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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李傕身子一动,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人,等到确定没有看错,全身不由一震。
“是我。”
红衣女子淡淡一笑,盈盈上前,向李傕拜道:“将军别来无恙!”
“哼!”
李傕长身而起,拍案叫道:“来人!”然而,帐外没有一丝反应。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将军不用再叫了,我能这么进来,自然是先解决了附近的耳目,至于巡逻方面,只要我想干点什么,便是这点时间也已经足够了,我保证在他们到来之前给足他们惊喜。将军,你说是吗?”
一股寒意在李傕体内升腾,不得不承认,红衣女子的话没有错。别人不知道红衣女子的本事,他还是知道的,当此时,他李傕也只能是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再做无谓的叫唤。他将眼冷冷的扫向她,很不高兴的说道:“红衣,多年不见,记得当时你走,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只没想到,我们再一见面你又给了本将军一个惊喜!不过,红衣,你要知道,本将军从未亏待你,今日过来,如果是想对本将军不利,自然是唾手可得,本将军自问难逃你袖中的毒蛇。但是,红衣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本将军大营,营内有数千的精锐,你杀了我后自问可以毫发无损逃出去吗?”
森然的目光扫来,红衣女子浅浅一笑,笑得青丝乱颤,柔肩摆动。
“咯咯咯。”
红衣女子一笑后,将掩口的小手儿拿下,找了旁边一个席子坐下,理了理青丝,方才横了他一眼:“将军!我们多年不见,怎么将军你一开口就说这样的玩笑话,差点笑死红衣我了。红衣我当年可是承蒙将军你关照,一直庇护于将军你的,就算我如今离开将军麾下另谋他路,那也是好聚好散不是。再者说了,既然我们不是结怨而散,如今见面自然应该是欢欢喜喜,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那多没意思。将军,你说呢?”
听到红衣女子如此说来,李傕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算是放下了一半。
他手心捏了一把汗,尴尬的一笑,说道:“红衣呀,不是我说你,想当年你说走就走,便是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这些年来将军我可是对你甚是挂念得紧,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还差出几波人马去找过,就是没有红衣你的消息,好是让我失望。就像当初你走,现在你来又是这么无声无息,你让将军我乍惊乍喜,患得患失,如何能定得住心神,自然是一见之下难免说些糊涂话来,红衣你可不要见怪。”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先前听李傕说话时中音还是很十足的,很有一股男子气,以为多年不见李傕已经改头换面,换了脾性。只哪里想到,紧张空气一过,这小子说话声调又变了一个,且说到一半,兰花指不觉的翘了起来,女人气十足,就连红衣女子看到都是跟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暗骂了一句。
听李傕这么一说,红衣女子识趣的一笑,说道:“将军这是哪里话,你以为红衣我是真的愿意离开将军么?红衣我……哎,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李傕眉头微微一皱,她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惹人揪心。
李傕当即说道:“红衣,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完,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红衣女子看了李傕一眼,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说了吧?若红衣我说出来,只怕伤了你跟主巫大人之间的关系呀……嗯,还是不说好……对了,听说主巫大人最近施展了一个‘蛊母音攻’的术法,似乎对偃师城内的贼兵很有效果,只是不知将军凭借此等术法为何没能一举拿下偃师城来,这却是可惜了。想来有了第一次,再想使出第二次已经是不可能了。不说施法者短时间内不能再施,便是此一来已经给了城内贼兵一个打草惊蛇,只怕贼兵是很难再上当了……”
提到这事,李傕鼻子一哼,说道:“别提这事了,一提这事本将军就是一肚子鸟气!你说说,当时大好机会,我想让他继续施法,他愣是说什么有违天和,又说什么会受到反噬。想来他只不过是吐了一口血,就让他扯出这么一葫芦的理由来,我看他分明是在怕死!”
以为红衣女子这下会附和他一句,谁知她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能怪他怕死,想来将军你是没有明白其中关键,误会他了。”
“我误会他?”
李傕眼睛一起,说道:“我哪里误会他了?我知道往日你跟苏墨好,可你也不能颠倒是非,冤枉本将军呐。”
听他话来,红衣女子是哭笑不得,摇头道:“确实是将军你误会他了。将军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之所以突然停止进攻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或者换一句说法吧,想来将军你若是一口气攻破了偃师城,最终受益的会是谁?”
李傕被她说来,气得轻轻一笑:“那还用说,掰着指头都知道当然是本将军。”
“那就对了!”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受益的是将军,可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与将军你一同前来的可还有另外两位。一位是张济张将军,一位是郭汜郭将军,想来将军你没有将此二人忘记吧?”
“张济?郭多?我当然没有忘记……”
李傕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可那又如何?”
郭汜又名郭多,郭多是他的小名,李傕平时就喜欢这样称呼他。
“哎,既然将军想到了这二位将军,难道将军就没有进一步去想点别的吗?”
红衣女子循循善诱道:“想来将军你也知道,一旦攻下偃师受益最多的就是将军你了,可将军你有没有去想,他们二位可是同来,若是他们在此事上一点好处也得不到,那他二位还能甘心吗?”
李傕被他一说,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我们此来目的就是为剿灭陈诺小子,陈诺一旦剿灭,威胁解除了,此功也就成了,想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红衣女子嘿然一笑,淡淡道:“他们当然不满意呀,想来以目前将军你的兵马,已经完全多过于其他两家。而若是再打赢偃师这场硬战,攻灭了陈诺,收拢了他的人马,势力也必因此大盛,更过从前。想到那时,三位将军之间的势力平衡也必跟着打破,而一旦打破,三家之间也必然迟早酝酿一场大战,不是你吞灭了我就是我吞灭了你。”
“想来将军你带兵来此,不经过一战,便使用‘蛊母音攻’这种厉害的法术,想要一击而败陈诺,也必是想着以将军一人之力,独吞了陈诺,得此全功吧?可将军你想过没有,你这样想,其他两家也不是傻子,他们能看不出来?而将军你一旦攻破了偃师,想必接着就会掉过头来,然后一举攻灭其他两家吧?呃,将军你可千万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你可别告诉我,你从没有这个想法?”
到此时,他李傕那点小心思全都被她给说了出来,李傕听来亦是不觉心惊胆战,这个小女子厉害呀!
他暗暗捏了一把汗,勉强笑道:“看你说的,我不过是想要早点杀了陈诺,打通了西归去路,永除了这个后患罢了,何曾想那么多?就算是吧,那也要先将眼前大敌灭了不是?”
红衣女子嘻嘻一笑:“那看来我是多想了,不过将军你虽然没有这个想法,难道就不许其他两家有这个想法?你若是独得了此功,其他两家肯定会不高兴呀,所以说呀,将军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好,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嘎嘎,我不多说了。”
李傕连连点头,说道:“那是那是,想不到本将军听红衣你一席话,胜过千杯呀,果然是入口.唇齿飘香,让人久久难忘啊。不过……”
李傕突然醒觉过来,又即道:“不过,姑娘你说这么多,又跟苏墨他不听我话不继续施法攻击偃师又有什么关系?呵呵,你倒是把我给绕糊涂了。”
红衣女子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就是关键呀,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将军你还没有醒悟过来么?”
“这……这……”
李傕看了一眼兰花指,指头上好像有个黑点,他赶紧将兰花指缩了回去,用着手心的汗渍擦了擦,干净了,方才轻吐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来,说道:“本将军倒是醒过来了,就是没有悟出来……”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要不我给将军你一个提示?”
“说来!”
李傕脖子一伸,有点聆耳恭听的意味了。
红衣女子手指轻轻捏着袖边,抬起头来,说道:“听说将军你打了一个人,他叫胡车儿……”
李傕一愣,这又跟此时有什么关系,当听他来问,也只好是点了点头,说道:“想不到这么点小事红衣你也知道,红衣你当真可谓是眼耳通天呐,看来当年的红衣主巫如今是越来越与鬼神走得近了,当真了不得呀!”
“小事?”
红衣女子没有去接他恭维的话,只是咯咯咯掩口一笑:“将军你难道以为这件事情是小事吗?”
李傕被他问得愣住了,转眼笑道:“是啊,难道不是小事?想来红衣你既然听说了我让人鞭打胡车儿的事情,也必然知道这其中缘由了。你是知道,这巩县令虽然与本将军关系不大,但好歹他是本将军布置在巩县的一个眼线,到底在我这里挂了一个名儿,受我庇护。可你说倒好,胡车儿这小子不过小小芝麻绿豆大的屁官儿,张济手下一个部将罢了,居然胆敢越级将他杀了,他这么做是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吗?想来当时若不是张济将军亲自出面求情,我就算将他就地处决也不为过,更何况只是痛打了他一顿!”
红衣女子笑道:“这原也是将军你的仁慈,打他一顿好过将他杀了,诚然是给了张济将军一个面子,这件事情看起来的确是不大。可将军你有想过吗,这胡车儿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级武将,但他却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普通。胡车儿此人天生一股子蛮力气,不但上马能杀,下马亦能战,军中少有敌手,就是张济侄儿张绣亦难敌他。可想而知,有这么一个能人在,张济焉有不喜欢的道理?且张济此人确实是对他爱敬有加,常常在人前说道‘此乃福将’,深得他的信任,在他军中可谓是二张之下的不二红人。虽然他身上是有些小毛病,嚣张跋扈,但二张却对此人爱敬不疑,可谓是风头无双。”
“当然,我若光说这些,将军你只怕也未必会相信。这样吧,我就说一件最近发生的事情给将军你听听,让将军你自己来判断判断,看我说的是否言过其实。想来将军你也知道军中无有特例,是不许有女人出现的吧?而这次胡车儿随军带病出征,不但是有女人跟随,且将军你怎么也不可能猜得出这个女人是谁。若我说,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正是已故平县张县令的小妾,他带她来,且还是得到了张济将军的默认,恩赐给他的,不知道将军你听后会有何想法?”
“……”
李傕一愣,这件事情确实让他吃惊。已故平县的张县令他当然知道,就是那个将巩县粮草全都送给陈诺的傻xx。想来,他就算是身死,但他好歹曾经是一县之令,他的家室却随之沦为了他人的玩物也的确是让人神伤。虽然是乱世吧,也没有这些讲究,见怪不怪了,可好歹,这沦也不能随便沦啊,一个下级武将,怎么就不是我李傕呢?然而,话说回来,这胡车儿得到张县令的姬妾如果当真是在张济默许的情况下,且还带到了军中,那么这件事情说起来的确不是小事了。
李傕想到这里,随即说道:“那就算胡车儿此人是张济心腹吧,但我打也打了,他张济还想怎么样?他难道想要报回来不成?”
红衣女子击掌笑道:“原来将军你也不用我提醒,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什么?”
李傕微微一愣,赶紧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可喜可贺,难道他张济果真有这个想法?”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向他重重点了点头:“你打了胡车儿是小事,可你既然如今知道了胡车儿是张济的‘福将’,深受张济的信重,那么这件事情说来,也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你那几鞭子打下去,打的不但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胡车儿,还有他身后站着的张济张将军!想来你既然没有给他留脸面,还以为张济会有那么大度,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吗?到现在,你还以为打一个胡车儿是小事吗?”
李傕微微一愣,眼睛转了几转,突然哈哈一笑:“我打了便打了,他不放在心上便又怎样?以我手上的兵力我难道还怕他不成?”
红衣女子轻叹一口气,摇头道:“将军果然是仁慈,小女子不及也!”
“咳咳,你先别忙着恭维……”李傕调头道:“可我听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绕出来。想来这件事情好像跟苏墨不出手的那件事情仍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啊,你说这些,还是不能说明苏墨他不出手跟怕死无关。”
红衣女子浅浅一笑,话不对题的说道:“对了,红衣来看将军之前,便曾经去了苏墨那边一趟,想来将军不会怪罪吧?”
“……”
李傕眉头一皱,这小丫头东扯西拉的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他手一挥,说道:“本将军麾下的红衣和黑衣两大主巫多年不见,从前关系也很不错,便是先去见他又有何妨,本将军有什么可怪罪的?真是莫名其妙。”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还有呢,在苏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大概将军此时也不想听到。罢了,我还是不说了,要是说了这事,只怕当年红衣我出走的缘由又要多增波澜,徒增烦恼,还是不说好了。”
真是被这女子急死,李傕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对了,既然提到当年出走之事,我还没有问清你呢,这其中到底是为什么?好像你刚才提起此事,曾说道若是将此事说出来会影响到我跟主巫之间的关系,难道这件事情跟他有关吗?”
红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动,轻轻点头:“是吧!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就让他过去吧,红衣我也不想再提了,还望将军不要再追问了。”
李傕身子一动,勃然道:“你不说,可是顾及苏墨这厮的面子?看来,这事你不说本将军大概也知道,当年,可是他逼迫你出走的?哼,想来当初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辞而别呢,原来为此!好个苏墨!还有,既然这事是真,那么将另外一件事情也说了吧,你说你在苏墨营中看到了一个本将军不想看到的人,他是谁?说来!不许再要维护他!”
“这……”
红衣女子吞声了半响,说道:“好吧,看来我也只能做个小人了,将来苏墨怪我,让他怪去吧。其实说来,这个人刚才我们也曾提到过,想来将军你不会这么快就给忘记了吧?”
“胡车儿!”
李傕差点跳了起来,胡车儿是张济的人,他这么大晚上去苏墨帐中干什么!原来她说了这么多,是要告诉他苏墨是奸细,他已经联系上了张济,想要来对付他!怪不得,他让他继续施法他不肯,原来是受了张济的蛊惑,他是跟张济窜在一起了!
李傕想到此,浑身一抖,大叫道:“好个苏墨,好个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