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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在前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伸出手来,拨开一颗大树或是一块大石面前的长草,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指摩擦着那被草茎掩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残破石堆。
到了这个时候,大熊等三人终于明白了为何小胖子可以带着自己几人走进这完全看不出有路的大山,偏又走的如此的自然,自然的那么理所当然。看来,自家主人,对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熟悉啊!
兄妹三个,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默默的跟在其后,看着小胖子独自沉浸在回忆之中。
小胖子走的很慢,一路之上他已经找出了九座已经被毁成了渣的石堆,只因那些石堆年生久远,却又被人毁的彻底,已经看不出来原有的模样了。
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小胖子把它们找出来,再蹲下念叨一番。
艾奥里亚和大熊看着小胖子每蹲下一次,起身后,背部就鞠得低下几分,心中不禁有些唏嘘:这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自家主子好像有着不少的故事啊!
香瓜则是不同的,小胖子也这样说过。这点不同缘由自香瓜的出身:生在林间,长在树梢,饿了食花蜜之精,渴了饮山中晨露;日积月累之下,清灵之体自成。香瓜又成就了金丹,体内那股清灵之气的好处便逐渐显现出来。
此时,香瓜就觉得大山森林四周的花草树木在小胖子的念叨之下,仿佛都活了过来,纷纷投出了类似于自己神识一般的股股思念之力扫视着自己一行。
香瓜心中不禁骇然:这些植株年月久远,明显没有修炼过的行迹,也看不出有成精化灵的迹象。但那些扫视自己主仆的思念之力,确实有是从它们身上传出来的啊!
小胖子似乎察觉到了香瓜的不安,缓缓站起身来,再次看了一眼地面的碎石堆,开口说道:“这里,是第九个,我们去大殿吧。到了那里,你们就明白了。现在,不要问,也不要去猜。”
小胖子依旧走在前面,大熊和艾奥里亚也发现了香瓜的不妥,便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跟着小胖子的步伐,无言的继续行进。
夜风呜咽,大山却是一片死寂,不要说鸟兽的啼鸣,就是那阵阵刮过的风,都没有能让那些枝条发出一丝声音。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他们走路时脚底踩踏着那些枯枝难叶发出的咔咔声。
终于,小胖子在带着三人走上了一处宽敞的半山草甸后,停住了脚步,轻声低吟:“我,回来了。”他升了个懒腰,转身对着大熊兄妹笑道:“好了,我们到了。你们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
听闻主子说到了地头,大熊兄妹才敢吐出一口气来,相互一看,才发现彼此衣衫的后背上都是一片水渍。那死寂的大山竟然给了他们如此大的压迫感。
小胖子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却没有说什么,好像是早知道会这样一般,只是淡淡的说道:“凝神守心,抱原守一,放开你们的巫源识海,感受一下吧!”
三人应声后,盘膝坐下,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吐纳起来。
小胖子却转身走到那草甸的中心,抬头望了望天空,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后,才闭上双眼,缓缓坐下。他又伸手从怀里摸出几枚玉符在身边摆了一个微型的聚灵阵后,才双手捏出一个形似火焰状的手印,将心神沉浸其内。
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才来啊?”
小胖子的声音有些呜咽:“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那声音有些惊诧,似乎有些不信。
小胖子没有出声,那声音也没有出言催促,就这样,又静了下来。
良久,小胖子有些惊愕,他沉默了半响,才有些沮丧的问道:“那,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小胖子突的跳了起来,头上的青筋鼓起,双拳握的紧紧的,张大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随后,又垂下头来,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开,显得有些落寞。不过,片刻后,他又重重的点点头,脸上有些许笑容绽放。
小胖子收起了放在地面上的玉符,放在眼前看了看,口中念叨:“这么多年了,这制符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差啊!难怪教出来的弟子也只会炼制那些一次性的物件,真是,浪费啊,浪费!”
他口中虽是念叨着这不好,那不对的,但是脸上却始终是笑意满满。
今天,是三大皇商正式入驻安邑城。为了以示公平,三大皇商从今天起各占一天,主持交易大会,余下两家可以旁观,但不得参与竞价。待到三家都主持过一日后,所有人等都可以在安邑城再呆上一天,而这一天,才是这金阳坪交易会的最为热闹的时候。因为,这一天,所有有宝者,又愿意拿出来交易的,在这日都可以上台试试,而这天的主持则不再是三大皇商了,而是有世间第一修真大派的紫阳剑宗派人来主持。而三大皇商在今日里也会参与竞价。故而,每次金阳坪交易会里,交易最大宗的买卖都在这天里出现。
紫阳剑宗,相传是那圣人坐下弟子,有十二金仙美誉之一的上古大能所创,也正是如此,原本地位超群的他们才会愿意排除人来,参与着世俗之事。
有好事者认为,这紫阳剑宗必是收到了三大皇商的丰厚孝敬,却也有人认为,其参加这交易会不过是顺手为之,其目的该是拜偈自己圣人老祖,才对。悠悠之口,众说纷纭,紫阳剑宗却从未辩解或是说明什么;自是保持着自己那份超脱于世间之外的高雅和神秘。
今日,负责主持交易会的大秦奔马商行。蒙闲已经把交易会场的七十二处暗桩走了好几遭,那副焦急的模样,让一直安坐在交易台一角大椅上的李赐都觉得自己身下的那椅子上的褥垫有些硌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悠闲的捧着一大包的吃食,半蹲在花了十块下品灵石包下的厢房里,看着热闹。这样的灵石,小胖子身上有不少,大多是出至那些被他们打劫过的修真者身上得来的。原本,艾奥里亚向小胖子提出拿些来修炼,却被小胖子嗤笑了好半天。
后来,大熊才道出了其中的关窍:对于他们兄妹而言,这些灵石有着太多的杂质,虽然可能快速补充他们使用的真元或是巫力,但是却会在气海或识海里留下这些杂质,对以后来说,那是非常不智的举动;要知道真元也好,巫力也罢,都是越精纯越好,尤其是当修炼遇到瓶颈的时候,真气和巫力的精纯度,直接关系着破境的几率。
当然,若是极品灵石,那又另当别论了。可是,这极品灵石,就是上界也是少有之物,故而,在这俗世之间,就算是有,那也都掌握在那些元婴期顶峰老怪的手中,以备飞升时所用。又怎会让小胖子等有机会劫到呢!
所以,这些灵石,都被他们定义为了是和那些世俗间的黄白之物一样的东西。加上这些灵石来的也算是容易,所以这主仆几个用起来倒是大方异常。将好像刚才,大熊尝了一下路边小摊的一些干果,觉得味道不错,便讨要了些给小胖子;小胖子也觉得不错,于是乎,一块灵石便换取了一大筐的干果。这不,主仆四个都捧着这些干果,乐呵呵的看着一件件的物件被叫价,或是被拍出。
小胖子张口吐出果壳,不知是否是因为嘴里塞满了那些干果的果核,有些言语不清的说道:“这些果子晒的不错!香瓜,待会儿,你再去收上一些来,咱们留着以后慢慢吃。”
香瓜应声点头,转身便要出去买干果,走了两步,小胖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你去看看,若有人卖什么蜜糖或是花粉糕点的,也统统多买一些。”
大熊和艾奥里亚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最好,那酒啊,肉啊的,也多买上一些。”
香瓜知道小胖子让自己去买蜜糖或是花粉糕点,其实是为了自己,因为自己是不是荤腥的;但是自家的兄长和三弟却是在趁机囤积“口粮”;让她不由莞尔。
香瓜轻轻离去,小胖子扔掉手中的果壳,拍拍手,扬眉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大椅,又把目光转向了大熊和艾奥路。这两货正蹲在地上,将那些干果一把把的塞进自己的大嘴,磕磕巴巴的一阵咀嚼,吃的正是惬意。小胖子眼珠一转,站起身来,对着吃得正酣的兄弟俩一人一脚,口中笑骂道:“两个憨憨,你家老爷我,看不仔细,尔等不做点什么吗?”
大熊和艾奥里亚闻言一愣。不过,大熊随即举手一拍自己的大头,伸手一把举起那楠木大椅,将一只椅腿放到自己的左肩上,再对着艾奥里亚一挤眼,示意艾奥里亚来和自己一起扛那大椅。艾奥里亚连忙把手中的干果,一股脑的塞进嘴巴,上前两步,把那椅子另一边的椅腿放在自己的右肩,又随着大熊的动作,负着那椅子,慢慢蹲下,等待自家主人坐上去。
小胖子点点头,重新坐上大椅,一拍扶手,大熊和艾奥里亚便站起身来。顿时,那大椅和端坐在上面的小胖子就被二人抬高了数尺。看着那些没有进入包厢之人那攒动的人头,小胖子笑得有些得意。
在小胖子的不远的另外两座包厢里,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朱福媛忙前忙后的给自己的师尊蓝道行和另一位身着玄色道衣的白须老道斟茶递水,一副使唤丫头的模样,嘴角却是笑意满满,丝毫没有以往那般的刁蛮与任性。
“陶师兄,此番之事,还要劳烦于你,小弟真是失礼啊!”蓝道行捧着杯香茶,双手递给那白须老道。
陶仲文,大明皇帝御口亲封为“神霄紫府阐范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得上界仙人传授正刑之法“神宵雷法”,在其历游世间之时,受其友龙虎山上清宫达观院正一道士邵元节所荐,入帝宫为帝除“黑眚之妖”,始为世人所知,元婴后期修为。
“蓝道友言重了,你我皆是为帝君出力,无所谓劳烦二字。只是,陶某先前有些失礼,还望蓝道友海涵啊!”陶仲文口中说着失礼,但是却稳稳的端坐在大椅上,伸出一只手接过了蓝道行递过的香茗,放在鼻端轻轻一嗅,才又开口说道:“好茶!可是那来自天子都山(武夷山)的大红袍?”
“陶师兄,好见地。正是此茶。”蓝道行抖了抖衣袖,双手上鞠说道:“此茶,乃帝君所赐,蓝某不敢独享,陶兄以为然否?”言罢,端起手中茶杯向着陶仲文一举,示意对方喝茶。
陶仲文身为元婴后期修士,自也是久历世间之事,听见蓝道行的话,略一思索,便也一举手中茶盏,笑道:“你我兄弟,同饮!”
随即,爽朗的笑声就从那包厢里传出。
不多时,陶仲文走出包厢,身形一晃,便没入交易会场中那乌泱泱的人群当中。
朱福媛见陶仲文离去,又等了半响才恨恨的骂道:“老杀才,居然在本宫面前端架子!哼。”她一跺脚,又转向自己的师尊:“师尊啊!你怎就如此容这老杀才如此的无礼!待媛儿回京,必要禀给老祖,请几位老祖替媛儿出气。”
蓝道行却摇了摇头,叹声道:“毋须这般。此间事情一了,此人必不再出现于世间。唉!看来,明天会决定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啊!”
看朱福媛依旧一副不满的样子,蓝道行微笑着召其近身,缓缓说明缘由。
蓝道行在进入交易会场后,便立即起了一卦,哪里知道卜卦所用的八枚通宝竟同时龟裂,自己也受反噬,连吐了好几口精血。吐血后的蓝道行心知此间之事必有蹊跷,生出了退却之心,便依照大明皇帝所言放出了求援信号。
而陶仲文则是闻信而来。两位元婴期修士一见面,便各自心生警惕。
蓝道行见到来援者是修为比自己更高一阶陶仲文,便知道自己师徒的言行必然一直都在其双目之下,被人监视的滋味故然是不好受的,但是自己作为炮灰被放在前面确是事实。但是,无奈己身受卦象反噬,已是有伤在身,加上元婴期的三个阶位本就差距极大,自己也实非是陶仲文的对手;自己带着朱福媛速速远离的心思就更加急切,心中便想将这里的一摊子事情赶快交予陶仲文。
陶仲文则是两人一见面后便发现蓝道行身带暗伤,又闻其所言中“劳烦”二字,似乎是有意要自己主揽此间事物,心中就警觉不妥,也是拿“你我皆是为帝君出力”的言语套住对方,最后再明言自己之前隐身于外,乃是君命,属不得已而为之,以宽解蓝道行心中不满。最后,单手接茶表示自己不愿接手,但是会视情况给予帮助。
最后蓝道行拿出大明皇帝所赐香茶,表示自己还是受皇家所眷,再次以“蓝某不敢独享,陶兄以为然否?”邀其;陶仲文终以“你我兄弟,同饮!”为答,表示此间之事,自己愿意和蓝道行一同出力。
此间,双方的最终目的都未达到,但是至少也达成了某些共识,也就又商讨了些细节。待到那杯中茶水冷却,陶仲文便起身隐去,也好做些安排。
这小小的一杯茶,三两句话,便决定了如此之多,让朱福媛是咂舌不已,也就不再复言。
另一间包厢内,杜如晦正乐呵呵的为一名身着青色儒衫之人对饮。
两人向面而席,一条长机横在中间,机案上有一半熟牛腿,一把铜柄小刃立于其上;小机两侧各有开启了泥封的瓮坛数只,阵阵醇香溢于空中。整个包厢,以小机为中心,四周梅花签纸满布,散出丝丝墨韵。
那人儒衫半开,露出坦荡胸怀,仰首间就将手中提起的一瓮老酒鲸吸入腹,口称“好酒”不止。
杜如晦则半依在机前的小榻之上,一手就着竹箸挑起一张梅花签纸,眯眼细看,看到妙处,便使另一只手端着只硕大的陶土大碗灌上一口,大呼“好诗”。
直到那青色儒衫之人,长长的打出一个酒嗝,杜如晦才开口道:“太白,可有意在此间一现手中青莲否?”
那人却不答话,只是又提起一瓮老酒,抱在怀中,微醺的点点头,有摇摇头,再次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
杜如晦也不着恼,只是起身拔下那牛腿上的小刀,轻轻的解下一块牛腱,放到那人面前碟中,便微笑着也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美酒。
那被称作“太白”之人,长叹口气,口中说道:“三日前,某家路遇那大秦的剑圣兄弟,吾一朵青莲换了两道长虹,左相以为如何?”
“盖聂与荆轲?”
“然!”
沉默半响,杜如晦将那土陶碗随手掷于地面,拍拍手道:“传将令,交易会毕,全……军……速……退!”
看来,这场交易大会,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场比武大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