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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大学的校园告白墙发了条说说,贴了个视频上去后配文:
在音乐节上看见的小姐姐,她说自己是大学生。所以就来附近大学的表白墙上捞捞!求指路求认识!
-【我靠,这不是女神是什么?不会是我校舞蹈系的那几位美女吧!】
-【八秒视频,我反复观看!这小姐妹的腰不是腰,是鲨我不偿命的弯刀QAQ】
这条动态是晚上9点多发的,音乐节当时还没结束。因为离得远,拍摄视频的人拍到主角正脸的镜头也很少。
但总能有神通广大的吃瓜校友能捕捉重点。
-【姐妹们只关注着漂亮妹妹,看不见后边打碟的大帅比是我校校草嘛!】
-【破案了破案了,是江辙最近新交的女朋友吗?】
-【他又不追这些流行乐队,不会是特地陪女生去的吧!居然感觉到有他妈的一点点甜!】
……
深夜近12点,一群人从游戏厅咋咋唬唬地出来,订了间馆子吃宵夜。
项浩宇说早上还要早起给他家小祖宗带早餐,就直接先回去了。留下来的除了黎鸣,只剩一圈经常一块儿打桌球玩赛车的狐朋狗友。
黎鸣拿过菜单划菜名,点了几份烧烤和夜间专属的海鲜菜。抽空瞥了边上窝在椅子里盯着手机笑的人:“这么开心,背着大伙儿偷偷看片呢?”
“滚。”江辙从空间那一排对陈溺的彩虹屁评论里退出来,眉梢还扬着,顺手拿过菜单,“今晚别吃蟹了。”
黎鸣一脸懵逼:“为啥不吃蟹,大冬天的吃蟹多暖和。”
边上几个贱兮兮的男生听见动静,也凑过来附和:“就是啊,蟹蟹这么好吃,小江爷为什么不让我们吃?”
江辙坐那把手一放,推开跑来旁边挨着他的螃蟹的一个男生,指着那玩偶一本正经地说:“蟹就坐在这呢,你们好意思当着它面吃它同类?”
一群人:“……”
他还真拿那蟹当回事儿了,八个人的圆桌硬是多加了一个位子给那只大螃蟹玩偶。
黎鸣倒也知道那东西哪来的,骂了一句:“江辙,你这是要陪着个姑娘一起变幼儿园小朋友了?简直走火入魔。”
黎明他女朋友眼睛尖,盯着螃蟹的大脑壳问:“江爷,你这螃蟹的钳子上怎么还蹭上口红了呢?”
有人替他回:“哈哈哈哈螃蟹女主人留的呗,我们辙宝都不舍得擦干净!”
江辙把菜单丢回黎鸣手里,眉眼淡淡,没理会他们的打趣。
视线放到玩偶绒毛上的蔷薇色口红那,想到了刚和陈溺在公交车上那会儿。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打在女孩垂下的眼睫上,她摇摇欲倒的脑袋在车窗玻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
江辙伸手把她脑袋掰了过来靠着自己肩膀,但陈溺衣服领口大,这个姿势对着他露出了凸起的锁骨和雪白胸线。
末班车后座已经没其他人了,周边环境安安静静的,只有沿途夜景一闪而过和偶尔响起的车鸣笛声。
江辙自然不算什么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但鼻间充斥着少女身上的香味,不由得花心思去想。
这也许是什么花的香水,也或许是她身上自带的体香、衣服上的皂角味。
柔和的,清淡的,和她这个人一样。
眼睑一垂,又能看见陈溺裸露在外的肌肤。
这个年纪的男生在大晚上哪经得住这些旖旎诱惑,他喉咙发干也发痒,脊背那不知名的燥热直抵情.欲,索性拿着手上的螃蟹堵在了她身前。
黎鸣女朋友还带上了她闺蜜一块出来玩,两个人拥在一起可能是在看八卦。
黎鸣往那随意瞧了眼,脸色有点不对劲:“这在说陈妹吗?”
江辙拎起开水烫着碗,闻言抬眼睨了睨,语气带着笑:“你们也在看那段跳舞的视频?”
“不是视频……”黎鸣蹙着眉头把女朋友手机递给他,“这有个自称是陈妹在高中喜欢过的男生,在我们学校的论坛里发了张帖子。”
陈溺跳舞那段视频不仅发在了安清大学的表白墙那,其他学校也传了几道。
发贴那人压根儿没想过匿名,大概是看见了陈溺在学校小火了一把,语气还挺得意洋洋的。
【看见了视频里的女孩,作为一个曾经被她倒追的男生,过来认领一下。以前都是南港市同一个高中的,没想到这才小半年没见,她已经变得这么漂亮了!楼主都有点感觉错过了几个亿,好亏啊!】
-5楼:“为什么说错过几个亿?这女孩长得挺清冷贵气的,不会是个白富美吧?”
-6楼:“回楼上,怎么可能是白富美!几个小时前在校门口碰见了她和她家里人,看年龄应该是她爸。她爸爸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是残疾人!”
帖子的主人看到这,又开始爆料了:
【她确实不是啥白富美,听说她爸那条腿是因为赌钱之后还不起,被高利.贷打残废的。我当初没答应她的告白也有点受这方面的影响,怕有其父必有其女……而且她妈在我们学校当老师,也挺那啥的。我就不说太多了,懂得都懂。】
楼下一小群人共情,替发帖人庆幸没和这样的女生处对象,免得把自己也拖下泥潭。
-28楼:“怎么说着说着扯人家家庭背景上去了,父母的错关孩子什么事?好奇地问一下,能被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倒追,楼主是有多帅啊?”
贴主:【我长得确实还蛮帅,是你们隔壁学校的体育生。大一三班张劲涛,欢迎各位温柔的小姐姐们来找我交朋友咯。】
江辙把手机还回去,思绪有些飘散。
刚才把陈溺送回学校时,确实听见了她喊句“爸”,就朝着马路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去。
不过他没注意看男人的腿是否健全,也不可能大晚上的就以一个学长的身份就跑上去跟女孩家长打招呼。
虽然不知道这个发帖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江辙重点也没放在陈溺那个爸爸身上,只是很轻地念了一遍“张劲涛”的名字。
这就是陈溺高中时候喜欢过的人?
看帖子里的文字也能看出来这人有多自大,一直拿着陈溺曾经给他写过情书被他拒绝的事洋洋自得。
黎鸣女朋友看到名字后有点疑惑,打开自己列表搜了一下:“我有加过这个人诶,同学一块儿拉过打游戏。”
她闺蜜凑过来看,顺手点开了张劲涛的空间,最新动态就是男生的一张大脸自拍:背景是男宿舍,他伸出舌头,微微撅嘴比了个中指。
挺直男的角度,配的文字也油腻:我办事十拿九稳,差你一吻。
女生看了直接翻个白眼,但察觉到陈溺好像是他们认识的人,又看了眼压着眉、周身气压很低的江辙。
斟酌着语气说:“这个陈溺的胃口还挺独特的,荤素不忌。她现在不会还喜欢这人吧?”
黎鸣女朋友推了推她,示意她别乱说话。
几个男生也觉得气氛不太好,帮服务员端菜的动作都放轻了点。
黎鸣没说话,直接丢了包烟过去。
江辙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边,撩起眼皮瞥了那女生一眼,修长而又骨骼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帮我递个火。”
他懒散地靠着椅背,侧着身看她,表情说不出来是冷峻还是懒得有情绪。长腿伸到椅子外边来,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放肆感。
打火机就在女生手边,她想了想,拿着走了上前。
屁股挨着放螃蟹的那张椅子的一个小角坐下,要帮他点烟。
江辙也没避开,脖颈稍低凑上打火机里蹿出来的橘火。两腮微陷,往里深深吸了口。而后取下来,指间一点猩红,对着女生的脸慢慢吐出口青白色烟雾。
他往人眼前挥了挥手掌,扫开点烟气。
声音低低淡淡,混着点干燥又令人沉迷的烟嗓,懒洋洋地笑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有些人仿佛生来就有着放浪形骸的欲,轻易就能引诱人。
女生的脸蹭得红了,被这口烟迷得头昏脑胀,被呛了也不避开。结结巴巴地捋直舌头,情不自禁地盯住他说:“你、你当然好啊。”
江辙扬了扬眉,点点头,似乎对她这回答还挺满意。
下一刻,他把手上的烟摁进碗里。眼神忽变冷厉,声音略带讽刺:“那你觉得她会放着我这倒贴的不要,去追那挫货?”
-
知道张劲涛在论坛上发帖子的事已经是在第二天。
陈溺平时不怎么逛学校论坛贴吧,也没加过什么表白墙。
这帖子又被管理员删得很快,她甚至没看到原话是什么样的,不过也能猜到点。
陈溺对家里破产后的事情记得不算特别清晰,只知道日子过得比以前要混沌。
初一还没转学时,所谓的好朋友们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划分界线。
她才发现原来穷困潦倒之后,友谊也会不纯粹。
她从小就不是特别闹腾的性格,以至于家庭条件变差,也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得太过落魄。
只是在交友方面,她变得更谨慎了。
觉得与其被孤立,不如自己先把冷漠孤独当作习惯。
家里之前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年年有余。
而穷,确实会让自己人生的轨道都变得不一样。
转去小县城读初中那年,那破地方总是不少太妹、二流子会来勒索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她看过一次又一次的巷子口,有女生被拉进去扒衣服、扇耳光、被录下视频在空间转载。
明明一年前,她还是那个家里专车司机接送的小公主,哪会遇到这种事。
后来考进市里的高中,以为能清净了。
可就因为孙厘以她名义写了那封情书,她被流言蜚语整整围攻了许久,张劲涛这个人也自信地常拿这件事骚扰她。
解释没有用,八卦谣言面前,人人都不需要真相,只要一个狂欢起哄的话题。
猎奇心、随大众的孤立态度、嘲讽和道德至高点,一切代名词都成了这群同学的遮羞布。
加把火,拾高焰。
学校里看似无害的同龄人合力开着损人利己的“玩笑”,把那个看似清高冷静的女生从高处推下来。
“她家里这么穷还装高冷,一点也不合群。”
“她还勾引有女朋友的男生!”“她爸赌博被债主打断腿,她妈是靠跟校长睡觉才进来当上了老师……”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从14岁到18岁,跨过几个省,不知道这些标签要一直跟着她到多久。
哪怕是室友又或是路鹿这类好友,对陈溺家里的事和对她高中时候的事都不太清楚,也有点三缄其口、不想在她面前提起的意思。
下午三点,江辙在离学校几千米远的小吃街尽头那捡到了人。
彼时陈溺正蹲在一个胡同口的石块前边,头上是一棵大合欢树,她拿着手里咬了两口的烤肠在逗猫。
女孩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眸十分漂亮,无意中让人觉得有些刺目的高高在上,也不过是源于她对大部分事情都漠不关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或许是相像的。
短暂的流言蜚语看上去对她影响不大。几万人的校园,反正很快就会有新话题盖住她。
她蹲在那小小一团,穿着件白色的长毛衣,松松垮垮地遮到臀后,就快要拖到地面上。
白皙恬静的一张脸,身体瘦削又单薄。
陈溺喂猫喂得认真,根本没发觉有人盯着她许久。
还是路过的一个大妈好心停下脚步过去拍拍她的肩:“小姑娘,巷子口那有个男生一直盯着你,要不要阿姨帮忙啊?”
她抬眼,瞧见江辙懒懒地靠着墙,眸色沉沉,不避不让,显然也听见了大妈的话。
陈溺跟大妈说了句是认识的关系,才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把那根烤肠丢进垃圾桶里,陈溺站他跟前问:“你怎么都不解释?就傻愣愣站这被别人当成有所企图的人了。”
江辙站直身,垂眼:“解释不了,我确实有。”
陈溺仰起脸:“你什么企图?”
“对你?”他眼神漆黑,玩世不恭的话语里透着点认真,“是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