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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顾然有这份隔山打牛的功力,只是他刚才看视频的时候熬得太狠,目呲欲裂,一口牙齿也咬的嘎嘣作响,活活被咬的松动了而已。
“我能忍。”他哑着嗓子说话,不知道是说给顾然还是说给他自己:“他们动不得我,我有一次先机,我有一次对他们尽情动手的机会……我不会放过他们。”
顾然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眼神里同样出现了一种悲伤的痛苦。他蹲下,轻轻拍了拍苏折的肩膀:“我们会杀了他们。血债只能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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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苏折就被顾然一手包办的拖走,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楚子沉就站在苏折旁边,从头到尾观察到了苏折的变化。
他稍带询问的把眼神递向柳章台,柳章台只是偏了偏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于是楚子沉恍然。这大概是十三组内部比较私密的某些事情,柳章台虽然跟他的关系比点头之交还要再好一点,但也不至于好到什么事情都能说的地步。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苏折没有回来,顾然却来找他。
楚子沉跟顾然重新开了一个包间,顾然没有故弄玄虚,一开口就是干脆利落的开门见山:“楚相,想绝了一个势力的命脉,改了他们的气数,不知道您能做到几分?”
纵是楚子沉,也没有想到顾然会这么说。
他微微一怔,随即就断然拒绝:“楚某一分也做不到。”
顾然面无表情道:“您昔年曾以一人之力断了楚国的大运,一个国家比起一个组织来,可是差的太多了吧。”
“昔年是我年少轻狂,敢逆天顶住那口气。”楚子沉不受影响的微微一笑:“如今年事已高,就没有这份心气还能撑得住了。”
的确年事已高。顾然看着这位十七岁的年长者,默然无语良久。
楚子沉大约也自觉这理由站不住脚,轻咳一声,又道:“何况当年我已经与九位龙子结下梁子,如果想要逆天改命,又哪儿还有九个龙子能被我借力驱使。”
顾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刚才跟苏折消失的那一会儿发生的事给他下了很大的决心:“龙子是用不上了,可据说凤凰还有九个孩子。”
龙生九子,凤育九雏,等级大约是差不多的吧。
楚子沉:“……”顾然认真的?
他稀奇的围观了一下珍稀动物顾然顾组长,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这位不说人话的组长折服,难以置信道:“顾组长想必把楚某当成了赵子龙,以为楚某一身是胆不成?”
惹完龙子惹凤孙,要是楚子沉真这么干,那可真是把作死风格发扬到了极致。
再一次看着自己怎么走向死亡倒是小事,万一这次又破坏了什么大势,以为自己本该陷入永眠的时候眼睛一闭还能一睁。等醒来后发现自己坐在一堆外星人里,这次的目标不是山海经而是星辰大海……那他大约是不会好了。
换个环境,楚子沉未必不能适应。但那环境里,想必也不会再有一个把他捡回家,妥帖安置的傅总裁,更不会有小心相对,让他动心的傅谨之了。
这个要求简直胆大到冒昧,顾然消失的那一小会儿应该是吃错了什么药,连脑子里的神经都搭错了。
顾然脸色僵硬道:“我以为你狗胆包天。”
楚子沉:“……”
不能说人话,我们就不要一起玩耍!
精神状态受到明显打击的顾然,不能控制自己说话的唇舌的百分率已经比平常高了十几个百分点。他似乎也慢慢意识到自己谈论这个太冲动,转而压低要求:“那若是一个势力无恶不作,我想要截断它日后发展的‘气’呢?”
这并不是一个不可考虑的要求。
“首先,我需要据星象观察这个势力的气运,看它是否真的十恶不赦,再顺天而行。”楚子沉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其次,顾组长请我出手,不知愿意开上什么样的价码?”
顾然再次震撼了楚子沉。
一般人谈价钱,通常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然而顾然不但没有坐地还钱,还一上来就直接亮明了他能付出的全部筹码:“一切。只要能够成功,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他说这话时,那双冷峻的眼眸黑的发亮,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十三组被顾然明令遇到永夜就不死无休当然是有原因的。除了苏折的师兄,十三组的前组长,也是好大的一笔血海深仇。
顾然有生之年非要弄垮永夜不可,不然实在是死不瞑目。
他愿意为此付出所有代价,想必苏折也是如此。
“十七局里,有很好的观星地点。”顾然勾起了一个锋利的冷笑:“只要楚相肯,无论何时愿意看,您只管告诉我一声……一旦事成,无论您想要什么,也只管告诉我一声。”
不知道如果苏折在这里,会作何感想。
他被顾然劈头盖脸训斥一番,如今还在苦苦压抑。然而顾然此时自己却已经忍不住了。
顾然本来就不是很能忍耐的人。他刻薄锋利,而且极其记仇。当年十三组正组长亡去,他虽然没法跟局里直接决裂,却能当那块如鲠在喉的骨头,活生生添上四五年的堵。
顾然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楚子沉并没有太在意。他来这个世界时间也不短,近日里更觉得要深扎下根来,因此就需要更多的力量和人脉。如果顾然愿意,是否付出一切倒是两说,他可以给楚子沉提供更多的帮助。
楚子沉接下来的行为就局势而定。如果那个组织真的如同顾然说的那样不可饶恕,他推动这一切反而是顺天而行,没什么妨碍。
他在心里按照天干地支飞快换算了一下日子,然后就有些无奈的笑起来。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就明天晚上吧。”
明天晚上,是他生日。
不只是帮顾然看看那个组织的星象,他也正好顺便看看自己的。
无论是什么人,几乎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相。不过生辰是个例外。这时候命主因为跟自己所属的星宿相合,还能勉强看出两分,要么就是和楚子沉当年一样,死到临头,讶然发现自己的命星还有很强的后劲。
楚子沉选了明天,除了帮顾然的忙之外,也是想探探自己的未来。
探探自己的未来,是不是真的没有婚娶大事?
第五十九章
平心而论,楚子沉如今适应现代生活,甚至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开创了新天地,傅致远是相当为他高兴,也隐隐有些自豪的。
但是同时的,他对楚子沉目前夜不归宿的行为并不是很骄傲。
特别是连续两天都是这样——而这两天分别是周五和周六。
周五和周六意味着楚子沉不必给狄淼做额外辅导,不必做那些高中生的作业,更意味着傅致远有空跟楚子沉天南海北的约会。
然而如今,在一个周六的夜晚,楚子沉正在跟野男人在外面一起看星星。
傅致远接到了楚子沉报告行程的电话,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为有这种报告意识的楚子沉欣慰,还是为了这项工作内容默默心塞。
心塞的傅总百无聊赖之下打开了百度百科,看到了“楚子沉”词条里的一个内容,突然眼前一亮,心中划过了一个早就想做的筹谋。
其实傅致远不知道楚子沉如今的反应。事实上,楚子沉如今比他更心塞。
倒不是为了约会这种小事,而是为了星象所展示出来的内容。
如果说没有婚娶大事一类的,楚子沉尚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这条天象所昭示的内容,就实在把楚子沉打击的微微发蒙。
——终生无子,绝后之相,这是几个意思?
楚子沉仰头看天,一遍又一遍的推测着那道透出未来意味的天轨。然而即便是他的脖子都有些酸痛,星象中昭示出的意思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要说没有婚娶,对楚子沉来说还不算大的影响——毕竟要有孩子的手段有很多,比如说光明正大的代孕——可终生无子这条命格,对他来说就实在太严重了。
如果没有子嗣,那谁来继承楚子沉的衣钵,谁来承接燕国的血脉,谁来接续祖宗的传承,谁能递接宗庙的香火?
身为一个古人,子嗣对于楚子沉实在是太过重要了。面对着这么一个严肃的消息,楚子沉不得不沉默。
他漠然的沉默显然让顾然有些患得患失。他完全不知道形象光鲜亮丽的楚相正在以公谋私,还以为自己的恩怨牵扯的十分麻烦,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很棘手吗?”
楚子沉低头看他一眼,把这个话题模糊过去:“我能观测命脉的机会十分难得——我倒宁愿是我看错了,这种情况,我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了。”
顾然听后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啪啪啪连拍三张,果断道:“楚相莫急,难得也不要紧,现在回去也能看了。”
楚子沉:“……”
现代科技,这真是一项省心省力的好手段。
不过……“于你而言,星盘没有别的变化。对我来说,星盘却是瞬息万变。不要拍照了,定格的死物没有意义,天象的运动始终都生生不息。”
“哦。”顾然漠然的答应了一下,然后淡定的把手机调成了录像机的模式:“楚相你指吧,你想看哪儿我就录哪儿。不确定也没关系,大不了查了资料,明天早晨继续看。”
楚子沉:“……”
他突然想起,昔年在他师父的那个时代,能抓住一丝一闪而逝的天机全凭运气和天意。然而放到现在,只要开架高清摄影机二十四小时运转,再培养出一批看天象的人才,每天分批次观看录像带……
楚子沉痛苦的从自己的脑洞中挣扎出来,心里却是明白的,如果他真的能批量生产出继承他本领的徒弟,这种想法就绝不是天马行空,那在十七局单独开个天象侦测科也不是不可能。
难怪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楚子沉已经有了在十七局深深扎根着手打开一片势力的念头,如果未来细细规划这个部门,他也算是做到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曾经是意气风发惊艳天下的人物,难道换了一个世界就会默默无闻,甘愿做个无名英雄?
不可能的,楚子沉毕竟是楚子沉。
顾然的存在感刷的实在太到位,楚子沉也不至于忘记他这次观测的本来目的。他暂时把自己的命相放到一边,认认真真的办起了顾然托他做的事。
黑气冲霄,其为恶蛟……楚子沉表情莫测的好生端详了一番永夜和十七局的大局,忖度着其中每一分深浅利弊,彼此之间的薄弱和优点,最终在心中收拾归拢出了他需要的答案。
楚子沉专心致志的实在过于入神。身边的顾然嫌弃手机到底屏幕太小,用着不顺手,早就下楼一趟,换了一个专业的摄影设备。
他无比忠诚的跟随着楚子沉的视线,绝不放过楚子沉目光所及的每一个细节。
“怎样?”等楚子沉收回自己的视线,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顾然仍旧没有关掉摄像机,只是追问了楚子沉一句。
楚子沉幽深的眸子对着顾然同样漆黑冷峻的眼睛,相看无言片刻,轻声道:“很好。”
事实上,这并不是楚子沉真正想说的话。
整体一通分析做下来,楚子沉就只有一个念头——
你特么在逗我!
顾然实在应该对自己有些信心的,他的对手简直就是一团糟。比起这个,楚子沉觉得还是终生无子的命格更让他闹心一些。
送佛送到西。楚子沉示意顾然把手里的摄影停下,走向天台上放置的一套桌椅,信手托过桌上的纸笔,图文并茂的勾勒图案,给顾然细细的讲解起来。
“顾组长所图谋的组织,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永夜’吧。”
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楚子沉微微一笑道:“逆天而行,终究要自食其果。‘永夜’形为恶蛟,成盘柱一势,意在休养生息。其身躯貌若庞大,却未化龙角,腹有空缺——应该是近来受到什么巨大打击。”
顾然点了点头,瞬间联想到孟谦死后永夜就收敛了不少的事情。
看到顾然面上有赞同之色,楚子沉这才微微一笑,继续向下说道:“十七局于此处,形为麒麟,同恶蛟针锋相对。麒麟乃仁兽,见之有吉兆,主太平。虽然有角不伤人,有额不触人,可这只麒麟角若刀锋,面有护卫之向,口中吐火,想必已经准备万全,必然无往不胜。”
对着顾然亮起来的眼睛,楚子沉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话虽如此,顾组长还请看这里。刚则易折,锋而易崩。麟角尖处有岔口,显然交锋中当有必有波折。我观如今局势,对峙之时,十三组必然一马当先;如受反击,十三组也会首当其冲。角尖岔口,意为重伤头目,大约正是应在顾组长身上。近来还请顾组长和诸位多多注意,莫要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我知道了。”顾然虽然这样说,可看他的表情,并未太在意楚子沉最后的警告。
对他而言,只要能够报了仇,毁了永夜,好像无论蒙受了什么损失都不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