了以后,就带你回金鳌岛去,和我俩爹那样,成仙以后,就不会死啦。”

    尉迟恭笑笑,说:“好了好了”

    “我要说。”吕仲明倔劲儿上来了,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尉迟恭见吕仲明实在要问,便只得说:“不瞒你,我是觉得,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也挺好,千年万年的,不实际。你让我当个神仙,我也不想去。”

    吕仲明没说话,心想什么叫千年万年的不实际,自己俩爹不也过了这么久吗?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说什么,尉迟恭都会听他的,却只有在这件事上,他半点也不了解尉迟恭了。

    以吕仲明对爱情的了解,根本就无法思考到这么内在的东西上去,又问:“所以,你告诉我爹,不想成仙以后跟我在一起,地老天荒的么?”

    “不想。”尉迟恭笑着给吕仲明斟酒,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守着你,把这条命活完,就够了。”

    吕仲明看着尉迟恭,忽然就有种莫名的滋味,尉迟恭又道:“下辈子,咱俩就是擦身而过的路人了。”

    “不!”吕仲明忽然道:“等你下辈子投胎转世了,我还是会去找你的。”

    尉迟恭道:“你若是尊重我,就不必再来找我,何况我觉得跟你过一世人,到了七八十的时候,你说不定也就不耐烦了。”

    吕仲明陡然就炸毛了,说:“怎么会!”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别的事都依你,只有这一桩事,你得听我的。”

    “我不听。”吕仲明道,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刚刚和尉迟恭确定关系时,他就这么说过,然而当时的吕仲明丝毫没有往心里去,现在彼此确定关系了,尉迟恭居然还是抱着这么个念头,实在令吕仲明无法接受。

    尉迟恭沉默地注视着吕仲明,彼此之间个中滋味,实在无法以言语形容,小炭炉上温着酒,冒出些许热气。吕仲明又忍不住问:“那到时候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既然选择与我在一起。”尉迟恭耐心地说:“这就是你该面临的取舍,是不是?”

    “说得好听啊!”吕仲明差点就掀桌了,说:“你死是死了,投胎转世,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得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

    尉迟恭莞尔道:“你不会的,到了那时候,你就会觉得,和我的这段情,是很美好的事,你还可以再和别的人在一起,或是与你地位相当的仙灵神兽,又或是仙人。”

    “不——”吕仲明忽然就有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揉眼睛,尉迟恭没有答应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别来招惹我呢。”吕仲明道。

    “你会懂的。”尉迟恭笑道:“以后再给你解释,行么?今天晚上就不提这事了。”

    “嗝儿。”吕仲明忽然打了个呃逆。

    尉迟恭哈哈大笑起来,吕仲明却起身,赌气道:“我去睡觉了。”

    尉迟恭道:“我找点水给你喝。”

    吕仲明不想理他,只觉得尉迟恭的脾气比自己还要强硬,有时候全无原则,有时候又在某些事情上异常地坚持,包括对李靖的态度,以及对他和尉迟恭之间的感情等等。

    这夜吕仲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总感觉有什么堵着,生平第一次发现,就算是高居食物链顶层的仙兽,也有无可奈何的事,人生,似乎也由不得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

    尉迟恭也没来睡觉,吕仲明辗转一会,忍不住又起来,偷偷跑到厅上去看,却不见尉迟恭,院子外一行脚印,似乎出去了。

    去哪了?吕仲明穿好衣服出来,风雪笼罩了整个长安,金鳞还在尉迟恭身上,他依靠缓缓起搏的灵力,循着脚印走出去,寻找尉迟恭下落。雪夜里道路敞亮,还未到深夜,不少坊间灯光温黄,传来笑声。

    “嗝儿。”吕仲明还打着呃逆,追踪到了平康里外,看到角落里站着个人,正朝巷子内看,正是尉迟恭。

    尉迟恭也发现了吕仲明,忙小跑过来,一手抱着他,把吕仲明的手搓了搓,揣进自己怀里。

    “你在这儿干嘛?”吕仲明莫名其妙道。

    “嘘。”尉迟恭示意他别说话,两人在平康里的一条后巷等着,丹凤楼后停着一辆马车,似乎是皇宫的。吕仲明隐约猜到,尉迟恭应该是来帮罗士信打听什么消息。果不其然,过了片刻,李元吉喝得醉醺醺的,从楼后走出来。

    把李元吉送出门的,还有一名身穿黑袍的高瘦男人,以及蒙面的公孙氏。

    就在那高瘦男人出现的一瞬间,吕仲明马上感觉到一股强悍的仙力,这人绝对不是寻常之辈,旋即揪着尉迟恭一拖,两人躲到马车后去。

    尉迟恭微微蹙眉,吕仲明却马上示意他别吭声,大气也不敢出。

    “麻葛大人所言甚是。”李元吉笑道:“有空还请常来走动。”

    三人走到巷子口,只需再往前一步便会与吕仲明撞上,那被称作麻葛的高大男人却停下脚步,认真道:“只要陛下有意,自该常去,殿下慢走。”

    李元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驰走,吕仲明心脏狂跳,感觉到整个平康里都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制约着,自己生平只在两个地方感受到这种近乎道域的结界,一是金鳌岛碧游宫中,那是教主的私人地盘,一切法术都不能侵入。

    另一处则是洛阳古寺林立的周遭区域,佛域驱逐了一切道法。

    白天来平康里时,还未发现任何异状,晚上那男人在时,四周仿佛就笼上了无形的结界,且不须调动任何地脉之力,就连自己的两个父亲来长安时也没发现能有这种实力的仙人屈指可数,至少也是教主那一级的,究竟是什么人?

    马车驰近朱雀门,犹如壁虎一般,贴在车上的尉迟恭抱着吕仲明,跃下车来,马车继续进了宫中。

    “你来这里做什么?”吕仲明先问尉迟恭。

    尉迟恭拢着袖,说:“你睡觉的时候,秦琼来过一次,聊了几句,我心里好奇,就来看看。”

    吕仲明眼皮底下居然有个这么强大的高手,且不知在长安呆了多久,居然把所有人都瞒住了,简直无法相信,站着惊魂未定,又问:“他们是什么人?”

    “士信喜欢上那女孩儿。”尉迟恭解释道:“是祆教的教徒,麻葛座前的圣女,你不知道?”

    “我半点也不知道”吕仲明难以置信道:“不对,我说佛家怎么撤走了呢,难道不是因为怕我爹?”

    他隐约感觉到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这人究竟是谁?这天地间的高手,不会突然就多出来一个的,莫非是元始天尊?但是不可能啊,元始天尊自己也是一教之主,没事干跑去创教做什么?

    祆教又是什么东西?吕仲明记得从来没人提过,自己父亲也没说到。

    尉迟恭道:“陛下现在立道教为国教,祆教自然走不通路子,投靠元吉,未必也不是一个选择。如今全国禁教,佛门说不定过个几日,就会派出高僧进长安,找陛下交涉了。你打算怎么办?”

    尉迟恭不了解情况,只是从局势上来分析道,佛,以及祆三教的势力争夺,在他眼中看来,祆教是最不必担心的,毕竟未成规模。吕仲明却知道这一教绝对不能小觑,只因对方的教主亲自来了长安。

    首先得搞清楚祆教是拜什么的,而要理清他们的关系,就得从李元吉身上着手。现在已经太晚了,急也没用,只好先回去睡觉。

    吕仲明心事重重,却还记得尉迟恭那事,回到家里便睡下了,背对尉迟恭,尉迟恭要从身后来抱,问:“小别胜新婚,不想跟夫君那个吗?”

    “不。”吕仲明赌气道。

    尉迟恭笑笑,给他盖好被子,搂着他睡了。吕仲明实在是拿尉迟恭没办法,说他冷暴力罢,又总是这么温柔,感觉朝他生气就像一拳打在团棉花上,毫无使力点。然而尉迟恭的这种坚持,却又令吕仲明毫无办法。

    翌日起来,罗士信还在睡,只有吕仲明与尉迟恭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厅内,吕仲明打开金葫芦,开始整理自己的法宝。金鳌岛后山但凡犀利一点的玩意都带来了,还有教主交给吕仲明的“远距离可召回旋转飞行暗器”

    尉迟恭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

    吕仲明一样一样地给尉迟恭介绍,说:“这个是山河社稷图,是盘古眉心那点朱砂痣所化。”

    尉迟恭:“有什么用?”

    吕仲明道:“用处可就大了,一旦抖开,可以让人永远陷在这张图里,周围所见山水世界,都是幻想,再也逃不出来,不管是妖是魔是仙是神,都会变成图画里的东西。”

    尉迟恭点头,又问:“这个呢?”

    吕仲明:“神农鼎,炼药用的,长了三只脚,自己会跑。”

    尉迟恭:“??”

    “这个呢?”尉迟恭道。

    “落魂钟。”吕仲明道:“专收灵体,这么一罩下去,灵魂就会被困在钟里。”

    尉迟恭:“这个?”

    吕仲明:“打神鞭,专抽各种法力高强的妖孽”

    尉迟恭拿着那枚远距离可召回旋转飞行暗器,说:“这个是你祖师爷爷亲自给的法宝,应当是最厉害的罢。”

    “这就是传说中的回旋镖。”吕仲明道。

    尉迟恭道:“哦?是什么做的?”

    吕仲明道:“木头做的。”

    尉迟恭:“什么木头?”

    吕仲明:“普通的木头。”

    尉迟恭:“”吕仲明一抬手,回旋镖呼呼呼地飞过来,飞到尉迟恭脸上,挨着他的鼻尖旋转,又飞了回去。尉迟恭一脸抽搐,说:“很厉害?”

    吕仲明:“没什么用,桃木回旋镖,辟邪用,拿着玩的。”

    尉迟恭哭笑不得,吕仲明又摇了摇金葫芦,倒出点金子,说:“这些是我爹给的。”

    “都收起来吧。”尉迟恭道:“咱们的钱够花,你的嫁妆先留着,别动。”

    吕仲明道:“得给你养玄甲军呢,靠那点朝廷补贴哪够?”说着又哗啦啦地倒出一大堆金锭,忽觉无趣,把金葫芦一扔,起身走了。

    “去哪?”尉迟恭忙道。

    “打听消息去。”吕仲明整个人都有点蔫了,尉迟恭起身要跟,却险些被厅内金锭滑了个四脚朝天,只得先收拾地上。

    话说罗士信宿醉刚醒,昏昏沉沉地走出来,看到上千两金子光灿灿的,不用钱一般跟垃圾一样堆在客厅里,尉迟恭还趴着在收拾,罗士信登时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