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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吴驰伸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意,满脸委屈,“三公子,其实老夫随着三公子您走了不多远,便被拦在了外面啊。”
“哦,那你下去吧。”
吴驰一走,房间便空了,容勉婆娑着下巴又想了会,之后盼香按他的吩咐取来了土沙盆,又从腰内拿出揣了已久的一本三字经,说是跟厨房里面一个要好的秦嬷嬷取的,秦嬷嬷的小孙子在识字,她借口自己要学,便取了来。
容勉点头,赞许盼香机灵,“少爷,要不要叫雷震来向您学识字?”盼香关切道。
“等我想想再说。”容勉虎着声音,让人退下。
他关上房门,伸手拿了本账簿,套到那本三字经上,转而抱着沙盆朝内屋去。
容勉寻了根筷子,手拿筷子作笔使,在盆内的沙土上,就着包着账薄的三字经上的繁体字,一遍一遍地练。
写了半个时辰,沙土上的字迹依然歪歪扭扭,容勉已经臂酸手累,有些拿不住筷子。
这时传来敲门声,想是石头端了饭来。
容勉起身将三字经藏好,然后把盆内的沙土一划拉,消除字迹,这才一整衣衫,露出慢悠悠的样子走出来,“进来。”
那本账薄果真好使,石头端的饭菜,没有出差。只是那榨杏仁出了问题,厨房一时做不出榨杏仁,只紧急将杏仁在磨石上碾碎,煮了之后送来。
“嗯,你退下罢。”
见石头怪异地退下去,容勉把嘴上的‘口罩’摘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思考。
三字经虽然简单,但是上面有零星几个繁体字,自己却不太识得,前后顺顺意思,差不多也能明白个七八,下一次再见着它,便没什么问题,而且再加上动手写,那字体就更……没法见人。这些古人基础的东西,自然是越熟越好。
容勉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米饭,氤氲的黑眸看到面前的账目,只觉得脑仁隐隐发疼。
更令他难又启齿的是,这些账本!
因为有一些他根本看不懂,也就是说上面的字他根本认不全。
现在容勉总算体会到了容开霁的苦心,一个布庄最繁荣,也不过是那几本账摆在桌上。但若再加上两个古玩铺,增上个负数如山的出账,那才精彩呢,容勉根本就看不过来,更别说其中的字还识不全了。
零零落落地翻了翻账目,容勉看看月上中天,便熄灯睡了,因着警醒,这一觉也没有睡太沉,睁开眼燃了烛火便起身,开窗看看外面的天色,大约也就凌晨。
他拿镜子往脸上一照,见唇上红肿消失,牙痕也淡了,几乎看不出来,这才松口气。
‘口罩’扔一边,转而伸手把藏在床底下的沙土盆拿出来,取了筷子,跪坐于地,就着书又练了一个时辰,恰巧听到外面鸡鸣声,随即脚步声传来。
容勉看了眼沙土盆上的那个繁体字,微微点头,虽然前后也不过练了两个时辰,但是熟能生巧,对于复杂的字体,倒是写得有模有样了。至于三字经,有前世的基础,基本上都被他吃透,接下来可以看看千字文了。
“少爷,少爷……”外面响起盼香的声音。
容勉随即把三字经从账本中抽出来,披衣而出,让盼香进来,“少爷,这才五更,您起那样早呀。”
盼香端了个热水盆,拿着布巾,看到少爷眼窝下的暗黑,一时心疼,“少爷,奴婢服侍您。”
“这书你还回去,记得再取一本千字文来,我想了至于四书五经之类的,敬王世子的浚榆林书香鼎盛,你去取一些四书五经来,就报我的名字,相信那里的人不会问你要银子。”
容勉净了脸,一边说一边想。
既然柔夫人教过容勉,那么现在自己只需要隐藏不识字这件事情,读四书五经,却是不会使人怀疑。等自己把不识字以及字迹方面的问题提上去,便不会再有差漏。看起来把千字文弄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必那样偷摸进行了。
净了脸,旁边盼香悉心服侍着穿衣系带,容勉低头便看到盼香黑溜溜的脑袋,青丝中插着的简单珠花,容勉突然想起件事,“盼香,为什么周凝儿一个嫡女,会配给我这个庶子?”
“啊?少爷您不知道?!”
盼香仰起脸,瞪着炯炯有神的黑眼珠惊讶地看着容勉,注意到容勉困惑的表情后,看到他那双黑氤氤的大眼睛,盼香不敢造次,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小声低言,“嘿嘿,奴婢差点忘记少爷以前是傻子了。”
这个丫头!
“其实是冷夫人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少爷您的!”盼香道。
冷夫人?
容勉再度深问,才知道居然是这么回事。
“少爷,要不要奴婢为您端碗参汤来?”盼香的声音从侧传来。
“嗯,行。”容勉点头,想了想,让盼香笔墨侍候,把早上的膳食列出个单子交给她。
盼香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略有些歪但能看懂几个的小字,不由咽了口水,规矩提醒,“少爷,厨房并不是咱们的。若是每一顿都这么吃的话,一定会把厨房的人气坏的。”
她知道不该这么对少爷说话,但是早中吃鸡蛋,晚上要蛋清这个可以。但是少爷说的这酸奶是什么东东?
少爷的单子上列着一些制作方法,可是有些字盼香不识得。她都不识得,厨房的那些嬷嬷肯定也不识得,这事还得交给管家去做啊。孙伯是老爷身边的人,绝不会请得动。而本来管理浩恒院的徐管家,表面上不敢冒犯少爷,但私底下还是恨少爷啊。
“算了,你让他们弄参汤,鸡蛋,稀粥加上肉丁……酸奶我自己弄。”
容勉见盼香满天星似地在单子上乱看,便满意点头回道。
“把这交给孙伯,除酸奶之外,让他都给我弄来。”
见盼香犹犹豫豫硬着头皮出门,容勉吐了口气,拄着下巴抵在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先让孙伯他们见识他下的‘笔迹’,这样柔夫人曾经教容勉,使得容勉清醒后不仅会作诗,而且也会写字这件事最快传出去。
之所以选择孙伯,因为他是容益道身边的人,也是能最快让整个容府知道。
容勉会作诗,但字却写得不怎样,这也情有可原,字是练出来的,何况容勉这么多年没写字,能写成这样,容益道他们应该庆幸奇迹的产生。
而容勉把‘酸奶’这个新名词用上,是为了柔夫人……
若是容益道怀疑容勉过于聪明,会作诗会写字还会说‘酸奶’,他一定会联想到柔夫人身上,这样容勉就能很引起容益道对柔夫人的注意。即使那不是自己的母亲,但到底是原主的生身之母,容勉不想让这具身体太长时间远离自己的母亲。
只是令容勉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刚刚盼香的话。
原来周凝儿的母亲冷氏,是那周世家的二房夫人,竟是容勉生身母亲柔夫人的姐姐。
当初柔夫人从容家后门抬进,之后诞下容勉,冷氏曾亲自前来,私订了这门亲事。
令容勉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冷氏姓冷,而柔夫人却姓连,既然是亲姐妹,为何不同姓?还有冷夫人为何会主动攀附这门亲事?
莫说容家前面还有两个嫡子,而冷氏也是周世家二房的正妻,她若稍稍正常点的话,理应与前面那两个嫡子结亲,怎么会上赶着来攀容勉呢,有点奇怪。
而且在今后的日子里,容勉的情况,周家不可能不清楚。为什么周家不及时退了这亲?
这冷氏,难道真的跟盼香说的那样,菩萨心肠,是柔夫人最亲睦的姐姐,愿意毁了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嫁给容勉这个傻子?
怎么都有点说不通。
容勉吞了口水漱口,灰濛濛的清晨,看起来今天并不是个晴天,一股一股刀子似的小风嗖嗖地刮,刮得门吱呀吱呀作响。
终于在风连续不懈的催刮下,嘎吱一声,半关的门被吹开,嗖的声,冷风钻着衣袖子灌进来,容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缩了下,本来想在院子里面跑个千米,但这副体质,怕是一遭跑下来会感冒,得不偿失。
容勉把外间屋子的家俱清理了,定了俯卧撑以及仰臣起坐训练,关起门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屋子内容勉汗水哗哗地流,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听到吴驰来叫门,容勉听他大体说了番习武的基本功扎马步之类的,便点头应下。
看到容勉汗水直流,吴驰也看到了他的决心。
不过听容勉要在屋子内吊一个横杠,吴驰有点奇怪,听容勉的形容加比划,吴驰觉得这横杠倒是上吊自尽的话,蛮有用的。
不过吴驰应是,按容勉的要求高度长度等,便去着手准备那横杠。
出了一身汗,容勉叫盼香打盆水擦身,刚一开门,身上的汗水顿消,冷得他直打寒颤,“今天这么冷呀!”
“没关系少爷,咱们有大氅呢!”
盼香变戏法似地拿了个夹棉的青色略旧的披风,给容勉披在了身上,顿时就觉得暖和了许多,“天气多变,奴婢一早起来觉得天凉,便特意准备了这件大氅呢。奴婢把单子给孙伯了,他没说什么呢。”
容勉点头,“这便好。等用完饭,我去布庄看看。还有以后三餐你照上面的单子做,按时间给我送来,三餐必须固定时间吃。”先把身体养好,有了身体才有未来。
正欲再说什么,外面一股冷风打着旋儿地卷进来,随之一道大叫在院内炸开,“三少爷,三少爷!快出来,快出来呀!”
一大清早的,这大呼声跟叫魂一样。
盼香旋即应了声,先而出门去,然而盼香根本没回来,随即进来的是两名带刀护卫,声音比先前那叫魂音要刚硬肃正,“容三公子吗,本护卫奉命行事,跟我们走吧!”
“你们干吗啊,一大清早来拿人,我家公子没得罪你们,你们休想带走他!”眼看着少爷被官府的人抓住,盼香尖叫一声,以百米冲刺撞进来,伸手挡在容勉身前。
“容三公子昨日与武状元比武,今晨武状元死了,身上多处於青,容三公子,公差办案,请你随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