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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活到白发苍苍的老年,我将在炉边宁静的睡梦中,寻找早年熟悉的穿过绿色梅树林的小径。
——张爱玲
秋日暖阳,温软而迟缓,慢慢爬过围墙,铺在被秋风漂染了几许苍黄的草地上。
这样的时节,最适宜穿着软底平鞋,慢慢的闲走,看粗壮的梧桐树洒脱的散去一身绿衣,怡然自得的展示着遒劲的枝干,看高远的天空里蓝得让人沉沦,鸟儿成群的剪影掠过幕布。
不过,最想能去江南的小镇,半月石桥,白衣少年,打马而过,有位伊人,静静伫立,婉约成诗。等待成为风景,也装点了站在岁月边缘的我的双眸。
抑或深入一个古老的小巷,看时光斑驳的流影从树梢滑过,踩踩幽深萦回的石板路,被岁月蹭亮的青和苔藓遮掩的苍绿拼命的吸附阳光的温热。若能碰着一个素衣长发的女子娉娉飘过,一个回眸,就能交换一生的依恋。
在这样的地方,不需要去想什么,也不需要催促自己做什么,就在混沌里学着时光,无悲无喜,无声无息,走路。
年少时,有位远房的奶奶,对我们这一家却极好,住在城里的一条巷子的街头,我去过很多次,却从未到巷尾那端。仿若是一个初秋的傍晚,空气里有温热在流动,两旁参差不一的房子显露着苍白,黄土砖粗糙的纹路上,都是时光雕刻的痕迹。偶尔经过一桃树,或一桂树,开花的开花,长叶的长叶,各安所命。
顺着小巷,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到走出了街头,走出了房子聚集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废弃的大桥,桥上有同样废弃的铁轨,轨道里长满了野草,四下阒然,能清晰的听到风经过的声音。
突然响起口琴声,顺声走去,一个弯道边的杂草里竟坐着一个大男孩,直至今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十几岁的我怎么敢走到那样荒僻的地方去,而那个男孩又来自哪里?恍若南柯一梦,却又如此清晰的记得那个口琴声还有临别时男孩的笑脸。
那位奶奶前些年离去了,而我没有被告知,后来知道了,也只能在心里默念,那种默念的感觉如张爱玲所说的棉鞋里的绒里子,贴心的暖。
看梁晓声的一篇文章,说人三分之一给了过去,三分之一给了现在,另外三分之一留给了未来。保留过去让我们相信,留给将来让我们还有希望。岁月多变,生命的华光总容易投射到善感的心上,一些安详暖暖的片段成了生命银屏上无声的影像,其他的过往也渐变成一片片的落叶,毅然而坦然。
曾经很羡慕一些蜕皮的动物,虽然痛苦,但至少还有机会选择另种形式的生命。后来淡然甚至可怜起自己,人这一遭,何止蜕皮,往往钢筋铁骨也在俗世的纷扰里被锤炼了多少回,哪个身躯不是千疮百孔后的新生?
一日的轮回,季节的递嬗,就像一个人的成长,看着初露生机,看着朝气蓬勃,看着成熟内敛,看着回归寂静。只是日子过了一天还有另外的一天,季节走了又会回来,而人,竟再无更新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苏子也言: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生命太短,短到哪里还有时间喋喋不休的去争去夺,还有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
简简单单的生活,不妄想,不妄言,一直走,一直地走。
时光正好,吸进来,呼出去,面带微笑,就这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