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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魏国公府。
老魏国公徐俌这些日子的身体却是越发的不如从前了,人年迈以后,就是如此,今个,看起来无病无灾的,可,指不定明个,就苍老了许多。
当初,曾毅还在南京的时候,那个时候,老魏国公徐俌虽然年迈,可言谈间,却是中气十足,不见有丝毫的垂暮之色。
可,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却是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定,需要人扶着了,而这起因,不过是前一段时间偶然风寒罢了。
这对于年轻人而言,只要熬过去了,也就没事了,可是,对于年迈之人,一个小小的最为普通的风寒,都能成为催命的重病。
虽说病情已经好了,可,这都好几个月了,魏国公徐俌的身体,却是仍旧没有恢复到从前。
甚至,魏国公徐俌已经看透了,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规律,没人能够逃脱的。
所以,如今,家中的一切事情,魏国公徐俌几乎都在逐渐的交由长孙徐鹏举去打理,这是免得日后他的这个长孙真的接过了他这国公的位置,镇不住宵小之辈。
“王尚书那边,你怎么看?”
魏国公府徐俌虽然身体不行了,可,却还没糊涂,头脑还清醒着呢,只不过,却也是不能太过劳累。
几乎不怎么处理事情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晒太阳或者听个曲之类的。
可是,对于如今南京的大事,而且,还是牵扯到魏国公府的大事,魏国公徐俌却是不能不理的。
而且,魏国公徐俌,也有拿此事来考校他这个长孙的意思,毕竟,日后是要接下魏国公爵位的,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行。
而魏国公徐俌口中的王尚书,自然是指的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了,如今的南京,也就这么一件大事了。
就算是与南京兵部无关的其他几部,怕是也都关心着兵部这边的动静的。
毕竟,谁都知道,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那是曾毅的人,而曾毅要做的,是变法之事,而王守仁,则是曾毅的马前卒。
王守仁在南京的成败,对曾毅的影响是很大的。
若是王守仁这边的事情成了,那,不消说,曾毅那边的肯定是借势而行,可,若是失败了,那,无形之中,就会给曾毅带去更大的压力,那些原本就反对军备革新的,肯定会因此而找出更多由头的。
所以,不管是支持军备革新还是反对的,亦或者是对日后的变法保持支持亦或者是反对的,都盯着南京兵部呢。
这其中,有他们自己关心的,也有想要看着这古来罕见的事情能否成功的。
总之,各种各样的盯梢的都有的。
“行事似乎有些急了。”
已经被内定为未来接任国公爵位的少国公徐鹏举没有多少的由于,直接回答了出来,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也是很上心的。
毕竟,南京的军备革新,可是也有他魏国公府的三分之一。
而且,南京兵部尚书,那是能换人的,过几年就换人了,镇守太监府,也是如此,但是,他们魏国公府可不成,是奉旨世代镇守南京的。
换句话说,如王守仁和镇守太监府势力了,那不过是他们一人的事情,等换了下一任官员来,指不定就能搬回来一局。
而且,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最后损伤的也是大明朝的军备,至多,牵连他们一人。
可是,魏国公府却是世代镇守南京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倒霉的可就不是一人,而是整个魏国公府,甚至,不止一代人,而是往后的所有后人。
所以,别看魏国公府之前和曾毅达成了协议,王守仁来了之后,更是又默认了一次,可,其实,魏国公府,也都盯着呢,只不过,只要王守仁那边遵循了他们之前的约定,魏国公府就不会出手干涉的。
或者说,只要王守仁做的不太过分,哪怕是稍微逾越了一些,魏国锋府也是能够忍耐的,毕竟,如今,曾毅风头正胜,不能得罪。
至于如今南京军备的事情,虽然是出了乱子,可是,魏国公府却没干涉的意思,仍旧是旁观罢了。
不为别的,这就算是出了乱子,也肯定没他魏国公府什么事情,就算是朝廷的那些个大臣,也都该知道,这是冲着谁去的。
到时候,至多是处置南京兵部的时候,顺带训斥魏国公府几句,这就是撑破了大天的。
可,魏国公府一旦出手了,那就等于是彻底了选择了站队方向,那,可就不是明智的选择了。
最起码,现在,魏国公府虽然是默认,但是,却没有表态什么,可以说是暂时的风往哪吹就往哪走的。
也正因为此,魏国公才会必须一直盯着南京兵部尚书也就是王守仁的动静,免得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说到底,南京兵备对于魏国公府来说,是家,可对于南京兵部官员而言是客,客人闹的欢腾,拍拍屁股就能走了。
可,主人却不可能不要这个家吧,所以,必须盯着点客人,可以闹,但是,不能太过分,把房子给拆了吧?
“怎么是似乎?”
老魏国公徐俌满是皱纹的额头微微褶皱了一下,声音有些无力:“这种事情,可不能似乎而言。”
“一些小事,可以不必那么认真,但是,这种事情,却是绝对要仔细的,日后,国公府可是交到你手中的。”
“一家之主,岂能用似乎二字,让人凭的低看了几分。”
老魏国公徐俌这话,却是一点都没错的,小事可以随意些,大事,你若是用似乎,不能肯定,那,该如何去应对?
不管是对是错,必须要有一个自己认准的方向,亦或者,是两手准备,都成,但是,必须要明白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
而且,徐鹏举日后是要接了魏国公这个国公的爵位的,到时候,是有大身份的人,这就好比是下面的县令等,对知府什么的回话,忐忑之下,可以说,似乎,大概等等。
这没什么,因为县令不过是七品小官,面对上官如此,有情可原。
但是,若是内阁首辅,在大殿之上,被皇帝问事的时候,左一句似乎该杀,右一句似乎不该斩,左一句似乎该出兵,右一句似乎不该出兵。
这是要让皇帝猜谜语的么?若是这样的人为内阁首辅,那是天大的笑话了。
位置不同,说话的方式也不同,其身上的担子也不同。
也可以说,位置越高,身份越重,其说话言辞就该有足够对应的担当。
一件事,下面的官员可以拿不定主意,但是,到了你这了,必须要拿定注意,若不然,还能让下面的官员替你决定不成?
但是,这个注意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怕是在验证之前,没人知道,所以,这,就需要一定的担当。
而老魏国公徐俌对他这个长孙徐鹏举刚才说的这番话,就是这个意思,魏家的历代国公,不能是没有担当的人。
徐鹏举略微定了定身,然后,方才继续开口,道:“孙儿观那王尚书平日行事,倒也妥当,唯独此时此事,却是有些急躁了,该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个后患,以免日后在出什么差池的原因。”
“其如此急躁,该可以推测,京城那边,曾大人怕是要有所行动了,所以,南京这边,必须要稳定下来。”
老魏国公徐俌一直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祥和的笑容。
直到徐鹏举把话说完,老魏国公徐俌方才缓缓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没有直接对徐鹏举的这番见解说什么,而是扯到了旁的上面。
“前段时间,曾毅那小子,好像重病了一场。”
虽说不明白爷爷为什么扯到了这上面,不过,徐鹏举还是点了点头,道:“是,据说差点因此丧了性命,是过度劳累,耗费精力太过,恰巧染了风寒,两者相交,却是极为厉害的,说起来,这曾毅,不管其行事对错,倒是真的一心为了朝廷,且,观其行事,并非奸邪之辈。”
魏国公徐俌微微点头:“的确,这曾毅虽然年轻,又有大权在手,看似行事猖狂,可其实,却是暗藏细腻的,其之谋略,如今咱们整个大明朝中,又有几个不佩服的?就是那些个老家伙们,能够比的上的,怕也没几个。”
“更难得的,则是曾毅的年龄,若是在过个些许念头,怕是整个大明朝,真没人能抵得上他的谋略了,到时,他便是那再世诸葛了。”
“但,其为人却是清正廉明,懂得顾全大局,这,是极为不易的。”
“此人若是能够完全成长起来,将来,定然是大明朝的柱石。”
这话,其实原本并非是魏国公徐俌今个想要说的,不过是因为徐鹏举的话,给牵扯出了这些,方才说了这么几句的。
这几句之后,也就不在提这个了。
“你方才说的不错,曾毅前些日子也大病了一场。”
之所以魏国公徐俌话里有这个也字,那是因为他也大病了一场,可惜,他至如今,都没有彻底的养好身体,怕是身体也就要因此而一路下滑,带进棺材里了。
“其身体虽然好了,可,终究是病了。”
“这事,王守仁是曾毅的心腹,岂会不知情?而且,曾毅病之前,这边的消息,可是传去了京城,曾毅急病,连国子监的辩论都错过了。”
“依着王尚书看,怕是因为南京的事情,才让曾毅过度劳累的主要原因。”
话说到这,魏国公徐俌就不在往下说了,若是还不明白下面是什么意思,那,他也就要考虑,是不是把国公的爵位,换一个人传下去了。
“孙儿明白了。”
徐鹏举却是叹了口气:“只是,王尚书一心想着如此,却是陷了进去啊,如此,反而未必是件好事。”
“闲着无事,去见见他吧。”
魏国公徐俌眯着眼睛:“他乃有大才之人,一时心急罢了,日后,且,如今,和咱们国公府相交,不该不帮。”
“不过,不可让旁人知晓了。”
魏国公徐俌这么做,也是有些无奈的,若是旁的时候,就算是王守仁才气过人,又能如何?
自从魏国公府奉命世代镇守南京以后,可是从来没有特意结交过哪个朝廷大臣的。
可是,如今的情况不同。
魏国公徐俌的身体不行了,等他驾鹤西去以后,国公的爵位是要传给长孙的,原本,要传给子孙后代哪个,只要上报朝廷,朝廷一般都是直接准了的。
但是,如今南京形势不同,若是有人从中干涉,那可是不妙的。
毕竟,如今魏国公的行为,看似中立,可,其实还是多多少少偏向曾毅的,肯定是要引起一些官员的不满的。
所以,这个时候,最起码要私下卖给王守仁一个人情,或者说,卖给曾毅一个人情。
而这个人情,却不能由老国公徐俌去卖,若不然,日后老国公徐俌驾鹤西去以后,这个人情,只要换在魏国公府上,那就是还了,这显然不是魏国公徐俌想要看到的。
可,这个人情,若是由徐鹏举去送了,那,日后,肯定是要还在徐鹏举的身上的。
若是老国公徐俌驾鹤西去以后,朝廷册封徐鹏举为下一代的魏国公的时候,有人从中干涉,曾毅肯定是要出面,还这个人情的。
魏国公徐俌倒是不怕那个时候曾毅失利,没了什么权势,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他怕是熬不过这几年了。
而以曾毅的才智,以当今圣上对曾毅的宠信程度,只要曾毅不自己作死,十年内,曾毅绝对无忧的。
哪怕是革新失败,遭到反压,也没人敢太过分的。
这其中,甚至,魏国公徐俌还想到了若是曾毅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十年之内,也是他准备的时间,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
而魏国公徐俌别说是这次病了,就算是没病,以他如今的年纪,怕是也活不过十年了。
所以,这个人情,必须是徐鹏举去做,也算是魏国公徐俌给他这个长孙留下的一道保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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