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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刑警队长黎明推开办公室的窗户时,猛然发现外面的木棉花不知什么时候在褐色的枝头红成了一簇簇,无需绿叶的衬托,亦可挥洒春天的芳菲,风吹散开的花瓣不经意地就落在了窗台上,在朝阳的映射下,火一般闪着光华,灼热了他的心。
遥远的记忆,仿佛也被点燃了起来,在那场对越自卫反击的战争中,他成了凯旋归来的英雄,四处巡回演讲后,随之是雪花一样飞来的信件,这一切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一行行激情彭湃的言辞,他看到了一个崇尚英雄主义的时代,而那张画有木棉花盛开的信笺纸,更是让他备受感动,朵朵木棉就似红色的勋章沉淀淀地放在他的手心,沸腾起他满腔的热血,按奈不住同样年轻的心声,他也拿起了笔,写下了饱含着军人情谊的回信。他还寄去了一枚泛着亮光的纯铜子弹壳,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并指明要把这个小小的礼物送给为他们画木棉花的人,因为那些花让他和他的战友们看到了英雄鲜血开出不朽的壮丽后来,后来他就离开了部队,成了一名刑警,日益繁重的工作让曾经开放在他生命里的木棉花也变成一道远去的亮丽风景。
想到这里,黎明轻轻地笑了起来,纯洁的往事如那带着薄荷味道的微风,让他感到无比的清爽,他用力伸了伸胳膊,试图驱散一下因办案彻夜未眠的疲乏。
古丽
古丽的父亲是个军人,多年的戎马生涯并没有磨去他心中的浪漫主义激情,当他遇到能歌善舞的维族母亲时,爱情就如火如荼地燃烧了起来,走过通向幸福的红地毯后,和妈妈一样有着蓝眼睛,高鼻梁的女儿就像朵美丽的花,渐然开放在他们之中!
虽然生活在内地,但漂亮的古丽仍从母亲那儿学得一口流利的维语,或许是因为受家庭的影响,她从小就喜欢军人,崇拜英雄。
当她还是一名青春扬梦的少女时,黎明就带着夺目的光环走进了她的心里,那时的他对她来说是多么伟岸多么英武啊,坐在离她并不遥远的主席台上,给他们说着战斗中的故事,他就是她的偶像和榜样。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没有人发现她凝视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坚定越来越热切,在她还不懂得爱情的时候,她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彻底地恋上了他,虽然这种情感只是和许多女孩共同拥有的,虽然这种情感看起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和虚幻如梦,可她依然觉得是种幸福甜蜜。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仰慕之心,于是,就用手中的笔绘出朵朵绚烂的木棉花,随着许多同学的信一起寄给他,寄给远方的英雄,寄给天边的理想。
没想到,他真的回信了,信封里还夹着一枚空子弹壳,信是写给大家的,可弹壳却是单独送给她的,因为她的木棉花感动了他,这让她备受大家的嫉妒和羡慕好一阵子。少女的心思总是多绪的,或许黎明只是出于礼节性地回了这么一封信寄了一份小小的心意,但古丽宁可相信他对她是特别的,特别到可以令她想起他的时候,会心一笑,那种笑容,只有她才懂。后来,她又给他去过信,可却因为黎明离开了部队而没有收到过回信。
然而,无论这世界怎么样的变幻,她的心都在固守着她的英雄——黎明。执着的古丽,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对他美好而圣洁的情感,这种情感充斥了她整个的青春时期,这种情感甚至于决定了她人生的取向和目标,从刑警学院毕业后,她成了一名飒爽英姿的女警。
黎明。古丽
黎明所在的刑警队最近查获了一个操纵小孩扒窃的以新疆籍人员为主要成员的犯罪团伙。由于语言不通,审讯十分艰难。通过市局的协调,古丽前去协助他们的工作。
当古丽来刑警队报到时,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流溢在她美丽的脸上,让黎明再次想到了木棉花的灿烂热烈和明艳。
第一眼看到黎明的时候,古丽着实吃了一惊,他还和从前一样的敏睿和潇洒,沉着和干练,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和她心里的那个影像重叠在一起,完全吻合,她长大了,而他却还没老,真好!她做梦也没想到,能够来到他的身边工作。面对着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英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因为激动而在不停地颤栗。
当黎明出于礼节性地和她握手时,感觉到有细微的电流透过他的手心,他对这奇妙的感觉充满了惊诧,四目交汇时,他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执着和真诚,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她就仿佛触动了他心底的某种熟悉。只是还没等他细想,刑警队的那帮小伙子就围了过来,能和一名漂亮的女警花共事,对谁来说,都是件让心情无比爽朗的事情。
审讯的时候,望着那些被拐骗来的新疆孩子,古丽感到无比的心痛,这些无辜的孩子身上和她流着同样的血液,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却因为无知被犯罪分子当成了他们手中的工具,和他们的对话中,除了发现不少重要的线索,她还听到了他们被欺压时所受的伤害和痛苦,她一边翻译一边记录一边眼里闪着泪光。工作之余,她又给他们买来许多衣物和食品,让这些远在异乡的孩子感动到亲人的关怀和温暖。
因为有了古丽语言上的优势,使得案子的进展很快,在大家的积极努力下,他们一举打掉了这一扒窃团伙,破获刑事案件200多宗。由于案情复杂,这期间,黎明和古丽总是一起提审,一起打伏击,一起找线人了解情况他们都同属于那种非常敬业的人,工作起来就忘掉了常规的生活。
对古丽而言,能够在他的身边工作,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她不知道他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也不想去知道多年来他都经历过些什么,她怕触及现实后并非她想象,她怕完美的梦一经苏醒就全然了无踪影,所以她宁可这样默默地关注着他而不为他所知,一种只有女人才会可能去承受的暗恋情愫萦绕着她,让她的心无比的充盈和快乐,可以在现实中延续她和他的一些故事,虽然这些故事看起来没有一点风花和雪月,但对她来说已是一种完美的体验,她爱他,她爱他和他无关!
协助完他们的工作后,古丽又要回原单位去了,送她的时候,黎明发现红红的花开满了长长的街,好象似火在燃烧!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知为何,偶尔闲暇的时候,黎明的脑海里总是会没来由地浮现出古丽的眼睛,他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对他欲言却又止,他越想知道她就将目光游离得越远,她究竟是谁?为何没来由地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那天不经意地从她笔记本里飘出的那张纸上,竟然也是用红笔勾勒出的朵朵木棉花,只可惜时间容不得他去细想就又将他拉回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了
这些年来,古丽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走在纯粹的精神领域里,一个人的爱恋,很唯美也很虚幻,在她的心里,爱一个人是至高无上的事情,是属于心灵的,只有无欲无求的才可以将爱变成永恒。如果没有再次遇到他,或许她会一直这样在想象中完成她对他的爱情。而当上天将他们按排在一起共事后,她发现自己对黎明多了份刻骨铭心的牵挂,离开他的日子里,她会对着那枚珍藏多年的子弹壳,抑制不住地去想他,想他白日的工作还是那么忙吗,想他夜晚的休息还是那么少吗,想他身上的香烟味还是那么浓吗她感觉自己的情感陷入了一片温柔的心湖里。
他和她都没有想到,再次相见的日子会这么快就来到,因为要对几名涉嫌持枪抢劫案的新疆籍疑犯进行审讯,黎明不得不再次要求古丽来协助工作。根据线索,他们了解到涉嫌该案的主犯逃往了邻省的一个城市,有可能会去找他在那边开牛肉拉面店的一个弟兄,由于那人身上还带着枪支,所以随时都可能给社会造成极大的危害,黎明在和当地公安部门取得联系后,马上决定带古丽一同驱车前往当地进行抓捕。
通过当地刑警队的配合,很快就找到了那间牛肉面店,为了防止案犯狗急跳墙,他们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正巧店门口写着一则招聘维族女服务员的广告,于是,古丽化妆一番前去应聘,店主以为她真的只是从新疆来的想打工的姑娘,压了压工钱后就接受了她,并叫他老婆带她去宿舍把行李先安顿下来。古丽在店内并未见到案犯,正好想去他们的住处看看。一路上,她看见黎明的车都在不远处悄悄尾随着。
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她果然看到了案犯那张因为逃窜而变得惶惶然的脸,店主的女人对他说,古丽是新来的服务员,他阴沉沉地用维语和她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言语。店主的女人要她先回店里去,她一会再来,正当古丽准备出门时,却听到他说要和她一起出去买包烟。古丽感觉到机会来了,她在黎明的视线范围内举了举右手,那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表示目标已出现,可采取行动。
等古丽和案犯的距离拉开大约一百米的样子,黎明就从车上下来朝案犯身后走去,案犯似乎有所察觉,他本能地掏出枪来,并迅速扣动了扳机直对着黎明,情况十分危急,眼看着黎明的生命就受到了威胁,古丽突然扑向了黎明的身前,替他挡住了那颗罪恶的子弹。
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负隅顽抗的案犯终于被制服了。
而此刻,古丽的血也如盛开的花诞放在她的胸前,她静静地躺在黎明的怀抱里,眼前是一片红灿灿的光,多么像是她最喜爱的木棉花开了啊,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依然是从前想到黎明时那种幸福的微笑,当她的生命凝固在这笑容里时,他看见了一枚用红线系着的泛着亮光的纯铜子弹壳,从她的脖颈处滑了下来,上面还刻着“黎明”两个字,而不远处飘来的木棉花瓣落在她的身上,也显得特别的夺目,谁也不知道是这因为花映红了血,还是因为血染红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