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爬行

爱在北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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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我的柔弱透明的灵魂,在我坚强漆黑的外壳里面,缓慢的爬行,艰难却很坚定。

    没有阳光,没有雾霭,没有欢笑,没有眼泪,没有幸福,亦无所谓痛苦,但是,它的的确确在蠕动着,小心翼翼。

    我想,我的软缎般的灵魂,是不会停止爬行的了,在我硬挺的躯体里面,它会成长。

    1、生命的低谷

    那段日子,是我生命的低谷。因为失恋,我悲哀的以为我失掉了一切。

    我像男人一样拼命的喝酒。酒精是美丽清澈的液体,它让我能够飞起来。

    可是我却差点因为酗酒失去自己在白鹿园的工作,领班告诉我经理要找我谈话,可能我会面临被炒。

    不要以为白鹿园是饲养小动物的场所,那是一个很喧嚣却又很有情意的地方。那里有一对对深情的伴侣或坐或舞,让我觉得很羡慕,这种羡慕有时甚至会变质成嫉妒。

    “白鹿园”里有我最美好纯真的回忆。我在那儿遇见我的初恋情人。我们相爱,一年零一个月,不多不少。没有等到第四百天,他留下纸条讲分手,然后他在这座城市消失得了无痕迹。

    我颓废到想要放弃一切,可是我却不能失去工作,弟弟妹妹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得我来想办法。领班通知我经理找我谈话的时候,眼里有明显的担忧。也罢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工作上的疏忽,总得自己挺起胸脯来承担。

    于是我站到了经理的面前。酷酷的经理表情冷酷,经我苦苦相求,他才没有将我炒掉。

    我不敢再喝酒,只有拼命的练笔,然后向各式各样的杂志投递我的文字。有人说悲伤和寂寞让人才思敏捷,我想或许有道理。那时候我有不少的意外收获。

    可是我的毛病越来越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安眠药不敢吃得太多,胃也莫名其妙的坏起来,常常痛得我直冒冷汗。我不得不走进医院,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周期性神经衰弱而已。医生叫我休息一个月。我向经理请假,原因栏我让其空白。而奇怪的是,经理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在请假条上签了字。但他要求我不能离开“白鹿园”

    一个月的时间,我想我可以好好的受用。但是只过了一个礼拜,我便主动提出我可以上班了,因为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孤独。

    孤独是一种风景很寂寞却凄美。

    飘忽不定的天气,像我的灵魂。

    有太阳的时候,我喜欢携一本诗集,钻进“白鹿园”后面密密的橘林,让懒懒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椭圆叶子,洒落在我的身上,于是我的孤独我的灵魂便会随着光斑共舞。

    碰上下雨的天气,我喜欢提一把小绿伞,却很少撑开。任细细的雨滴无忧无虑地落进我的衣领,渗入我的心事。只有雨下得很大的时候,我才舍得将伞撑开来,沿着“白鹿园”前坪的瓷砖路缓慢的散步,于是我的孤独我的灵魂又会伴着雨丝绵长。

    黑夜来临,我只需将我的发卡轻轻入下,躺在床上,任发丝披散,滑到我柔软光滑的肩膀上,于是我的孤独我的灵魂会枕着秀发入眠。

    我想我应该感谢医生,让我不再疼痛不再失眠不再没由来的心慌。

    我也感谢孤独,让我拥有晶莹的泪水自由的空间还有美丽的梦。

    我又说了这么多废话,我的思维如同我的激情,有太多即兴的成份,无法停止。

    “白鹿园”后面的橘林,曾经有我和他快乐的身影。金黄的秋天,他常常顺手从树上摘下橘子,削好了一瓣一瓣喂进我嘴里。我会连同他的手指一起咬进口,他的橘子削得很好,吃起来异常甜蜜。

    “白鹿园”前坪的瓷砖路,曾经有我和他隐约的足迹。多雨的春天,他为我买了一把绿色的大伞,用一只手认真的撑起,另一只手绕过我的脖子,搭在我肩头。他眼睛明亮,让我在雨季里可以晒太阳。

    还有我的又黑又长的头发,曾经有他深情的吻痕。很奇怪的,越是相爱,我越发害怕寂寞。于是他每天都送我回我的宿舍,帮我取下发卡,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我弄乱了的长发,然后催我上床休息。他便坐在我的床沿,握紧我的手。他的唇很柔软,当我的头发在他雨点般的亲吻里睡觉的时候,我也会进入梦乡。他才轻轻起身走出我的房间。

    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我的灵魂会静止,但我的泪水不会停。幸好这样的时候不太多,因为每到这时候我的头就会像许多尖细尖细的针刺在里面,我怕我会发疯。而且我的表情会很难看,我怕吓着了我的客人。

    对了,他的名字叫云,一个较为女性化的名字。可是他有着伟岸的身体和刚强的意志。那时我21岁,他比我小三个月零十天。

    云第一次说爱我的时候,我听着很舒服,像一个大姐姐听着小弟弟内心的告白。他似乎并不了解我的这种心情,或许他了解,并不介意,反正是一个月以后,我就真真切切的爱上了他,他的确是一个很可爱也很好的大男孩。

    他的身体不大好,时常咳嗽,而且会在卫生间呆很长的时间。我忍不住劝他去医院看病。他总是说他正在接受治疗,我便他最好的药。说这话的时候他就会笑起来,怪怪的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云是一个快乐的人,以至于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也受了他的感染,快乐得像一只小鸟,轻松而愉悦。我其实一直都挺会寻快乐,却很少轻松,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白鹿园”这份工作,领着微薄的工资,积攒起来给弟弟妹妹交学费。

    我的父母都在穷困的山村里艰难的生活,日复一日,似乎永无出路,所有的希望都系在儿女身上。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乡亲们都讲我的爹妈养育了一个能干孝顺的大女儿。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能在城里工作,已经很了不起。没有离开过那片土地的乡亲们,不能体会城市的痛。

    我亦有我的梦想。我曾经那么热切的向往浪漫的大学生活,可是我的梦却被各式各样舞动的皮鞋踩得支离破碎。在爱上云以前,我的生活有太多空白。

    云填补了我所有的空白。

    我说过,他是一个快乐的人。他带给我的快乐使我忘记寻问他的来处,这也跟我的习惯有关。我一向不喜欢过分的去了解某个人,包括我的挚爱。我觉得一旦了解,就会有很大很大的压力,了解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自私的拒绝付出这样的代价。

    直到他离我而去,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才猛然发觉我从来都不曾问过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所以我才无处找寻,所以我才会有那么一个生命的低谷。

    二、生活可以继续

    我的假期我只度过四分之一,我很难消受那一份凄美的孤独。或许我已经习惯于疯狂的音乐和放肆的舞蹈。

    但我还是更喜欢柔和的曲子,柔和得像一汪平静的湖水,让我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柜台前细细的品一杯清茶。我不爱喝咖啡,也许在我看来它是奢侈品。

    仍是会常常头痛,但睡眠多起来了。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很多的客人,我总想身边这么多姐妹他们可以随便去找一个。但是我发现大多遭我拒绝的客人都会坐到角落里去喝酒,于是那段时间“白鹿园”的酒常常供不应求。

    我知道我容易吸引男人。虽然我不漂亮性感,也并不纯情可爱,吸引他们的,是我的舞步。我讨厌用它来挣钱。所以那次我几乎被领班罚去后台搞勤务。

    我给了我的舞伴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对方毫无丝毫准备之下。看上去很绅士的他,手一点也不老实。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我觉得很快乐。在云离开我的一年里,我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快乐。但紧接着我的头就痛得很厉害,云那坚毅的脸庞出现在我的模糊的视线里。

    领班跑过来向客人道歉。“绅士”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后喋喋不休的跟领班理论。看着他涨红的脸我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一双有力的手适时的扶住了我。

    看到白色的西服我猛的清醒过来,我手足无措的盯着地面,轻声道:“经理好!”领班急急的跑过来,她担心这次保不住我了,忙着向经理陪不是:“对不起,是我没有管好她。我现在就罚她到后面去!”然后她朝着我使眼色。

    经理的脸上照样没任何表情,他冷冷的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处罚她。”然后他指了指我:“你跟我来。”

    我只得跟着走。没有想到的是,经理给我的处罚竟然是让我去打理他在城市中心一个不大不小的网吧,离“白鹿园”两里地。他说我在“白鹿园”会使他的生意受损,考虑到领班讲到我家里的情况,所以将我调到网吧里去劳动改造。

    这是经理的原话,而在我看来,他不过是担心挣的钱太少了养活不了他的那些情人们。尽管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情妇,也很少见他跟异性同行,而且我知道已经33岁的他还没有结婚。然而我还是固执的这样认为。

    在我的概念里,经理总是有一大堆花枝招展的情人和大捆来历不明的钞票的。

    我没有表示抗议。潜意识里,我亦渴望更换一下工作环境,也许可以帮我忘记一些不必要的人和事。

    我以为将要打理的地方会有很多辛苦的活儿等着我去做,到了那里才知道,我根本就无须打理什么,只要坐在皮椅上收客人的钱就行。于是我开始觉得经理像一个谜,连他开的网吧都有一个谜一样的名字——玮君子。

    我知道君是他的名字,而玮我却无从理解。玮君子,伪君子?呵呵,有意思。这年头伪君子到处都是,却很少有人承认。经理是否以此来吸引客人呢?我不得不佩服经理的生意头脑。

    在此之前,我从未上过网,无从得知上网的乐趣。

    经理手把手的教我开网页,帮我申请qq,告诉我进聊天室,还帮我收藏了一些好的文学网站。那一刻经理温和异常。一切交待清楚之后,他开着他的奥迪扬长而去。临走扔下一句话给我:“管好我的宝贝玮君子,否则扣你工资!”

    刚开始我很紧张,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意的日渐兴旺,我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安静。我的客人一般是年轻人,一进网吧,都会很自觉的小声,玩游戏入迷,看电影安静。偶尔有请教于我的,我也只能告诉其很少的东西,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懂,正在慢慢学习。

    自由。我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我的写作,攥了稿费我可以买一些我喜欢的小玩意儿摆在家里。我习惯于将网吧内设的房间称为家。再往里走还有一间房,经理讲那是他的,不允许人随便进入。

    随意。偶尔混进聊天室,谈些乱七八糟的话,一会儿是愣头愣脑的小青年,一会儿是满腹心事的怨妇,用得最多的名字便是老鼠。我也用cloud这个名字在文学网站里发表小说,累了,我就靠在皮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

    白天的时光容易打发,可是一到深夜,我的旧病依然复发。

    云离开以后,我又习惯了自己入睡。只是总会在床头翻来覆去,让我美丽晶莹的泪水,折射出云的影子。有时候我甚至会遗憾当时没有请云跟我同床而眠,拥我入睡。

    我亦可以抱着云送给我的卡片睡觉,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礼物,是我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卡片里面有很香的桂花,尽管已经干了,成一撮一撮的暗黄,但是香气犹在。它时刻提醒我自己出生在一个桂香四溢的季节。

    我的家乡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每到秋天,远远的就能闻见那浓郁的香。而进城工作以后,听说家乡的桂花树已经被人砍掉了。

    不知道云从哪里采来这么多的桂花,我异常珍惜。它让我想起我爱的父母,还有尚在上学的弟弟妹妹。更重要的,它使我不曾忘记那段纯纯的爱情,当然我从来就不打算忘记。

    我很庆幸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

    三、能把她留下

    经理每周来玮君子两次,很固定。

    我想他是来检查我的工作,或者来看看这里好不好赚钱。不过,他并不过问我一天能挣多少钱,他对我讲:“你一个月拿一千块工资,其余的请麻烦你以自己的名义帮我存到银行去吧,我需要的时候再麻烦你取给我。”

    我笑:“你不怕我一个月拿一万块吗?”他也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脸,很灿烂“只要你挣得到。”

    玮君子里面什么都有,一日三餐都有人送,经理说了,包吃包住。他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过夜。只有一次,他带了一位与他一样有着漂亮的大眼睛的姑娘来玮君子,我猜想那是他的情人之一。

    客人少的时候我就去银行帮经理存钱。走在路上我喜欢看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上,猜想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这对我的写作有一定好处。我很奇怪经理为什么要这样信任于我,是他看穿我老实懦弱的本质吧,或者为了考验我。有谁知道呢?不过并没有关系,因为,我并不是守财奴。

    一段时间以后,我有了自己固定的网友,他的名字是猫。他似乎天生就是要和我唱反调的,和他拌嘴我倒是觉得很开心。

    “你是白猫还是黑猫呢?”

    “邓小平说了,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是为抓你而来的。”

    “好啊,看你的本事呵。”

    我并不相信网络,不过是喜欢上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他常常带给我一些意外的惊喜,在众多的网友里他似乎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这一点让我兴趣倍增。

    我很高兴我的病情在这样的环境里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已经在康复之中。网络给了我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我不再没日没夜的思念云。

    那天晚上,客人甚少。三三两两的人群离开以后,我看着空荡荡的网吧,准备关门睡觉。却在拐角意外发现一个人。她已经伏在键盘上睡着了。电脑已经关机。

    初冬天气很凉,而她只穿了一件金子般闪闪发光的t恤。我走过去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又看看我。我便看到了一张奇怪可笑的脸。金黄的眼影,银白的嘴唇,还有满脸的金属色线条。

    我想笑,可是却看清了她睫毛上凝结的泪珠。她站起来,无助的望着我。突然心痛,又一个“问题少女”我轻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我没有家了,我我爸他我想呆在这里”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的心一阵抽痛。总是容易被别人感染,尽管我知道有太多的虚假在这个世上。我想起游鸿明唱受伤的小孩,我想这次我亦得做一回守护天使不可了。

    我轻拍她的背,一边掏出手机给经理打电话。手机是工作需要经理给我配的。

    “经理,我想请示你一件事。”

    “是你?今晚怎么还没睡?”

    “是的,经理,你不也还没睡吗?呵呵。”

    “那倒是。你碰到什么问题了?主机有故障?”

    “不是。我想问你,我可以留一个人在这里过夜吗?”

    “”“经理!”

    “”“经理——”

    “”“算了,我还是送她回家吧。”

    “等下,是男还是女?”

    “女孩。”

    “真的?你干嘛不早说?”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我怕你受骗——我得为我的下属负责。”

    “谢谢。这么说,我能把她留下,是吗?”

    “随你的便。不过,不要急着送她回家,我明天早晨过玮君子来。”

    关掉手机,我忙着让女孩抬起头来,我担心她的那些金属色线条把我的白色大衣染坏。我安慰她道:“别哭了,小妹妹,今晚陪我在这里睡吧。”

    她很听话的点着头,我让她去洗手间洗脸,热水我早就烧好了。然后我飞快的去找毛巾,努力擦拭着我的大衣。

    我始终觉得奇怪,她何以喜欢化那种妆。

    四、又回到我的眼前

    我从来不化妆。

    我觉得那些东西都是奢侈品。还不如将那些钱省下来去买支钢笔呀什么的送给家里上学的妹妹。那样她会很快乐的跳起来说姐姐你真好你真好!

    那天晚上恬甜和我挤在一张床上谈她的心事。白天她的父母刚签完离婚协议书,父母要她选择自己的生活,她选择的是逃避。

    恬甜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异常的平静。我爬起来,看她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纯洁的脸,美得让我羡慕。十八岁的她坐起来,冲着我笑,红肿的双眼像两个桃子。

    “谢谢你。”她说。

    “做我的妹妹吧。”

    “好啊。我从小就一个人玩,没有兄弟姐妹。”

    我忽然想哭,感叹道:“你爹妈也真是,都过到这年头了,还离什么婚呢?”

    “他们呀,闹了十几年了,打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闹,鬼晓得为什么。”恬甜仰面躺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终于明白了她奇怪的妆扮,一个不安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

    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父母应该也有过热切的爱情,曾经亦是万般恩爱。只是后来不爱了,却有了恬甜。他们也许想过离婚,可是怕影响了恬甜,于是一直拖着。而最后,对恬甜的影响却更为深刻。

    对于她的父母,我只能做这样的想象。

    第二天清晨,我被经理的敲门声吵醒。他从不会这么早过来,我知道这次是为了恬甜。我推醒她,告诉她我的上司来了叫她尽快洗脸。而当我们手忙脚乱的准备去开外面大门的时候发现经理已经站在网吧里了。他不好意思的笑,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原来他竟然忘记自己有网吧的钥匙了。

    我耸耸肩,然后拉出恬甜:“就是她了,名字恬甜。”经理说:“我知道。”恬甜问:“你怎么知道?”经理笑,指着我道:“她刚才讲的啊。”

    于是三人一起大笑。经理定了三份早点,我们一起吃了早餐。稍作休息,恬甜讲她要回学校了。经理站起来,示意我送一下恬甜。而她却笑嘻嘻的夺过我手里的手机,朝我眨眼睛。“我的手机忘在家里了,借你的打个电话给我男朋友,让他来接我。”

    经理略显惊讶。我却没有太大的震惊。只是没有料到,恬甜还在上初中。因为成绩不好,父母要她留级。几分钟后她的男朋友来了,二十多岁的样子,不很英俊却有一份独特的气质,我觉得他们挺配的。这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罪恶,我可爱的恬甜妹妹她还没满十八岁呢。

    不过看他们很亲密的样子,我只是微笑。恬甜悄声的问我:“姐姐,你的上司是个很好的男人吧?”然后她跨上男友的摩托车准备离去。我又看到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我亦贴到她耳边道:“你的男友很有气质,好好珍惜。不过,姐姐希望你能尽快将学习成绩提上去。”她想了想,说:“姐姐,我尽力。再见!”末了又加一句“我会常常来玮君子看你的。”

    摩托扬尘而去。回头看经理,一脸的羡慕状,眼中却有不少的疑惑。于是我跟他讲了我所知道的有关恬甜的一切。

    那天经理在玮君子呆了一上午,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他才离开,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以后会两天来一次网吧。

    我无所谓的笑:“好啊。恬甜再来的时候你就不用再问我是男还是女了。”经理尴尬的笑笑,钻进了他的小车。

    后来我跟猫讲起恬甜的事情。猫讲我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我笑问“老鼠有善良的吗?”

    “嗯,说的也是。不过,我似乎觉得你的经理对你有意思哦。”

    “没搞错吧?他有很漂亮很漂亮的女朋友的,那次还在玮君子过夜了呢。”

    “那是他妹妹。”

    “”“我猜的。”他马上解释道。

    “也许吧。我倒还真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子很亲密。”

    “哦?他长得怎么样?”

    “帅。不过如果他能够笑起来就更可爱了。”

    “他平常都不笑吗?”

    “见他笑过几次,感觉好极了!”

    “你没动心吧,老鼠?”

    “笑话!老鼠只对食物感兴趣。”

    从聊天室出来,我开始抬头扭脖子。

    “累了吗?姐姐。”我看到恬甜纯纯的笑脸,这次她没有化奇怪的妆。“你想吓死我啊。”我故意夸张的伸舌头。不过聪明的她并不上当。“怎么会呢?”她在我对面坐下来“我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的,我打算去检察院。”

    “检察院?”我站起来。“嗯,我妈在那里工作。”恬甜也站起来,敲我的键盘。想起来了,恬甜是曾经告诉过我的,她的妈妈是城里有名的检察官。可惜,婚姻并不如人意。是不是所有的爱情,到最后都成了伤害?

    “姐姐,你在写小说?cloud?天啊,我最喜欢的网络作家,姐姐,真的是你吗?”恬甜在我的电脑前惊呼。可是她的声音渐渐遥远,我眼前晃动的全是云的笑脸,还有他的快乐,他给我的吻

    五、他笑起来很可爱

    经理再来的时候,我很意外的看到他的笑脸。

    “经理,有什么喜事啊?看把你乐得”

    “哈哈!生活多么美好呀!”经理故意夸张的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动作。

    “不用说,经理你恋爱了吧?”

    “恋爱?”经理停下了他的脚步,看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没有。只不过我爱的人说我笑起来很可爱。”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自相矛盾?也许。世界本来就是矛盾体嘛。”经理又朝我笑笑,他走到主机前,坐下来把手指搭在键盘上。

    他笑起来还真的很可爱。我忽然想起跟猫聊天的时候,我有提到过我的经理笑起来很可爱之类的话。于是我也笑起来,在网吧里随处走动一下,意然意外的发现有好几个人正在看我的网络小说,有的正感动得抹眼泪。天啦,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多的意外呢?

    正如经理所言,生活确实很美好。我可以确定他们谁也不知道cloud就在自己身边。有时候世间的美好,就在于这一份陌生。因为陌生,我们可以肆意的表达自己的灵魂。

    我回头,笑看经理的笑脸。尽管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不让我叫他经理,他的名字是“君”他讨厌我装腔作势的毕恭毕敬。每次他讲的时候我都吐舌头,可是我仍然习惯叫经理。

    “你喜欢聊天吗?老鼠。”

    “还算喜欢吧。咦?!你怎么知道我叫老鼠?”

    经理狡猾的笑,然后指着屏幕,呶嘴。

    我故作生气状:“你居然侵犯我的隐私!小心我告你!”

    “哈哈,你打算怎么个告法呢?伟大的cloud。”

    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我的灵魂又开始飘忽不定。哦,cloud,云。

    经理站起来,拍我的肩:“我很高兴,你终于快乐起来。”

    “我以前不快乐吗?”

    “是吗?”经理还在笑“但愿如此。”

    然后他开始往外走,我送他出玮君子。看着他的小车呼啸而去,我意很意外的在远处看到了云的影子。

    转身,回到主机前坐下,看着我的电脑屏幕。发现自己竟然对经理有了一点感觉,什么感觉呢?我也说不清楚。已经有一年零一个月没有云的消息了,刚好与我们相爱的时间一样长。记得,云曾经信誓旦旦的讲,我们要在一起,他会永远保护我,给我幸福。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

    老时间我又与猫进入话题。我们的对话总是零散。

    “猫,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跟别的猫讲哦。”

    “当然。不只是猫。我也不对猪和狗讲。你只管开口吧。”

    “我发现我的经理有时真的挺可爱。”

    “动心了?”

    “没有。只那么一点感觉。”

    “你可千万别动心。”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哈哈,猫,你在开国际玩笑呀?你不是从来不相信网络上的爱情的吗?”

    “那是以前嘛。现在我充分相信。”

    “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老鼠,我是真的爱你,爱你两年多啦。”

    “胡说八道。你就扯吧。两年前我跟本就不曾上过网。”

    “但是你生活过啊。我是在生活当中爱上你的。”

    “等等。你发高烧了?脑子坏掉了?”

    “不!老鼠。也许,你也认识我呢?”

    也许?也许。这世界本来就这样。你不认识别人,别人可以认识你。你爱别人,别人也能不爱你。就算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也可能天各一方。谁能说得清呢?正当我思考的时候,猫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老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到玮君子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的头像已经变灰色了。

    我开始不安起来。这时候我又憎恨起我的习惯。我同样从未问过猫的具体情况。两年多?两年以前,我和云难道?我的眼前又闪过云明亮的眼睛。我忽然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我的灵魂快要停止爬动啦。

    十分钟后,一辆小车停在了玮君子的门口。

    我跟出去,正奇怪着这车怎么如此熟悉呢?便看到经理打开了车门,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朝我走来。他的怀里抱着鲜艳欲滴的玫瑰。

    我的灵魂真的停止爬行了,脑袋里没了任何的思想,一直到经理走到我的面前,带水的玫瑰在我胸前轻晃。

    经理的嘴唇在我的脸上轻碰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我爱你很久了,真的。”

    “啊!不——”我失声尖叫,吓得网吧里的客人都奇怪的看着我们。

    经理却微笑着拉我进门,大声讲:“没事儿,你们的老板不小心被我的玫瑰扎着手啦!”玮君子里面一阵哄堂大笑。

    我低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让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气,镜子里的我狼狈可笑得紧。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这一次,经理没有忘记他有钥匙,而我,却忘记了。经理站在门口,笑着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感觉自己像瓮中的小鳖,而捉鳖的人却在问我可不可以把我提起来。想到这里我突然想笑,但我却不争气的流下眼泪来。我脑中反复涌现的,是云那如雨点般轻柔而温暖的吻。

    六、感情可以培养

    “我有这么可怕吗?”

    经理将手中的玫瑰插进窗前书桌上的花瓶。它已经伴我好久了,从我搬进房间开始它便立在那里,像是专门为着等待这一束玫瑰花。

    看我不语,经理又开口了:“其实,我也怕你。不然这个可爱的小宝贝就不会孤独这么久了。”他摸着那个青花瓷的花瓶,手指轻轻的滑动,眼睛却一直看我。

    我终于平静下来,问:“你早有准备?”

    他略略一笑,然后在书桌前坐下,说:“如果你想听故事的话,请坐下。”

    我在床上坐着,迎向他的目光:“如果跟我有关,我愿意听。”

    “当然。”经理的故事开始了:

    两年半以前,我没想过这辈子还要谈恋爱,也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很可惜,有一次我看到一位署名小玮的作者写的一篇文章呼唤爱情,它唤醒了我的心,也唤起我对爱情的渴望,但是我找不到值得深爱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决定去看看我的白鹿园,那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在白鹿园,我看到了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站在柜台前,穿袭白裙,像一簇鲜艳的白玫瑰,深深的扎了我的心。

    每次看到你跟一个又一个男人共舞,我都会觉得心里发酸。你的舞步是那样的迷人,以至于我懂得了白鹿园生意之所以兴隆的原因。于是我搬进了白鹿园。只是我一直害怕,害怕爱情,害怕失去。真的,我的初恋很失败。我害怕失去你,你是那样的纯洁,而我的周围有太多世俗的东西。我只能远远的看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欣赏你的可爱的笑脸和迷人的舞步。我觉得满足,我甚至以为自己可以这样静静的守候你整个人生。

    却不想,你恋爱了。你脸上开心的笑容越来越多,他对你的爱我亦全收眼底。我只能更加的沉默。于是我再看小玮的小说,看到她的文字里出现的白鹿园,竟然与我的白鹿园如此的相似。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到了你。也许并没有什么来由,就如同我没来由的爱上你。

    我找个理由去了你的宿舍。果然,你的书桌上有一叠稿纸,署名不尽相同,但文字里清透的风格,却是我永远都能分辨得出来的。天仿佛塌了下来,我想,因为我的害怕,我把你拱手让给了别人。直到他离开了你,我才看到光明,觉得自己获得了重生。

    要开除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我看到你那受伤的表情,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后来你病了,我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你再来上班的时候,心神一直不定,你打了人,我都看着。我想我没有理由犹豫了,我得让你离开白鹿园。否则我会再一次失去你,你太容易让男人着迷。

    于是我准备了这个网吧——玮君子。送你到这里以后,我依然控制好自己的感情,那时的你就像一只负伤的小兽,只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自己的伤口。我不想让你再受伤,所以我只能化作猫,来捉你这只老鼠。

    说到这里,经理又是轻轻的笑。

    我忽然明白了经理的冷酷,明白了他给我的惩罚,明白了玮君子,也明白了那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是,你以为,你捉住我了吗?”

    “没有。”他站起来,踱到我的面前,蹲下。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注视着我的眼睛:“小玮,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傻瓜一样的被他盯得只有回望的份。我忽然哭起来,用手掩面,云的影子笼上我的心头。小玮,这个名字我几乎要忘记了,因为云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名字。

    “小玮,是我错了,我该死。你别哭,请你别哭。我马上就走。”经理走出去,轻轻的关上我的房门。

    我趴在床上失声痛哭,泪水浸湿了我的床单。小玮,小玮。天啦,天知道我以前是多么喜欢这个名字。

    或许,感情真的是可以培养的吧。

    经过我的“批准”经理搬进了玮君子,成了我一墙之隔的“邻居”这次我打破了自己的习惯,开始学着去了解他。

    我知道他是广州来的,他的家在那里,父母在那里。他来这个小城只是因为他的外婆曾经在这里住过,受了初恋的打击才来这里发展的,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回广州经营父亲的企业。

    他给我讲他的初恋故事,那个世故而又狠心的女人。我也告诉他我有穷困的家,求学的弟弟妹妹。我弟弟已经上高三了,他的成绩很好。我还给他讲我的家乡我的梦想。

    我们很快的相爱了。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有成熟的体魄成熟的思想。而他所有的成熟,都体现在对我的呵护上。

    我觉得一切都好,我本来就是一个如此平凡的女人呵。我要的只是一个爱我的男人。我可以给他煮饭,为他洗衣,还要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我并不想在云的影子里过一辈子,尽管我也间或的会想起他身体不适时躺在我怀里乖顺的样子。

    可爱的经理经常会从背后环住我的肩,把他的脸贴在我的发上,然后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小玮,我爱你!”一丝内疚在我心头掠过,但终可以很快的转过来,嘴唇从他的脸上擦过去,然后悄悄的说:“我也是。”

    这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我不小心就到本命年了,而我的经理,已经有三十五岁了。

    七、世界还是很美好

    我生日的前两天,经理希望我能陪他一起回一趟广州。我知道,他的父母催他结婚,已经催了快十年了。可是我内心紧张,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我都无法与他门当户对。

    “放心,你的情况我全盘告诉父母了。他们很欣赏你。”经理笑起来,他总是能猜透我的心思。

    “你胆敢出卖我?”我大叫一声,跳起来作势要打他。他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神让我着迷。“真的要打我吗?”经理挑衅似的翘起嘴角,闭上了眼睛。

    哼,以为我不敢?

    当我的手掌快要与他的胸脯碰撞的时候,它又被他的巨掌给套牢了。经理的头迅速的俯下来,他的唇在我的指尖一一滑过,他的声音让我感到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你好毒!小玮。可是,你永远可爱。”那一刻我会眩晕。

    我们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清晨到达广州。那是一个繁华的城市。而他的家乡,在广州的乡村。

    我从来未想到广州也会有那么贫穷的地方,或者并不贫穷,只是苍凉。那里很多的房子都很矮小,灰暗,巷子窄得只能容下一个通行,像一排一排的鸟笼。

    而他的家,却像世外桃源。那是两位老人的别墅。远远的就看到了早已等待在门口的老人。老人亲切的笑脸和兴奋的表情是我一生中最美的记忆,还有别墅后面青翠欲滴的小山以及山头高大的桂花树。

    那天午后,经理牵着我的手,两位老人提着小型的放音机在后面慢慢的跟着,我们来到了桂花树下。

    香气扑鼻。我们在树下的草地上跳起了舞步,有柔和的音乐在脚底下和空气里流淌。我感动得哭了,躲在经理的臂弯里不愿出来,我宁愿一辈子都躲在他的怀里。

    在广州呆了一个月,我顺便去中山大学看望了我的弟弟。向往大城市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座标。

    两位老人希望我们可以留在广州,但我坚持回原来的小城,经理亦陪我一起。老人家送我们到火车站,回头招手的时候,我大声的喊:“爸!妈!”老人家热泪盈眶的不断点头,我们的泪在八月的阳光里闪着光亮。

    回到我们深爱的小城,我们便开始酬办婚礼。恬甜已经上高中了,她会来做我的伴娘。

    结婚的前几天,我终于有了云的消息。云的母亲,一位慈祥却很悲伤的老人,找到玮君子,给了我一个小包,那里面是云的日记本。小小的笔记本里记满了我们爱情的点点滴滴,还有他离开我之后的深深思念。

    简直难以相信,他离开我,竟然是因为他患了绝症。他的母亲告诉我,她亦是后来才知道云得了病。云离开父母来到我们的城,那段日子他的父母亲正准备各奔东西。当云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的病已经进入了晚期。

    她说,她并不知道我和云的爱情,所以这么迟了才来找我。浅黄色的笔记本啪的掉在地上,而我的泪,一颗一颗落洒在笔记本上。

    我晕倒了,我的灵魂却向云爬行而去。

    醒来的时候,看到经理红红的双眼,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看到我醒来长长的松了口气。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呢喃着喊:“小玮,我的小傻瓜。”

    经理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卡来,告诉我,是云的母亲要他交给我的,云进手术室之前手里最后抓着的就是我的发卡。我看着它,那是我之前常用的,后来没有找着还以为弄丢了,原来,是云将它给带走了。

    我伏在经理肩头,想哭,却不再有泪。

    我们的婚礼如期举行。亲友们都说我们的眼睛清澈明亮。

    那一夜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陪我睡觉的男人,我想世界还是很美好。

    现在,我仍然爱写小说,仍然日日上网。我的名字一律改成小玮。

    我终于改口叫他“君”我们在城郊新修了一幢房子,将我的家人接过来一起生活。

    夜幕降临,君来到我身边,端了一杯牛奶,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亲爱的,累了没?喝杯牛奶吧。”

    我让他喂我。他顺便吻了我的鼻子。

    我靠在他的胸闻,喃喃的说:“君,对不起,我以前太脆弱了。”

    “我知道。”君咬我的耳朵“但是你会成长。”

    我笑,仰起头看他漂亮的大眼睛:“这样的生活真好。”“是的。它会更好。”君的脸庞很快的俯下来“小玮,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写在后面的话

    我是一个破碎的人,总是希望用破碎来搜索破碎。就像我把镜子打破我会找不到我自己,把面纱揭开我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那幽闭而激烈的内心世界,我曾经以为很美。

    我的文字有太多的即兴意味,故事也有太多的随意成份。是昨天第三节课开始写灵魂的爬行的,一直写到今天凌晨。

    其间很多是在昏黄的路灯下完成,寒风刺骨,手脚冰凉,过几分钟就得搓手取热。我停笔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不经雕琢,难得精品。我知。可是我的思维停不下来,我的内心在追求一种生活的完美。

    我想,我们终可以追求美好可以相信生活。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