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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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颖婕到达秦磊的别墅已将近十点,她试着再度拨他手机,仍是关机状态。

    她拿着两大袋食物下了车,只见前院一片漆黑,庭园灯没开,连缕空铁门两边门柱上的灯都未亮,再往里面瞧,一层楼的木屋别墅内仅从窗子透出微弱灯光。

    见状,她不禁急掏钥匙开启前院铁门,踩着石子小径摸黑走上木阶梯,站在走廊门外,才要再开启这扇门,但想了想,还先抬手,轻敲两下门板。

    没等到有人应门,却突地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巨响,她心一跳,惊吓不已,连忙要拿钥匙开门,可一时手颤了下,钥匙掉落,她弯下身想捡拾,摸黑竟找不着。

    眼前不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屋里从窗户透出微光,而庭院外的马路上也有路灯照明,但不知是太过心急或钥匙掉进木板缝隙里,她就是找不着两把串在一起的钥匙踪影。

    她连忙又直起身子,再用力敲着门板,接着试皓扭开门把。

    意外地门竟没锁,她急忙拉开门,匆匆踏进屋里。

    当她伸手探向墙面,开启玄关及客厅灯源时,猛地又听到一声巨响。

    下一瞬,灯光映出一室明亮,她倏地心中一骇。

    只见眼前一片凌乱不堪,比起她初次来这里时的情景更为惨烈,除了成堆的纸张、纸团外,地上还散落大大小小的家具用品残骸,而她更被面前的男人所惊吓。

    上身赤luo的秦磊,下身只套了条件仔裤,赤着双脚,及肩黑发没有束绑,散乱地半遮粗犷脸庞。他脸上布满胡碴,眼窝黯沉,眼中满布血丝,双手正高举已断弦且面板出现裂痕的电吉他,显然准备再度将它砸到地上。

    他宛如一头野兽,突然窜出的光线教抓狂的他一时怔住,一双走红的眼瞅着闯入他地盘的女人。

    “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在惊吓过后,方颖婕忙将手中食物暂搁地上,勇敢的跨步上前,对他过度失控的模样感到非常担忧。“你是不是没吃东西,也没睡好?”

    她细眉一拧,近距离看见他憔悴消瘦的模样,心口抽疼。

    “吉他放下,它已经被你摔坏了。先去洗把脸,我帮你带很多吃的,好好吃一顿后,休息睡个觉,明天再想创作的事。”她宛如母亲般对他温言劝道,息抬起右手臂,试图拉下他一直握着电吉他而高举的双手。

    秦磊浓眉一拢,对她不请自来且撞见他的狼狈不堪感到窘迫与恼怒,开口斥喝“你来做什么?!”

    他突地怒吼,令方颖婕吓了一跳,原本快要碰到他手臂的手不禁缩了回来。

    “你一直没跟我联络,我有点不放心,才买些食物过来看看。”即使被他的怒气及此刻颓废模样所惊吓,她仍仰起脸,一双美眸无惧地迎视他如兽般的利眸。

    “跟你联络干什么?我需要纾解的不是食欲,是xing欲!你能满足我吗?”他言语赤luo犀利的道,这才垂放下一双高举的手臂,却仍将电吉他捉握着。

    其实他之所以烦躁暴戾,不仅因创作遇瓶颈,更因她这阵子对他的冷淡,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在私生活上她不再主动地细心照料他,更无意和他恢复亲密。

    他想要她,却又碰不得,更无法找别的女人取代,只好把自己关在这里,除了闭关创作的理由,更为了和她真正保持距离。

    以为见不到她,就可以暂时不去烦恼两人的僵持状况,不料接连几日,他连一点创作灵感都没有,每天硬挤出的东西最后全被撕毁,毫无可用之处。

    他因此更加烦躁,也气恼她的影像一再在他脑中盘绕,挥之不去。

    他露骨的话令她心头如受针扎。“我不是你发泄的工具”她喉咙一梗,难过得说不下去。

    她主动来找他,便是想跟他和好,可他的话令她难堪,她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对自己予取予求。

    “对,你不是,所以给我滚!暂时别出现在我面前!”他硬着心肠,怒声赶她走。

    秦磊不想让她继续面对此刻情绪不稳的自己,更怕他会克制不住压抑的欲|望而强要了她,他害怕自己不慎伤了她。

    她仰脸看他,神情受伤,心口扯痛。

    “你有必要这样对我吗?”她紧拧柳眉,问得哀戚。

    他对她没有对经纪人的尊重就算了,没向晚上大老远跑来送食的她说句感谢也无所谓,可他怎能一副将她当仇人般的怒声斥离她?

    她之所以跟他冷战,暂时疏远两人关系,是因他劈腿在先,如今她已决定原谅他、不予计较,他却又一次的伤害她。

    “是你想要划清界线的!”他愤愤吼道,转而将单手握着的电吉他一把往墙上用力摔去。

    “砰”的一声巨响,电吉他碎裂,黑色压克力碎片弹飞出来,打到方颖婕的额角。

    “呜”她痛呼一声,伸手抚摸左额,感觉手心有些湿黏,一股液体缓缓滑落脸庞。

    秦磊见状,心一震,立刻跨步上前,一把拉开她手臂。

    “我”被她左额滑落的鲜血骇住,他喉头一窒,竟说不出话来了。

    “没没事。”看见他眼底流露的担忧与歉疚,已不若前一刻目光如炬的暴戾,她对这横生的意外不忍指责,只轻摇头说道。

    秦磊瞅着她渗血的伤口,见那血流如小蛇般缓缓滑过她半边脸庞,滑进她白皙的颈侧、纤细锁骨,接着没入她衣领内。

    他想伸手抹去那道血痕,该立即为她止血擦药,可是却动不了。

    脑中霎时翻涌出过往记忆,一幕幕影像里,那鲜红血渍比眼前的更怵目惊心。

    他心惊胆颤,不单因埋藏的过往影像浮现,更对此刻意外伤了她的自己感到惊恐害怕。

    就算是意外,也不能为他伤了她的事实找借口脱罪,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知如何面对她。

    见他沉默且显得惊恐的直瞅着她,方颖婕只能转身,寻找面纸先擦拭血渍。

    她不清楚伤口大小,只觉额角刺痛,但没打算找镜子检查,也无意追究他的无心伤害。

    不过对于他只是呆望着她,连拿面纸替她擦拭的动作都没有,她还是不免有些介怀。

    “你不该过来”秦磊哑声开口,心一扯,愧疚不已。

    他该先道歉的,该向她诚心说抱歉、为她好好处理伤口,可他却说不出想说的话、做不到该做的事。

    “下次我知道了。”方颖婕一顿,轻声回道,边弯户拾起被丢在地上垃圾堆里的面纸盒,抽了几张面纸擦拭脸上血痕。

    她现在知道了,若他没主动打电话要求她过来,她就不该不请自来,擅闯他的私人空间。

    她曾以为自己能安抚他发飙暴怒的情绪,现下却没了把握和自信。

    今晚的他,不似她所认识的他,又或者,她从没真正认识过他。

    “我带你去医院。”直到这时,秦磊才终于吐出一句较正确的话来,准备带她去医院挂急诊包扎伤口。这里连条外伤药膏或ok绷都没有,他公寓住处才备有简易医药箱。

    “不用了,我车里有ok绷。”听他开口要带她去医院,方颖婕这才稍觉宽慰,虽然迟了点,至少他还是关心她的。

    他开口想再说什么,但还没能吐出话,她已先接着说:“只是小伤没关系,你身份不同,别引起不必要的新闻。”

    就算伤势严重,她也会谢绝他送她去医院的行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需谨慎顾虑他的身份处境,若真让他在夜晚送她去挂急诊、包扎外伤,若被狗仔看到恐怕会大做文章。

    她担心他会被报出意外伤害她的暴力行为,或两人亲密关系因而曝光,如此谨慎地替他瞻前顾后,他该觉得宽慰才是,然而,他却只因她似乎更在意他的明星身份而内心不舒坦。

    此刻的他,因做不出坚决送她去医院包扎伤口的果断行为而更觉愧疚难当,不知如何跟她道歉,只能沉默无语。

    “我先走了。你还是吃点东西先休息吧,别再硬是熬夜创作了。”她轻声交代,边弯身扶正歪倒的垃圾桶,将擦拭过的沾血面纸团丢进去,转身要走。

    今晚的状况与她预想中大相迳庭,她也不便留下来,只能等他坏情绪过了,再跟他主动言和。

    见她要走,他开口想要挽留她,只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留下?他现在该让她远离他才对,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何时又可能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心情沉重,只能望着她缓缓走向门边的身影,双手紧握成拳,隐忍着想自她身后将她紧拥的冲动。

    她开门离去,掩上门板,接着踩下木阶梯,踏上庭院小径。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镂空铁门掩上的声音响起,将她与他完全隔绝。

    “住手!别打了!”

    母亲使劲力气地拉开落在他瘦小身体上的拳头,以娇柔身子将小小的他紧紧拥在胸前,已经受伤的她蜷缩在地,仍用自己身子继续承受那无情的暴力。

    当他身体耻渐成长,母亲更显柔弱的身子已无法成为他的庇护,他开始不甘于一直处于弱势,一再忍受肉体痛苦,他想自己已有能力回击对方,该换他来保护母亲。

    但他没想到,他的反击虽确实令对方有所畏惧,却也爆发出更大的怒火,不敢再度攻击他,转而将双倍的怒气发泄在柔弱的母亲身上。

    他再次跟那男人严重拉扯,宛如两头疯狂的猛兽拚命搏斗,可他的力气终究不敌那高壮的男人,被推倒的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愤而抓起已趴跪在地,身上伤痕累累的母亲的头发,将她一把撞向坚硬的墙壁--

    他瞠眸骇住,浑身血液霎时冻结,感觉心脏停止跳动,眼前一片白茫

    之后,鲜红色泽染上他的视线,汩汩的红色液体自母亲额头、脑后窜出,不多久便染红她整张白皙的脸庞

    秦磊猛地张开眼,倏地坐起身,浑身冷汗涔涔,心脏颤抖惊跳。

    他双手抱头,神情痛苦,被前一刻骇人的恶梦所惊吓,他已许久不曾再作那些恶梦了。

    多年来,他早学会用音乐充斥心中所有地方,让脑子、心里全被热爱的音符所填满,不再有多余空间去回忆不堪的簻往。

    没料到,他害方颖婕额角流血受伤的画面,会揭开他极力埋葬的最黑暗痛苦的记忆。

    那一年,他十三岁,母亲因颅内出血及外伤陷入昏迷,在加护病房抢救几日后仍宣告不治。

    那个男人在酒醒后虽面露痛苦懊悔,却仍因杀人罪而入狱,四年后在狱中因病身亡,而他自始至终没去探望过对方,甚至连对方丧礼也没想去送最后一程。

    对那男人,他只有满满的恨意。

    那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曾对自己发过重誓,绝不会对女人出手,更不会害女人流血受伤,然而,他却对第一个交往的女友动手甩巴掌。就算是对方犯错在先,也不能成为他冲动暴力的理由。

    如今,他又害另一个对他而言更为重要、更该保护的女人受伤流血,不管是意外或不小心,他那无法对自己的罪行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