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为碎银几两

林胖无所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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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心宇在前,引着三人往他订好的会议室去,距离刚刚他们“不期”而遇的位置只十来米,与其说是会议室,不如说是个空房间,大约只有八九个平米,一切设施全无,连桌子也没,只有几张塑料椅子摆在中间,矿泉水瓶放座位下,一目了然。

    没有摄像头,没有监听,全都一目了然。

    这是有意为之的,让才第一回见面的双方放开拘束,不担心有什么偷拍的暗藏设备。

    四人分别落座,坐下后,还都有些拘束,一时沉默。

    “刚刚在外面比较嘈杂,可能没太听清楚,容我再介绍一下,这位是立达传媒的项目经理,张伟,张经理;这是欣旺投资的执行副总裁赵思虎赵总,这位是江南天光CEO白世光白总,我呢,大家都认识我,就不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了。”马心宇笑嘻嘻地先开口。

    “我们李总上个星期才走马上任,事务比较繁忙,也还在熟悉公司经营情况,今天去WY区政府开会去了,明年有几个案子要续签,所以他委托我今天跟马总来介绍情况。”张伟接着开口,现场四人里,他的职位有点儿低,该有个说道。

    “山水投资对娱乐产业这块儿一直很感兴趣,但没有特别合适的机会介入,所以最近才收购了利达传媒,做一些流量入口的布局工作,另外还有好几个跟流量入口相关的项目在洽谈,有些已经基本上定下来。所以我们对上游资源也很关注,江南的发展情况在这个领域可谓独占鳌头,天下偶像合一斗,江南就独占了七分,第二名根本就没有挑战你们的机会。我呢,一直在想有什么领域和江南能展开合作的。”

    马心宇接着说,面带笑容,其实也全都是套话,就是表达个意愿。

    “好说,欣旺这边布局娱乐产业有些年头,也砸进去真金白银,有些成了,比如江南,还有些就算打水漂了,这是个残酷的领域,赢家通吃,这句话不是说江南天光赢家通吃,而是他作为娱乐产业闭环中的一环,上下游都紧密相连,把竞争者给排除出去,构筑行业护城河,这是更高级的一种商业模式,后进的,都不一定是成本高企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进得来的问题。”

    赵思虎接过马心宇的话,,也展开来谈一番,柔中带刺。

    马心宇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赵思虎的话;张伟听了,却觉得赵思虎这话差不多是拒绝立达传媒想要从中插一杠子的意思,说得还委婉,有心人应该听得出来。

    他注意到自一开始见面,白世光就是一付不大情愿的样子,好像是被赵思虎给押到这里来的。

    白世光抬腕看看手表,咳嗽一声,清理嗓子,“马总,张经理,这样啊,很高兴和两位见面,感谢你们对江南天光的认可,非常感谢,但赵总转给我的那份合作建议案,我个人是反对的。我必须要在这里说清楚,免得马总和利达传媒这边形成误判,很简单,我们和聚合还有三年的框架合约要执行,聚合那边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我们没法解除那份合作。合作虽然是一年一签,但具体合作都是跨年推动的,在技术上要转移不可行。”

    马心宇保持微笑,甚至比刚刚还要轻松些,“白总,我们那是一个合作意向,可能不是明年,而是再过两年后,当你们需要更上层楼的时候,我们到时候和聚合一起来竞逐,匹配你们更高的追求。”

    白世光偏了偏头,“这当然可以,但我看那份合作建议,已经有明年的内容,所以我必须把这件事严肃地对待,不然误人误己,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我觉得有些案子,比如zion明年的行销,不是严格限定在聚合传媒的框架里的,本来也要找合作方,可以考虑交给山水这边来进行合作,大家有过一起做事的经验,以后合作更加有默契,不然,江南和聚合合作了两年,什么都绑定了,解不开了,那也不好。明明他们服务很烂,仗势着业务高度绑定,不思进取,那才糟糕。”赵思虎对白世光说,屁股倒好像是坐在了山水投资这边。

    马心宇轻快地嗳一声,深表赞同,对张伟眨了眨眼,意思是他赶紧记下来,接下来跟进。

    “不是不可以,zion我们对他们一直抱有期待,现在也在选定合作方,立达可以加入进来,现在就加入的话,有二十个工作日可以做比稿预备,来得及。”白世光稍微轻松,甚至脸上有了些笑意。

    张伟听说过zion,是江南天光偶像序列中的一个男团组合,也就了解怎么多,到底水平如何,市场认可度如何,他还没做过功课。

    如果在几年以前,这大概挺有意思,但这几年很明显不论男团还是女团,市场都不怎么吃,偏好的还是个人偶像,无怪乎他们甚至不在聚合创美的限定合作范围内。

    白世光这提议,其实就好像“嗟,来食”一样。

    “我们有信心把诸如谭轩这样一线明星的行销做好,技术转移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只要在更高层次的策略上我们提出了更好的方案,白总,我觉得江南……”张伟开口说,不是很有把握,但如果这时候还不开口,就一溃到底了

    “谭轩不是一线明星,”白世光打断张伟的话,带着明显的不屑,“他是整个行业的头部明星,他之所以成功,其实不太算是聚合传媒的功劳,而是……就如你说的,他是在更高层次上的营销战略所取得的成果。老实说,当你说出一线明星的行销做好,技术转移不是大问题的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这个行业近乎一无所知。刚刚谭轩在台上,我在台下查了一下立达传媒的信息,看看你们当前服务的客户,我很怀疑,哪怕参加zion的比稿,你们也未必能胜出。就别提谭轩了,好吗?!”

    张伟被呛得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全没想到这人说话这么直接,这是马心宇没把话预先乔好吗?

    “白总说的意思是,隔行如隔山,立达传媒还是很有实力的,但毕竟以前没做过娱乐行业,对娱乐行业的理解可能有一定的偏差,真的贸然杀进来,肯定要付不少学费。”赵思虎这时候开口,为张伟缓颊。

    “没事,没事,这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个眉目的,老张,你看,我们还需要学习!”马心宇也在一旁打圆场。

    白世光站起身,“马总,张总,很高兴和你们交流,我秘书还在车里等我,有两个视讯会议要开,先告辞了!”

    “那我也闪了。”赵思虎也起身,和张伟跟马心宇握手道别,连说保持联系。

    两人走后,张伟挪了位置,坐在刚刚白世光坐着的位置,和马心宇对着面。

    “我刚刚说错话了吗?”他问,闷闷不乐,情况显然不利,更不知道问题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该如何补救。

    马心宇低头在手机上发了条信息,抬起头,看着张伟,脸上似笑非笑,“我先前说什么来着?”

    “你说什么了?”张伟不解,或者说,忘记了。。

    “这很正常,才第一次见面,要是对方给你说,他们认可我们的想法,我们赶紧开始谈条件吧,巴拉巴拉,我就会掐自己,而且肯定会醒过来。”马心宇忍住笑说。

    张伟不是没经历过重要的商业谈判,最大标的一千五百万的框架也独立谈下来过,不是不懂待价而沽的道理,沉住气是谈判的基本技能,但……江南天光这会是上亿元的框架,数量级又上一阶,让人不免患得患失,以及这涉及让对方和当前合作伙伴毁约,改弦更张,道理虽然不变,他没法同样沉住气。

    “我觉得白总和聚合传媒大概有利益关系,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张伟说。

    “当然有,这还用说吗?如果我们加入,他也会有和我们的,我对他做过调查了,有一个估价。”马心宇手指了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说,这在他的预计里。

    张伟不安的心情稍微安定,“那你觉得这件事还是可行的?”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马心宇脸上满是得理不饶人的戏谑,轻轻摇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别以为这件事搞砸了,同样,也别觉得这件事就成了,哪有那么简单!”

    张伟用力搓脸,“那现在要怎么办?等对方再找你吗?”

    “我敢说他们会的,这是资本层面的运作,不是技术因素可以左右的;当然,”马心宇先是志满意足地说,话锋一转,“白世光提到你们项目组没有娱乐行业整合营销经验,这不是决定性的,但也是个明显的硬伤,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张伟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我可以研究一下。”

    “还研究个什么啊,你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研究就能在几天里由不懂变成懂吗?”马心宇问。

    张伟摊手,想到兜率宫秘境,时间在那儿是扭曲的,但真实世界不是,“挺难的。”

    “不难,刚刚白总其实给了你一道送分题,你要是看不出,那就太……直接把聚合那边负责谭轩项目的负责人给挖过来,原样配置一个团队,这不就结了吗?”马心宇讥诮道,提出个建议。

    “啊,可不是……唉,不行,那得要开多少工资,还要给人家付竞业禁止的赔偿。”张伟先是茅塞顿开的欢喜,立即便烦恼起来,觉得此路不通。

    马心宇连连摇头,啼笑皆非,“老张,老张,张总,我的张总!你这是怎么了,是你推动我做这件事的,是你认为这件事可以上升到资本运作层面上,我帮你推动到这儿了,你又来考虑给人开工资嫌太高,竞业禁止赔不起,你在开玩笑呢,还是在玩儿我?”

    张伟脸上讪讪地笑,脑子里跑起火车,不,开起了飞机。

    是啊,为什么担心给人开的工资太高,竞业禁止赔不起,为什么要担心这些负担呢,为什么不是给予员工们更多,从根本上激励他们,解放他们,把他们的创造力发挥无穷,把整个饼做得更大呢?

    把员工薪水压得低低的,是为了先“效率”,给员工画一个大饼,当成功上市以后,饼大大的有得分,这是真的吗?这是普遍的事实吗?“公正”为什么先验就是“效率”的敌人而不是友军呢,这是谁给大众脑子里灌输的定式?

    “我知道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