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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兮大早上跟大帅哥助手许嘉澎一同从商业区走到公司,不巧还是被财务部的两个小姑娘撞见了,公司小,什么事都藏不住,很快杨姿言也听到风声,进她办公室打探虚实。
“是啊,在咖啡馆撞见了,就一起过来了。”她从一堆图纸上抬起脸,“有问题吗?”
“没啊。”杨姿言坐她桌上咔嚓咔嚓啃苹果,“但我多希望有啊。”
陆兮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口水注意点,瞧我这桌上,都是你苹果味的唾沫。”
杨姿言啃完了她手里的苹果,把苹果核潇洒地扔到她办公室的垃圾桶里,跟进自己办公室似的,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手擦嘴,这才凑过来小声说:“哎,说真的,那小伙子看你好像不太对劲。”
“只要是个男的,你都会说他看我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杨姿言第一次了,对于她身边的异性,杨姿言见谁都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她真命天子,之前在C市见过宋医生,她也这么说过一嘴。
杨姿言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自己先不好意思地乐了:“也是啊,你这张脸就是直男杀,要是对你这张脸没兴趣的,我都得怀疑他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哎,兮。”她小声了些,“你说那个顾淮远,他会不会是gay啊。”
陆兮正在喝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缓了缓才把这口水艰难咽下去。
“你怎么想的?”她是真的很好奇。
“难道你不觉得?”杨姿言大为吃惊,觉得不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怀疑,“你说酒会那天晚上,咱们虽然跑上去搭讪挺唐突的,但你好歹是个大美女啊,他竟然那样态度,该不会……有厌女症吧?
“还有还有!”杨姿言来劲了,“你发现没有,那天在SG,他对她未婚妻特别冷淡,太可惜了,你去厕所都没听到,我站在柜子后头他们没发现我,全叫我听到了。
“那个丁璇后来一直跟他抱怨找不到他人,说受够了只能通过秘书找他,非要他把私人号码给她,你听听你听听,真是震惊我全家!两个人都快订婚了,丁璇竟然还没他手机号码,还得通过秘书才能找到他。”
杨姿言一脸窥探到豪门秘辛的兴奋,却哪里晓得,近在眼前的好友,其实是天底下最有资格证明顾淮远性取向正常的女人。
听到这么私密的信息,陆兮也是怔忪了片刻。
她没想到时隔五年,顾淮远已经变得这样冷心冷面,即便快要订婚,还是戒备心严重,跟未婚妻只做表面功夫。
明明他们谈恋爱那会儿,他不是这样的……
难怪他昨天抱怨自己的房子冷冰冰没有活人气,陆兮怼他自作自受后,他明显恼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因为她一针见血,她戳穿的根本就是事实。
“有钱人的世界,咱们普通人哪里能懂。”
她不愿多谈,随口搪塞了过去,又有些害怕杨姿言这张嘴,忍不住提醒:“顾淮远的秘书,你还是远着些吧,这种职场白骨精,说些什么问些什么都是有目的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对上杨姿言万分不解的目光,她很快找到个合理的借口:“丁家姐妹对咱们有敌意,她们两姐妹但凡有一个在我们身上做点什么文章,我们弗兰就别想在上流名媛圈打开局面了。”
杨姿言像是突然顿悟,一拍脑袋:“我说呢,这个王慧扯东扯西,最后还问起你是不是单身?敢情?是丁璇在猜忌你?”
陆兮心里叹气,果然是这位漏的底。
她是真的怕了顾淮远那位八面玲珑的女秘书了,赶紧打补丁:“姿言我也不瞒你,晴天的生父就在A市,在A市……嗯,也算小有成就。他不知道晴天的存在,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了来抢晴天的抚养权,所以拜托你……”
“兮,我明白了!我真明白了!”
杨姿言激动地抢过她的手握着,表达忠诚忏悔,“我这张嘴巴大我知道,但我跟你保证,谁要是来八卦你,我的嘴就闭成个河蚌,谁都别想撬开我的嘴听到一点晴天的消息。”
听到好朋友如此表白忠诚,陆兮感动又内疚,姿言对她言无不尽,她却始终有所保留,不肯把最深处的秘密和盘托出,其实她才是那个应该忏悔的人。
杨姿言终于出去忙了,临近中午时分,手边的事情暂时处理完成,她鬼迷心窍地打开了手机通话记录,盯着某个手机号发呆。
之前在SG,他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用的就是这个号码。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吗?
她想得出神,搞清洁的王阿姨突然开门进来,她慌乱之下竟然把号码拨了出去。
陆兮本想第一时间掐掉这通电话,没想到有人速度比她更快,才响了一声,电话竟然就通了。
清清冷冷的一声“喂”,是他的声音没错。
血液上涌,陆兮有种做了小偷陡然被对方抓住的羞耻感,整个人像坐在了火山上。
睫毛颤动了好几下,就连说话也不那么利索。
“哦,我拨错了,对,对不起啊。”
“以后少说对不起,听腻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还是没什么人情味,仿佛屈尊降贵接她这通电话也是她祖上积德,她应该为此感恩叩谢。
陆兮磨牙想哪有什么以后,挂了这通电话,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再多讲一个字。
“我在出差,有事打我这个电话。”他又紧接着道。
“我没什么事找你。”陆兮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结束这煎熬,“我挂了。”
“那你打来做什么?”他不急不缓追问起来。
她被他的明知故问闹出大红脸,“都说了是拨错了,你刚才没听见吗?”
“你觉得我会信?”
顾淮远在电话那头闷笑,好像因为拿捏到了她的把柄,倨傲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大家都是成年人,坦诚一点不好吗?”
陆兮简直要恼羞成怒:“我有什么好跟你坦诚的。”
“坦诚你想我?”顾淮远此刻显然心情不错,他故意拿腔拿调,“也不是不可以——”
陆兮听得无名火起,眼角瞄见许嘉澎拿着文件走进来,干脆掐断了这通正在进行中的电话。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许嘉澎。
“陆总,自强的谢厂长把样品都发来了,杨总要你下午去趟仓库,她的意思,最好再跑一趟玉兴,把合作彻底敲下来。”
许嘉澎汇报着工作,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陆兮神色,刚才他在外面,听到她似乎跟什么人在电话里争起来了,总之不像她平时说话的语气。
他很好奇,究竟什么人能让她失去平日的优雅和镇定。
“好,我知道了,下午你也一起去。”
陆兮这些天一直在等谢渝坤的样品,他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生意人,约好的交货日期连一天都没有拖延,工作上的好消息冲散了刚才那通电话带给她的郁气,她漾起笑:“公司很久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了,去外面跟大家说一下,中午别吃太饱,待会我点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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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渝坤到底没有让她们失望,发过来的样品质量比弗兰之前的产品工艺更精细,杨姿言和她趁热打铁,隔天又去玉兴镇跑了一趟,费了半天唇舌,最终把合作协议签下来了。
虽然谢厂长这边的做工价格更高,但陆兮和杨姿言觉得可以接受,人家高价有高价的底气,并不是胡乱开价。
一桩大事解决,两人一路顺畅地回了城,只是工作这边刚顺利起来,家里又等着她回去。
她妈病了。
兴许是最近来了一拨冷空气,下午午睡后她妈就发烧了,吃了退烧药还是温度不减,刘姨着急地给在高速公路上的她打电话。
一年到头陆兮其实最怕她妈生病,所以一听说她妈发烧了,心急火燎得一路轰油门。
杨姿言听说她妈病了,也跟着一起去她家,帮着搭把手把烧糊涂的老太太挪到了轮椅上,带去看急诊。
听说外婆病了,晴天急得呜呜直哭,杨姿言只好留下哄干女儿。
“你去吧,晴天不用担心,我今天不走了,陪她睡。”
家里有她在,陆兮放了一百个心,跟着刘姨一块去医院。
深夜的中心医院急诊室繁忙程度不输白日,陆兮推着她妈排号化验,医生安排了紧急退烧,鉴于她妈身体情况特殊,留她住急诊室病房观察一晚。
陆兮心事重重,她妈做过开颅手术后有一回受凉发烧,突然癫痫发作,还好送医及时,人才救回来。
所以她在高速上听说她妈又发烧,魂都差点吓没了半个。
深夜十二点了,刘姨累极了在一旁打瞌睡,陆兮时不时站起来看盐水,虽然疲极,却没有睡意。
医院的夜总是格外漫长萧索,急诊室外有女人突然大哭,哭得她妈在睡梦中颤了颤眼皮,陆兮终于倍感焦虑,打开了微信。
她发信息给宋清和,将她妈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问他怎么办?能不能给明天安排住个院?
宋清和就在中心医院工作,但过去麻烦他太多次,陆兮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本不想再找他,但考虑再三,在人情和她妈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她妈。
欠宋医生的人情,以后再慢慢还吧。
时间太晚了,宋清和肯定早就睡了,陆兮没指望他会回复,只希望明天他能及时看到,上班后可以安排她妈住院,她也好安心些。
放下手机,她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想找负责的医生聊聊,只是深夜的急诊医生都似在打仗,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更别提有时间跟她聊几句,只是匆匆地撂下一句“有情况他会过来”,就又忙开了。
她悻悻地回了病房。
刘姨却醒了,指了指亮着屏的手机,放低声对她说:“刚才有个电话打来,我怕吵着你妈妈,就接了。”
她下意识以为是杨姿言,漫不经心地调出通话记录,却在见到这意外的号码时,蹙了蹙眉。
“刘姨,你……接了?”她不敢置信的口吻。
刘姨不知情地“嗯”了声。
她的眉还是微皱着,这么晚了,他打来做什么?
“他说什么了?”
“他找你,我说你出去了,你妈妈人在医院急诊室,他问了句有没有事,我说就发烧了,他就挂了。”
电话接都接了,刘姨也没说漏嘴什么,陆兮也不好责备老人家多事,想着以后还是要防备一些,手机要带在身边。
今天够折腾的了,她没有力气再去深究他深夜打来的企图,总归没有好事,等明天再说吧。
杨姿言还没睡,微信里告诉她晴天睡着了,她这个干妈是万能的,哄得晴天睡前蹦蹦跳跳,陆兮跟她聊几句就催她去睡了,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连累朋友大晚上还要帮她管孩子,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又枯坐半个小时,手脚开始冰凉,她想出去走一走,刚一抬头,病房门口走进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睛,不是宋清和又是谁?
“宋医生!”她惊喜地站起来。
“陆兮。”宋清和随和地喊她名字,“不是答应我了吗,以后叫我清和就好。”
叫习惯了,一时还真的难以改口,陆兮知道他真的将她当朋友,她也应该发自内心地将他当朋友。
“好啊,清和。”她寒暄,随即面露歉疚,“本想少麻烦你的,我又……”
宋清和微弯腰,用听诊器专心听她妈的心跳,一番检查动作完成,直起身,目光严肃地看过来:“以后阿姨身体上有任何问题,要第一时间联系我,记住了。”
陆兮怔了怔,马上答“好”,她相信他的专业能力,心底开始隐隐后悔联系他太晚。
两人出病房聊。
宋清和:“麻烦我是小事,阿姨身体却是大事,医生和病人的相遇其实是一场缘分,我跟阿姨的缘分早就结下,你别不好意思。”
陆兮当然感激:“这次是我太见外了,以后不会了。”
宋清和今晚刚好值夜班,因此看到消息后来得也快,只是他的病区今晚有两个重病人,他不能离开太久,跟急诊室相熟的医生打过招呼后,他匆匆离开,临走时嘱咐陆兮不要着急,先退烧,若烧及时退下去,大概率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严重的癫痫反应。
心里安定不少,陆兮坚持送他到急诊室门口。
夜深露重,宋清和见陆兮的外套单薄,催她赶紧回去:“回去吧,医院不像家里,没必要太紧张,放心去睡。”
他站在石阶处,身后是厚重的夜色,陆兮却觉得这个男人比这夜还要沉稳,是少有的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好,我去睡。”她很想感谢他,于是有些冲动地出口,“清和,你明早几点下班?我给你送份早餐过去。”
一出口又觉得突兀,A市首屈一指的大医院福利当然好,哪里会让自家医生饿肚子。
只是覆水难收,生怕他误会,又说:“我妈和家里阿姨都要吃的,顺便给你带一份,举手之劳。”
宋清口罩外的眼里分明含笑,也不矫情忸怩:“我早上饭量大,十个小笼包不在话下,你得破费了。”
这就是同意了。
陆兮一时高兴,如数家珍:“那就来12个小笼包,再来份葱油拌面,小馄饨和粥你选哪个?”
“都不选,碳水爆炸了。”宋清和的手机又在响,他朝她挥手,“还要去忙,明天见。”
“我选C,豆浆。”他临走时不忘幽默一把。
陆兮笑着挥手,只是嘴角扬起的弧线还没落下,在看到和宋清和擦肩而过的男人时,整个人不由一僵。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无波,一个震惊不已。
顾淮远扭身淡淡看了一眼远去的宋清和,嘴角微讽地扯了扯,迈进急诊室大门,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助手。
几次狭路相逢以后,陆兮已经不如初次时那么心慌意乱,更多是麻木,他靠近,她便侧身让让。
他不声不响要做路人甲,那她就配合,做沉默的路人乙。
“老板,许医生打来了。”
“叫他不用来了。”
“好,那我去挂号。”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入耳,陆兮尾随他们进了急诊室,就见他神色恹恹地挑了个位置坐下,两道浓眉皱出了“川”字,整个人完全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触及到她探究的目光,他在短暂对视之后,也只是满面漠然地闭上眼睛,完全视她如空气。
陆兮乖巧做空气,没想着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她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细瞧他的脸色,灯光下透出一点病态的白,不禁纳闷。
这是病了?
也来医院挂急诊?
她又犹豫地看向正在窗口挂号的小伙子,想着他有助手照顾,未婚妻丁璇搞不好正在过来的路上,对他嘘寒问暖的人,不缺她一个。
她这个前任现在做什么,都不是太合适。
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她最终迈开步子,朝她妈所在的病房走去。
而就在她转身后,原本闭眼假寐的男人睁开双眼,阴沉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论起狠来,这女人若自称第二,这世间怕是没有女人敢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