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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输液管还在滴答落着药品，墙边摆满了各种监控仪器，一切都在提醒着王峰，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名脆弱的病号。
刘百万经过这次变故，一下子老了很多，原本还算壮实的他，现在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这也怪不得他，就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躺在病房里快一个月下不了床，没毛病都能躺出问题来，更何况他还有重病在身。
可就是这个失去往日光彩的小老头，面对企业发展道路上的重大决策，还是能清醒地意识到其中关键。
“无论是不是文妍动的手脚，如果我身体健康、精力允许，应该不难放弃提案，带领公司走出困境。可现在我短时间恢复不了，只能交给女儿独自面对，然然一个刚毕业的女孩，恐怕没办法能熬得过去。”
刘百万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公司中有一多半人不听刘卓然指挥，甚至还人为制造障碍，刘卓然就算能力再强，也处理不了这种复杂的局面。
“要说引入注资也是好事，文妍毕竟跟我生活这么多年，她再怎么闹腾也是为了这个儿子，说来说去都是家里内斗，即使真的让她掌握主动，还有我袒护然然，她也不会太过吃亏。”
王峰知道他说的都是心里实话，做大事之人，必然会全盘考虑利弊，连最坏的结果也要学会接受。
况且这个所谓的最坏结果，好像对于刘百万来说也算不上太过糟糕，毕竟肉烂在锅里，文妍再怎么厉害无情，最终的产业还不是会留给儿子。
这就是文妍身为太子生母的好处，偌大的刘家家业，只要落到子嗣继承，他刘百万也就没什么太过担心的。
王峰也想到这一层关系，这是自己无法撼动的父子血缘，既然刘总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再劝下去肯定也失去意义。
但是他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于是回忆起往事，想找到说服刘总的办法。
“刘总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你讲的故事。”
刘百万对这个年轻人有着很深的印象，也决忘不了之前他是怎么劝说自己暂停离婚、用女儿制衡文家，现在看来这些办法很有成效，至少让文家人露出了真面目。
“对啊，就是那个李公公的故事。”
“是的，我只说到李公公当年请皇帝暂停立嗣，可还没讲为何说动老皇帝废掉太子生母。”
“这又是为何啊？”刘百万知道他不是要讲评书，必然是话有所指。
“老皇帝龙体欠佳，大多时候都久居深宫，修道炼丹，祈求找到长生不老的办法，而家国大事，就落到一帮大臣手中。这些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以李公公为首，是忠于皇帝的保皇一党，而还有一派势力，站在后宫贵妃一边，尊贵妃外戚为首，他们目的是夺取王权，早日迎来贵妃加冕太后之时，众人便可飞黄腾达。”
其实这当然不全是李公公的故事，王峰刻意调整的人物情节，就是为了以古喻今，道出当下现状。
“对于老皇帝来说，只要是自己亲生骨肉继承王位，保证国祚永续，他其实并不太关心两党的斗争结果，只要这两拨势力持续相争，一时斗不出结果，他的王位权威就能高枕无忧，这可以说是高明的帝王心术。”
“可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看法，贵妃为了夺取权力，居然私下联系北方外族势力，许以家国半壁江山为礼，要出卖皇族根基家业。如果是这是确有其事，那您觉得老皇帝还能不能坐视不理？”
听完他的一番看似缥缈的往事杂谈，病床上的刘百万不禁陷入深思。
王峰的分析很有道理，准确地道出了刘百万最害怕听到的处境：“您的疑问非常正确，文妍自己没有能力组织这笔10亿美金的交易，所以这个星洲融资的背景，就显得很让人怀疑。”
“还有一个明显的疑点，您住院快一个月了，文妍肯定听说了消息，按道理她应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照顾您，可她滞留在英国这么长时间，我有理由怀疑她是在准备一些要事，实在无法脱身。”
王峰又一次说中了关键，文妍和老刘的感情保持得很好，即使单纯为了财产分配，也一定会做做样子，给老刘留下好印象，现在居然迟迟没有回过，刘百万心里也一直有点疙瘩。
“也许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如果我身体好点，也许能查到一些线索。”刘百万只可惜现在英雄迟暮，身体不允许他亲自出马。
他抬头望着一点一点落下的点滴液，喃喃自语起来：“这次住院，肯定不光是血压的问题，最近医生跑得很勤，我估计多半查出来一些重病。”
窗边正在慢慢摆弄鲜花的赵梦听到他这么一说，突然停下手上的活计，扭过头来观察这个老男人的表情，刘百万也望着小姑娘，故意装出放松的语气说道：“小赵，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瞒着我，其实大可不必，关于病情我也有权知道实情。”
赵梦再是机智灵巧，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尴尬地愣住一言不发，王峰看她表情有些僵硬，只能接过话去：“明天医生通知刘小姐过来，有什么情况还是让女儿亲口告诉您吧。”
其实这么一说，刘百万就肯定能大概知道，毕竟已经需要通知家属，不会是简单的问题。
印证了自己的一些猜想，老刘长叹一口气：“我老了，看来是不中用了。”
接着他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也许是时候考虑身后事了，这次投资提案我暂时不打算回绝，但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相当于这次提案，暂时封驳起来，为了最终作出判断赢得时间。
“王峰，现在需要你去帮忙调查一下星洲融资的背景，如果查出什么问题，自然会改变我的决定。”
看似好像刘百万是在发布命令，可已经算是给了王峰莫大的面子，仅仅凭借他一番话语，就让刘总暂时封驳了这项看似必行的提案。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就是从何下手开始查起。
“对于这种事情，我好像并不太在行，刘总能不能给点提示，指点一下怎么进行调查。”
王峰本来就不熟系公司运作、资金流向这种专业性问题，星洲融资又是一家远在狮城的外资公司，他也的确没有任何思路。
刘百万起身拿出床头的手机，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有一个人，你可以去找他。”
王峰凑过去抄写号码，只看见这个人存储的名字是“德高律师所丁总”。
指着这个名字，刘总不忘提醒一下年轻的小伙子：“这个大律师通晓企业法务，而且路子很多，消息非常灵通，找他也许能打听到一些信息，但你要小心，他可没那么好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