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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婉,被土匪追赶到山崖时,面对身后的悬崖绝壁和面前一群狞笑着的土匪,忽然泛出冬日暖阳般温煦的笑容。毓婉整整凌乱的秀发,山风卷了积雪打在她娇嫩的面颊上。毓婉就对了四面黑的山谷微笑着喊了声:“子卿哥哥,婉儿先去了!”纵身跳崖以保完璧之身。
好在伸出的树枝挂了她在陡峭的悬崖下,也好在子卿的救兵来的及时。
当子卿趴在悬崖边向下俯望,悲恸欲绝的喊着毓婉的名字痛苦失声的时候,山崖下却隐隐传来呻吟和低低的呼唤:“子卿哥哥,是你吗,婉儿在这里。”
子卿发疯的令人举了火把下去救人,兄弟们死死拉了他不许他下去,从崖上放下去的麻绳捆了一个个的兵士下到崖里救这位烈女。毓婉死里逃生后依偎在子卿怀里,第一句话却是:“你骑马赶回来,你的伤口没关系吗?”
子卿的热泪泉涌,不想这个女子成了他生命传奇中的一部分。
“婉儿,你真傻,你何苦?”
“毓婉怕死,但胡少帅的女人不能被土匪糟蹋的。婉儿这辈子随了少帅你,就是你一个人的。”好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子,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清白孤身来到雪原荒山;为了他甘愿忍受屈辱;为了他不求名分,为了他还要殒身不恤。
从吉林撤回奉天前,子卿陷入困境。毓婉怎么办?带毓婉回胡家,家规森严的爹爹肯定会勃然大怒;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人会同意,反多是在骂他胡闹;若是放了毓婉在吉林,又对不住毓婉的一片深情。
这几天。婉儿看出子卿的满腹心思,连在床上逗弄子卿,子卿都无心恋战。拉了被子自己转过身去冥思苦想。
“哥哥,婉儿什么也不求。进不进胡家无所谓,当不当你地姨太太也无所谓,但婉儿要守在哥哥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子卿亲吻着婉儿的额头,该如何面对毓婉的一份真情呢?
“婉儿要地是哥哥的人。就是现在真实地子卿哥哥。没有峨冠博带,也不用穿着挂满勋章漂亮的军服,不用是东北军的少帅,就是真真的婉儿的男人。”毓婉说得弱弱地,蜷缩在子卿的后背,紧紧的贴在子卿的身上。子卿抚弄着她环绕在自己胸前的荑小手,轻拍她说:“没什么,我爹是通情达理的,我太太也是个大度贤惠的女人。你日后会知道的。”
如今,他许诺给毓婉的那个讲理地公公和通情达理的少奶奶竟然是这么令他失望。
门外传来一阵私语。
“这么早就睡下了?还在耍脾气?”是爹的问话
脚步声传来,子卿阖上眼睛装睡。
父亲地鼻息就在脸边。停留了片刻,忽然一把掀了子卿的被子。照了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别装了。起来!”
后天就是子卿虚岁二十岁地生日了,他地生命自从讲武堂毕业那天起。势必要谱写出新的人生华章。而父亲似乎还不能接受儿子地成长,总拿他当个孩子来摆弄。就像现在,父亲还总是闯入他的卧房,像小时候哄弄他一般。母亲去世的早,自幼父亲当爹当娘的带大他们姐弟三人。但一想到早晨父亲的不可理喻,子卿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不理会父亲。
胡大帅就推搡他几下,逗弄孩子般的说:“娃儿呀,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子卿还是不露头,仿佛每次同父亲斗气都是种乐趣,他知道父亲会低头纵容他的,别看白天喊杀喊打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看你这点出息,还想娶小老婆?”胡云彪翻过子卿,拉扯着他的被子。
“你不是稀罕那个敞篷跑车吗?爹给你定了一辆,你起来挑挑喜欢那款?”
若是平常,子卿肯定高兴的一跳而起,抱了爹撒娇耍赖然后高高兴兴的领了礼物。可今天,子卿没动,只在被子里执拗了说:“孝彦什么都不要,就要毓婉。”
“毓婉、毓婉,你是被狐狸精给迷昏了头了。起来,不起来真打你了!这点出息。”胡云彪说:“起来慢慢说。”
父亲的话有活口,子卿露出头挪了身子起来。
胡云彪用被子将儿子裹好,又翻看了子卿腿上那明显的伤疤,心疼的说:“还疼吗?”“本来不疼了,今天爹踢那一脚,给踢破了。”看了父亲惊愕的神色,怕是白天气昏了头对自己的失手都浑然不觉。子卿补了一句:“大夫看过了,没事。”
子卿负气的说,心想哪里这么狠心的爹,专往人家伤口上踢。胡云彪这才小心的伸手去揭开伤口上的纱布一角看看,又说:“这王八土匪,打得好悬,这要再偏偏,还不断子绝孙了。”
“可惜那土匪婆没在东北陆军讲武堂训练过,不然枪法再好些,儿子的小命就没了。”子卿的调侃,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胡云彪慨叹说:“按说深山老林、冰天雪地,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你找个女人爹也不怪你。只是胡家有规矩,不是给你小顺子一个人的,家里上下都要守的,不然没了规矩就乱了。军队一样,家里也一样
子卿心头一凉,说来说去,爹还是不同意。
嘴还没翘起来,又听父亲说:“不过,家里不能入,你可以安置她做个外室。但她要守规矩,因为她是你的女人。”“爹!”子卿兴奋的目光充满惊异。
胡云彪抚弄着儿子的头:“小顺子。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如今爹为你高兴呀,剿匪这事多少人说爹这是让你一个娃娃去胡闹,这回让他们抽自己的嘴巴了。好儿子。给爹争气呀。”
子卿得意地笑笑,忽然问:“爹。听说龙城杨大帅的弟弟,当年像儿子这年岁,已经是执掌龙城大权了,而且大大小小打了不少漂亮仗,英名远播。儿子比他差远了。听说杨七爷不到二十岁,那龙城大小事务,杨大帅都扔给他去料理,而杨大帅自己娶了个貌若神仙的女子,温柔乡里做梦去了。”
提起自己钦佩地教官杨七爷,子卿满怀崇敬。
“哼!”胡云彪不屑的说:“那又有什么用。本事,是有本事了。可再有本事也不是他老杨家地孩子了。前些时候,你杨大爷来了东北一趟。”胡云彪说。
“为什么?”子卿脱口而出的发问。
“为于远骥的事。于远骥是把直隶的陈震天和你段大爷得罪到底了,他们说小于子拥兵自重。结党营私,所以通电逼了你秦大爷把小于子撤职查办。”
胡子卿心头一颤,自古忠臣良将遭人嫉妒。若要假以罪名无非就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或是“结党营私”之类的帽子,怕都没个旁地新鲜话题。于远骥威震蒙古。这半年来在地方励精图治的赢来一片拥护声。却在北洋朝廷里招致罪愆,真是不公平之极!
“可惜你秦大爷护短。对小于子是谁都不能说了。荀世禹就恼了,领兵杀到了保定大兵压境。爹是寻思了别打仗,就去劝陈震天和世禹,什么事不好商量呀。这陈震天也是个糊涂蛋,凡事都听由了荀世禹胡折腾,我这问他们打起来有多少胜算,陈震天却大嘴一咧说,荀世禹就是他的百宝囊,就是他打胜仗的本钱。转过脸爹就去劝老秦,嘿,老秦当我一面背我一面,特痛快的说给我老胡面子,把于远骥给撤职调回北平。我这还高兴着呢,前脚走了人还没回奉天,他老秦就一个电报要把荀世禹也一起撤职,这不是斗气吗?那陈震天当然不干了,也让我老胡脸面无存呀。就这么着,杨焕豪就从龙城赶来同我说和了,说来说去还是不想打这仗。这秦瑞林也是老糊涂了,纵容了小于子在蒙古撒野!疏于管教,如今还如此的护短。”胡云彪顿顿说:“这小于子这张臭嘴也是无事生非,偏告诉老杨说,在东北曾见了杨小七的踪影,他是见鬼吧!”子卿听得毛骨悚然,心里暗惊。前些时候剿匪一回来,七先生就去了外蒙看于远骥,至今未回,如果真是于远骥向杨大帅出卖七先生,那七爷杨焕雄岂不是凶多吉少?
见自己沉默不语,胡云彪说:“你杨大爷那天被我多灌了两杯烧刀子,嗨,那个满嘴的胡话哭得可怜,酒后吐真言呀
“杨家二少爷汉平不是被杨大爷一棒子打死了吗?那么老实本份个孩子,哪家儿子见了这种老子不吓死?难怪杨家的孩子都跑光了。”么说呢?哪个老子养了儿子还不是为了传香烟防老,谁想平白个把个孩子就一棒子敲死了,都养了那么大了,就是养头马驹也废不少粮食呢。这不是失手吗?”
子卿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所以小顺子,爹不逼你,这军里地事,能干你就干,干不了就早说,爹不逼你。但你记得,你要是答应的事就一定干好,答应了干不好爹不饶你。”
这个话同杨七爷地话如出一辙,子卿笑笑,满脑子还是在担心七爷杨焕雄地安危。
“小顺子,过两天是你生日,爹要送你的礼物回头让你老叔转给你。给你个惊喜!”胡云彪神秘地说:“不过爹不能在家给你过生日了,等爹回来一定给你补办。”
“爹,儿子今年二十了,弱冠要行冠礼,是大人了。爹不能不在。”胡子卿耍赖说,又抿了嘴小声嘟囔:“爹要有正事,就去忙吧,孝彦没关系的。”
“是正事,正经的事,你秦大爷请我过去调停一下同陈震天、荀世禹的乱事,爹也不能薄他老的面子不是,后天一早动身,去说和一下看看。”
“我小于叔他他怎么真的被撤职了?那外蒙那边的大局谁来主持?”子卿惊异的想,七先生才去了外蒙,不知道赶上于远骥被撤职查办是个什么情景。
“睡吧睡吧”父亲显出疲倦的样子,也不同他多说,起身走了。
父亲才走不久,副官大勇探头探脑的进来:“小爷,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