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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媗冷眼睨过他,背过身就要带圆圆离开。
萧复噌的坐正,方才的酒醉浪荡像一扫而空,他胡乱系好道袍,趿着木屐下地,急走过来。
一靠近,他身上那股压迫力并着酒气尽数冲虞媗袭来,虞媗不自觉退一步,卡在门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圆圆捂着鼻子推他,“你好臭!”
萧复抬袖子闻了闻自己,酒味冲鼻,他倒是好意思,招呼虞媗道,“你们先进室内,我去洗漱。”
虞媗站着不动,圆圆赶紧拽着虞媗进房。
萧复自觉的很,退让着避开他们,出去到隔壁盥室。
他不在了,虞媗才有闲心打量这间净室,和她当年住的地方大不相同,这净室又空又大,周围摆满了书架,架子上都是书,有些落了灰,有些被翻烂了。
圆圆左看看右看看,跑书架前踮着脚尖,打开一本书咦的一声,“母亲,这上面有你和他的名字。”
虞媗踱到他跟前,他举着书给虞媗看,那竟是话本,那页正停在她和萧复恩爱缠绵,得亏圆圆识字不多,不然他肯定就看懂了话本写的什么。
那话本都被翻皱了,可见是萧复极爱看的。
虞媗脸上火烧火燎,抓起书正要撕掉。
萧复携一身水汽进门,瞧她脸色不好,手里还拿着话本,便知她是生气了,他慢慢踱过来,朝她伸手道,“给我吧,一本书罢了,我就看个乐子,并没有要如何。”
虞媗将书还给他,侧身坐到旁边的胡床上,不予理睬他,圆圆蹲在地上两手托着下巴望萧复,他换了身道袍,头发束在身后,身形挺拔,肤色白皙,只眉宇中透着慵懒肃杀,像只觅食结束的豹子。
萧复俯身抱起圆圆,颠了颠他,“重了,才这么点大,再重就胖了。”
圆圆还没有重和胖的概念,不过虞媗听着不舒服,呛他,“他胖不胖与你何干?”
萧复也不跟她吵,搂着圆圆往外走,“划过船吗?我带你去抓鱼。”
圆圆当即兴奋,拉着萧复头发道,“要母亲一起。”
萧复垂头望过虞媗,“要一起吗?”
虞媗没吱声。
那就是不想去了。
萧复转身朝外走,跟圆圆笑道,“你母亲胆小,不适合坐船,咱们到五丈河划船,那里水清。”
圆圆撇了撇嘴巴,趴在他肩头,冲虞媗道,“母亲……”
虞媗有些许迟疑,她不想跟萧复有多亲近,但有圆圆在,她想跟他拉开一些距离都不行。
那两人都走出门了,虞媗紧咬唇,还是跟了出去,她不放心圆圆,谁知道萧复疯起来会对孩子做什么。
五丈河在紫阳观后方,走了半柱香,就见那河畔停了只小船,六月天热,这条河上荷花正开的艳,圆圆兴高采烈的被萧复抱上小船,张望着那些荷花,想伸手摘。
这动作很危险,虞媗站河边提心吊胆,可她怯水,不敢上船,只能冲萧复道,“你仔细他掉水里。”
萧复就站船头,对她笑,“他不是女娃,何必事事仔细。”
虞媗没心思跟他说笑,沉着脸道,“萧复,你别拿他玩。”
萧复表情淡下来,蓦地道,“不然你上来看着他,我要划船,不可能有手护他。”
虞媗一时踌躇。
萧复递过来手,“我拉你。”
虞媗只得搭着他的手,他微一用力,将她带到船上,小船晃了晃,她立刻蹲下来,把圆圆抱到船中间,颤着声说,“圆圆跟母亲下去吧,这里不好玩。”
圆圆抬头瞅着萧复,萧复笑,和他眨了眨眼,圆圆便犹犹豫豫,“我、我想玩。”
虞媗叹口气,坐到船头,勉力平复心跳,她给忘了,他再乖也是孩子,是孩子哪有不贪玩的,萧复惯会拿捏人,有一次就有二次,往后圆圆定喜欢追着他跑。
萧复拿起船桨,缓慢往水深处划去,他们离荷花越来越近,水底时而游过鱼,圆圆新奇的伸手去抓,那鱼机灵的很,他还没碰到就跑了,圆圆也不气馁,小手追着其他小鱼,直看它们一哄而散,才撅着嘴收回手。
虞媗执着他的手用帕子擦干净水,他乖乖坐到虞媗腿上,抱着虞媗脖颈看那些荷花。
萧复瞧着他们两人,虞媗抱圆圆已经有些吃力了,她身子很细,往先就没多少力气,圆圆小的时候抱着倒没什么,大了就不太能抱得起来,她是娇养在室内的美人花,受不得风吹雨打,其实她沉稳了许多,但很多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摈弃不了,比如这会儿顶着日头,她的脸晒出了红晕,眉蹙着,不太耐得住热,又有孩子,她只能忍着。
萧复便将船划进荷花深处,有那些荷叶遮挡,清风吹来,倒是凉爽了些。
船舱内有些点心果脯,虞媗拿起一块递到圆圆嘴边,圆圆咬了口,没太想吃,眼睛还乱瞅,虞媗想说没什么好看的,可他一个四岁孩子,没坐过船,乍然出来肯定是激动,她要是拦着,倒过分了。
萧复摘了个莲蓬给圆圆,圆圆没见过这玩意儿,凑近了嗅,嗅不出什么,萧复索性剥开莲蓬给他剥了个莲子,“吃吃看。”
圆圆张口吃了,登时口腔内浸满了苦味,圆圆啊着声吐掉,伸舌头呸呸道,“一点也不好吃!”
他从虞媗腿上下来,迈着小腿跑到萧复跟前,抬起小手掌打萧复,“你坏蛋!”
萧复哼了一声,自己吃一颗莲子,奚落他,“不识货的崽子,你问问你母亲好不好吃。”
圆圆扭过头看向虞媗,虞媗只好说,“莲子是好物,虽然苦涩,但大补。”
圆圆似懂非懂,没再计较这事,伸着胳膊去捞荷花,萧复折了一朵给他,问虞媗,“荀钊回朝了吗?”
虞媗吃掉手里的点心,不愉道,“没。”
这都快两个月了,之前卫雍战事,圆圆还没来得及登基,荀钊不回朝很正常,现下登基大典都过去了,荀钊还没从浮屠寺出来。
估摸是萧复还在镐京,他不愿跟萧复交涉,这才能说的通。
萧复掩饰性的咳一声,“爱回不回,朝中不缺他这个闲人。”
虞媗皱着眉,半晌静默。
他们说话的空头,圆圆又瞅上河里的鱼,这回他学聪明了,在果盘里摸出一瓣橘子引诱小鱼,小鱼真凑过来,他哈哈着笑,弯腰去抓,半个小身体都快探出船。
虞媗吓得叫道,“圆圆!”
萧复慌忙伸手把他带进臂弯里,训斥道,“不想死就乖点!”
圆圆也吓了一跳,缓过神推搡他,他一松开,就急忙往虞媗怀里扑,虞媗被扑的朝后一倒,萧复伸手揪住圆圆,没捞住她,只听扑通一声,她给栽河里去了。
圆圆呜着声哭,“母亲掉河里去了……”
萧复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这河不浅,虞媗在水里挣扎不起来,透不过气,几近晕厥,眼看着沉进水里,萧复游下去,探手勾住她的腰肢,她浑浑噩噩靠在他怀里,叫他半抱着游上来,直至越出水面,他迅速放人进船。
虞媗侧卧在船头,半晕了过去,圆圆想凑过来,萧复把他塞进船舱里,关上舱门。
他旋即按着她,先俯头噙住她的唇给她渡气,连渡了好几口,她闷咳着醒来,眼睁开时,就见萧复一脸紧张的盯着她,他的手还按在她身前。
她瞬时来气,可使不上劲,只骂他,“萧复,你还有没有脸?”
萧复倒是极自然的挪开手,扯了身上的道袍给她盖住身子,单臂搂她起来,放她靠在胸前,两手划着船桨准备上岸,他这会儿上身没衣裳,虞媗脸贴在他颈侧,白一阵红一阵。
她软着身要退开,萧复道,“别动了,不是晕?”
虞媗闭了闭眼,气道,“我真是疯了才跟你上船。”
萧复皱起眉,“这小子太冒失,不知危险,你难道能护他一辈子?”
虞媗晕的答不上话,萧复垂头瞅她,她果然连睁眼都费劲,不觉笑了笑,快速划着船桨,离岸近时,却见那岸边站着个和尚。
他故意低着头,唇靠近虞媗耳边道,“荀钊找来了。”
虞媗强自要起来,萧复放下船桨,横抱着她下船。
他们这副模样,荀钊纵使出家了,看见也有点不自然,还没开口,萧复先说,“圆圆被我关在船舱里,劳烦带他出来。”
荀钊上船去开了舱门,圆圆没见过他,有些怕的望向萧复。
萧复笑道,“这是你母亲的兄长,你得叫他一声荀伯伯。”
圆圆被虞媗教的很懂礼,小声叫他,“荀伯伯好。”
他生的很像虞媗,虞媗像他这么大时,经常跟在荀钊身后,看到吃的就馋,荀钊望着他愣神,未几柔笑着颔首,张手抱他下船。
四人回了净室,净室这里有不少跟随虞媗过来的宫女,萧复抱着虞媗进了盥室,随后喊了宫女进去,他施施然出来,身上倒是船穿上干净的衣袍。
荀钊站在院子里,他站在廊下,他向圆圆招手,圆圆从荀钊身旁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他倾身抱他起来,才闲散的对荀钊道,“即是出了浮屠寺,为何不回荀家?”
荀钊从圆圆身上收回视线,眸子里的怅然消散,只慢慢道,“陛下,贫僧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平淡的生活,她有你在身边,不缺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