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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第一场雪,下的虽然大,但融化的也很是快。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屋顶和院子里的雪便都化成了水,渐渐地渗入泥土之中滋润冬眠的花草树木去了。
然下雪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北方的冬天便是如此,下雪的时候会阴冷,但晴天之后却是比下雪时还要冷冽的干冷。
锦园最后面一处相对宽敞的院子里,锦瑟裹着玫瑰紫色银鼠斗篷,头上戴着玫瑰色银鼠风毛的风兜儿,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铺了狼皮褥子的石凳上,看着墙角处的几根干秃秃的树枝,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几下头,又回头看着屋子里忙忙碌碌的丫头婆子,忍不住叹道:“唉!这些人的手脚真是不够麻利,怎么好几天了就收拾不妥当这么一所院子?莫不是有心偷懒?”
坐在她对面,怀里抱着手炉的玉花穗也裹着一件大毛的斗篷,却是嫩黄色的缎面,风毛是浅灰色水獭毛,风过处,柔软的风毛轻轻地拂动着她微红的脸颊,是那种如婴儿娇嫩肌肤抚触的暖暖的痒。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在脸颊上捂了捂,轻叹道:“你也太急性子了,这才不过两日的功夫。你看着雪还没有化干净呢。大冷的天儿,裱糊的纸张都干不透,哪里就那么快好了?”
锦瑟却遥遥头,很不满意的说道:“这屋子本来就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把里面的家私用具都搬出去,再把墙面裱糊一番罢了。就弄了这两三日,可见王守业之前留下来的这些人都不中用。回头我们还是要挑些手脚利索的人来才行。”
去里面查看的珍珠匆匆的出来,行至二人跟前回道:“姑娘,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儿一早玉姑娘的那些东西就可以搬进去了。”
锦瑟点点头,说道:“今儿天晴了,裱糊的墙纸应该干的快些。不行晚上让他们弄几个火盆在屋子里烤着,明儿一早一定要把东西都搬进去。”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如今缺的就是那些香料花瓣了。有一些可以在中药铺子里买到,有一些却需要专门去搜寻。但愿十天半月的能把东西收集全了。”
锦瑟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那办法自然少不了欧阳铄帮忙,对锦瑟来说,叶逸风这兄弟四个,最听话最好用的当然不是叶逸风,更不是大滑头杜玉昭,而是聪明伶俐俊美可爱的四少爷欧阳铄。
欧阳铄和锦瑟年纪相当,从一开始就很谈得来。所以锦瑟的事情一般都会交给他去办。
而欧阳铄也的确可以托付,几步从来没有让锦瑟失望过。包括让他帮忙把那些歌词曲谱卖给杏春园的事情,欧阳铄都给她办的妥妥当当的。
晚间,叶逸风还没有回来,锦瑟差人去请的欧阳铄却先到了。
欧阳铄在锦瑟的菡香馆里慢慢的喝茶,环顾屋子里精巧舒适的布置,不由得叹道:“锦瑟,你这丫头真是好命啊!你看看这屋子收拾的,啧啧我敢打赌,就连那些公主郡主的屋子都没你这里舒服。”
锦瑟盘膝坐在欧阳铄对面,正专注的冲茶,听见欧阳铄这样说,便淡淡的笑道:“你四少爷是从小生长在富贵窝里的人,居然也对我这小屋子看得上眼?真是难得。”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少寒碜我了。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办,四哥我肯定是鞍前马后为你效劳,可别给我拐那些弯弯绕儿!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这回我可不能再帮你弄那些词曲了。上回大哥差点没为这事儿跟我翻脸。幸好还是杏春园的老鸨机智勇敢,多说了一句话救我一命。不然呢,凭着我们那位尊敬的大哥阴险毒辣的行事作风,你这会儿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锦瑟早就听习惯了这些措辞,此时才不会把这话当真呢。
谁知她还没说话,门口便有人咳嗽一声,冷冷的问道:“这是谁在背后编排我的坏话呢?”
欧阳铄吓了一跳,赶紧的把手中茶盏放到一旁,转身跳下榻来,往门口迎过去。很是狗腿的叫了一声:“大哥,你回来了。”
锦瑟却只是微笑着坐在原处冲茶。只等叶逸风进来后把猞猁毛的大氅除去,踱步过来坐在她的对面时,她只恰到好处的递上一杯香茶,并轻声笑道:“大少爷今儿回来的晚了些,外边冷得很,喝杯茶去去寒气。”
叶逸风瞥了欧阳铄一眼,转过头来接了茶。映着细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盏中盈盈生碧,似有烟霞袅袅,茶香袭人肺腑,茶香四溢,是上等的越州寒茶。
看在这茶的份上,叶逸风淡然一笑,转头问着欧阳铄:“你倒是鬼精灵,偷偷的跑这里来找锦瑟喝茶。”
欧阳铄忙摆手道:“大哥,你误会了,是锦瑟叫我来,说有事儿让我去办的。”开什么玩笑?若是让大哥以为自己偷偷的背着他来找锦瑟品茶说笑,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叶逸风轻轻一笑,转头来问锦瑟:“你有什么事儿不能交给我去办,却巴巴的把他给叫来?”
锦瑟才不怕叶逸风那大尾巴狼一样的眼神呢,她也是很淡定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些小事儿。我要做点东西,材料不够。想跟大少爷说呢,又觉得大少爷这些天一直都在忙,忙得连吃饭的空儿都没有了,我有怎么好拿那些小事儿去烦你?所以就把四少爷请来了。”说着,她把手中的茶壶放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素笺来递给叶逸风“喏,就是这些东西,我还没给四少爷呢。若是大少爷能给办了,那是最好不过。”
叶逸风抬手拿过那张素笺,大致看了一遍。见上面都是些干花香料之物,虽然不怎么容易弄来,却并不是罕见之物。于是轻轻一笑,转手递给欧阳铄,说道:“照着单子上列的东西去采买吧。”
欧阳铄接过来也大致的看了一遍,点头说道:“既然这回是大哥发话了,那我就去照办了。”欧阳铄回头看了一眼安心冲茶的锦瑟,又问:“这一项花销是从哪里支呢?”
这话本来问的有些多余,之前比这更多的银子他都让锦瑟给赖过了,如今这点花销实在不算什么。但欧阳铄却觉得这会儿自己若是不问这一句,回头恐怕还得吃亏。大哥那个性素来护短,自己替锦瑟出银子买东西,他肯定不痛快。
果然不出所料,锦瑟还没说话,叶逸风便回头瞪了欧阳铄一眼:“这还用问?自然是从我的账上支。”
锦瑟却摇头说道:“不用,这也不是你们的事情。还是我来出钱吧。珍珠——拿银票给四少爷。”
叶逸风十分不快的看过来:“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买胭脂水粉吧,这个在我的账上出。”
珍珠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听谁的,想了想,还是悄声退出去,等他们争执完了有了结果再说。
锦瑟皱眉,摇头说道:“还是算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让大少爷出这份钱,有点冤枉。”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欧阳铄一眼,当着兄弟的面被女人摆一道的感觉很是不爽。只是看在她还是小孩子的份上,他决定不跟她计较。
然而,锦瑟后面紧紧地跟上一句话把叶逸风的底限彻底的打破:“再说了,这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一点小生意,将来我可不想有人找什么借口来分一杯羹。”
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凉薄无情,叶逸风往常淡泊如风的性子也控制不住的激烈起来。他猛地抬手把茶盏重重的放在茶海上,冷冷的看着锦瑟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铄见情况不好,赶紧的拿着那张素笺撤退,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大哥,锦瑟,这么点银子也犯不上生气啊,还是我替你们垫上了。”
叶逸风对欧阳铄的话听而不闻,只是执着的看着锦瑟,缓缓地问道:“你说是你们的小生意,是你和谁?”
锦瑟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着:“玉花穗啊。我们两个女孩子家合起伙儿来做点事儿,赚点零用钱。怎么,大少爷不许啊?”
如此说来,肯定是玉花穗撺掇这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要跟自己分这么清楚的了。
想到这个叶逸风冷哼:“你们两个何时走的这么近了?那女人古怪刁钻的,把玉昭给折腾的死去活来,这五六年了,玉昭为了她上天入地,只怕没有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了,她还是不满足。你还是少跟她掺合在一起的好。”
锦瑟不服,冷眼瞪回去:“你们兄弟四个掺合在一起做生意几年了?为什么就不许我们在一起做点事儿?”
叶逸风皱眉道:“那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还是乖乖地在家里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本来嘛,觉得这小丫头肚子里有太多的文墨还是好事儿,如今他反倒觉得很是烦恼了。叶逸风真的难以想象她整天抱着账本看,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又多窝心。再加上杜玉昭这个前车之鉴,叶逸风这会儿说什么也不同意锦瑟跟玉花穗一起瞎折腾。
为了将来着想,他还是喜欢他的小丫头像只听话的小猫儿一样乖乖地窝在暖哄哄的屋子里等着他回来。而不是每天回到家里来都是冷冰冰空荡荡的屋子,或者是她疲惫不堪的身影。
男人在外边再苦再累都值得,只要心爱的女人每天都安静地等他回来。
否则就算他争取了整个世界,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华丽的孤单。
不过,好巧不巧,锦瑟却恰恰不是那样乖顺的女孩子。在她的心里,就算是爱,也要爱的高贵平等,绝不卑微。她完全不能忍受组做一个装点男人丰富世界的一只花瓶。她要的,是一份由她照亮的精彩人生。
她知道自己是爱着叶逸风,但却还没有爱到卑微的程度。而且她自问这辈子都做不到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一个男人。所以当她听见叶逸风这样的话时,眼睛里纠结的目光转变为决绝。
她毅然的站起身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说道:“天下有太多太多的姑娘愿意乖乖待在家里等着男人来怜悯。只可惜我锦瑟不是那样的人,大少爷若是不满意,就请离开这里。这是锦园,不是大少爷的镇南侯府。”
这话一说出来,可是让叶逸风一丝余地都没有了,之前努力堆砌起来的忍耐彻底的崩溃。
且不说之前一再的容忍,要什么给什么的时候,单说上次他听说她写了词曲叫欧阳铄拿去杏春园卖的事情他还给她留着呢。如今倒好,居然张口赶人了!
叶逸风一气之下,猛地把面前的小小茶海掀翻在地,怒声吼道:“看来你翅膀真是硬了,敢这样跟我说话了,嗯?!”
锦瑟看着自己心爱的小茶海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上面一套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具咕噜噜滚得四处都是。幸亏地上铺着地毯,茶具和小茶海都没有破损,但那块纯白的羊绒地毯却被泼上了茶渍,还有茶壶里的茶叶也被倒翻出来,湿哒哒的贴在一寸多长的羊绒上。
这地毯是锦瑟最心爱的东西,是今天楚王府的人刚刚送来的,说是三皇子给她父亲的东西,她父亲用不到,才叫人送到这里来。才铺上不到半天的功夫,这会儿眼看着就废了。而且,听他那语气,是赤(和谐)裸裸的主子对奴才的训斥,锦瑟心里的火气也直往上顶:“你要干嘛?!耍什么人来疯?!你——你陪我地毯!”
叶逸风看着小丫头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头的怒火又消散了几分。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举措,依然坐在那里冷静的看着她,说道:“不过一块地毯而已,能值多少银子?你想要,我陪你十块就是了。只是今儿有些话必须要说明白。”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你什么时候替我想过?”锦瑟这几天来也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常常是她一醒来身边就没了人。回来后便又搂又抱的跟自己腻在一起,可她一问他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他却支支吾吾的敷衍着不肯说真话。
再加上玉花穗和杜玉昭的事情让锦瑟的心里郁闷的紧,鉴于他们二人的现实状况,她也想到过自己和叶逸风的事情。想来想去都觉得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宠物在养。
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宠姬而已。她所向往的那种并肩齐飞,比翼到老的爱情跟现在的状况似乎一点也不搭边。所以她想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努力让自己可以和他并肩而立。
可是这一切的苦心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可笑举动而已。他认为她是受了玉花穗的挑唆才这样做,他把她当成了一个毫无思想的无知小儿来对待。
在他的眼里,自己的那些才华都是白费,就算自己的字写的再好,也不过是他拿去敷衍六王爷那些权贵的一件礼品,就算她的算学数学再好,那些烂帐她给他整理的再清楚,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耍耍小聪明而已。
所以当叶逸风把她心爱的小茶海掀翻,弄脏了她的父亲叫人捎过来的地毯时,她的小宇宙也爆发了。
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从来没有替她想过。
叶逸风听着锦瑟一字一句对自己的指责,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似是要把心中的愤懑从这一口气里全部的呼出去,然后缓缓地点点头,说道:“锦瑟,这是你对我的看法么?还是你在气头上的话?”
锦瑟气呼呼的看着叶逸风,生气的说道:“这就是我对你的看法,不是气头上说的话!”
叶逸风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却忽的一下笑了。
他一笑锦瑟越发的生气,左顾右盼只在身边摸到一只枕头,于是拾起来狠狠地砸出去。
在她的心里这枕头就是一块石头,她恨不得砸得这个冷静到异常的家伙头破血流。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问自己: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还是气头上的话?
难道他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出自己有多生气么?!
事实证明,枕头的杀伤力几乎是零。
别说叶逸风这样手脚敏捷的人,就算是没有行动能力的痴呆儿被枕头打中了也不会怎么样。
当叶逸风抬手接住枕头对着锦瑟淡然一笑时,锦瑟便宛如一头愤怒的小兽一般的‘嗷呜’一声冲上去。
叶逸风赶紧的把枕头丢到一旁,张开双臂把她圈住,在她挥起粉拳对着他一顿猛砸之前紧紧地圈住她的肩膀,把她一双手臂给夹在了腋下。
“啊——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锦瑟的双臂被他夹在腋下怎么也拿不出来,一时间她只能被他拢在怀里动也动不了,只能抓狂的喊着。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唯恐外边的奴才们不知道我们两个打架?让她们都来瞧热闹然后去说给玉花穗她们听?让她们背后里把我们两个当做笑话来说?”叶逸风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箍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一句接一句的问。
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时,锦瑟果然不再叫喊,却扬起脸来毫不犹豫的咬上他的下巴。并咕哝道:“我咬死你咬死你”“嗯”叶逸风也毫不示弱的低头,却咬住了她俏丽的小鼻子。
锦瑟鼻子上吃痛,不得不放开嘴巴。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战场上后退一步便是一败涂地,此时她不经意的退这一步,也同样是一败涂地。
叶逸风趁机吻住她的唇,搂着她的手从她背后伸出固定住她摇摆的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充满暗示意味,缓缓的用力揉动。所有的热从他掌心那点散开,千丝百缕的散入她的四肢百骸,锦瑟顿时服了软骨散一样,酥酥的软在他怀里。
他津津有味的咂着她的丁香小舌,听着她微声的细小娇哼,叶逸风按耐不住,火热的掌心一路往上,沿着她秀气的脊椎骨按摩,将她磨成他怀里的春水。
“瑟瑟你要乖一点,懂么”他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火热的呼吸吹入她的耳中。锦瑟这才惊觉,藕荷色棉绫小袄的衣带不知何时已经被他解开,他的手从衣襟低下偷袭了过来,正捏着她柔软的腰肢爱不释手。
“唔混蛋!放开我!”意识回笼,锦瑟第一反应就是奋力的推开他,一手掩着衣襟,另一只手猛地挥出去。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准确无误的耳光,把屋里的两个人和外边的一群丫头都吓了一跳。
叶逸风火热的眸子里闪烁着汹涌的火焰,布满了血丝的眸子轻轻地虚起,缓缓地上前一步。锦瑟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暗想他不会再打回来吧?
“过来。”他深沉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低声说着,缓缓地伸出手去。
“不要啊”锦瑟还想往后退,却已经退到了矮榻旁边,不经意间被脚踏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往一旁倒去。
叶逸风忙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用力便把她拉进怀里。
她还是那么轻,他几乎都没用力气,她便往他的怀中倾倒过来。他趁势把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往卧室里走去。
门口把这门帘往里瞧的珍珠看见这番情景,忍不住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卧室的门帘之后,方带着小丫头悄悄地进来把掀翻在地的小茶海还有那套紫砂茶具收拾下去,又把那块白的跟雪一样的地毯慢慢的卷起来拿出去清洗。
按照叶逸风以往总结的经验,两个人亲了又亲,闹了又闹的结果就是重新和好。不过让叶逸风头疼的是,这次的结果却让他出乎意料。
进了卧室后他和往常一样把她丢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踢掉鞋子上床去把她搂在怀里轻声的哄。
锦瑟却冷着脸一再的推开他的手臂,最后她直接躲到床角上去抱着双膝坐在那里,撅着嘴巴冷冷的看着他,红红的眼圈,湿漉漉的睫毛,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小脸,还有她瘦弱的小身子,无一不让叶逸风心疼的要死。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不怪你了还不成?”叶逸风坐在床上面对着她,无奈的叹息。
“你出去。我不要看见你,你弄脏了我父亲给我的波斯地毯,就算你能弄十条来陪,那也不是我父亲给我的。”锦瑟不依不饶,说话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就为了那个地毯,你就要跟我决裂么?”
“是的。”锦瑟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红红的眼圈里又溢出了泪水,把她再三掩藏的脆弱暴露出来。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地毯是父亲专门教人送来的,父亲知道她喜欢白色的长绒地毯,所以才叫人专门给她送过来。她这里刚铺上不到一天,叶逸风便给弄脏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就罢了,毕竟这生日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日,并不是这个小身体本尊的生日。他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他居然掀了她的茶海,亏他进门时自己还给他敬了他一杯茶。
最可恶的是,他还以为能像之前一样,把自己搂在怀里胡乱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过去么?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宠物了呢!
叶逸风心底的火气再次被激发起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潋滟的桃花眼轻轻地虚起,眼神中多了几分寒冷的气息:“就为了那个曾经抛弃了你的父亲?”
锦瑟不回答。一些话她是没办法说的,也无须再多说。
叶逸风冷笑:“好吧。我叶逸风自问不能跟你的父亲相比。他是天下最好的父亲,是你唯一的亲人。可是我告诉你,你父亲却不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也只是他的收房丫头,他还有正房妻室,还有一个姨娘。他郭登科的膝下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上过族谱的!比你这个不明不白的丫头名正言顺多了!就算有朝一日他能够入主内阁,那么他恢复的也只能是郭家的荣耀,而绝非只有你们父女二人!”
锦瑟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叶逸风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身下了床,风一样的出了卧室,咣的一声甩上门,扬长而去。
锦瑟一个人坐在床上认真回味了一回,从刚才叶逸风的话里猜到了两件事情。
一是皇上要封父亲官职了。这是好事儿,应该好好地庆贺一番。
二呢,是皇上要封父亲官职的时候,势必要把父亲的身份弄清楚了。父亲现在占据的身体原本是罪臣之家,免于死难的郭登科。既然要重新启用,为了彰显皇家的威仪,恐怕郭家的事情要平反。
不过,一旦郭家的事情平反,那么父亲便不仅仅是锦云开了。他必须得是郭登科,为之前郭家的整个家族负责。
这些事情真的是好复杂!
锦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生气归生气,纠结归纠结。一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
比如说锦瑟给欧阳铄的那张采买单,叶逸风出去后又把欧阳铄叫过来要过单子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上面所列的东西都跟妇科病理有关,一时间他又十分后悔的想是不是那小丫头身体不舒服呢?自己因为这个冲她发了一顿脾气,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了。
唉!叶逸风长叹一口气,抬手捏捏太阳穴。才从她的屋子里发脾气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而已,怎么又想着要回去好好地哄她了呢。
欧阳铄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哥如此头疼的模样,心里那个乐啊,简直无法形容。
不过乐归乐,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大哥非得恼羞成怒不可。于是他赶紧的装模作样上前劝道:“大哥,这也不是多难弄的东西。你不必着急,用不了十天半月的,我就能都给弄回来。到时候锦瑟一高兴,今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也就用不着这么愁了。”
叶逸风如何会听不出这小子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只是他这会儿懒得跟他计较,只是低着头沉声呵斥了一个字:“滚。”
欧阳铄捂着嘴巴迅速的消失,出门后仍然不忘幸灾乐祸的回头看看留在屋子里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攥着那张素笺的大哥,漂亮的嘴角一弯,脸蛋儿上便浮现了一对梨涡。把刚好端着茶水走过来的丫头给看的刹那间愣神,差点没被脚下的台阶绊倒。
那些东西对锦瑟和玉花穗来说不好采买,但对于叶逸风来说却是极容易的。他发下话去,果然没用半个月的时间,手下的人便已经采买整齐,慢慢的装了一车送到了锦园的门口。
东西送来的这日锦瑟和玉花穗都在那个被她们两个收拾出来称之为‘萃华轩’的屋子里忙碌着。
淬华轩,顾名思义便是萃取百花万叶之精华的意思。当时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锦瑟和玉花穗还着实费了些心神。难得找一个两个人都喜欢的名字,又要简单大方,容易记住,又要附和这屋子的用处。
字是锦瑟提笔写成之后,拿去叫人装裱了挂在屋门口的。另外还配着一副对联:
百花给丽滋润红颜不老,
一叶倾城拂去世事沧桑。
玉花穗对这幅对联很是满意,因为锦瑟所写的上联里面有自己的名字,不过满意之余她还是有些嫉妒,因为下联里面出现的不是锦瑟的名字,而是叶逸风的姓氏。所以她小小的郁闷了一把,暗暗地想着,果然是女生外向,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叶逸风那个混蛋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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