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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中年的士司机再一次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看向坐在后面的客人。这个客人有点奇怪,只是半个小时前上车时说了一句“笔直往前开”,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
车窗外,路灯昏黄延绵,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用力,直至紧握成拳。脱靶反应……何时谦看向窗外,时明时暗的光线从他的瞳孔间跳跃闪烁而过,应该庆幸吗?幸好当年那个婴孩早已不在人世?
身侧的手机突然亮起,宋羽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
何时谦回过神,拿起手机:“喂?”
宋羽的声音异常地兴奋:“查清楚了!你那个手环,是圈内大神N在一年前订做!这个手环非常特殊,既可以用来拍照,同时也能储存信息,手环上的摄像头便是这个用处,只需将它对准别人的脸,如果资源库中有与之对应的信息,那么下一次,当摄像头再次面对这个人时,手环便可以告诉主人对方的名字……”
一束光亮从何时谦的脑中飞快滑过,快到他根本意识不到那是什么,直到宋羽的道:“时谦,这个手环的主人是丧失记忆的老人吗?”
丧失记忆的老人……
呼吸一窒,刚刚脑海中已跑远的那束光转了个弯向何时谦冲来,极快极亮,亮到刺眼。右心脏的位置猛地抽痛了一下,痛到何时谦不由得弯腰捂住胸口,手机落到脚边,发出“砰”的一声。
爷爷保险柜里的那份S级档案,应该就是当年基因编辑的婴孩。那个孩子官方说法是只活了几个月,所以爷爷的数据也直到一百多天。宋羽的声音从下方隐隐传来:“这个手环是独一无二的,大神N啊,就算是有钱都未必能请得动他,我可是绕了几个大圈,找了好几个熟人,才打听出来的,你可得补偿我精神损失费……”
“你,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里担心地看向何时候何时谦。
何时谦好一会儿才靠回椅背上,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没事,麻烦你继续往前开。”
大约是没听到回音,宋羽已经挂断了电话。
车已行至闹市区,霓虹将整个世界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车窗外,各色行人行色匆匆,喧嚣无比。何时谦闭上眼,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似浓墨一般的黑,连同所有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而刚刚扑面而来的那束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变成了苏九韵的脸。
牛肉馆相亲、楼梯口偶遇、答谢宴前晚、年前年后……
从回到江都,与苏九韵相处过的每一幅画面,都一帧一帧地出现在何时谦的脑海中。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苏九韵不过是健忘,再不济可能是记忆力出现了问题,可是,爷爷保险柜里,关于基因编辑脱靶反应的文件,加上她手上的那个特殊手环,让他不得不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灯光从他唇角过,何时谦赫然睁眼。
这个手环的作用……难道说,苏九韵的记忆似乎是有周期的?当一个新的周期到来,她脑海里的某些记忆便似硬盘一般,会被格式化,但在手环的帮助下,这部分记忆又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重启。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流露出那种陌生又戒备的眼神,为什么他们明明早已相识,她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师傅,麻烦去新工业区。”
“好嘞。”司机立刻一脚油门,这转了一个晚上,终于有个明确的方向了。
何时谦到苏九韵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春日里天黑得稍晚,这是个新小区,刚建起来没几年,住户以年轻人居多。这个点,小区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何时谦站在单元楼下,仰头看向苏九韵所住的三楼。
只见窗口透着微光,不知道她此刻在干什么?
何时谦本就身量挺拔,今日又着一身正装,越发地显得茂林修竹一般,气质如华。虽夜色深沉,路灯昏暗,他侧面起伏有致的线条依旧惊艳了一众路人,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苏九韵刚刚洗完澡,正坐在电脑前,一边擦头发,一边预备将今天手环里的资料转到硬盘里。
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是何时谦。
苏九韵笑了,将手机夹在肩头,双手尤在电脑键盘上忙活着。发尾,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肩上的毛巾上,缓缓沁湿了一片。
“在忙什么呢?”何时谦的声音有些低沉。
“没什么,正将今天白天存的东西另外再存一份。”
电脑屏幕上,显示手环中的资料正复制到硬盘中,苏九韵这才起身,顺手拿起刚泡的花茶,站到阳台上。遥远的夜空中,新经济开发区的地标性建筑,那只高达12米的巨鸟,正发着五彩的光芒。
大约是信号不好,何时谦顿了一下才回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需要再次备份?”
苏九韵喝了一口茶:“没什么,日常的工作而已。”
日常……何时谦喉头一哽,她每日都是如此吗?这样的日子,她到底过了多久?
“你感冒了吗?声音似乎有些不对。”
何时谦清了清嗓子,眼底的热意,导致不远处的人影有些模糊:“被你听出来了。”
苏九韵笑:“我可是所里负责实验数据最后一次校对的人。”
“是,苏小姐是最细心的。”何时谦也笑。
“那是。”
她眼底的笑意,即便隔得这么远的距离,何时谦都能感受得到。如果她能一直这么笑下去,多好。“啪”的一声,隔壁的住户到阳台上洗衣服,打开了路灯。白炽灯灯光明亮,正好照出苏九韵此刻的样子,面如白玉,一双圆眼看向远方,笑意盈盈。大约是刚洗漱完,她只穿着一身睡衣,长发披肩地站在阳台上,气质清新如兰。
灯光在苏九韵的周身渡出一层暖色的光圈,何时谦的眼顺着那一圈光芒,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的眉眼。
将茶杯放在阳台边上,苏九韵将落在耳旁的发挽到耳后,皱眉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记得去年远达四十周年年庆的晚宴上,我遇到的那个叫汉良的朋友吗?我刚刚得知,他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很明显,他并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我是通过别的朋友才听说的。”
这也不算撒谎,三天前,何时谦刚刚得知汉良患了重病,已入院治疗了。
苏九韵凝神回想,嗯,晚宴当晚确实有一个叫“汉良”的人存在,虽然她并不记得他的脸:“他不想告诉你,也许有不想告诉你的原因。”
“是吗……那如果换成你是我,作为他的朋友,你会怎么做?”
苏九韵的目光穿过眼前的黑暗,看向更加虚无的远方:“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平常的往来交往就好。”
何时谦愣了两秒,努力想要看清苏九韵此刻的微表情,但却只能隐隐能看到她有些淡漠的侧脸:“那如果,只要他告诉你真相,你就有办法延长他的生命,甚至是彻底治好他的病呢?”
苏九韵轻笑,但那笑意实在寡淡,好像风吹吹就能散了似的:“且不说大病,都是跑过多个权威医院,经过多个权威医生论证的。时谦,病人身体的感知,总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他是在慢慢变好,还是更加糟糕。当身体一次次出现越来越严重的状况时,病人便会一点一点的失望,乃至……绝望。”
绝望……吗?
何时谦握紧手机,路灯的昏黄在他的眼底印大片大片的暗。他定定地看向苏九韵所在的方向:“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够帮到他,也希望能够替他分担。”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尔后,苏九韵的声音才传来:“时谦,我一直都觉得,一段健康的情感来往,是需要彼此尊重的,不仅要尊重对方阳光积极的一面,也要尊重对方不为人知的苦衷。‘感同身受’这个词具有极大的欺骗性,你未曾吃过别人吃过的苦,你就无法理解他所作出的选择。所以,如若他不说,旁人最好是假装不知——如果我是你那个朋友汉良,我大概也会和他一样。”
假装不知……他怎么可能做到假装不知。
两个夜跑的女生从何时谦的身边经过,忍不住再三回头。于是,她们看到那个站得笔直,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缓缓地低下头,牛海下的眉眼带了几分湿意。
“那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自己所认为的苦衷,欺骗了你呢?”
“是很严重的欺骗吗?”
“嗯,非常严重。”
苏九韵喝了一口茶,想了想:“理智上,我会体谅你,可是情感上,我大约会非常受伤。”
“那受伤之后呢?你要多久才会恢复?”
没有回答,手机里只有一片沙沙声。
“喂?”
依旧没有回答。
何时谦抬头,苏九韵站在阳台上,灯光下,她突然笑了,笑意寂寥,但却坦坦荡荡:“大约不会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好似停滞了,何时谦在自己狂跳的心跳声中,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第一次……”苏九韵歪着头看向远方,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她眼底流光,穿越经年的往事,“啊不对,是第二个爱上的人。”
第二个?心跳立刻恢复规律,何时谦的脸也迅速冷了下来:“第二个?那那个男人是谁?”
苏九韵听出了何时谦话里的醋意,不由得笑了:“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去玩,结果差点出事了,幸好有一个大哥哥救了我。
她爱上的第一个人……竟是他自己。
照在苏九韵身上的光好似带了一层时光滤镜,她的脸,和十年前自己救过的那个女生的脸,慢慢地重合,直至完全一致。
“你还记得他?”
“是啊,可惜我不记得他的脸。”
“为什么?”何时谦看向苏九韵,“十年前你已经有十六岁了,为什么不记得对方的脸?”
苏九韵好似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地耸了耸肩:“你忘了,我记忆力一向不好。”
“……是,我差点忘了。”
三楼的阳台上,来自隔壁的那束光亮突然暗了下去,苏九韵又隐入了浓重的黑暗中。
……
挂了电话,何时谦抬头,她果然,自己早就知道。
从种种迹象来看,不仅苏九韵早就知道自己的病症,而且,她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人在帮她,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医生,而且和她的关系很亲密……魏来!华来医院的魏来医生。
何时谦想起来那次在楼梯间,无意中听到的苏九韵的电话:“妈,我都说了,我前两天一直都和魏医生在一起,不信您给魏来伯伯打电话啊……”
还有,上次苏九韵的母亲病重,不仅第一时间被送到魏来所在的医院,也是魏来,第一时间向远达提出药物申请。
看来,自己要去见一见这个魏来医生。
华来医院对面的咖啡馆。
何时谦坐在靠窗的位置,马路对面,“华来医院”几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自从二十五年前,父亲因车祸在医院里过世之后,何时谦对医院有一种莫明的恐惧感。
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晰地记得父亲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以及当年的惊恐和绝望,还有急救室的门口,一向巨人一样的爷爷颤抖又坚定地道:“无论花多少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们一定要救救松山,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生日,如果不是因为他非要生日礼物,父亲便不会带他去乡下祖宅,更不遭遇车祸……
“何先生。”一个人影走到何时谦的面前,打断了他的沉思。
何时谦抬头,魏来一身白大褂站在自己面前。
“魏医生。”他站起身,伸出右手,“抱歉打扰您了。”
“不客气。”魏来拉开椅子,坐在何时谦的对面,“不过,我大约半个小时候后有一个会诊,不知道何先生这么着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何时谦将手边一叠资料推到魏来面前,“这是苏九韵历年来的体检报告单。你和苏家来往密切,他们一家三口每一年都会在你这里做一个全身体检——无论你在哪个城市,哪家医院。可以说,你是九韵最信任的长辈和医生。”
魏来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资料,每一张单子的最后,都有他的签名。
魏来扶了扶眼镜:“病人相信医生,这很正常。”
“但是这二十五年以来,苏九韵但凡大病小病,从没看过除了你以外的医生,哪怕划破一个手指头,都需要你这个大医生亲自去看。这就很不正常了。”
阳光穿过纱质的窗纱射进来,从魏来的镜片上一滑而过。
有备而来。
魏来低头,喝了一口面前的温开水:“何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知道,苏九韵的记忆呈周期性的重启,原因是为什么?以及,”何时谦的眼底泛着冷冷的光,“你大费周章,给她定制那个手环的目的。”
手瞬间一顿,到底被何时谦发现了。魏来再抬起头时,面色如常:“何先生,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何时谦的语速急促:“我已经带九韵做了基因检测——当然是以其他的名义,结果过几天就会出来。”
魏来的左眼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死死地盯住何时谦,随后笑了:
“也罢,我也不隐瞒你了,小九生了一种怪病,我只是在帮她。”
“没有一种病,能够让一个人的记忆呈周期性遗忘和重启的状态。能够引起这种结果的原因,便是主体的Rab3A细胞突变——Rab3A细胞主管记忆,这才是九韵出现这种状态的根本原因!还有,Rab3A细胞不会突然自身产生变化,除非,”何时谦双手放在桌面上,倾身向前,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音量,“是人为的干预。”
空气静谧,春日的微风吹过,门廊上的风铃发清脆悦耳的声音。
魏来的表情一点一点地龟裂,最后,他竟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和意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父亲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开心。”
他承认了。
“你认识我父亲?”
“岂止是认识。”
“我父亲当年……”
“何时谦,”魏来打断何时谦的话,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但又好似是穿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他的眼中流露出类似感伤,又有些怀念的意味,“你爸爸和苏九韵,这两个问题中,你今天只能选一个,我会看在你是故人之子,回答其中一个。”
沉默。
又有人进来,白色的风铃“叮叮咚咚”作响。
何时谦开口:“恐怕,由得你了。九韵的检查结果很快就会出来。至于我父亲,所有的真相,我都会亲自调查出来。”
魏来一愣,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颇有几分神似当年的何松山,一样的执著,一样的热血。他拿下眼镜,揉了揉额头:“小九第一次病发,是在大半年前。”
魏来的眼前浮现出了大半年前的情景。
那是一个深夜,他已进入了深睡眠,家中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
魏来从睡梦中惊醒,立刻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两秒,似是手机突然断了线,正当魏来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掉时,苏九韵的声音响起了:“魏,魏伯伯。”
“小九?”魏来摸索着戴上眼镜,“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突然……我突然认不出所有异性的脸!”
电话中的苏九韵由于过于惊恐,导致声音都有些发抖。
在短暂的惊惶之后,魏来迅速反应过来:“小九,别慌,慢慢说,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次,苏九韵的声音镇定了一点点:“我认不出所有异性的脸……甚至,甚至我连我爸的脸都认不出来了。”
拿着电话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魏来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努力地保持着作为医生和学者的镇定:“那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的魏来伯伯呢?”
“声音,魏伯伯,我认得您的声音——”
难怪,刚刚电话接通时,她沉默了两秒,那可怕的两秒。
魏来看向窗外,苦笑:“从那以后,九韵和我观察发现,她的记忆以七天为一个周期,重复遗忘着异性的面孔。每一个新的周期开始,所有异性的脸对她而言便是全新的陌生人,所以,我给她定制了一个特殊的手环,帮她在新的周期开始时,快速认出身边的异性。”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但是猜测被人证实,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何时谦放在膝盖上的手控制不住颤抖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捏到他透不过气来,他压抑着开口:“这是脱靶……这是脱靶产生的后果!Rab3A细胞人为干预的脱靶效果!”
不少人纷纷看向他们的方向。
魏来等着何时谦冷静下来,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是国际有名的基因编辑专家,自己根本就骗不到他。但是,他是苏九韵的男朋友,他爱她,他不会说出她的秘密,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关于苏九韵,我只能告诉你一点,离她远一点。”魏来站起身,“还有,不要再查下去了。”
“我是苏九韵的爱人,我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魏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面前这种相似何松山的脸,转身离开了。
何时谦看向窗外,身着白色大褂的魏来穿过马路,不紧不慢地走进华来医院的大门。
刚刚,当自己说Rab3A细胞无法自身产生突变,只有人为干预的条件下才可以时,魏来虽然没有正面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而人为干预Rab3A细胞的意思……便是基因编辑!二十五年前,由远达制药集团出资,成立了W工作室,W工作室所有工作人员的身份都是对外保密的,而他们所做的第一个实验,便是对参与实验的婴儿编辑了一段有关记忆的基因,旨在提高人类的记忆力。
爷爷和父亲当年并不知道W是拿人类的婴儿做实验,但实验被曝出以后,远达制药强行解散了W工作室,随后,父亲车祸身亡,那个基因编辑的女孩传说也在几个月后便死亡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个女孩不仅没有死,而是被人重新制造了一个身份,当成普通女孩子养大,活到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明:苏九韵,就是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基因编辑女孩!
在来之前,何时谦已请人调查过魏来的过往履历,他的履历非常干净正常,看不出任何破绽。据刚刚魏来所说,他和父亲是故交,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W工作室中的一员。实验一旦开始,就不会被轻易放弃,魏来和苏家保持着如此密切的关系便能说明这一点。苏九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魏来所在的医院进行一遍全身检查更能说明这一点。
而且,还有苏九韵日夜不离身的手环……那个手环上,肯定装有监控系统,它会仔细详细记录下苏九韵的行踪,甚至会记录下她每一秒的心跳、呼吸……
至于苏九韵的记忆力为什么没有向W工作室最开始宣扬的那样:如摄像机一样,过目不忘。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基因编辑发生了脱靶!
她是一个失败的,也是被所谓的科学家所抛弃的试验品。
自从上次飞机失事之后,何时谦便怀疑,二十五年前,父亲车祸身亡,所有的人都说他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自杀身亡。可是他知道,这一切,一定另有真相。
而W工作室,当年在被远达强行解散之后,不知道还剩多少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魏来一定是其中的一员。而苏九韵,就如同小白鼠一样,一丝一毫都生活在被人的眼皮子底下。
何时谦突然觉得一阵恶心,随后胃部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不由得捂住腹部,脸色苍白。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路过的服务生发现他的异常,着急道。
何时谦摇了摇手,好半天才道:“麻烦给我一杯温开水。”
“好的好的。”
这还是那一年,在冰天雪地里饿出来的坏习惯——一旦紧张或者是愤怒,便会胃痛、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