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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颜色很青,树隙间洒下的阳光,浅浅的,一缕一缕,伴随着旧日剥落的回忆,一直蔓延到了秋末。
整个秋天一直都是深黄的。
记忆中的冬天是白色的,或许还有黑色,但它却不存在我的记忆,拈着手中还有温度的枯叶,一点一点,勾出了春天熟悉的容颜。
故事的开始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二月的春天很暖,细细的阳光直射在地上,与笑着的微风一起,早早地唤醒了沉睡在地下的生命,树儿也吐出了一卷卷新绿,美丽而清纯,夹杂着脚下的泥土,微微有些许醉意。
上午,我一个人在闲逛,穿梭过一条条陌生的街巷,见到的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这里的一切对于我,都是陌生的。不知觉,我走到了野外,除了眼前一棵棵树的身影,就连背后一声美丽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hi”
我回头,见她是朝我打招呼。
“你好。”她微笑着,很有礼貌地说。
“哦,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我的风筝挂在了树上,我够不到,我想请你帮我取下来。”她说着,往后一指。
她身后有一个男孩,大约有五六岁,手里拿着一根断了的线,风筝在小孩子旁边的那棵树上,也不很高,却在半空不停地摇晃,看起来很还看。
“好啊。”我回答“等一下我帮你取下来。”
不一会儿,我就把风筝取了下来,我把线重新系好,又递给了小男孩。
“谢谢”她对我说。
“不客气”
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又说:“有机会请你吃饭。”
“好啊,我想那不会太远。”
她带着小男孩又跑去远处放风筝了。
她叫兰芷,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又遇上了她。
我是在酒店工作,经理为了搞好管理,把酒店重新整理了一下,并把摆在柜前的几瓶花扔掉了,让我去订一些花回来。花店隔着我们酒店两条街。
我走进那个花店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我还是认出了她。
“你好,是在这儿工作吗?”我问她。
“是啊。”她笑着回答。
“我需要订一些花。”我把单子递了过去。
她看了一下,便走过去交给老板。不一会她就回来了,告诉我说:“我们会把你需要的花为你送去的。”
“那就谢谢了。”我说。
“你有空吗?”她说“上次说要请你吃饭,还没有来得及,下班一起去怎么样?”
“随时都可以。”
等她下了班,我和她并肩走在了大街上。“这是我第一次和朋友上街,在这个地方。”我说“也是第一次和你走在街上。”我停住了脚步。“呵呵,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经常出来啊。”她说。这一刻,我凝视着她,在朦胧的月色下,她很美。这次我和她聊了很多,这一刻,我感觉,孤独离我很远。
从那一天起,我每天都会从她那里买一束百合,然后再骑车过去放到她的住处。到她下班时,我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散步,虽然彼此都知道,但却都不愿意说出来。或许,藏起来的美丽不需要言语,沉默就是最好的间距。就这样我们越来越熟,久了,我就叫她篮子。时间无声的从断桥旁一直流到了四月末。
一天下午,刚刚下班,突然一条短信传来,打开一看“花儿为何如此含羞?”发信人:篮子。我一怔,看了一会,我熟练地敲着键盘“因为有草儿的翅膀在为它遮挡着阳光”我回了过去。
这次我没有再去她的花店,而是跑了四条街远的一个花店去了,买了一束很大很大的玫瑰,然后骑车送到了她的窗下,我在这儿站了很久,玫瑰也这样一直伴了我很久。
晚上,我按下了我一直都很熟悉的号码“喜欢吗?”我问她“恩,很漂亮。”她有些慌乱。“有空吗,一起出来吃饭,我有东西一直都想送给你。”她“恩”了一声,很小声。之后就是一阵沉默,我静静地听着她温柔的呼吸,这一刻,我感觉她离我很近很近。
我在酒吧等了半个多小时,她还没有来,我拿起手机按下了她的号码,但一直没人接,又打了几次,还是如此。我开始慌了,一次又一次地打,但她始终没有接,我跑了出去,到了她的住处依然不见她,我冲上了大街,四处的在找着她熟悉的身影,一条街又一条街。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找遍了所有我们到过的地方,仍旧没有答案,一直到黑夜模糊了我不倦的眼睛。我拿出了手机,颤抖地按下了她的号码,响了几声后,有人接了。“喂。”我激动得声音都不住地颤抖,但她却不是篮子,而是她的老板,她有些哭泣的告诉我,兰芷被急速的卡车撞伤,现在在医院。我丢下手机,脑海中一片空白,疯了似的跑向了医院,但她却再也没有醒来,再也没有看到我。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很安静,也很漂亮,长长的头发挽了起来,放在了胸前,我无声的看着她,泪水很凉很凉。因为我对她说过,这时候的她最美丽。那一刻,雨下的很大,我没有找到自己。
故事很短,我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勾勒出一点零碎的文字。一切,都画上了结束的句号。一切,都被窗外腊月瑟瑟的寒风所淹没了。我放下手中挥霍的笔,走了出去。
墓地,肆虐的北风夹杂着雪花一次次划伤了我的脸,脚下,积雪已没过膝盖,墓碑旁的鲜花早已被大雪覆盖,只剩下被我擦了一遍又一遍的名字,篮芷。厚厚的积雪上被我印下了她曾经念给我的一首词:残意,感君怜,此情但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夜来更漏残。我伏下身,在墓碑上放上了那本来就属于她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她的戒指——那是我买花时就已经为她准备好的。戒指,雪白的,同墓碑上的雪一样的纯白色,我看着,微微有些刺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我没有抹去,就这样让它流着。我转过身,墓碑旁留下了我深深的脚印,很远很远。我停住脚步,直到视线开始模糊,慢慢地,我成了一尊雕像。墓地,一直弥漫着看不见的纯白。那里,我印下了她最美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