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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经有半个月左右没上早朝了。
百官的心情,也都压抑到了一种极为危险的临界点。
虽然皇帝称病,可是,时间这么长了,百官也都不傻,自然知道皇帝是不想上朝。
这点,百官可是不能接受的。
并非是百官自己找不自在,而是,在百官看来,这都是祖制了,是不能更改的,历朝历代,也唯独是那些昏庸的君主,才会不上早朝的。
大臣们的心里,皇帝每天就该早早的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等候着臣子们的三跪九叩,哪怕是应付一下,也必须要做的。
是以,如今,正德明显装病的行为,已经让大臣们心生不满了,如此的行为,分明是在挑战大臣们的神经。
而这个时候,曾毅的钦差队伍,却大摇大摆的离京,朝着南直隶前去。
曾毅这次出行的的钦差队伍,却是最高规格的配置了,如此不说,在钦差卫队的前后,各有一对锦衣卫的人马护卫。
只不过,这锦衣卫的人马,虽是护卫钦差卫队的,可是,名义上,却是各走各的。
而且,钦差卫队要经过的地方,都有锦衣卫的探子早就撒了出去。
这份警戒,可以说是和皇帝出巡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些,倒不是曾毅的杰作,他原本,只是想要调动些锦衣卫的力量罢了。
可是,当他见到牟斌,拿出金牌以后,牟斌的态度,绝对叫一个恭顺,对曾毅的态度,虽和刘瑾不能比,可是,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只不过,刘瑾是太监,其的献媚程度,别的官员,自然是比不上的。
是以,这前后两队锦衣卫人马,及撒出去的锦衣卫的探子,全都是在得知了曾毅来意以后,牟斌给亲自安排的。
按照牟斌的说法,曾毅的身子尊贵,且,又和白莲教有仇,现在是离京了,自然是要小心防备着,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的。
曾毅也知道,这是牟斌在讨好他。
不过,对于牟斌的行为,曾毅却是也没有拒绝的,这次去南直隶,曾毅也的确担心他的安全。
也正因为曾毅的默认,才会造就了现如今,曾毅这空前的钦差队伍。
只不过,曾毅这次前去南直隶,却也并非是只南直隶,正德给的圣旨上,是南直隶及各布政司。
也就是说,曾毅这个钦差,这次,可是真的撒欢了。
只不过,主要目标,是定在了南直隶,这也是曾毅因为当初河南的事情,有了先见,当初河南的案子,就有需要前去湖广布政司等配合的。
只不过,当时没有圣旨,是以,没什么办法。
而现如今,前去南直隶,虽不知道会否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总要有备无患的好。
毕竟,曾毅此次前去,其实,就是抱着找茬的态度去的。
南直隶。
魏国公府。
当代魏国公徐俌拿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
“戴天官,咱们还是要准备好迎接钦差的准备啊。”
南京的吏部,虽未也被称为天官,可是,这个吏部,却是没有多大权利的,南京,其实是以户部和兵部的权利最为重要的。
尤其是户部的权利,最重。
而魏国公,世代镇守南京,爵位更是世袭。
而国公的这个爵位,已经是最高的爵位了,想要早进一步,那就是异姓封王了,这个的难度,就别想了。
是以,国公,尤其是世袭的,其尊荣无比,其对大明朝的忠心,更是不必提的了。
而魏国公,更是世代镇守南京,是以,戴书的这个南京吏部尚书,其实也憋屈的很。
谁见过,吏部天官的权利还不如户部的,可是,在南京,却就是这个现象。
南京当中,其实,若是真论起来,自然是魏国公这个世代镇守南京的公爵府最受历代皇帝信任了。
朝廷,给了魏国公府世袭的荣宠,魏国公府的人,自然也知道报皇恩的。
是以,单凡有什么大事,必定是要来魏国公府商量的。
这已经是规矩了,且,也是光明正大的,朝廷,也知晓的。
只不过,历代魏国公都有一个性格,那就是,几乎从不干涉南京六部的正常运转,就算是大事,也只是稍微说几句话罢了。
除了兵权外,可以说,魏国公府对其他的事情,都是几乎不插手的,可以说,就是个高高在上的不管事的太上皇。
这,其实也是魏国公府的过人之处。
只要是朝廷事情,总会有些纷争的,可是,军权,却是没这么多说的,是以,魏国公府不插手地方政务,其实,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一来,可以防止被什么事情给牵扯进去,就算是底下的人争斗的在厉害,也不会自找麻烦,去挑战魏国公府的地位的。
再者,魏国公府的态度,却也是能让皇帝安心,只掌控兵权,不干涉政务,总比军政全部掌管,让人放心的多吧?
这,也是魏国公府自保的手段之一。
不过,碰到了事情,该来请示的,还是要来的,尤其是这次朝廷派钦差来,自然更是该前来请示的。
毕竟,名义上,魏国公,是南京的最高长官的。
“还有多久钦差能够到达?”
魏国公徐俌将书信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坐下,同时,示意吏部天官戴书不必拘束。
戴书倒也是知道魏国公徐俌的性格,为人和善,没那么多的规矩,是以,倒也放开的很,也不客气,就坐了下去。
“据说,钦差是直奔咱们南直隶来的,虽圣旨上说了此位钦差大人可以巡查南直隶及各布政司,看似,是巡查天下的,可是,历来,新皇登基,派钦差巡视天下,可都是派了好几路钦差的,就这,也要一年半载,才能返京交旨的。”
“一个钦差,让他巡视天下,这要多久才能交差?”
“就算是皇上信任这个钦差大人,怕是内阁的大学士们,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吧?”
“而且,钦差从京城离京就直奔咱们南直隶来了,路上也不停歇,这分明,是冲着咱们南直隶来的啊!”
“这些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打探了。”
魏国公徐俌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看着戴书,捋着山羊胡须,满脸的和善:“陛下的心思,内阁大学士们的心思,钦差的心思,咱们,是猜不到的,也别去妄加猜测。”
“是,是,国公言之有理。”
不管心里是否认同魏国公的话,可是,戴书嘴上,却是很赞同的。
“莫要小瞧了此次的钦差大人啊!”
魏国公笑着,道:“老夫虽不怎么出门,可却也听过这个钦差大人的一些传闻的,年纪不小,可是,能力,却是不弱的。”
“国公所言不差,下官也听闻过此次钦差曾大人的一些传闻,倒是个清正的官员,只是,年少,脾气,有些轻狂。”
戴书和魏国公认识也不是短时间了,是以,说话,也没那么多的顾忌。
“让礼部,做好迎接的准备就成。”
魏国公徐俌自然知道戴书此次前来的意思,道:“一应礼仪,由礼部拿主意就成,不用告知老夫了,至于钦差的住处……。”
说到这,魏国公也有些为难了。
南京不同别的布政司,是不设三司的,只有六部,代理了三司的职务,南京倒是有做皇宫,可问题是,你就算是打开了皇宫的大门,让钦差进去,他敢住进去吗?
而若在往下查,南京的首官,就是他魏国公了。
可是,国公,却又和布政使不一样,国公的是爵位,就算是曾毅是钦差,见了国公,也要客客气气的。
曾毅是钦差,也不能擅自动了一位国公的,更是没这权利的。
是以,让曾毅住进魏国公府,这也是不妥的。
魏国公府是大,住进钦差没事。
可问题还是,钦差不往这住。
住进魏国公府,一旦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钦差有多猖狂呢,是以,让其住着,若是曾毅往好处想,知道这是在抬举他,若是不知道,肯定会以为这是魏国公在害他,想让他有个狂妄的名声呢。
可若是在往下,那就是六部了。
六部的衙门不必左右布政司。
左右布政司,虽是办公的地方,可是,后院,却是左右布政司的对应官宅,本来就是住人的地方。
可是,六部的衙门,可是完全办公的,没有主人的地方。
让钦差住在公堂上不成?
在往下去,那可就是应天府尹的衙门了。
应天府衙门的后院,是官宅,可是,这级别,可是不够了。
而且,南京应天府和京城顺天府虽都为三品正,也是大员了,可是,这衙门,却是不够规格的。
而且,这应天府的地位,也挺尴尬的。
而以往,南直隶,是根本就不会派钦差来的,至多,就是皇帝出巡,然后,肯定会来,不过,那时候,就是住的皇宫了。
说起来,曾毅,还是第一个来此的钦差。
这倒是让魏国公徐俌,有些为难了。
“要不,腾出个宅子来?”
吏部天官戴书有些为难的看着魏国公徐俌,其实,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原因,这在别的地方,都有旧历遵循的事情,偏偏,在南京没有旧历可以遵循。
这就好比,钦差离京了,是钦差,要住好地方,可是,在京城呢,你是钦差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该住哪,还是住哪,不会有哪个衙门给你腾地方的。
“哎哟。”
魏国公徐俌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发出了哎哟的声音。
“国公?”
戴书急忙站了起来,声音也有些提高。
旁边伺候着的丫鬟,也都跑了过来。
“老毛病了,老毛病了。”
魏国公徐俌强忍着肚子疼,挤出一丝笑意,冲着戴书笑道:“无妨,都习惯了,年纪大了,以前,腹部伤到过……。”
说着话,徐俌的脸色更加难堪了,整个身子,都要娄曲了起来。
“快,快请大夫,扶老爷回房……。”
一旁的管家已经大叫了起来,扶着魏国公徐俌,就从椅子上给扶起来了,和几个丫鬟,勉强架着徐俌,就往外走。
“这……。”
吏部天官戴书有些发呆的看着眼前这慌乱的一幕。
直到最后,整个客厅内,就剩下他一个外人还留在这,连一个丫鬟都没看到了,都跟着跑了出去。
“好个魏国公啊。”
直到此时,戴书才有些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很明显,魏国公也知道这是个难题,是以,正好,可以借着年纪大了,装病,躲开。
以后,若是想要登门,怕是都会直接被称病,拒不见客,直到钦差到来的那一天吧。
魏国公如此,是不想在这件事上搀和进去,这种没有先例的事情,是最为得罪人的事情了,很容易办砸的,想要办的正和分寸,是很难的。
魏国公虽然忠心朝廷,可是,却是世代镇守南京的,平日里,可是见不着皇帝的。
而这来的钦差曾毅,却是新君跟前的大红人,若是得罪了他,在皇帝跟前说些什么坏话,以新君的脾气,指不定,就真的也对魏国公府有什么不满了。
这种可能出现的无妄之灾,魏国公自然是要避开的了,魏国公一脉,自第一代起,到如今,虽说是有大功劳的,可是,却能一直屹立不倒,甚至,历代皇帝哪怕昏庸或者如何,都对其信任有加,也是有其自保的一些方法,从不搀和朝政,不选边站。
这么一来,谁也不会没事找事的揪着魏国公一脉为敌的。
“您魏国公会躲,,下官,也会躲!”
戴书无奈的笑着,不过,嘴角,却也露出了一丝狡猾。
吏部的天官,是没多大权利的,是以,也养成了戴书的脾气,有些事情,能躲过去,就躲过去,反正本来就没多少的权利,何苦到处出头呢。
今天,来找魏国公,则是因为被逼的不行了,毕竟,他还是吏部天官,这事,他不能不管。
可是,刚才魏国公徐俌的情况,却是给戴书提醒了。
魏国公他老人家能装病,他这个吏部天官戴书,不也能装病么?
反正,这事情,主要细节,肯定是要由礼部落实的,他一个没多大权利徒有虚名的吏部天官跟着瞎掺合什么。
而且,迎接钦差的礼节,是不用抽的,都是有规矩的,也只是这钦差的住处不好安排,交给礼部发愁也就是了。
想通了这点,戴书只觉得神清气爽,在没什么心事了,又在大厅内呆了会,就自己走了。
原本,按照礼节,戴书肯定还要去关心下魏国公徐俌的身体状况的,这急症来的如何,要紧与否。
可是,现如今,明知道徐俌的病是装的,现如今,对方怕是巴不得他赶紧走呢,若是在前去客套,那就是不识趣了。
相反,这看似最没礼节的不告而别,却是最好,也是最让徐俌这个当代魏国公满意的事情了。
“大人,这事,您真的不管?”
国公府的老管家伺候着徐俌,在一旁小心的道:“若是六部的人真把事情办砸了,惹了钦差不高兴,怕这事会记在咱们头上啊。”
老管家的担心没错,魏国公世代镇守南京,是南京的实际上的首官,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若是到时候六部给曾毅这个钦差安排的地方让其不满意了,肯定会想到魏国公的头上的。
“老夫纵观那曾毅所行之事,其并非是胡乱迁怒之人。”
魏国公徐俌笑着,道:“曾毅此子,反倒是冷静的很,遇事从未有过慌张,此人,怕是根本就不会在意住处的,就算是在意,也不会胡乱迁怒的,放心吧。”
“到时候,老夫亲自出城,把面子给足了,在点他几句,告诉他刚刚大病,就算他不满住处,想来,也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的。”
“老爷行事,果然细心,老奴一辈子,都没学会。”
老管家有些唏嘘,从徐俌还未继承国公爵位的时候,他就伺候着了,直到现在,也都一直跟着国公的,可是,楞是还看不到国公大人的想法。
“这些个糟心事,你学了也没用。”
徐俌为人很是和善,尤其是对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老管家,更是从未摆过什么国公的架子:“都是烦心事,老夫也想安静些,可是,放不下啊,这么一大家子人呢,若是不小心些,一旦出事了,老夫就是国公府的罪人了。”
“此次朝廷派钦差来,正如刚才戴书所说,怕真是有些耐人寻味的,你叮嘱下面的人,可别惹什么篓子了。”
徐俌交代老管家,虽说平日里,国公府的家训就很严格的,对下面的仆人,也是很严的,可以说从未出过什么恶奴仗势欺人的事情。
可不管如何,总是要小心些好,总不能平时不出事,这个时候出事,给下面的人提个醒,让他们心里有数,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您放心吧,咱们国公府的人,都好着呢。”
老管家嘿嘿笑着,却不是在说假话,整个南京城,就没说国公府有仗势欺人的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