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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了不少时间呢。”
从酒店离开站在入口处，绯村一心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微微嘀咕了两声。
本来不过是去神社那边送座手雕木神像而已，居然恰好遇上了撞鬼的倒霉蛋两姐妹。
看在曾同为天朝人的份上出手解救，完事后还送全身湿透战战兢兢的苏姓两姐妹回到这酒店，在她们的恳求下陪着沐浴更衣后挤在一张床上入睡的两人许久，再度确认怨灵已经被斩杀不会骚扰到她们之后，才是留下张带着电话的名片离开。
“这世道也不太平啊。”
借用两姐妹的酒店房间浴室同样洗完澡然后将衣服烘干，全身已然洁净的绯村一心在旁人微妙的眼神中撑开手中那柄古色古香的竹木伞，步入了依旧还在微微下着的小雨中。
在一众彩色的雨伞当中，那鹤立鸡群独特韵味的青色雨伞相当引人瞩目。
本来处理一单怨灵缠身的单子起码也得收个几十万···不过今天他心情不错，加上对方天朝人的身份，就免了这份处理费。
不要觉得几十万日元贵。
这个充斥有各种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世界，几十万买一条甚至两条命可相当划算。
出了酒店的门，接着赶到站台，并不想在这种天气去地铁人挤人的绯村一心最后选择了公交，在熟练的几次换乘之后抵达了原本自己在往神社送完木雕之后的目的地——医院。
“啊，绯村君，你又来了？”
“晚上好，奈奈姐。”
一进入到医院里面就有相熟的护士笑着向他打招呼，已经是常客的绯村一心点头回应了一下那身材姣好充满邻家姐姐气息、一身装束更显挺拔高翘的护士，边登记边闲聊了起来。
虽说付够了医药费，和医院领导的关系也不错，但有个相熟的护士还是方便很多的，特别···对方还是个女的。
“那么就聊到这了，我也该去给病人换药了，绯村君你也快过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嗯。”
和嬉笑的对方告别，登记过后的绯村一心也不用人带路，相当熟练地在医院中穿行，不一会便是抵达了一间高级病房的门前。
但没有敲门也没直接拉开门。
“嘶啦！”
在左右看过没什么人后，他从病房门口中间的位置伸手撕了什么东西下来，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写满了密密麻麻东西的长条纸，倒贴在刚刚撕下了什么东西的位置，像是胶带贴东西一样用手指从上而下压过贴好。
退后一步。
门还是那个那个门，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别说纸条文字什么的，就连上面的纹路图案都没有任何的异常。
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绯村一心才是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穹，晚上好。”
“啊！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走进病房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半倚躺在床上刚把手中图书放下向门口这边露出灿烂得真如花开一般笑容的女孩。
银白色的长发、珠玉白的皮肤、接近透明白的睫毛、宝石般蓝色的瞳眸加上那仿若轻轻一握就会碎裂的娇小身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从童话故事里面走出来的公主。
“哒、哒、哒——”
“噗通！”
匆忙地穿上拖鞋站起，穹两三步地便是奔过来，如同饿虎扑食地大笑着向绯村一心跳来，然后在他恰到好处地迎接之下，彻底没入到他的怀中。
“嘻嘻。”
“真是的，不要随便乱跑啊，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先是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紧接着绯村一心才绷回了脸，在穹傻笑着抱住自己腰爬在自己胸口的情况下，抬起手来，用力···非常非常轻地敲在她脑袋上。
“像个小孩子一样。”
是啊，像个小孩子一样···虽然并非是好事。
将捂着脑袋泪汪汪实际上任谁来都看得出假哭的穹沉下手抱起然后放到床边，绯村一心从旁边拉过单人沙发也坐了下来。
“嘿咻！”
在穹不安分地跳坐到他大腿上后，原本想要将她拉起来的绯村一心看着她那后仰过来水汪汪看着他的碧蓝眼眸···虽说知道她这不过是撒娇的演技，但到底还是忍不下心来行动，也就任由她了。
穹，他的妹妹。
就像是她的发色显露的那样——有着白化病的病症。
不仅如此，还有着几个他看不懂病名的什么一起来的基因遗传病，所以近几年来一直住在医院里面。
一个人孤零零的。
像这些如孩子亲昵父母一般的行为，医生也和绯村一心说过，对她而言大概是一种发泄心里巨大压力的做法——想要在他身上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毕竟两人的‘父母’已经···
“呵呵。”
看着柔软小手抓着自己的手不松开，在自己怀里说着少部分看电视手机大多是看书得来的有趣故事的穹，绯村一心想起了当初‘不用你假惺惺的样子！你给我滚啊！’愤怒将茶杯摔过来的妹妹，绯村一心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已经这么久了么。
在这个世界也好，两个人也好。
“哥哥，你走神了，肯定在想什么女人的事情吧！”
“没有。”
“我不信，像你这种高中男生大部分时间脑子里肯定是在想着女生吧。”
那是‘正常人’，我又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男子高中生’。
绯村一心又敲了一下穹的脑袋。
“在哪学的歪理。”
“诶，可是轻小说里说男生不都是那样的么？”
穹捂着脑袋嘟着嘴反驳。
“什么时候你还看起轻小说来了？”
绯村一心转过头看向床边她的小书桌，果然在那厚厚的书海当中发现了好几本封面和书名就相当轻小说的书。
对于一直被困在名为医院的鸟笼中的天空之鸟而言，这些就是她的‘常识’。
“是奈奈姐的妹妹的，她说她妹妹最近买了很多的轻小说书堆着看，就顺手带几本过来给我看了——其实比起那些文学作品和小说，有些轻小说还蛮有趣的。”
提到轻小说的事情，穹像是忘记了应该闹别扭，兴致勃勃一脸高兴地和他聊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绯村一心要和护士奈奈处好关系的原因。
有她在的话不仅在换衣服之类的时候比较方便，同时因为待在医院经常和她接触，带些书啊、手工玩意过来穹都会非常高兴——虽说是初中生的年纪，但实际上她和小学生也没啥区别。
而且到底还是女生更明白女生，同样的事情他做不来，做了效果可能也没那么好。
“要是能去书店亲手买到新的作品然后在一边排队让作者签上名字就好了。”
聊得有点累了，穹完全倾躺到绯村一心的胸口，眼睛扑闪扑闪的，话语中却满是羡慕的意味。
“嗯，会有那一天的。”
绯村一心把手放在穹的脑袋上一抚一抚地摸着那柔顺的银白发丝，像是给猫咪顺着毛一样。
穹的身体有问题。
而这个问题不是他所接触世界暗侧的妖魔鬼怪诅咒什么的东西，那是从基因显露到肉体上所产生的生理问题——他做不到如同雨幕斩鬼一样用刀剑干脆利落一招处理，将她从困苦绝望中拯救出来。
无力触及。
那是他抵达不到的领域。
白化病和伴随的遗传病看上去并不致命，但穹不仅要一直待在医院、在病房里要拉上窗帘、就连看电视手机都得适量···不仅太阳光照射会非常非常不适，甚至连电视电脑光线都会对眼睛产生不小的影响。
去外面尽情的游玩、自然而然地排队奔跑——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她像个孩子一样。
——这当然理所当然，在封闭的环境当中，心灵的成长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
轻抚着穹的脑袋，绯村一心望着那手腕上像是佛珠一般却带着透明质感的几颗金色珠子，眼神在温柔中又带上了坚定。
从某个家伙的口中，他得到了能够让穹脱离这种境况的方法···虽说同样是‘这一侧’的方式，但如果能够让穹重新站到太阳底下的话，他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要集齐这些全部珠子，就能让她变得像是普通人一样。
普通的上学、普通的玩耍、普通的逛街、普通的追星···能够正常的活着。
“会有那么一天的。”
再度说着。
对她说的，或者对自己说的。
感觉到怀里的穹已经睡着，绯村一心轻轻抱住她站起身来，轻柔地将她慢慢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给她梳理好落到脸上的发丝，仅留下一盏小灯地关掉房间里本就微弱的灯光，坐在一边握住她的手静静守护她那带着不安的睡脸等到她表情舒缓下来之后才是从病房离开。
从房间离开最后一眼所看到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那在微弱灯光下小小的脸蛋以及挂在一边写明病况的病历表上。
【和泉穹】
······
“叮铃铃————”
似乎像是算准了他刚出医院，刚踏出医院并没有没多长时间，准备找个地方吃个过早夜宵的绯村一心就接到了电话。
从口袋里掏出两部手机，确认了一下才将其中一部塞回去，将另一部滑开接通。
表情变回了冷漠的常态。
“你是谁？从哪里得到这个号码？遇到了麻烦的脏东西？”
绯村一心走在人流中向电话对面说着，看上去和一旁夜幕下普通的上班族或者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但口中的话语却并不日常。
这部手机的这个号码并非是‘生活向’，而是‘工作向’的电话号码——而来电并没有显示备注，说明既不是老顾客也不是同行。
“神净先生，您好。”
电话对方的人似乎对他这种冷冰冰且单刀直入的提问愣了一会，但紧接着好像又松了一口气，语气相当的低微。
【神净】···看来是找到网上信息来的。
一边走着，绯村一心一边看着四周的招牌，寻找着落脚的目标。
这个称呼是他留在‘清洁公司’的网页上的姓氏。
毕竟现在早就步入了信息时代，想要找到工作赚到酬金单靠熟人介绍可完全不够——虽说相关网页相当简陋可疑，但如果真的被逼到了一定地步的那类人在网上拼命地寻找，这样的网页到底会为他带来不少生意。
对，生意。
这个社会，没钱可不行——说到底各取所需对谁都好。
“五份大碗的清汤拉面、三份蔬菜沙拉、一碟豆腐，再来几个温泉蛋。”
随意走进一家街边的小店，绯村一心将手机稍稍拿开后下单点了一堆稍显奇怪的料理。
分量多自不必说，看上去也都是相对清淡的菜···按照他每天的练习量来说，哪怕不进行‘打扫运动’也得摄入大量的热量，比如炸猪排、汉堡肉或者说烤肉之类的。
但现在却是点了一堆的清淡菜。
倒不是吃不起。
虽说表面上不过是一介高中生，上面也没人扛着，但凭借成年人的三观绯村一心早早便是用那哪怕放在东京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额外收入存足了储蓄——供养着妹妹的情况下，每顿肉吃一块倒一碗也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之所以吃得这么淡，是他的偏好···或者说是他的修行。
尽可能清心寡欲，心神双修。
在以前尝试过后吃得清淡似乎确实让他头脑更加清明、精力充沛，所以这个习惯也就从以前一直保持了下来。
“这就是大概的情况。”
在店家将一大堆的料理端上来的时候，电话对面的人已经简略地将那边的情况向绯村一心说了一遍。
反正就是有脏东西，闹心——反正能找到他头上来的这种人相关情况基本也大差不差。
“详细情况的话，请神净大人抵达这边之后再亲自向您全部介绍清楚。”
“吸溜吸溜！”
稍微有点没礼貌地，绯村一心吸着面条讲着电话。
“时间呢？”
“明天晚上——交通费和住宿费我们全部承包、包括路上的其余所有费用也都一样，而且届时无论最终结果是否理想都有一笔辛苦费。”
明天是周一啊。
绯村一心想了一下。
对于社畜来说日期只有几号乃至几月的概念，但非常不巧的是绯村一心还在必须对星期几上心的阶段。
那可是上课时间。
“明白了，将地址用短信发过来吧。”
但也不过一秒不到的时间而已，绯村一心就将这件事扔到脑外。
动漫小说里似乎去学校对高中生来说比世界毁灭还要重要，不过不巧他可没这种想法。
上课、进习的最终目的说到底都是工作、为社会做出贡献。
而他早已经做到了这点···实际上若非他现在身份上还未成年，他要是不去学校的话像是儿童咨询所之类的机构会找上门，可能导致穹那边了解情况徒增心理压力的话，他早就退学了。
毕竟名义上他和穹可完全没有监护人，能不被拆散被各自送到‘特别养护设施’都已经是他运作过的结果了。
所以‘清洁工作’他一般也尽量放在假期或者放学期间。
不过像这次这样的情况，他基本还是会选择以这边为主···且不说个人方面的利益问题，哪怕从大的方面来说，人家那边可是找上门生死攸关的情况了，你要为了上一天学置人家性命不管？
嗯，所以赚钱不过是顺带的理由而已。
“咻！乡下啊。”
看着手机上在挂断后紧接着就传来的地址，绯村一心忍不住吹了下口哨。
乡下，和城市是不同的。
看上去是地区歧视，但并非如此。
因为乡下和城市确实存在实实在在的差别。
日本的乡下也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一样，在发展当中呈现空心化，人数变少——也因此，半义务形式专门处理脏东西的人也基本上集中在城市，而对乡下的情况反应迟钝。
再加上乡下环境和城市不同，虽然少了精疲力尽九九六的社畜却因为交通不便以及没有监控发生什么恶事怪事都不奇怪···反正就像青木原树海里的那些尸体一样，一时找不到作案者的案子统一定为自杀就行了。
自杀率高，可掩盖了不少的事件啊。
而这样的人心和环境，恰好给了魑魅魍魉最佳的生存土壤。
所以在乡下这种信息封闭的地方到了最后才被发现的妖魔鬼怪，可不是像今天下午那只吊死鬼那样动动手就能处理掉的级别。
绯村一心相当清楚这一点。
“不过这样才好啊。”
风卷残云不一会就吃完所有东西的绯村一心擦了擦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抬起手来，透着店里的灯光再度看着手腕上那内里泛金的珠子。
坚持行善积德，那珠子自然而然就会汇聚到身边——那个家伙是这么对他说的。
因缘，比能力还要重要。
所以他期待着麻烦，期待着手中的珠串回归到它们原本样子的时候——那将是实现他的愿望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