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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在奔跑中的白马,与陈诺所部间的距离看起来似乎只在咫尺之间,实则尚有一里之遥。
白马所见的那一颗颗脑袋,此刻已经清晰可辨,那些人皆是伏身在地,似乎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白马也已经雀跃起来,这些人不过千数,在他们看来,皆不足以惧。
他们撇弃了己之所长,并没有使用长弓大箭,在他们看来,对付这些宵小根本不必动用这些。
他们手上有的是长矛大戟,身上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他们一路扯马冲锋,一路狂声高呼。
近了,近了!
“嚯嚯嚯!”
“嚯嚯嚯!”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三千甲士,同声呼出,比起铁蹄敲击大地所发出的声响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之所撼,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公孙瓒已经勒马,他身边只有百余骑保护着。
他寻找了一处高丘,跨身马背上,听着三千甲士所到之处所喊出的号子声,心里面仍是禁不住一阵豪迈。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这,十六字真言,就是他这支‘义从’名目的由来。
更是见证他辉煌时刻的有力证据。
遥想当年,他公孙瓒为吏时,曾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骑,数度冲击塞外,攒杀乌桓,时屡战屡胜。乌桓见其所乘之马为白色,每每有惧色,乃虏呼之为‘白马将军’。
这数十骑便是‘白马义从’的雏形,后公孙瓒将其渐渐扩充,一直达到了今天三千骑的规模。公孙瓒将这支义从编为自己的禁卫,常随他横行幽冀,一时无两。
公孙瓒之名盛时,乌桓‘乃画作瓒形,驰而射之,中者辄呼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
而今,他的三千骑,将要继续他以往的辉煌,为他开疆扩土,威名远扬。
公孙瓒手端着大刀,眼睛里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下面的战场。他心里还想着,与陈诺一别不过半年而已,想不到陈诺不但领了兵,且在最近还打出了一些名堂,看来,也该是跟他见一见的时候了。
昔日他为韩馥来说他,没想到,他倒是袁绍的人,这结果实在是出乎公孙瓒的预料之外,公孙瓒甚至初闻时都为之一怔。罢罢,不论你取冀州是为谁,只要你站在我的对立面,那就是我公孙瓒今生的敌人,是敌,就该尽驱之!
公孙瓒满意的捋着胡须,遥想当年又及而今,实在有些远了。
那战场上,变化不断,并没有因为公孙瓒的胡思乱想而停止不前。
骑兵冲来,步兵杀上。
陈诺让典韦独挑前军大梁,典韦也并没有辜负陈诺的期待。
自始至终,他典韦一直按着陈诺的安排,静静的呆在当地,等候着敌骑不断的冲来。
“敌骑一里之外时,对方若没有在马背上以箭相射,则足以证明他们不屑于此,是欺我人少。虽则可恨,此实天赐良机,万不可失,典君可趁此出,在声势上先胜敌一筹。”
典韦注视了良久,据目测,此时敌骑离他们也只有一里之远了。而对方,除了喊号子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看来,他们的意图到底被陈诺猜到了。他们既然不屑于此,典韦也就按照陈诺的意思,猛的挥动手里长刀,带头突然跳冲了出去。
典韦如一只跳山虎般窜出,他身后的甲士也跟着出来。
这些人毕竟是久随麴义的能战之士,就算是临时换了指挥,他们也能做到令行禁止。
典韦这一跳出来,带着所部立即是迎着那群骑兵冲上。
他的这一举动,无异于在静寂的原野上突然放出许多的野兽,拦住了猎人的路,这让猎人既感到欢心也同时感到意外。
欢心是有,但更多的是意外。
他们喊出的号子被敌人这一举动给打断,顿时哑了;就连适才一连贯冲锋的动作,也是因为对方突然的出现,使得他们稍稍犹疑,不自觉的变得迟钝了些,不能连贯了。
气势无以为继,也就会为敌之所夺。
现在他们面对的,就是这种尴尬的境地。
“止!”
典韦前冲不过十数步,十数步后,脚步一停,手中长刀一顿,他身后冲上来的甲士也是跟着顿止。随着典韦举刀示意,那些甲士也立即明白过来,他们各自找到有利的地形,将盾牌竖起,磕在地上,身子蜷伏在地。
如一张巨网撒开,典韦,以及他身后的七八的甲士,一个个屏息以待公孙骑兵的到来。
骑兵近了,刚才的一里,现在的不足半里。
公孙瓒握紧了手中大刀,让人敲起了大鼓。
刚才小小着了陈诺的当,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士气稍挫,大不了想办法再给他扳回来就是了。
他又想到了不久前的东光之战,不觉轻声一笑。
想东光之战,何其之惨烈凶险,敌百万,他不过十万之众,到底最后也是胜利了。想有次他亲自侦查敌情,与主力走散,为十万黄巾所围。当此时,他尚且能以他手中这区区的三千白马骑兵突围而去,来去自如,更何况而今。
而今他跟陈诺的势力,有如当初他跟黄巾之对比。想黄巾何其多也,他尚且能够将其击溃,更别说陈诺的这点人马了。陈诺他虽然以小小的伎俩暂时吓得他的白马义从有了些许的胆颤,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势力,才是决定一切!
公孙瓒这么想着时,鼓声惊耳,隆隆的响了起来。
那些马上的甲士,在听到催人奋进的鼓声时,也是一个个跟着卯足了劲,拎起手中长枪大戟,准备着战斗。
既然敌人仍是蜷伏在地,那么就叫他们永远也别起来!
没有等到机会,他们当然不会起来。
敌兵近了,典韦没有动,他身后左右前后一人都不会动,全都是屏息以待。
就在典韦带着所部人马冲出十数步的时候,陈诺也已捏紧了长枪,将其端正。时机就要到了,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深呼吸,长吐气,不断的告诉他自己,公孙瓒他并没有什么可怕,他是人,同样可以战胜!
对方的鼓声响起时,白马脚下的蹄子敲击得大地更加的响亮了,似乎已令大地颤抖了起来。那些蜷伏在地的甲士们,更加能够深切的体味到。他们或许有些许的怯意,但他们没有看到他们的主将害怕,所以他们也就无所畏惧,仍是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有错觉敌骑已经踏过了头顶,就要要将他们这些不愿意去起身的这些人,全都踏成肉泥。
三十步,二十步……
“啊!”
典韦一声怒吼,掀尘而起,猛的持刀站了起来。
如一尊虎,半路拦道。
吼声未了,他身后七八百的甲士几乎是在同时间发出了惊天动地般的一阵喊杀声,一齐站起身来。
持刀,举盾。
要说他们手中的盾牌,却还是有门道的。这些盾牌皆是以鲜艳的颜色涂饰而成,上涂以虎头熊脑,或者恶鬼猛兽,反正都是些吓人的图案。虽然能不能吓住人一时还不知道,但的确是起到了作用。
这七八百张涂有鲜艳颜色的盾牌一旦闪出来,先就使那些从未见过场面的塞外骏马吃惊不小。那些马遽然看到这些异样的东西,尚辨不清是什么,已是吓得群马扬蹄,仰天长嘶不已。这样的场面虽则雄壮,但也足以令敌人抓狂。
也就在敌人马匹受到惊吓扬蹄不前时,那七八百甲士在典韦的带领下,大叫大嚷着,已经抢先一步下手了。
只见一片寒光起处,第一排的马匹已然刀刃加诸其身,痛得乱奔乱跳了起来。
甲士们手中有短刀,还有一支盾牌。
盾牌用来吓唬马匹,同时用来格挡对方骑兵手中的长枪大戟;而另一只手中的短刀,则用来砍对方马匹的长腿。
这些马匹先是受到一阵的惊吓,又接着被砍伤腿脚,立即是狂跳不止。那些马背上的骑兵虽然惯于骑术,在这时也是无可奈何,骑术再高明也是用不上了,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个被狂躁的马匹摔下马背来。
而对方一旦有人落下马来,在附近者,也就立即赶上前去补上一刀。这一刀下去,对方不死也是身残了,多半则是被上来的人趁机剁去了脑袋,系在腰间,等待战后请功。
前面在冲的受到阻碍,那些后面冲上来的也没有想到前面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一时间也是收不住狂飙的马匹,跟着一个个又是一阵连撞,纷纷被绊倒在地。这样一来,情形一下子糟糕了,再多的骑兵也成了对方的刀下肉了。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陈诺,也已经看到场上的变化。既然敌人被陷住,也是他所部弓弩手出手的机会了。
他手中长枪向前一举,号令即下,那两边早已埋伏在侧的弓弩手,立即是乱箭齐下。
霎时间,乱箭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落到对方骑兵阵中,惨烈的嚎叫声一片连着一片,惨不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