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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影子在曙光微明的街道掠过,转入一条窄巷,到了巷子的中段处,轻轻跃起,
翻过墙头,落在一座土地庙旁的空地上站定,原来是八派联盟之一入云观的种子高手云
清。
她娟秀的脸庞略见嫣红,呼吸微呈急速,当然不是因为急行的关系,只不知何事会
令她如此紧张。
云清深吸了一口气,轻叱道:“范良极!你还不出来!”
四周静悄无声。
云清跺脚道:“我知你一直跟着我,你当我不知道吗?快滚出来!”
一声叹息,来自身后。
云清丝毫不以为巽,霍地转身。
只见范良极坐在土地庙正门前石阶的最顶处,翘起二郎腿,刚从怀中掏出旱烟管,
放上烟丝,准备燃点。
云清被范良极纠缠多年,直到今天才和对方面面相对,心中涌起一股奇怪之极的感
觉,似是非常熟悉亲切,又像是陌生非常。
无论是怒是恨,她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印象和眼下真实活生生的范良极,蓦然合二为
一。忽然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范良极深深望了她一眼,布满皱纹却又不脱顽童调皮神气的老脸绽出一丝苦涩的笑
容,打着火石,点燃烟草,深深地吸了两口。
云清正想着范良极那抹苦笑包含的意思,范良极吐出一串烟圈,干咳数声后,叹道:
“云清婆噢噢云清小姐,你知否坠进了敌人的陷阱?”他叫惯“云清婆娘”
又或“云清那婆娘”几乎顺口溜出,幸好立时改口,不过早抹了一把冷汗。
云清乃马峻声的姑母,马峻声生父马任名的妹妹,但却是庶母所出,父亲对她两母
女并不大理会,所以云清之母四十未到便忧郁而终,剩下云清更是孤苦,后来在一个机
会下,为过访的入云观第一高手百慈师太看中,带回入云观,成为该观出类拔萃的高手。
她和马峻声之父马任名的关系一向不太好,但对马峻声兄妹却极为疼爱,所以知道
了韩府之事后,连忙赶来助阵。此刻听到这苦苦纠缠自己的死老头温柔柔地称自己为小
姐,本要纠正他应称她带发修行的道号‘云清’才对,不知如何,却说不出口来,微怒
道:“不要拖横来说,还不把你偷了的东西交出来?”
范良极灼灼的目光贪婪地直视着她的脸庞,缓缓道:“我们有命离开这再说巴。”
云清一愕,忘记了范良极可恶的‘贼眼’,奇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范良极乃黑榜高手,她云清亦是白道高手中的高手,除了庞斑外,谁能取他们性命,
不知不觉,她将自己和范良极故在同一阵线上。
这并非说她这便爱上了范良极,而是她女性的锐觉,使她知道范良极不会伤害她,
纵使他非常‘可厌’。
范良极再吸一口烟,悠悠地道:“打一开始,由韩府凶案起,到你们种子高手围攻
庞斑,八派联盟便一直给方夜羽牵着鼻子走,可惜你们还懵然不知。”
云清被范良极奇峰突出的说话吸引住,浑忘了此次迫范良极出来的目的,微嗔道:
“不要尽是耸人听闻,若你不交待个道理出来,我便我便”她本想说我便以后
不和你说话,因为这是她能想出来对这老头最大的惩罚,但回心一想,如此一说,岩非
变成和对方打情骂俏,临时将到了喉咙的话儿吞回去,不过粉脸早烧得通红。
范良极精灵的贼眼大放光芒,欢啸一声,弹起打了个筋斗,又原姿势坐回石阶上,
兴奋地道:“我说我说,不要不理睬我。”
云清气得跺脚转身,背对着他道:“你不要想歪了,快说出来!”这次连耳根也红
透了,自出生以来,范良极还是第一个让她尝到被追求的滋味,其它男人,怎敢对她有
半句逾越的话。
范良极道:“我很想和清妹仔细详谈,但人家等了这么久,早不耐烦了。”此老头
脸皮之厚,确是天下无双,竟然打蛇随根上,唤起人家‘清妹’来了。
云清先是勃然大怒,但接着听到他话中有话,连忙收摄心神,耳听八方。
风声响起。
一高一矮两人越墙而入,落在她身前丈许开外。
云清一见这两人,立时想起两个离开了中原武林多年的人物,心中一懔,不由往后
疾退,直来到范良极身旁,心中才稍定了点,这并非表示她胆怯,而是身为八派联盟的
十八种子高手之一,都曾接受最严格的战斗训练,最懂利用形势,使自己能尽情发挥所
长,而眼前的环境下,她唯一求胜的法门,就是和范良极联手抗敌,舍此再无他途。
高的那个人脸如铁铸,两眼大若铜铃,左脸颓有一道深长的刀疤,由左耳斜伸至嘴
角,模样吓人之极,右手提奢一个独脚铜人,看去最少有三、四百斤重,但他提着却像
轻若羽毛,没有半点吃力的感觉。
矮的那人是个秃子,腰缠连环扣带,肩头宽构,方面厚唇,使他整个人看来像块四
方的石头,但一对眼却细而窄,面凶光闪烁,一看便知是凶残狠毒之辈。
范良极吐出一个烟圈,用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笑咪咪道:“‘万里横行’强望
生、‘秃鹰’由蚩敌,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定是闷坏了,所以现在要伸出脖子
来透透气了吧!”
秃头矮子由蚩敌长笑起来道:“我还道‘独行盗’范良极是个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
原来只是只又干又瘦的老猴,如此推之,所谓黑榜十大高手,都是中原小孩儿们的游戏。”
云清叱道:“我明白了,你们是庞斑的走狗!”
强望生全无表情的刀疤铁脸转向云清,巨眼盯着云清,道:“不要抬捧自己,你还
未足以令我们两人出手,我们只是利用你引这老猴从他猴洞跳出来。”他样子可怕,但
偏是声音厚而雄浑,悦耳异常,使人感到分外不调谐。
云清恍然,难怪刚才自己逼范良极现身时,对方如此不情愿,原来早悉破了这两个
魔头的阴谋。没有人可以捉到这盗中之王,可是这个大盗却为了她,牺牲了最大的优势,
被迫要和这两大魔头动手硬干。
她心中一阵感动,不由得看了范良极一眼,这老头虽是满脸皱纹,但却有着无与伦
比的生气、活力、斗志,一种游戏人间的特异吸引力。
自己会爱上他吗?
不!
那是没有可能的,他不但年纪可作自己父亲有馀,连身材也比自己矮上一截,毫不
相配,何况自己也可算半个修真的人,真是想也不应该朝这方向想下去。
可是心中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
范良极的大笑将她惊醒过来。
这名慑天下、独来独往的大盗眼中闪起精光,盯着强望生和由蚩敌道:“方夜羽确
是了得,我和清妹的事天下间能有多少人知道,竟也给他查探出来,佩服佩服!”
云清来不及计较范良极再唤她作清妹,心底一寒,这大盗说得没错,她从没有将范
良极暗中纠缠她的事告诉任何人,谁会知道!难道是心中升起一个人来。
由蚩敌手落到腰间一抹,两手往两边一拉,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连环扣索,嘿然道:
“这个问题你留到黄泉路上见阎王时再想吧!”
就在此时,范良极张口一喷,一道烟箭缓缓往两人射去,到了两人身前七、八尺许
处,‘篷’一声爆开来,变成漫天烟雾,聚而不散,完全封挡了对方的视线。
那范良极一闪身来到她跟前,低喝道:“走!”
云清心下犹豫。
敌人的目标是范良极,自己要走,对方欢喜还来不及,绝不会栏阻,可是自己怎可
舍他而去!
劲风压体而来。
范良极见她失去了逃走的良机,豪情涌起,大笑道:“清妹!让我们联手抗敌吧。”
手微扬,烟弹起满天火星热屑,往凌空扑来的由蚩敌弹去。
接着烟敲出,正击中由烟雾横扫而来的强望生重型武器,独脚铜人的头顶处。
秃鹰由蚩敌之所以被称为鹰,全因他轻功高绝,见火星迎面由下而上罩至,知道每
粒火屑都含有范良极的气劲,不敢轻进,提气轻身,竟脚不触地,再来一个盘旋,手中
连环扣转了个小圆,火星立时激溅开去。
‘当!’
烟头敲在铜人头上。
强望生闷哼一声,踉跄退回烟雾范长极也好不了多少,触电般往后疾退,幸好在他
背后的云清刚刚跃起,衣袖上拂,迎向由蚩敌扫来的连环扣。
在碰上云清的流云袖前,原本挺得笔直的连环扣忽地软下来,水蛇般缠上云清的流
云袖,由刚转柔,妙至毫巅。
‘叮!’
云清一声娇叱,衣袖滑下,双光短刃挑出,挑在连环扣上。
由蚩敌放声大笑,借力弹上半空,两脚踢击刃尖,变招之快,令人咋舌。
云清避无可避,流云袖飞出,盖过双刃,拂在敌脚之上。
“霍霍!”
强烈的气流,激荡空中。
云清闷哼一声,往后飞跌。
她虽是十八种子高手之一,但比起这蒙古的特级高手,无论招式功力均逊一筹,尤
其在经验上,更是差了一大截,两个照面便立时落在下风。
一只手托上她的蛮腰,接着响起范良极的大喝道:“走!”一股巨力送来,云清两
耳生风,腾云驾雾般给送上土地庙的屋脊。
云清扭头回望,只见下面的空地上劲风旋飞激荡,三条人影兔起鹤落,迅快地移动
着,在那团愈来愈浓,不住扩大笼罩围的奇怪烟雾穿插着,金铁交鸣之声不停响起,战
况激烈之极。
云清至此对范良极不禁由衷佩服,这强望生和由蚩敌任何一人,站在江湖上也是一
方霸主的身分,现在两人联攻一人,仍是平分秋色之局,可见范良极的真正功夫,是如
何的深不可测。
这个念头还未想完,下面的战斗已生变化。
范良极闷哼一声,往后踉跄而退。
此消彼长,强望生和由蚩敌两人的攻势条地攀上巅峰,风卷残土般向仍在疾退的范
良极狂追而去。
云清娇叱一声,跃了下去,双光短刃全力下击,以她的武功,这下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过危急间,她早无暇想到自身的安危了。
岂知看似失去顽抗能力的范良极炮弹般由地上弹起,迎上扑下的云清,双手紧搂着
她的纤腰,带着她冲天直上,越过了土地庙屋脊连两丈外的高空,升速之快,高度之惊
人,直使她膛目结舌。
云清想不到范良极来此一着,又势不能给他来上两刀,嘤咛一声,已给他抱个给实,
浑体一软,早来到高空之处。
由蚩敌两大凶人怒喝连声,齐齐跃起追来。
同一时间,邻近土地庙的屋顶上百多名武装大汉冒出,形成一个广阔的包围网。
范良极搂着云清在高空中突地横移两丈,没有丝毫下坠之势,轻功的精纯,令敌人
也叹为观止。
追来的强望生轻功较逊,一口气已尽,唯有往下落去。秃鹰则显出其‘鹰’的本色,
双臂振起,一个盘旋,往两人继续追去。范良极这时和云清来到了离包围网三丈许的高
空,去势已尽。敌人的好手们无不伸颈待望,只要范良极落下来,立时围杀,以他们的
实力,加上强望生和由蚩敌,可说有十成把握将两人留在此地。
范良极怪笑一声,大叫道:“清妹合作!”一甩手将云清送出。众人齐声惊喝,不
过回心一想,只要留着你范豆极,云清走了也没有什么大碍。云清果然非常合作,提气
轻身,任由范良极将她像一块石子般投往十多丈外的远处。秃鹰这时离范良极只有丈许
之遥,却刚刚低了丈许,若范良极掉下来,刚好给他扑个正着,时间角度和速度的拿捏,
均精绝伦。秃鹰脸容森冷,心中却是狂喜,因为他知道范良极气浊下坠的一刻,也就是
这黑榜高手丧命的一刻。他真不明白为何范豆极竟肯为一个女人将自己陷进死局去,换
了他,这种蠢事绝对不干。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范良极扭头向由脚底下侧‘飞’来的由蚩敌俏皮地眨
了眨左眼。由蚩敌大感不妥。“飕!”绝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范良极竟向着云
清的方向,追着云清远距四丈开外的背影,箭般飞过去,刹那间高高逾过己方最外层的
包围网。由蚩敌怪叫一声,气浊下坠。当他踏足实地时,刚想弹起再追,忽然停了下来,
愕然向站在丈许外,神情肃穆,凝立不动的‘万里横行’强望生道:“你干嘛不追?”
强望生沉声道:“我中了毒!”
由蚩敌脸色一变,望向强望生身后二丈许处那团正开始逐渐消散的烟雾,道:“你
也太大意了,范良极喷出来的东西,怎可吸进噢!不!我也中了毒,明明是闭了气”
云清闪入路旁的疏林,范良极如影随形,贴背而来,云清怕他再搂搂抱抱,忙闪往
一旁。岂知范良极脚才触地,一个踉跄,正要变作滚地葫芦时,云清忘了女性的矜持,
一探手抓着他的肩头,将他扶着,*在一稞大树坐了下来。云清的焦虑实在难以形容,
八派的人应早离开黄州府往武昌的韩府去了,现在范良极又受了伤,自己孤身一人,如
何应付强大的追兵。
范良极干咳数声,喘着气道:“给我取药瓶出来”
云清道:“在那?”看看范良极眼光落下处,脸一红道:“在你怀?”
范良极脸容夸张地扭曲,显示出他正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勉强点点头。云清犹豫片
晌,一咬牙,终探手到范良极怀,只觉触手处大大小小无数东西,其中有一卷状之物,
心中一动,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一个念头升起,假设先取去这卷东西,不是达到
了此行的目的吗?范良极发出的一声呻吟,使她惊醒过来,一阵惭愧,姑不论自己是否
喜欢对方,但人家如此不顾性命保护自己,还受了伤,她怎还能有此‘乘人之危’的想
法。忙放开那文件,摸往其它物品,最后摸到一个比姆拾大上少许的瓶子,拿了出来,
一看下愕然道:“这不是少林的‘复禅膏’吗?”
范良极再呻吟一声,哑声道:“是偷来的!快!”张开了口,急不及待地要云清给
他服这少林的镇山名药。云清没有选择下,低下头,研究怎样才可把瓶盖弄开。范良极
闭起的两只眼睛张开了一只,偷偷得意地看了云清一眼,刚好云清又台起头来,吓得他
连忙闭上,否则便会给云清看破了他的伤势,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
“卜卜”
瓶塞弹了开来。云清将瓶嘴凑到范豆极像待哺刍鸟般张开的口边。一滴、二滴、三
滴,碧绿色的液体落进他口腔内,清香盈鼻,连嗅上两下的云清也觉精神一爽,气定神
清。瓶内装的只是三滴介乎液体和固体间的复禅膏。范豆极闭上眼睛,全力运功,让珍
贵的疗伤圣药,扩散体内,这次倒不是假装,强望生捣在他背心的那一下,若非化解得
法,兼之他护体气功深厚无匹,早要了他的命。
半盏热茶的工夫后,范良极长长吁出一口气,望向半蹲半跪在身前近处,脸带忧容
的云清道:“不用怕,我包保没有两炷半香的时间,他们也不能追来,这两只老鬼真是
厉害,不过他们须得求上天保佑,不要给我找到他们任何一人落单的时候,否则我定叫
他吃不完兜着走,哼!此仇不报,我以后便在黑榜上除名。”
云清刚才全神关切范良极的伤势,又为了方便药,所以贴得范良极颇近,范良极闭
目疗伤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范良极复元了大半,灼灼的目光又死盯着自己,
互相鼻息可闻,那会不感到尴尬和不自然,但若立刻移开,又着迹非常,慌乱中问道:
“为什么他们两蛀半香内不会追来?”
范豆极见心上人肯和自己一对一答,眉飞色舞地道:“听过‘醉梦烟’没有!”
云清皱眉思索,心将醉梦烟念了数遍,猛然惊醒道:“那不是鬼王府的东西吗!但
那只会使人净心安虑,听说鬼王虚若无招待朋友时,总会点起一炉这样的醉梦草,不过
那可是没有毒的。”瞪着瞪着范良极,语带责备道:“又是偷来的吧!”
范良极搔头道:“当然是偷来的,我老范是干那一行的。”旋又兴奋起来道:“就
因为这种烟草是无毒的,才能使那两只鬼东西中计,这种草烧起来妙不可言,不但遇风
不散,还能经毛孔侵入人体内,使人的气血放缓,武功愈高,感觉愈强,会令人误以为
中了毒,运功驱毒时又无毒可驱,到他们发现真相时,我们早走远了,哈!”
云清不禁心中佩服,这老头看来虽半疯半癫,其实谋定后动,极有分寸,想起另一
事,脸色一沉问道:“那系在我腰的细线又是从那偷来的?”范良极略为犹豫,有些不
好意思地道:“认不得那是们上代观主的‘天蚕拂’吗,那次我到入云观探,见到这样
的宝贝放在灵位旁,不拿实在可惜,但我又不用拂尘,便拆了开来,结成天蚕线,这次
*它救了一命,可见贵先观主并不介怀,所以才如此庇佑。”此人最懂自圆其行之术,
随手拈来,便有若天成。
云清心道:“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与其陪死人,不如拿来用了,也亏他危急时竟想
出把天蚕线绑在自己腰间,抛出她时借力逃离敌人的包围网,心手之灵快,令人叹服,
不过想归想,表面上可不要给这‘可恶’的大贼看出来。两眼一瞪,冷冷道:”那次除
了天蚕拂外,我们还不见了三颗‘小还阳’”
她话还未完,范良极老老实实探手入怀,一轮摸索,最后掏出了一个腊封的小木盒,
递了过去。云清紧绷着脸,毫不客气一手接过,道:“还有”
范良极苦着脸,再探手入怀,掏出那被卷成一小球的天蚕丝,另一手举起,作了个
投降的姿势。云清看到他的模样,差点忍不住要笑了出来,幸好仍能忍着,沉声道:
“不是这个!是那份文件,刚才刚才我”想起探手入他怀那种暖温温、令人心
跳的感觉,忽地俏脸一红,说不下去。
范良极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噢!我差点忘记了,我原本便打算偷来送给你的。”
从怀掏出一卷文件,乖乖地递到云清脸前。云清取过,看也不看,纳入怀,文件还是温
暖的,充盈着范良极未散的体热,兼之如此容易便得回这事关重大的文件,心也不知是
什么滋味。忽然间,她感到和这年纪足可当自己父亲有馀的男人不但实质的距离非常接
近,连‘心’的距离也很接近。可是自己怎可以接受他!别的人又会怎样去看!何况自
己虽没有正式落发修道,但那只因师傅认为自己仍对武林负有责任罢了!
范良极正容道:“韩府凶案已成了八派联盟合作或分裂的一个关键,我想知道清妹
以大局为重,还是以私情为重!”
云清心涌起一阵烦躁,怒道:“不要叫我清妹。”
范良极有点手足无措,期期艾艾道:“那唤作什么?”
云清知道自己并非因对方唤清妹而烦躁,而是为了马峻声这侄儿,为了韩府凶案那
难以解开的死结,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范良极慌忙起立,想伸手来拉她又不敢,只好急道:“这样走出去,保证会撞上方
夜羽的人。”
云清知他所言非虚,柔声道:“难道我们要在这林内躲一世吗!”
范良极心想那也不错,口中却道:“清噢!不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