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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兮羊入虎口,却不愿意做待宰羔羊,凶道:“顾淮远,你要是今天敢强迫我,我这辈子不原谅你!”
她现在就是铁板一块,几乎是油盐不进。
顾淮远再清楚不过她的犟脾气,一旦倔起来,十头牛都休想拉得回,不然就不会铁了心一走就走五年,当年明明在愁她妈的天价手术费,可就因为不想被他哥看轻,一毛钱也不要,宁可委屈自己嫁给有钱的陌生人,也要挺着腰杆过下半生。
她跟他,在某种程度是,其实是一样的人。
骨头比心还要硬,尊严比金钱更昂贵。
宁可站着哭,也不要跪着笑。
他心绪翻涌,良辰美景的此刻,心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她又在我的床上,是我的了。
只是这样简单看着她,用目光描绘她的脸,他心里空旷的角落就被一一填满,再不是那个孤家寡人顾淮远。
“嫁给那个人,受委屈了没有?”
他声音轻得像棉絮,本来警觉的陆兮立刻溃败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嗓子眼上像堵了块石头,她好半天才发出声:“没有。”
“他,待你好吗?”
他若是蛮不讲理,陆兮还能硬下心肠应付他,她最怕他现在这模样,欲言又止,漆黑的眼里全是柔情。
她该说什么呢?若是说“叶持对她挺好”,那么接下来他必然要问,什么原因离的婚,叶持是不是对她还余情未了,说不定哪天会找她复婚?
可要是说“不好”,他怕是又要发疯,暗搓搓对付叶持。
陆兮左右为难,只好敷衍:“你先让我起来,躺着我没法好好说话。”
两人在床上这久违的亲近,哪怕短暂,其实顾淮远心里已经满足,这点甜头,今晚也够他回味很久了。
他适可而止,下床后,去点了一根烟。
陆兮本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开她,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已经不止一回见他抽烟了,在一起那两年,并没见他有这毛病,应该是后来学会的,看这娴熟的抽烟姿势,是好几年的老烟枪了。
她下床后,虽然谨慎地跟他拉开距离,但还是管不住自己多管闲事的嘴:“少抽点,你就这么想少活几年?”
顾淮远淡淡瞟了她一眼,变本加厉吸了一大口:“你嫁给我,我让你管。”
否则就闭嘴。
陆兮恼得别过脸,心想你抽你抽,反正生病的又不是她。
“可以把我的东西给我了吗?”她这次很坚决,“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要,不给那你就扔了。”
这就是下最后通牒了,顾淮远怕了她敢说敢做的个性,兜里的小东西再不舍得也得给她,把她惹毛了,最后承受代价的还是他。
食指上又重新出现晃悠悠的红蜻蜓,当它真的出现在眼前,陆兮反而不急于拿走了。
鼻尖酸楚,她隐秘的罪又在鞭打她的良心。
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精致的小玩意是他亲生女儿用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女儿也像是有心灵感应,家里那么多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偏偏将她的宝贝藏进了爸爸的西装口袋里。
人世间最痛之一便是骨肉分离,她究竟错了没有?
红蜻蜓在他指尖微微晃动,他对她笑得那么温柔,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她错了吧?错得离谱,不仅自私,而且残忍。
陆兮在这一刻,陷入前所未有的动摇之中,脑海中的两道声音都在拼命说服她、撕裂她的理智。
最后,一道声音获胜。
“我,我有……”
她想冲动地说我有个藏了很久的秘密要对你讲,请你别意外别惊讶,若你能接受你有个孩子,那么跟我一起好好爱她,我可以每周把她交给你两天,让你弥补这些年的缺位;若你不能接受也没关系,日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可以独自抚养她长大。
骨子里的懦弱作祟,她没法一口气说完。
顾淮远见她神色很不对劲,“你有什么?”
他游移地看着她,似乎在琢磨她这个微妙的举动。
陆兮一个激灵,冲动退潮,理智归巢。
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眼前的男人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她不可以冒险。
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晴天,晴天是她的全部。
“没什么。”她迅速改口,取下他手里的蜻蜓握在手,走到门口,又停下了。
“我想说我有点疲倦了,以后不想再这样私下见面了,说得再明白点,我不是过去的陆兮,我也……一直很自私,不值得你执着。”
她再不逗留,也不想去深究身后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旦做好决定,不管是错是对,她都不想再给自己任何退路。
也许是甩出去的狠话太绝,身后静悄悄的,他没有追出来。
或许她一再的拒绝,他真的心死了吧?
陆兮内心凄凉,其实也很不好受,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家,走的时候,悄悄带上了门,算是为他们之间的故事落下最后的一幕。
站在无人的电梯间,她终于可以勇敢做自己,眼角氤氲出泪意,是真的难过。
可是也只能送自己“活该”二字,她这样自私的女人,确实不值得被爱。
走出电梯时,她已经完全调整好自己,只是刚一抬眼,见到同时转过身的年轻女人时,陡然愣住了。
丁璇双手抱肩,应该是特地在这里守株待兔,阴冷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抽筋去皮。
她踩着恨天高高跟鞋,一步一步朝她倨傲走来。
“陆兮陆小姐,原来是你。”
陆兮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难堪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状况还是发生了,丁璇盛气凌人,但她一点都不怪她,她甚至可以理解她此刻滔天的愤怒。
如果不是她那晚酒会出现,也许丁璇和他的感情不会出现问题,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
但现在,他们分手了,订婚也取消了。
陆兮心里漫出苦涩,面对气势汹汹找上门的丁璇,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站在她面前,好像凭空矮了她一大截。
她干巴巴道:“丁小姐,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解释。我……”
“解释什么?解释你多么的不要脸,看到人家男朋友有钱有势就想法设法撬走,解释你是不要脸的第三者,半夜三更还要送上门给他睡?”
丁璇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望熙壹号亲自蹲点好几天,终于被她成功“抓奸”,现在整个人正在气头上,别说听陆兮狡辩了,她现在恨不得刮花她那张清纯做作的脸!
虽然被对方尖利羞辱,陆兮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跟他,不是丁小姐想的那么简单。”
丁璇气到面目扭曲,都被她抓奸现场,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还死不承认自己插足别人感情,心火窜上头顶,冲动到甩手就给了陆兮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陆兮被这力道十足的巴掌彻底扇懵,左脸火烧火燎的,她被扇得直接趔趄了一步,捂着刺痛的脸颊发愣。
耳边是丁璇不绝于耳的谩骂声。
“死狐狸精!酒会那晚我就瞧出来你不是好东西!就你这样的货色,你连他家的门都迈不进去!”
“你妈是不是死了?没教过你不能做第三者吗?”
“我不是第三者!”
陆兮捂着脸颊,瞪圆的眼睛分外铮亮,“你不知道内情,凭什么污蔑我!”
丁璇冷笑:“就凭你从他楼里出来,你这样的贱女人,我太了解了!”
电梯“叮”一声响,门打开,顾淮远阴沉至极的脸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显然看见了两个女人的对峙,见陆兮手掌捂脸,二话不说上前,不顾她的阻止,硬生生掰开她的手,自然看到脸颊上轮廓明显的巴掌印。
她生来就白,这一巴掌下去,一边脸直接红了。
他阴恻恻看向丁璇,整个人气压低得吓人:“你打她了?”
丁璇到底不是丁黎,在他摄人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但还是强词夺理:“这个女人不要脸,她勾引你,她是我们分手的罪魁祸首!”
明明是她先打人,她倒先眼泪汪汪地卖起惨。
顾淮远死死拽着陆兮的手不松开,面上泛着阵阵冷意:“她勾引我?我倒希望她愿意勾引我?”
“她五年前要是愿意嫁给我,还有你今天什么事?”
“什么?”信息量有点大,丁璇一下子没转过弯。
顾淮远才不管她听没听懂:“丁璇,仓促决定订婚最后又变卦,所有错都在我,你有气冲我来,跟她没关系。”
“你扇我巴掌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你动她不行,我要跟你追究到底!”
丁璇无比委屈:“明明是她插足我们感情……”
“我没有!”陆兮再也受不了这三人对峙的局面,她失控地甩开顾淮远的手,“你放开我,你的感情债你自己还,别扯上我。”
“你快放啊!”
顾淮远听出她的崩溃,终于妥协,她一等他松开手掌,便义无反顾跑进夜色里。
—
在家附近的河边公园,陆兮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挫折经历多了,反而泪腺没有那么敏感了,波动的情绪渐渐平稳,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
刘姨打电话过来说晴天睡了,睡之前已经不再喊着非要那根红蜻蜓了,丢掉的蜻蜓可以再做,但妈妈丢掉就完蛋了,她只想妈妈快点回家。
女儿睡着了,她也就不急着回去了,宁可这样一个人静静坐着,有月亮星星陪她就好。
后来杨姿言也来了,跟她肩并肩坐在一起。
晚上家里闹了那么一出,陆兮又迟迟不归,陆兮妈迫不得已打给杨姿言,请求她出去找找陆兮,杨姿言早就当自己是半个家人,二话不说就急哄哄出来找她了。
陆兮其实也愿意有人陪着。
“姿言,我被丁璇打了。”她平静地指了指还未完全消肿的脸颊,“这里从没被人打过,原来挺疼的。”
“什么!”
“我去他妈的,我找她去,这巴掌得扇回来!”
杨姿言最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火气说来说来,嘴上破口大骂,眼看就要撸起袖子一蹦三尺高,结果被陆兮轻轻按住了膝盖。
“坐着别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陪我聊会儿就好,”
“都被人欺负到吃巴掌了,还没什么大不了的。”杨姿言愤愤不平,“我替你憋屈。”
“我是挺憋屈。”陆兮点头承认,“但我做事不够果断,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你啊,还不就是心软,你又没有犯下大错,还给他生了个孩子,靠自己把晴天带大,这些年吃的苦头也就我知道,你干嘛要妄自菲薄啊。”
杨姿言倒是一贯的了解她为人,“你们俩分开,也不是感情出了问题,纯粹是他家那边恶心人,他都那个态度了,你能坚守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不想淌他家那趟浑水。”
陆兮感动,她对着河面直叹气:“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泥坑里出来,不想再回去了。”
杨姿言当然明白她口中的泥坑是什么,替她抱不平:“你总念叨叶持好,其实我觉得他才不是个东西,喜欢男人又不敢跟家里说,又要家里的遗产,一有事就把你推出来挡枪,你看叶凉那个德性,叶家其他人比她更损更缺德,你这些年遭的罪,我都不想提。”
“都过去了。”陆兮只平淡吐出这四字。
当时的种种不堪和屈辱,再难过,最后也靠着晴天治愈的微笑一一捱过来了,陆兮把它当成一种宝贵的人生经历,她通过这种深刻的经历看懂了人性的复杂,往后余生,人性也是她最不想试探的领域,她不聪明,也学不会圆滑处世,所以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我跟叶持,也是各取所需,他也没有亏欠我的地方。”
她从来没想过去怪叶持,他跟她坦陈过自己的软弱,她也在这段婚姻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生晴天前后两年,叶持出钱出力,对她们母女很照顾。
对于他,她一直是心怀感恩的。
“唉,所以千万不要爱人,爱了就有软肋。”杨姿言烦躁地扒了扒短发,“我就是太爱我妈了,她一开口我什么原则都没了,还得帮着他们贴补我哥。”
“嗐,我在这里创业这么难,他们什么时候心疼过我?随便给我打个一百万叫我点外卖?”
惨兮兮了一晚上,直到听到杨姿言这句酸溜溜的玩笑话,陆兮才淡笑出声,感慨说:“唉,挣钱多不容易啊,叶持那么有本事,也还是惦记家里的钱,我太傻了,他哥当年要给我钱,我怎么就不要呢。”
杨姿言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你就是因为傻,顾淮远才要死要活惦记你这么多年。”
她讲话过于直白,陆兮露出少女般的羞赧:“什么啊,哪有要死要活?”
“也差不多了。”杨姿言顾忌陆兮感受,显然也不想多提他了。
两人坐到十一点终于回去,各自去找车,走在后面的杨姿言手机响了。
这个时间,一般人很少会来电打扰。
心里有预感,陆兮转过身去。
杨姿言朝她做了个“顾淮远”的口型,一边不咸不淡地应付电话那头的男人:“对,跟我在一块儿呢,差点要跳河,被我给拦住了,警察都来了。”
陆兮简直要给这位姐姐跪下,伸手要抢她手机,杨姿言跟她挤眉弄眼,叫她安静,胡搅蛮缠的前任交给她杨姿言来对付。
“顾淮远,你可真有种的,自己感情那摊烂事儿还没解决好就来纠缠我姐妹,你存心想让她被人骂小三是吧?现在好了,她真被丁璇骂小三了,还被打了,你可终于报仇了,开心了满意了吧?”
“你别否认,我看这种事你也不是做不出来,酒会那晚你就挺绝,她被你欺负惯了不吭声,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你别道歉,谁要你道歉啊,道歉能治愈我姐妹受伤的自尊心吗?你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永远别再出现了。真的,要是换成我是她,你这种狗男人我早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感情好的时候,你爸那么有钱,你跟她交心过吗?怎么?怕肮脏的金钱玷污你高贵的爱情?这种话你也就骗骗陆兮这样的傻子,我可一个字不信。”
“我看啊,你们那一段,从头到尾付出一腔赤诚的也就只有陆兮,你可贼得很,一边坐享其成,也没想过你家人会朝她一个女孩子下手,我说一句你没保护好她,你不否认吧?”
“要不是我今晚拦着,你明天只能来收尸了知道吗?我特别替我姐妹不值。你穷哈哈的时候死心塌地跟着你,也没享到多少福,临了不忍心你一辈子耗在底层,也不想你为了钱回去跟你爸低头,为了让你抬头挺胸回去家里,被你哥给连蒙带骗劝走了,你们一家可真够绝的,完全配得上‘为富不仁’四个字。”
“你以为你顾淮远是镶了金的,你叫她跟你复合,陆兮就得巴巴地跟你复合?你脸可真大,都被你家人伤成这样了你还指望她对你余情未了?我呸,她可没那么贱。最贱就是你哥了,说她出身底层,这辈子只会把你带进泥坑,其实把她带进泥坑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遇见你,她现在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她有人疼有人爱,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一有人表现出对她好,她就想躲想拒绝人家,她已经不相信人性了你知道吗?!”
“她又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可真不在乎你现在有多少钱。再说,她又不是没人追?宋医生多优秀,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为了她,还费尽周折把工作从C市调到A市来,人家这才是追求的诚意,还没有一堆鼻孔朝天的家人,你连人家宋医生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你好自为之吧。”
杨姿言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数落顾淮远,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洋洋洒洒夹枪带棒完毕,终于报了酒会那晚的一箭之仇。
“嗐,爽了。”她挂完电话眉毛都开始跳舞,“没想到我杨姿言也有教训顾淮远的一天,爽了爽了。”
陆兮的眼眶有点湿,这世界上真正懂她的还是好朋友,总是站在她这一边坚决不让她受委屈的,还是好朋友。
她悄然擦去眼角的泪,笑说:“我可真服了你,连我跳河都能编出来,还有宋医生调过来,也不是为了我啊,以后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可真要臊死了。”
真心佩服姿言,张口就敢乱说,不像她,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有心理包袱,虽然规规矩矩,但活得比谁都累。
“管他呢,长嘴就是用来胡说的。”
惹急了杨姿言就是个刺头,不过人情世故她也不是不懂,刚才那么往死里怼顾淮远,其实她有点担心是不是过头,小心翼翼观察陆兮,见她好心情地弯着嘴角,倒一点没有替孩子她爹生气委屈的苗头。
她放心了,大咧咧搭着陆兮的肩膀:“兮,你实话实说,我刚才是不是怼他怼得很爽?”
“嗯。”陆兮对着好友敞开微笑,“爽得不行,姿言你可真是个人才,每一句话都怼到我心坎上了。”
“那是啊,我特么上辈子一定是骑士来着,我可太帅了。”
杨姿言夸张地甩了甩她有点长的短发,还真的有点帅。
—
第二天晨曦刚破晓,陆兮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怀里多了一个又软又香的小东西。
“妈妈。”小东西轻轻喊她。
她睁开惺忪的眼,就见晴天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怯生生地盯着她,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抚了抚她的脸蛋,陆兮对她柔笑:“妈妈帮你把蜻蜓找回来了。”
“真的吗?”晴天双眼一亮,开心地抱住了她的脖子,“谢谢妈妈。”
陆兮享受着母女俩静谧温馨的时刻,心头什么烦恼都没了,昨晚单枪匹马闯魔窟,甚至还挨了一巴掌,这些在少女时期完全过不去的槛,如今在她心里,都已不算什么。
“妈妈对不起。”刚感谢完,晴天突然向她道歉。
“那你告诉妈妈,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让妈妈这么晚出去找小蜻蜓,天黑了,妈妈会迷路回不了家。”
陆兮心里涌动着暖流,抓着晴天暖呼呼的小手,和她玩大手贴小手的游戏。
“妈妈是大人,就算天黑了,可是妈妈有手机啊,妈妈不会迷路。”她试图慢慢引导,“妈妈希望你下次不开心的时候,先别急着哭,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先冷静地跟大人解释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你一直哭,妈妈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也没办法帮你问题,你会越来越难过,看到你哭妈妈和外婆也很伤心,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晴天听懂了,很认真地回答:“我觉得不对。”
“所以下次,我们先不哭好不好?”陆兮笑着说,“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有时候是超人哦,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所有问题,比如你找不到蜻蜓了,妈妈最后还是帮你找到了,但是妈妈也有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那就是你哭鼻子的时候。”
她刮了一下小朋友秀挺的小鼻子,晴天咯咯笑,软软的身体又抱住了她。
“妈妈我保证,以后不哭了。”
“嗯,妈妈最喜欢有错就改的乖宝宝了。”
母女俩的早晨时光结束,陆兮起床洗漱,洗完仔细照镜子,昨晚涂了点消肿化瘀的药膏,巴掌印虽然散了,但左边脸还有点微肿。
刘姨也瞧出来了,她只好扯谎说昨晚顾着低头看手机,撞到电线杆上了,被她妈虎着脸敲着床板训了一顿,她只好保证下次不会再走路看手机。
到底怕公司的人看出来,出门前她罕有地化了个浓妆,走起了艳丽美人的路线。
揽镜自照半天,确定不会教人看出来端倪来,这才放心地出门上班。
到了公司,果然其他人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唯独一个人火眼金睛。
许嘉澎。
他来汇报工作,汇报完毕,却不急着走,反而神色叵测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随时揭发她的丑态。
陆兮颇不自在,真有点想把这福尔摩斯附身的小伙子给炒了。
“有事?”她佯装镇定。
许嘉澎指了指自己右脸的位置:“你这边好像肿了。”
“是吗?”陆兮装糊涂,干脆又交待他一样新工作,“这是新一季我们的单品销售数据,写一份总结报告,这周我就要看到。”
许嘉澎诧异后察言观色:“你生气了?”
“没有。”
面无表情地否认,陆兮低头忙自己的事,不打算再回答他任何工作以外的问题。
这几天下班时间,楼下马路总会停着一辆黑色宾利,两个眼尖的小姑娘下班买奶茶时经过,隔天兴奋地回来说,车里坐着一个很帅的男人,冷漠冰山系的,也不知道是这楼里哪个灰姑娘的真命天子。
陆兮已经把他的电话拉黑,午间经过茶水间听到了花痴小姑娘们的议论,转道去了杨姿言办公室。
商量了几分钟,一致同意把计划提前,去玉兴镇出差。
下班前听说她要去玉兴镇,许嘉澎又敲开了她的办公室,再三提出想去。
“你能保证不乱说话?”她严肃地问。
他急于表现自己:“谢厂长现在都把我当小兄弟了,我妈给他把主治医生都找好了,他昨天还喊我哥呢。”
陆兮也觉得人和人间的缘分其实很神奇,谢渝坤和许嘉澎还真是不打不相识,那天他打工作电话,她经过,还真的亲耳听到他喊那边“谢哥”,开玩笑说他爸快把他腿打断了,他要真的断了腿就上他厂里打工去。
“你都成他哥了,那我更不敢带上你了。”她半开玩笑。
“陆总,你再信我一回!”
他一反常态,优越的长腿一弯,坐到她办公桌对面,眼睛完全黏在她脸上,“这种锻炼人的机会,求你给我吧。”
“我考虑下。”陆兮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卖了个关子,“不想着下班吧?跟我去对面便利店走一趟,我要买一箱水。”
“有空有空,只要你喊一声,我这个全能助理24小时在线,就是三箱水都不是问题。”
陆兮提着电脑和公文包,对于他的献殷勤不怎么买账:“8小时内认真工作就行了,我可不想被你背后骂资本家。”
“哪儿能呢,背后我都喊你仙女老板的。”许嘉澎难得油嘴滑舌。
“我看你是工作不够饱和,才成天想着讨好老板。”
“我哪有啊,这份总结就够饱和了,我回家准备点个炸鸡啤酒,就开始加班了。”
“炸鸡啤酒?你们年轻人倒是会享受。”
两人有说有笑下楼,出了大楼,陆兮一眼就瞥到了停在对面的宾利,见她出现,车门很快打开,他从车里钻出来,遥遥看着她。
陆兮视若无睹,打电话嘱咐刘嫂先送晴天去画画,她一会儿就赶回来做饭。
在她打电话的同时,许嘉澎自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他幸灾乐祸地对上那人隐忍着怒意的眼,很快明白陆兮兴师动众地叫他下楼做苦力,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不过就算被当做挡箭牌,他也不在意。
直觉告诉他,比起那个一起出游的医生,这个男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但是显然,天平偏向了他这一边。
许嘉澎骄傲于自己的年轻,腰背足够有力,他着迷于陆兮这样有故事的美丽女人,不管过去她有过什么样的感情经历,他始终认为,她的身边该换人了,喜新厌旧的女人才会得到重生,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
有外卖员骑车赶时间,横冲直撞就冲过来,陆兮忙着在微信里和民宿老板交流,差点和对方撞上时,许嘉澎出手及时拉了她一把。
但陆兮的脸还是因为惯性,撞到了年轻人温热的胸膛。
“喂,守不守规矩的!!”许嘉澎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反而揽着她,朝外卖员怒斥。
“我怎么不守规矩了?”对方也是个火气大的年轻人。
“差点撞人你还有理了!”
“谁让她走路看手机!”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陆兮生怕两个小伙子年轻气盛吵起来,硬拉着许嘉澎过马路,朝着便利店走去。
难得跟她有肢体接触,许嘉一肚子火气憋回肚子里,像是被安抚到的暴躁大猫,很快收起了锋利的爪子。
陆兮把许嘉澎拉开后,很快避嫌地松开了手。
她知道这暧昧的一幕都落入顾淮远眼里,在楼下等了好几天,想必是要对她道歉,没想到却等来她这样的反应,心里估计恼火又失望吧?
但他的感受,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了。
就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新欢吧。
让他清楚明白,对女人来说,旧爱永远不及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