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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话,让跪在地上的佟国维心下一沉!
虽然佟国维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干出这种残酷的事情来,可在第一时间不信后,现在冷静下来后,佟国维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事。
皇上让梁九功去接隆科多嫡妻入宫,这是要——舍弃隆科多吗?
这世间的确是成功者通吃,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历朝历代的国君谁手上没沾点血,那些凡是被历史记住的政治家军事家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可是,这并不代表者,名声不重要。
相反,越是地位高,名声越重要。
连秦始皇都免不了俗,在统一六国后善待诸子百家,以至于让他们蹬鼻子上脸,最后还是被黑得体无完肤,若非秦始皇能力太强事迹就摆在那里完全没法抹黑,恐怕就不是只有一个“暴君”的黑名了。
武庙十哲的吴起,在齐鲁交战的时候为博得鲁国信任,将自己齐国宗室出身的妻子杀死。鲁国虽然保住了,但是吴起以杀妻来求得将位,这种行径为人所恶,因而最终还是被鲁国的国君所辞弃。
隆科多的确有些真本事,可远远达不到吴起的水平。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讲,吴起杀妻还情有可原,可以说是为了报答鲁国。
但隆科多如此折磨嫡妻,这就洗都没法洗。
另外“杀”和“折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杀人可以说是一时冲动气愤,可折磨人那就是有预谋的。
只要理由充分,不少人可以接受杀人,但几乎没有多少人会接受折磨人。
吕后和武则天遗臭万年,有人说她们对付情敌不对吗?
没有人!
历朝历代胜利者收拾情敌的事情太多了。
但搞出人彘来,那就必须骂你了。
除非是到了吕后和武则天当时万人之上的地位,不然流言蜚语喷都要喷死你。
很显然隆科多还没到达这种地步,上辈子他能让李四儿以妾当妻出面主持阿玛佟国维的丧礼,那是因为他当时是九门提督,势力大成,皇上当时要提防着底下儿子篡位,要先顾着自己,正是要重要隆科多之际,没精力去伸张正义。皇上都不管了,其他人自然不敢管,都做睁眼瞎。
可隆科多现在只是銮仪使,虽然也是正二品的高官,可他上面还有个上司,而且还有两位职权一模一样也是銮仪使的同事。
现在的隆科多是不需要皇上顾忌的,毕竟现在皇太子尚未被废,九门提督都还是太子妃那旗的人了,皇上压根就没想过要防备皇子武力造反的事情。
所以!
隆科多可以被舍弃掉。
想到这里,佟国维内心有些肉痛,培养一个子弟可是需要投入大量资源的,长子去逝后,佟家投入到隆科多身上的资源可不少,这下子恐怕全打水漂了。
而更重要的是,佟国维虽然有八个儿子,除了隆科多外,都还有两个嫡子了,可问题是其他儿子都才智平庸,最多也就是守成之君的资质。
但佟国维现在却不敢说话,一来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是连翘说假话了,他求情岂不是坐实了这事。二来在保全隆科多之前,得先保住他自己。
佟国维夫人只知道自己儿子宠妾灭妻,却不知道隆科多嫡妻详细处境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佟国维也宠妾灭妻,只是没隆科多那么严重而已,但管家权也没全交给佟国维夫人。以至于佟国维夫人虽然名义上是佟家身份最高的女主人,名义上能管二房的所有事,事实上很多事情佟国维夫人都管不了。
要是皇上真因为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事情起了厌恶之心,说不一定会扯到他身上,毕竟皇上这些年的行事作风,佟国维还是摸到一两分的。只要皇上没有废掉皇太子的意思,那么在明面上皇上就得为“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摇旗呐喊。
佟国维心里有鬼,自然不能轻易开口。
但佟国维夫人就没有那多顾虑了,佟国维能想到的事情,佟国维夫人没办法全部想到,但也知道这事对隆科多不利,已经被扯进去了一个孙子,现在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儿子也要被扯了进去,佟国维夫人自然心慌。
在梁九功还没有回应之前,佟国维夫人就抢先开口道:“皇上,这不是在说舜安颜的事,怎么又扯到隆科多身上去了?此事和隆科多无关。”
“怎么会无关了?”连翘在一旁冷笑道:“佟夫人您和额驸都说,公主不但是君,还是你们的外孙女表妹,于情于理你们都不可能谋害公主。奴才也的确拿不出证据来,但隆科多夫人不但生下了嫡长子,还是您的侄女,隆科多大人的表妹,于情于理你们也没有理由谋害她。可她若是真被致若人彘了,那么就证明你们能心狠的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连翘这话说得有道理。
一例可能是别人陷害,可两例那就不可能是别人陷害了,而是佟家就有宠妾灭妻的传统!
“你胡说八道!”佟国维夫人怒斥道。
“都给本宫住嘴!”皇太后这个时候开口了“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云果连忙附和道:“皇太后所言极是!”顿了顿又说道:“皇上、皇太后,梁公公出宫请人需要一些时间,是不是先去看望一下纯悫公主?只光听林太医和连翘说,具体公主怎么了,咱们也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一有个什么的,妾觉得还是亲眼看望一下公主较为稳妥。”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担心林太医也被人收买了!
六公主可能并没有疯,而是被“人为”疯了。
听上去有些不可能,但宠妾灭妻到“人彘”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
“爱妃细心。”皇上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深觉云果说得有理,还是亲眼所见比较让人放心。说完皇上就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皇太后“皇额捏,朕先去配殿看望噶鲁代。”
“本宫跟你一起去,纯悫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如今皇贵妃没了,却遭受了这种事情,本宫也是心疼得很。”皇太后立马说道。
这话,有一半是故意恶心佟家的,另外一半倒是有些感同身受。当年她在皇后被废成静妃后,被孝庄文皇后接进皇宫顶替静妃的位子成为皇后,这自然引起了先帝的不满和厌恶,别说侍寝相敬如宾了,先帝完全是脸面都不留给她了,时不时的就嚷嚷着要废掉她,曾有段时间一度停掉了她的中宫笺表,那段时间她真的是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在遇见渣男这事上,皇太后有发言权,对六公主的同情倒也不算假。
男人要是对你渣起来,那是一般人觉得无法想象到的。
皇上和皇太后都出动了,宣妃云果等人自然要跟上,因为现在还没被判罪,不能说某人有罪,所以佟国维、佟国维夫人和舜安颜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只有连翘等人依然跪在地上,被人看守着。
纯悫公主现在被安置在宁寿宫的配殿,皇上和皇太后领着人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纯悫公主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不出一丝生气来,若不是那还在上下起伏的胸腔,就犹如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般。
看见这副场景,皇上心里堵得慌,下意识的喊道:“噶鲁代!”
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动静,皇上又下意识的走上前,柔声的唤道:“噶鲁代,别怕,是朕,朕是汗阿玛。”
这下子床上的人有了一点反应,怯怯的睁开了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看向床边站着的皇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一般,从床上爬起来扑到了皇上的怀里,并且大哭了起来“汗阿玛,汗阿玛救我……”
皇上见状心疼极了,一边拍打纯悫公主的背,用动作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柔声的说道:“汗阿玛在这里,汗阿玛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噶鲁代了……”
好一会儿纯悫公主才止住了泪水,被皇上从怀里“拔”了出来,然后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心疼的问道:“噶鲁代,汗阿玛在这里,谁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告诉汗阿玛,汗阿玛替你收拾他!”
纯悫公主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皇上,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了跟在皇上背后的某个人身上,当即浑身一震,然后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再一次的扑到了皇上的怀里,寻求庇护,嘴里还紧张兮兮的念道:“别掐我,我会乖的,我会喝药的,别掐我……”
这……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心里都有了判断。
纯悫公主的这番举动,完全已经形成了反射性的,显然被人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不少人眼里看来,这下算是实锤了舜安颜掐纯悫公主的事情。
都不怕纯悫公主进宫告状,有那胆子去掐人,那么自然有胆子谋害纯悫公主了。
毕竟“真爱”的威力有多大,没有谁比爱新觉罗家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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