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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热风如浪般层层翻滚,一个短发的女孩擦了擦额角的汗,伸手大幅度地晃悠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
可没有车停下来,只有无营业执照的黑车司机弃而不舍地跟在她身后,冲她按着喇叭,边道:
“小姐,小姐,天气这么热,人又多,你乘不到车的啦!”
“喏,一会儿我再去拉几个人,就算你一个人四十块好啦!”
女孩的身形偏瘦,上身一件朴素的白衬衫随着她拉箱子的动作一晃,露出了颈部细白的肌肤和些许锁骨,她皱着眉不厌烦地道:“你烦不烦?说了不乘了!”
黑车司机是个年轻小伙,闻言也不恼,只是嘻嘻地笑着:“我不骗你,不信你再等等看!”
五分钟过去了,黑车司机的耐心也已经告馨,他竖着一双小眼睛怒道:“小姐你不乘的话就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嘛!”
女孩几乎要被气笑了,一言不发,她斜了一眼黑车司机那辆小面包车的屁股,在站台又踱了几步,也顾不得那长椅上斑驳的青苔和肉眼可见的灰尘了,用手随便抹了几把就坐下来。
站台附近的鸟儿似乎一下子聚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更加心烦了。
“该死的!”她一个人在站台上又坐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有一辆车缓缓开过来。
可上面并没有显示出租车的标志,应该是一辆私家车。
她有些失望地托着下巴移开目光,下一秒却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很快一双脚停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还算耐看的中年男子,五官算是比较清秀的,此刻微微弯下腰眉眼温和地看向宋安心,伸出很自然地伸出手就要摸她的头。
女孩愣了愣,躲开了他的手,有些警惕地道:“你是谁?”
男子有些错愕和浅浅的失落,但他很快自报家门,声线很干净很温和,女孩却瞪大了眼睛,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进了车,又跟着他进了门。
坐在沙发上,她掏出口袋里的照片看了看,上面是一个灿烂笑着的年轻男人,正举着一个小铲子在树下,手里则牵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只是他看起来皮肤那么黑,却很健康很有活力。而这个人,却看起来温和极了,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再常常去那些野地接受烈日曝晒,皮肤也白回来了,眼角的皱纹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层层
折起来,却不难看,有种中年的优雅。
“你买了车?“女孩没话找话,她还记得这个父亲一直是到处跑的,买车并不像他会做的事。
果然男人回答她道:“问一个朋友借的。”
他好像并不习惯穿着身上那套鲜亮笔挺的衣服,一回来就换了一套运动类的休闲服,又招呼女孩去洗个澡。
女孩撇了撇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觉得到处是汗渍,也不忸怩,问男人要了洗漱的工具就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滑落肌肤,她还在想,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父亲了,好几次他回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刻意淡忘下,她对父亲的记忆更少了。
擦干身体,她随便套了身衣服就出去了,而男人已经把饭菜都摆了出来,很显然都是早就烧好了再热的。
她不知道该对阔别多年的父亲说些什么,只能开门见山道:“老妈走了,她说她替你养女儿这么多年也是够了。”
“所以她让我来找你。”
宋父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女孩则有些恶劣地笑了,她猜到这个人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定是酸楚的。
说起来,他虽然因为常年在外很少回家,但一直是很爱老妈的。可惜再深的爱情都经不起这样的等待。
她不觉得老妈改嫁有什么对不起她,甚至为她高兴——终于她能再找一个人共度一生了,而不是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只有在女儿的慰藉下才能展露笑容。
可想到老妈临走时的表情和她的嘱咐,再想到她或许去了另一个国度,她就觉得眼眶酸涩。
也只能想到一句:“我是宋安心啊,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啦。”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再也表现不出母亲面前的乐观和开朗,而是有些嘲讽地,像是把这几年的中二期情绪都宣泄出来。
但她的攻击都像是小兽遇见了怪兽,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出不了力气。
宋父很自如地擦了擦嘴,收拾碗筷,换做是在和母亲的家里,女孩肯定是主动包揽家务的,但她现在却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好像没心没肺似的。
刷碗的时候宋父问她:“你也大考完了,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女孩有些茫然,眼神微闪烁道:“我哪知道,我刚高考完你们就给我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刚经历完高考,就遭遇父母离婚。
还来不及喜悦就要经历悲伤。
宋父注意到女儿低落的情绪,张了张口只好温和道:“……没事,慢慢想。”
相安无事的一晚过去,第二天宋父决定带女儿去野外考察。
那里有一片花海,是科目上未曾记载的一种花,总是盛开在烈阳下,在下一场暴雨到来的时候就会全部枯萎。
这种习性有些像夜来香,因为一样短暂一样珍贵,不同的却是一个热烈,向生而死,一个却是静谧,向死而生。
但花朵悄然绽放时带来的感动却是相同的。
女孩的手心微微出汗,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片花海——现在还只是一片含羞的花苞。
可下一刻,在骄阳移到头顶的时候,花苞渐渐开放了,不同于她曾经闻到的各种香气,也不是人工香水的那种浓郁,而是微微醉人的,像酒一样甘醇的味道。
宋父拿起手里的单反,很娴熟地拍了几张照片,不同角度的都有。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女孩发现里面有一张是她蹲在花海里微笑的样子。
莫名地,她觉得有些理解了宋父对于动植物对于生物的执着和热爱。
父女俩一次次相约在郊外,到处采集新物种,女孩也在这种过程中收获到许多的知识。
“其实我们也是这样的,因为力量弱小,所以只能顾及自己的幸福。”
“但人类又有一点不同,动物可能想得不会那么多。它会在崽子还没长大的时候豁出性命来保护它,又能在它长大的时候无情地把它赶出桃花源。可人却总是放不下和自己有干系的人和物,人会思考,所以感情会发生各种的变化,表现出来的方式也各异,从而有着不同的结果。”
“所以我们总是放不下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爱人。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可以的话,在保住你自己幸福的条件下去帮助别人。”
“爸爸是很自私的人,若是到了一种危险的境地,必须舍弃很多东西,那么爸爸希望你能幸福。”
宋父就是这样微笑着说出上面的最后一句话咽了气。
从山上掉下的石块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却因为宋父临死前护住她的姿势并没有压迫到下面的她。
一直像旁观者一样观看的宋安心看到这里,意识到这里是她的梦境。
她呆呆地看着微笑着死去的宋父——他的额头还在渗血,双手还死死抱着身下的女儿,佝偻的背脊大概是断裂了,大片的血在他薄薄的衬衫上蔓延开来。
她看见那个刚刚成年的自己哭得满脸是泪,嚎啕的声音牵着她,要把她牵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去——
昏暗的房间里,肢体修长的女人正把一个容貌熟悉的人压在身下,那张泛红的苹果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激动和恼意。
但她知道楼小语此刻是高兴的,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她反而开始觉得恐惧……
唇齿相依,接而唇舌相交,暧昧的声响也渐渐软化了楼小语的态度,她像一潭春水一样软在
这个人的身下。
激烈的吻好像也不能满足两个人了,不知是谁的手,悄悄探进了腹部的肌肤。
上方的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咳嗽一声道:“要不要冲个澡?”
她自如地下床要替楼小语拿东西,却没想到身后的人一双红眸烁烁,把粉色的药剂注入她的身体。
后面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掠过。
宋安心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离地投在楼小语身上。
她在她的怀里蜷成了虾米,因为靠得太近,都能看到浅浅的绒毛。
手有些迟疑地落在她身上,宋安心用额头探了探楼小语的温度,温凉的刚好。黎明晓色拂窗而入,宋安心却重新闭上眼,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感觉到温暖的楼小语浅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