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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世上最让人心痛的是什么时候呢？
那个时候，我喜欢你，你却喜欢别人。
连楠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喜欢在上学的时候去注意南大门。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头一偏就能看见信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他每次都很想笑，然后用手肘碰碰身边的苏言白。
“你看那傻丫头又迟到了。”他笑着说。
苏言白偶尔会答应一声，更多的时候他关注在自己的手机上。连楠知道八成是他那个什么的消息到了。
信信是个很漂亮的家伙，连楠第一次在苏言白家楼下看见她时还一度以为信信就是苏言白的那个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那天苏言白生日，信信送给他东西后，苏言白字正腔圆地说了：“谢谢。”
而就是那一句谢谢，连楠看见信信表情复杂的脸，看见了便再也放不下了。
“小连～帮我消个迟到啦。”信信刚坐下来便扔了个纸条过来。连楠朝她做了个鬼脸，便把她的迟到给消了。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连楠甚至觉得，信信那个家伙是不是事先写了很多份这样的纸条，连标点都没多过一个。
“连楠。”苏言白突然转过来“下个月学校是不是有活动啊？”
连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苏言白是甚少在意这些的，他问过了便收回了目光。连楠则突然记起活动其实是有两个，不知道苏言白问的是什么。
他想伸手拍他，却发现信信正侧着头朝这边看。他连忙摆了个微笑出去，信信一愣，转了回去。
连楠从主任那接到的活动是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文艺比赛。
“比赛是个什么意思？”信信边看策划书边问着，眼睛一眨一眨，干净得找不出一丝杂志。连楠心里骤然一紧，不知道她看苏言白的时候眼里是不是也这样琉璃的。
“各项的第一要代表学校去上一级比赛吧。”连楠解释着，有另外半句话压在心里。
“那我要参加。”信信很高昂地笑着“嘿嘿，记得你要给我投票哦。”
“啊？”
“怎么？你以为我不行啊？”她瞪大眼，祥装生气“别以为我是理科转来的就不会这些啊。”
“哪里会”连楠连忙敷衍过去。那天主任很明白地告诉他，比赛只是走个形式，第一早就内定在各项目的艺术特长生身上了。
没过几天，苏言白居然破天荒地来报名参加比赛。连楠有些不确定地盯他，他朝后面努努嘴，身后突然跳出一个小巧的身影。
他立即明白过来了，那个身影他是认识的。
part2
世上最心痛的是什么人呢？
信信报名的是乐器项目。连楠专门陪她逃了一节课去学校外的钢琴行。信信告诉他，很小的时候她就学过钢琴。这家钢琴行的老板是她叔叔。
“那你干嘛非要逃课来练习啊？”连楠问。信信连忙堵上他的嘴，食指靠在唇边。
“我妈妈不让我学这些的。当初从理科转过来，吵了大半年的。”信信说着，眼神有些黯淡下去。
连楠突然很想问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其实信信转过来以后，成绩一直都紧跟在连楠后面的，在理科的时候，信信成绩更是好的很。
连楠很想问她，她转过来是为了什么。或者为了谁。
可是，他很害怕信信会告诉他，答案是苏言白。
“小连啊，我想比赛的时候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你说好不好啊？”信信转过身来，很期待地看着连楠。
“恩。很好啊。”他说。
“听说隔壁的许拉拉也要参加是吧？”信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连楠愣了许久，点了点头。
“恩。小白也要参加的。”
连楠看到信信的瞳孔蓦地放大，又再慢慢缩小。她转过头去，手指在琴盘上跳动起来。
这一次，连楠终于听懂了，原来那首月光奏鸣曲是悲哀得无以复加的曲子。
苏言白是个很优秀的男生。戴无框的眼镜，很清秀的书生样子。连楠偶尔会拿自己跟苏言白比较，一开始自己什么都是优点，可到后来就越来越底气不足了。
苏言白对谁都是温文尔雅的态度，而连楠喜欢和别人打成一片。小的时候老师说，当朋友就是要打成一片，这样才知心。可是，每个女生对苏言白都是很崇敬的心态，而对他则是大大咧咧。
他看见信信写纸条给苏言白，问他参加比赛的事。苏言白跟她回是的，还说记得要在下面支持他的时候。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却是距人千里的感觉。
那天下午，信信拉着连楠吃了很多东西。他看着信信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他突然想到，可能能看见自己这么狼狈一面的那个人，和让自己那么狼狈的那个人，有本质的差别吧。
“小连你老实跟我说，你觉得我弹得好还是许拉拉弹得好？”
连楠恩了一会：“你要我说实话还是谎话啊。”
“哼！连你也觉得我比她差啊！”信信叫起来，双手叉腰。
“那你放心啦，我一定会投你票的。放心！”
信信顿时就笑了起来。五月的阳光从树叶中透出光来，连楠想，快了吧，过几天就是比赛了。比赛完了，就可以去春游了。
他想，苏言白和许拉拉合奏，再过几天大家都会公认他们了。到那个时候，春游的时候他就可以安慰信信了。那样，他就可以对信信说。“啊，那家伙一开始就不适合你。还有我啊。”
他想，他到时一定要说出来。尤其是那句。还有我啊。
part3
爱着不爱自己的人。爱着觉得自己是个负担的人，爱着对自己感到抱歉的人。
比赛那天连楠专门带了很多钱，还有一大包零食。他进评委席的时候，副会长还看了他好几眼。“你一男的带这么多零食是想请客呢？”
他连忙双手抱住，一副不要妄想的态度。
信信的编号是第十，许拉拉和苏言白的是九。抽签的时候连楠郁闷了很久，老天为什么要来这样的排名。那样信信一定会很伤心。
苏言白和许拉拉站上舞台的时候，确实是全场轰动了。连楠的目光在搜索后太的信信，他看见信信站在原地盯着舞台，一动不动地。他想起身去看她，可主任瞪了他一眼，他只有坐下来。
许拉拉是音乐特长生，从两岁就开始学习了。虽然连楠不知道苏言白是怎样的水准，可是既然敢跟许拉拉一起上台，自然不会拖她的后腿。
身旁的副会长在他耳边有些羡慕的念叨着：“你看许拉拉今天真漂亮，和苏言白站在一起真配啊。喂。你别不说话啊。你跟苏言白是同桌，你肯定知道点什么的啊？”
连楠没有理会他。他看见信信上台的时候，表情很木然。
“待会你去找信信吧。我怕她出事。”手机突然响了，是苏言白发来的短信。连楠连忙看过去，苏言白正在和许拉拉说话。
“小白，你既然早就知道，就不该这样做。”
“你不明白的，我和她很多事情说不出口。我是真的喜欢拉拉。对不起。你好好安慰她。以她的性格，现在一定很无助。”苏言白发了很长的短信。连楠没有再回了。他明白，当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怎样做都是枉然的。
他不管主任的眼神，跑到后台边上，信信演奏完之后。掌声不比许拉拉的小，可是信信很木然地走下来。
她看见连楠，嘴角浮起浅浅地勉强地微笑。
“小连好不好听啊？”
信信说着，微笑着的脸就滴下一滴眼泪。连楠连忙走上去，把肩膀借给信信。
他想，可能最伤心的时候不是那些女生的号啕大哭，而是信信这样，边微笑，边掉泪。无声无息地，连自己都察觉不到。
part4
你说过得不好。你说，那个人待你没那么好。
春游的地点是近郊的南山。一路上信信都没怎么说话。连楠把领队的任务推给了苏言白。苏言白也很平静的接受了，那时候他看着连楠，眼神很是复杂。
他拍了拍连楠肩膀，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地说，谢谢。
那一瞬间，连楠看出来了，其实苏言白可能也是喜欢信信的。只是他们之间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可能那种喜欢，不是信信想要的那种喜欢。
“喂。喝不喝水啊？”他走到信信旁边坐下来。信信靠在一棵大树上，身下压着很厚的草坪。
她摇摇头。
“他们是不是在那边一起放风筝的？”信信突然开口，转过来有些幽怨地看着连楠。
“恩”
“小连，你知道吗？苏言白跟我说，许拉拉并不是很喜欢他的。”
“”
“他说许拉拉对他不好。真的。”
“好了别想了。”连楠说着，想起他要说的话“那家伙本来就不适合你啊。”
“小连，你知不知道，苏言白要读文科，我要读理科。大家以后不会再一起，他才跟我说分手的。我们在一起好多年，真的好多年”
信信说着，就哭了出来。连楠给愣在那了，原先准备好的后半句话，生生地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原来苏言白果然是喜欢信信的，只不过这个喜欢已经是过去式了。
“其实”他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信信就突然转过来，扯着他的衣服。她微微张嘴，说了那些让连楠很是郁闷的话。
连楠知道，他这辈子估计是没什么可能了。
于是他使劲使劲地努力微笑，不知道会不会有苏言白一半的清秀。
part5
如今，不管那个人再怎么痛苦，我也只能装着不知道，过去已经过去，如今再也无能为力。
春游之后，这个学期就轰轰烈烈地过去了。暑假一直都在补课中进行。信信没再怎么来找过连楠了，而苏言白也甚少和连楠提关于信信的事。
高三正式开学的时候，信信就不见了。
那时候，连楠刚跟苏言白领完书。班主任说，你们多领了一本。他很疑惑地看着班主任。
“姚信已经转回理科班了。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种时候拿文理来开玩笑。”班主任说着，还嘀咕了几句。
连楠茫然地转过头去看着苏言白，苏言白也看着连楠。
那一个上午，大家都没有说话。
连楠给信信发信息，信信没有回，他打过去，电话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过期。
后来，连楠在理科班那边偶尔看见过信信，那时候她抱着很厚的物理书，低着头从走廊上跑过去。连楠停住了脚步，嘴微微张着，信信两个字悬在半空里。
信信也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连楠一眼，象当初一样复杂的眼神。连楠突然间就很心痛很心痛。
最后，上课铃响了，信信转个身进了教室。那之后，连楠便再也没见过信信。
很多个月以后，墙上倒计时变成了0。那个下午大家都很平静地收拾着东西。苏言白和连楠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说话。
苏言白跟他说了很多关于许拉拉，关于信信的事。
他说他和许拉拉也分手了，其实许拉拉并不喜欢他。
连楠没有记得那么多，只是最后苏言白说，其实他知道信信很难受，他很难受。这世上最心痛的人，大概就是想哭，却不能哭的人。心痛，却不能说痛的人。想说抱歉，却无法说出的人。
连楠想起信信也问过他这世上最心痛的人。
信信说，世上最心痛的人，应该是爱着不爱自己的人。爱着觉得自己是个负担的人，爱着对自己感到抱歉的人。
他告诉苏言白，苏言白沉默了很久。最后他低下头，浅浅地笑。
他说：“如今，不管那个人再怎么痛苦，我也只能装着不知道，过去已经过去，如今再也无能为力。”
连楠偶尔还是会想起信信。他记得考完之后，信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很简单的六个字。就象他第一次见到信信时，苏言白那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一样。
“对不起，谢谢你。”
他会想起在南山的时候。信信拉着他的衣角，哭着说，小连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会记得你的。真的。
连楠浅浅地笑。不知道会不会有苏言白一半的清秀。
我笑后。表情终于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