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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钧言便笑开来,挥手“那你快回家吧,拜拜。”
李赫也朝他挥手,嘴角很克制地扬起弧度“拜拜。”
他慢慢开车回去,看后视镜时,能在车窗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是开心的模样。
中途,还收到了白钧言的消息,有两条。
李赫抽空瞥了眼屏幕。
白钧言“开车要注意安全,不用回我。”
白钧言“等你回去了,记得把晚上拍的照片发给我~”
屏幕熄灭几秒钟,又亮起来。
白钧言“我们今晚很像是在约会吧?”
那消息不过弹出几秒钟,就被迅速撤回了,如果不是李赫刚好那几秒钟在看手机,可能看见的只是他撤回后的一句“我发错图了哈哈。”
白钧言刚进酒店,记得讲师语录有写,约会那天要制造难忘的回忆,甚至是似是而非的暧昧。
什么叫似是而非的暧昧?
讲师说就是让对方怀疑你喜欢他,但是拿不出证据。
说的好像很简单易懂,但白钧言其实完全不懂。他对此全无经验,但他偏偏擅长学习,从小到大学业都是数一数二,且由于家族渊源,他还舌灿莲花,本科时期,白钧言是多大辩论队的辩手。
所以他是擅长说话的。
可除了对待教授,他从未在交友上,刻意运用过语言的艺术,所以他只是按照常规的方式,叮嘱李赫注意一下安全罢了。
至于后面那一句“我们今晚很像是在约会吧?”
是刚刚脑子一抽发出去的。
一发送就后悔了,感觉关系也没有到那种程度,万一被当成流氓可就不好玩了。
李赫一直没回,他安心了些,觉得对方应该没看见。
洗完澡出来后,白钧言才看见他两分钟前留言说“发的什么图?”
“都说了是发错了的,表情包,没什么。”
“噢。”
白钧言用一次性毛巾擦了擦头发,坐在床边回他“所以你已经到家了吗?”
“刚到。”他刚把车停好,发现车前漆有了一点剐蹭的痕迹,应该是停车的时候没注意。
他拍了一张给霍慎微“我不小心弄的,我过几天送去修理吧。”
对方正在飞机上,不在线。
李赫切回和白钧言的聊天界面“等我一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
因为他回家的时候被准备要睡下的霍敏给逮住了“安叔说你开了你表哥的车出去逛吗,在香港有同学吗?”
“一个朋友,我请他吃饭。”
“是女孩子吗?”霍敏对他生活上的事很关心,或许是因为前些年因为生病,忽略了儿子的成长,所以现在意识到自己的衰老,就更关心李赫了。
“男生。”他摇头。
霍敏一米七左右,背脊很直,下巴永远微扬,李赫从只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小孩,慢慢长到有她膝盖高,再高如今可以俯视着她,清晰地看见她发间新长出来、还未染黑的白发。
很多时候李赫都想直截了当地跟她说,其实自己是同性恋,不会喜欢女孩子,也不会跟女生结婚,一辈子都不可能。
但总是顾及她不算好的身体。
或许有一天,会出现那么一个人让他产生勇敢的吧?
如果没有那样的人,李赫是打算一直瞒下去的。
霍敏让安叔给李赫拿了一件外套,然后带他去了塔楼的观景露台,从这里可以清晰地望见九龙的夜景,是很奢华的、千金难买的景观,一层一层的矮松下,是进霍宅门户的阶梯。
她低头望着那些茂密层叠的矮松“三十多年前,我就站在这里,看见了你父亲。”
霍敏是香港人,和大陆商人李辉结婚,不算是商业联姻,甚至霍敏当时已经和第一任权高位重的丈夫离婚了,才遇见的李辉。
他年轻、英俊,为人谦和,爱笑,笑起来眼底会泛起波纹,因为生意上的事求到了霍老先生身上。而霍敏就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矮松漫山,露台上种满了迎风摇曳的紫色风信子,她看见他的车停在百阶的台阶下,两人隔着那么远,打了个照面,李辉仰头远远地望见了她头上的面纱,鸽子蛋大小的沙弗莱石镶嵌在项链上,脖颈雪白,他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眼难忘的身段。
李辉询问了霍家佣人“我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戴着蓝色面纱的女人,那是谁?”
佣人说那是霍先生的二女儿霍敏。
李辉和霍敏的相恋、婚姻,一切都显得从善如流。
第二次的婚姻失败,霍敏仍像第一次那样,果决地提出离婚,却被李辉一口否决了——他不肯同意,因为霍静崇那会儿眼看着不行了,那么多遗产,霍敏作为他最疼爱的女儿,会得到多少?
利益至上的李辉不同意离婚,再然后,就是霍敏的妥协。
她觉得李辉盘算这么多,到头来归西了,这些身外之物都是李赫的,她要守着财产,看着李辉死了,李赫成为继承人,而不是外头那些乱来的私生子,她才甘心。
那么没有意义的事,她竟也计较,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却越是后悔。
李辉那屁大点家业,她才看不上。
不知道争了半辈子,争的是什么,体面吗?那东西早就烂了。
如果早些年离了,也不会受这么多的罪,被婚姻所困,困了一辈子也没走出去。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可这样对李赫真的好么?
小赫看见自己失败的婚姻,也很难会想要跟某个人建立互相包容的感情吧。
她很少说这些事,李赫就站在身侧静静地听她说着,最后霍敏转过头来,额前一缕碎发被风卷起来“所以啊,我只是想你过的耕云种月、称心如意,有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两三分的甜,冲淡七八分的苦。”
最后李赫凝视着她说“我会努力去找到那个人的。”
霍敏笑起来,她没有化妆,气色也不好,但是比平时更美“要让我们小赫过得有十分甜才行,少一分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