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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子兰泪眼婆娑地看着玉面天狐:“原来你们都一样的,??你们对我好,因为我的身份……”
玉面天狐冷笑:“没错,你除了身份还有什么?便一条狗养了三百年也有点情分,??你呢?把我扔进西华苑和那些畜牲为伍的时候,??你可曾想到有今日?”
郗子兰道:“我怎么说都养了你三百年,??你恩将仇报,好狠的……”
狐狸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郗子兰的绝望:“这不全靠师尊言传身教么,你连养大你的许青文都下得了手,??弟子可不敢同师尊比。”
郗子兰哑无言。
玉面天狐将她的魂魄恭恭敬敬地送到雌冥妖面前。
雌冥妖饶有兴味地打量了郗子兰一儿,??抬起手,伸出细长如蛛腿的手指,在郗子兰的残魂上轻轻一划。
郗子兰觉一阵剧痛,??像扒皮抽筋一般,忍不住惨叫出声,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地窟中,??叫人『毛』骨悚然。
玉面天狐微微眯起眼,一脸陶醉,??像在细细品尝她的痛苦和绝望,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
雌冥妖小翼翼地汲取着郗子兰的羲和神脉,??整过程足足用了小半时辰,??到后来郗子兰疼得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地抽着冷气。
孱弱的羲和神脉终完全从郗子兰的魂魄中分离了出来,??雌冥妖如获至宝地端详着那细如发丝又流光溢彩的神脉,眼中闪动着『惑』人的光彩。
接着,她将那来之不易的羲和神脉小放入灵府中,神脉渐渐融入她的神魂,涤『荡』着她体内的阴煞之气,??犹如洗筋伐髓一般。
她周身光芒更盛,五『色』流光从丹田扩散至全身,脊椎上冰凌似的棘刺接二连三地脱落,双腿上覆盖的鳞片也剥落下来,『露』出如玉肌肤,尖利如钩的指爪变成圆润光莹如同粉『色』贝母般的指甲,蛛腿似的长指变作少女的纤纤玉指。
她已脱胎换骨,像初生的婴儿一般焕然一新。
雌冥妖微微阖上眼,感受着自己神魂和躯壳的变化,从今往后,她再也不必躲藏在阴暗『潮』湿的地脉中苟且偷生,再也不必那些肮脏卑贱愚昧的雄妖为伍,她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东西,差一步,差最后一步,她这世界上新的神祗。
玉面狐狸虔敬地躬身下拜:“恭贺神尊得偿所愿。”
雌冥妖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放,答应你的报酬,本尊自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向着狐狸一指,狐狸斑驳肮脏的皮『毛』一点点脱落,溃烂的肌肤迅速愈合,又生出新的白『毛』,断尾处又长出新的尾巴,不多时,他已变成了昔日那洁白漂亮的模样,不过九条尾巴长出三条,修为也恢复三成。
这他们一开始便谈好的条件,即便恢复三成,狐狸也已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
他向雌冥妖拜了拜,叼起郗子兰的残魂退了出去。
郗子兰气若游丝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狐狸不答,沿着蜿蜒的地道不停地奔跑,直跑到他最初藏身的地窟,这才停下脚步,化作人形。
他将郗子兰的残魂捏在手中晃了晃,然后往地上一掷。
郗子兰疼得缩成一团,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她道:“你给我……痛快吧……”
狐狸一哂:“那岂不太便宜你了。”
他拿出一颗鲛珠,阴冷的光晕将周遭映亮了一小片,郗子兰听见身后传来“嘶嘶”的声响,她转过头一看,见一条拇指长的黑『色』小蛇正朝她吐着信子。
狐狸轻轻捉住蛇,小黑蛇立即缠在他手腕上。
他笑着对郗子兰道:“弟子当了师尊这么多年小宠,受了师尊诸多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报,这弟子替师尊寻的新躯壳,这种蛇生在地底,从未见过光亮,连眼睛也没生,最可怜最下贱的东西,师尊可喜欢?”
郗子兰平生最怕的便长虫,惊恐地摇着头:“求求你杀了我吧……”
狐狸笑道:“师尊不必同弟子这般客套。”
一边说,一边捏住郗子兰的残魂,二不说将她塞进蛇躯内。
郗子兰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能感觉到阴冷『潮』湿的地窟和自己滑腻的身躯,觉『毛』骨悚然,活着每一刻都折磨。
狐狸掰开蛇嘴,从袖中取出颗赤红的丹『药』塞了进去,然后轻轻抚了抚蛇头:“弟子好好照顾你,可不让你轻易死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玉面天狐离开后,沉重的石门立即在他身后缓缓阖上。
雌冥妖走到一方水潭边,欣赏了一下倒影中焕然一新的身躯,手指微屈施了小小的法术,身上便多了一件衣袍,轻得像云,洁白得像月光,冷嫣昨夜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她『露』出满意之『色』,转过身不慌不忙地向着洞窟深处走去。
洞窟仿佛长得没有尽头,她走了很久,面前出现一面石壁,耳边传来熟悉的哭泣声。
她将手掌按在石壁上,石壁渐渐融化成岩浆淌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石阶『露』了出来。
雌冥妖拾级而下,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凉,而她置若罔闻,气定神闲,步子越来越轻快,简直像要翩然起舞。
走到台阶尽头,打开又一道石门,巨大的圆形洞窟出现在她眼前,上古灵兽的魂火阴煞雾交融混合,犹如末日黄昏,又像世界的尽头。
雌冥妖没有理哀嚎哭泣的乘黄兽,径直走到石柱中央的圆形祭坛前。
乘黄莹蓝『色』的血『液』沿着巨柱上的凹槽流向祭台,原本空空如也的祭台上,此时多了人。
男人的模样很狼狈,玄『色』衣袍褴褛不堪,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许多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俊美的脸剩下小半张还算完好,他的骨头几乎尽数断裂,折断的胸骨扎入脏,每一次呼吸都疼得他抽搐。
没有人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然而他天魔。
他的身躯正在迅速地修复着自己,乘黄兽的血『液』化成的充沛灵气更加快了血肉新生的速度。
雌冥妖俯下身,抬手轻抚男人完好的半张脸,掌传来滚烫而强大的力量,令她忍不住轻轻颤栗。
在这时,男人睫『毛』颤动了一下,双眼缓缓睁开,冰冷的金瞳有些涣散,慢慢聚到雌妖的脸上。
谢爻蹙了蹙眉,眼中『露』出困『惑』。他的薄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眼前一片昏暗,耳边则萦绕着凄厉的哭声,让他疑自己不来到了地狱。
浑身上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好像每片血肉、每块骨骼都在分崩离析。他忍着剧痛将手举到眼前,看见整条左臂连同手掌都剩下白骨。
“别『乱』动。”雌冥妖温柔道,“你伤到自己的。”
谢爻立即从她的神态举止中看出来,那不郗子兰,尽管她生着和郗子兰一模一样的脸,但她的眼神要冷酷得多,也从容得多。
他猜到了她的身份,五百年正前随长老们一起营救郗子兰时,他曾她打过照面,还短暂地交过手。
雌冥妖道:“许久不见,昆仑君。”
谢爻无声地笑了笑,他已经成魔,昆仑君这称号他还有什么瓜葛。
雌冥妖似乎猜到他所思所想,倩然一笑:“你还昆仑君,这不我决定的。上古大阵选择把你带到这里。”
“为什么?”不过片刻,谢爻脖颈中的断骨已经愈合,他又能发出声音了,声音嘶哑,像沙砾刮擦着铁器。
“因为这大阵想存续下去,”雌冥妖答道,“所它选择能帮它活着的人。”
她直起身,抬手一挥,四周的阴煞雾立即散开,谢爻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宏阔的圆形洞窟中,树根巨大的石柱矗立在周围,犹如参天的巨木,石柱上刻满古老的符咒,他扫一眼便能感觉到这阵法中蕴藏着的力量,隐秘又雄浑。
这阵法重玄的护宗大阵同出一源,却更幽邃、玄奥,高深莫测。每根巨柱的顶上用玄铁链锁着一灵兽,他们人脸马身,头上生角,龙尾上布满银白『色』鳞片,面容痛苦而哀戚,萦绕
“这哪里?”
雌冥妖接着道:“这昆仑山底下,也有人称之为幽冥,你们重玄的护宗大阵真脱胎此阵,将之看作母阵也可。”
她顿了顿,仰头指了指柱顶的异兽:“看到了么?那些你们传说中的圣兽乘黄,世上最后的九都在这里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哭声萦绕在耳边,乘黄们的眼泪滴落到岩石上,化作黑雾弥漫开来,再渗入岩石的缝隙,进入地脉。
谢爻太熟悉这黑雾,几百年来他一直在它打交道。
那阴煞雾,原来这才阴煞雾真正的来源。
金『色』的瞳仁中似有薄雾升起,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无法信这荒谬的事实。
雌冥妖道:“你想必已猜到了,乘黄的怨气化作阴煞雾,我便从牠们的怨气中生出来的。”
她在他身边坐下,用洁白的赤足撩拨着莹蓝『色』的乘黄血,说笑似地将清微界的起源讲了一遍。
谢爻听罢,沉默了一儿,也跟着笑起来。
他本为有自己的一生笑,却不知连他那看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父,也深陷在这长达万年的弥天大谎中,为了一虚假的“大”,牺牲所爱,牺牲女儿,像他在凡间看见过的那种拉磨的驴,蒙着眼睛,绕着磨盘不停地转圈。
区别在,驴不懂得什么大,所驴拉磨得到草料,而他们这些所谓的“负山者”,得到的有虚无和一场笑。
雌冥妖银铃般的笑声渐渐隐没在乘黄的哭泣中。
谢爻的笑容也消失无踪,他的金瞳像死去的星辰一样寒冷:“你想要什么?复仇?”
雌冥妖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她抬头瞥了一眼悲惨的圣兽:“为牠们?牠们我何干?”
她倾身过去,抚了抚他的脸颊,谢爻嫌恶地避开,她也不为忤:“这一切没什么不好,要这一切都属我。”
说出这句时,她纯真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无比贪婪,像贪欲本身,她不仅诞生自乘黄兽,还诞生自巨大的贪欲。
她又改道:“不,不属我,还属你。这世上最后一旧神的气数将尽,祂陨落之日,便新神诞生之时。”
谢爻冷冷地看着她:“你想成神?”
雌冥妖『露』出『惑』人的微笑,嗓音动听:“不我,我们。我已有了羲和神脉,我便新的羲和神,而你昆仑君,这方天地将由我们主宰。”
她顿了顿,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一秘密。”
谢爻掀起眼皮。
雌冥妖道:“我曾见过那男人用这大阵令光阴倒流。”
谢爻的目光终微微一动,像死水泛起涟漪:“那男人?”
雌冥妖道:“布下这大阵的人。”
谢爻道:“他如何了?”
雌冥妖『露』出惋惜之『色』:“他阵法碾成了碎片,因为他人,不神。人做不到的事,神一定可。”
谢爻并不天真,雌冥妖他费这些舌,一定要借助他的力量,她在五百多年前曾他师父重创,近来又冷嫣所伤,即便她竭力虚张声势,谢爻也猜得到她必定元气大伤。
他沉『吟』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雌冥妖莞尔一笑:“我不用你为我做任何事,我们的目标本一致的,你那女子已不死不休,要杀了她和她身边那男人,你能成神,可令时光倒转,让你的嫣儿回来。”
她顿了顿:“对了,你还不知道她身边的男人究竟谁,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