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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鹰举步走出战神殿,俯视一级一级向下伸延至地底湖海里的石阶,遥见石龟在石阶底处昂首朝向他站立的位置,虽明知石龟是座石雕,仍然很难把“它”当作死物看待,可见石龟的雕功确达惊天动地的精妙境界,似乎可以在任何一刻后,开始攀爬而上的行动。
四周远处的璧隙,地火闪灭,这处虽深藏地下,空气却是清新甜美,湖海平静的水面,不断翻起水泡浪花,充盈著无限的生机,间中有奇鱼怪物跃离水面,发出拍水的异响,在隆隆的瀑布声中,做成一种充满动感的节奏,传鹰心神震撼下,眼角不由湿润起来。
湖海以地底的战神殿为中心向四周伸延,传鹰极目远望,数里外才隐见地火闪烁的洞璧,使传鹰想到一个难题:北胜天虽在遗书中点明逃离这处是巽方的去水道,可是在这庞大无边的的地穴内,东西难办,甚么才是巽方,教他怎能知晓?心中一阵惘然。
传鹰信步沿石级走向做低在下的湖海,一切看来是那样的不可能和不真实,直如一场大梦,偏偏这又不是一个梦境。湖水打上石阶,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传鹰脚步矫健,很快便走了六百多级,过了中段,回首望去,战神殿气象万千,高踞在上使人更生疑幻疑真之感。
谁人可以在地底建造出这样世上无匹的巨大建筑呢?
传鹰终抵达石龟座前,这巨大石龟比昂藏六尺的传鹰还要高上两三尺,远观已是几可乱真,近观其纹理鳞甲,更是无微不至,传鹰忍不住伸手触摸,石质冰冻,感觉玄异。
湖水适才还是浸至石龟的后脚,这时已浸到石龟的半身,石龟更像刚从水中爬上,传鹰心底惊异,难道这里也有潮涨潮退?在这一刻,传鹰忽感有异。此时他站在最底的石级处,双脚浸在湖水里,一股暗涌冲来,几乎把他带动。自刀法大成以来,他马步的平稳,连滔天巨浪当头冲来,亦难以移动他分毫,这数股暗涌的急冲,却使他几乎翻倒,迫得他连移数步.才能保持平衡不失。
传鹰反应何等敏锐,心意一动,整个人跃往高处的石阶,当他身形尚在半空,一条巨大的绿色怪物哗啦一声,冲离水面,腾空张开利牙闪闪的大口,一把向他双脚噬去,满头绿发向后飘飞,模样狰狞可怖。
事起突然,传鹰顾不得姿势难看,运气一沉,便生生从半空掉下,跌往离水面约第七级的石级处。怪头鱼体的生物哗啦啦在他头上扑了一个空,腾空到了数十级石阶之上。这怪物一窜之力,竟是有十丈之远。
传鹰抽出厚背长刀,全神贯注扑在高处的怪物,它在数丈外的石级处,身体四边弹出四只似掌非掌、似爪非爪、长满鳞蹼的大脚。怪物一触实地,旋风般回头,两只绿眼异芒盛射,狠盯下面的死敌。
传鹰大叫不妙,这怪物原来是水陆双栖的怪兽,观其转身的速度,一点不输于在水中的灵活,其双眼处隆起一贲红肉,正是传鹰厚背刀造出来的成绩,估不到这么快又回复攻击的能力。
怪物的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传鹰的眼前,身体浑圆,长达三丈,全身披满绿绿红红的厚甲,尾部尖长,在身后有力地挥动。它的头特别巨大,顶上有两只如羚羊的小角,头上每条线发粗若儿臂,在两边垂下,绿眼大加灯笼,鼻孔扁平仰起,大口紧闭,口下生满针刺般的短须,与传说中的龙有七分酷肖。
魔龙一反早先激烈冲动的凶态,静若山岳,紧盯下面的传鹰,似乎充满仇恨的情绪,连传鹰这等胆大包天的人,也给他看得心中发毛。
一兽一人,一上一下,就在石阶上坚持起来。
潮涨愈来愈急,地底湖内的浪一波一波从远处冲来,隆隆的声响和回音震彻整个湖洞,水位上升得很快,半柱香的工夫,湖海的水便浸至传鹰的腰间,石龟也只剩下昂起的头部,仍露在水面之外。
传鹰暗忖,假设这魔龙真是懂得利用自然的威力,故意把传鹰迫在这位置,静待湖水把他收拾,今回他一定凶多吉少,因为这显示了怪物到了通灵的境地。今传鹰不得不以另一种眼光看待它。
魔龙眼中的绿凝然不动,身后的大尾停止了摆动,胸腹紧贴由上而下的十多级石阶,像黏贴在石阶上一样。
湖水涨至传鹰的胸腹间,传鹰已别无选择,一声长啸,奋起精神,手提厚背大刀,大步走离水面,挟著一股强大的杀气朝魔龙仰头冲去。
魔龙眼内绿芒大盛,绿发无风自动,身后的大尾开始“霍霍”摆动,扫得石阶沙沙作响,威武万分。
传鹰利用强大的刀气,迫得魔龙一时间不敢立即发动攻势,眼看再有一级就可离开水面,魔龙贴住石阶向他政来。它的尾部和下腹仍然贴紧阶面,但前身却腾起半空,一对前瓜分左右向传鹰抓来。
传鹰暴喝一声,厚背刀化作一道寒芒,在攫来的双爪间闪电劈入,他这一击纯粹追求速度,估计在劈中魔龙之后,倏然后退,仍够时间避开攫来的巨爪。错非传鹰此等出类拔萃的高手,又有惊人的胆气和信心,没有人敢把性命作如斯赌博。
魔龙似乎对传鹰的厚背大刀极为忌惮,骤见刀光,双爪立时缩回,向后急退。传鹰见到如此良机,岂肯放过,一声低哼,离水而出,把刀势加强,如影随形,长刀继续劈去。眼看要劈中魔龙的右眼,魔龙一声怪叫,大头一摇,满头绿发随它摆首的动作,变做一束旋风般扬起半空,鞭子般抽打在传鹰的刀身上。
刀身传来无可抵挡的巨力,传鹰闷哼一声,虎口震裂,厚背长刀被魇龙的绿发抽得投往十多丈的石阶高处,当一声,堕在石级上,又滚下了几级,便似敲响了传鹰的丧钟。传鹰自二十岁以来,弃剑习刀,还是第一次在对敌时大刀离手。
魔龙昂首一声狂嘶,似乎得意万分,传鹰趁他昂首之时,右脚闪电踢出,正中它的下颚,这一脚全力踢出,乃传鹰一身功力所累,最少有千斤之力,魔龙中击,一声狂嘶,迅速退后,又回到早先静伏的地方。
传鹰一语不发,侧冲而上,希望趁魔龙阵脚未稳,抢上高处。起码也要把厚背刀拾回来。他才赶上几级,狂风压体,传鹰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应付。
魔龙从右上侧冲扑而下,速度惊人,这次它双爪在前,护好面门,再不给传鹰乘虚而入的机会。它的利爪闪闪发亮,锋利犹胜刀刃,给他抓上一下,那还有命。
魔龙冲至离传鹰丈许处,忽地垂下头来,以一对短角对正传鹰,才开始冲来,传鹰心中一动,这魔龙有很大的可能只可在某一距离看物,故进入丈许的距离后,会对近处的物体睁目如盲,所以传鹰数次都是在贴身处伤他。不过在目前的情形下,纵使知道也是分别不大。
传鹰大喝一声,跃往半空,举脚便向巨龙头顶两只角中间踏去,这一记既避开了魔龙前攫的利爪,又拣选了巨龙较脆弱的头部攻去。眼看脚要踏实,连传鹰这样不计成败的人物也忍不住心中狂喜,身侧忽起劲风。传鹰脚已踏在魔龙头上,还未及用力:右臂肩处已被它的大尾抽中。传鹰的反应也是一等一,立时放软全身,任由魔龙挥起大尾把他抽往空中,直向二十多丈外的湖而堕去。传鹰心中大感窝囊,势估不到魔龙的大尾如此厉害灵活,又是出其不意,使它占尽上风。在陆地,自己已不是对手,水里的胜败自是不言可知。
传鹰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半天水花,他耳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水响,知道魔龙同一时间,矫健地潜入水里,当然是来侍奉自己这个大仇家。
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形下掉进水内,一定拚命向岸上游去,传鹰却全无这样的打算,一方面因为适才给魔龙的尾巴扫个正著,虽未被震散护体真气。但已是半身麻木不仁,绝不宜于划水的剧烈运动。另一方面,他心中有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要冒险一试。
他双手紧抱膝头,蜷曲如环,运气迅速向湖底沉去,愈往下沉,湖水愈趋冰冷,压力愈是沉重,传鹰闭起眼目,任由一口真气在体内流窜,把注意力集中在肌肤的感应上,海底每一道水流的变异,也不能逃过它的感触。他精通龟息之法,肌肤可如鱼儿般吸收水中空气。
湖面上传来急剧的水声,魔龙正在湖面来回巡戈,搜索敌人的踪影,一待它找不到敌人,便会潜入湖内,那将是人龙争雄的决胜时刻了。
湖面上水声消去,魔龙潜入湖内。
传鹰全神贯注周围的动静,他轻缓舒畅地调节体内的真气,把自己保持在最轻松、最敏锐的反应状态下。周围湖水暗流测涌,魔龙正在附近快速巡梭。终于一股强大的暗浪从右下侧急冲过来,传鹰知道最决定性的时刻已经来临,不徐不疾地张开眼睛,望向右下侧处,两点绿光在深黑的湖水中闪烁,迅速向自己扩大,他重温自己要采取的行动,要是估计错误,今日此刻,就是他的忌辰。
绿光不断加强,开始时只是两点线光,瞬眼后已是鸡蛋般大,周遭的湖水暗流激汤,传鹰放开手脚,拨打湖水,保持平衡。
魔龙的头部隐约可见,四丈,三丈,两丈,一丈。魔龙头向下垂,准备冲至传鹰的位置,才张口噬咬。传鹰估计得没错,即管来到水内,魔龙仍是看不见一丈内的事物,在这距离内,它只能凭水流的感应来判断目标的行动,这是传鹰唯一可以利用的优势了。
传鹰聚精会神。魇龙迫在七尺的距离,巨口开始张开,露出白牙,这里虽然是湖底的深处,但仍有些微光线透入湖中这深度,足以令传鹰这类特级高手隐约见物。
六尺、五尺、四尺
巨口张大。
传鹰觑准时机,整个人向前疾标,一下翻在魔龙的头上,两手闪电抓出,一把紧握魔龙头上的短角。整个人骑在龙头,两脚挟紧龙颈。
魔龙在吃惊下向前乱窜,在湖水内疯狂的来回翻腾,有时又飞跃湖面之上,弄到整个地底湖海地覆天翻,所有鱼兽都四处窜逃。但传鹰手握双角,紧附它身上,任它乱窜乱动,丝毫不为所动。
魔龙拥有无限的精力,窜高伏低,又不时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连传鹰这等气脉悠长的高手也开始感到吃不消,手足麻木痛,全身僵硬,若非多年来艰苦锻炼出来的坚强意志,纯以身体的状态来说,早要放手。但如果魔龙再这样持续下去,松手只是早晚间事。失败的情绪涌上心头,传鹰除了要对抗身体的疲倦,还要对抗心灵的疲倦。
魔龙又一次窜上湖面近三丈的高处,巨大的战神殿在前方俯伏不动。一道灵光射进传鹰心头,使他记起战神图录的第三十六幅图。那幅图录正中画了一个人,盘足安坐在一个大圆中心,但那个人的心胸部位,也画了一个细小的圆。图录下方写道:“天地一太极,人身一太极,太极本为一,因小成大小,因意成内外,若能去此心意,岂有内外之分、你我之别,天地既无尽,人身岂有尽,尽去诸般相。”
传鹰当时看得百思不得其解,但在眼前的劣境下,忽地豁然大悟。他现在万般疲劳,全因执著内外之别、你我之分,因有身躯,始有疲累;因有心意,始有苦痛。多年来禅悟的功夫,蓦地变成具体的经验。
传鹰父母只得他一子,少有奇气,不好与儿童群,每独入深山,数日始回。十六岁已遍读五经四史,沉默寡言。舅父厉灵一日云游到家姊居处,见传鹰先是大惊,继而大喜,也不理传鹰父母的高兴或不高兴,在传鹰家中住下来,老少两人终日游山玩水。厉灵将胸中易学理数、地理天文、仙道秘法,一股脑儿尽传给这外甥。传鹰一学便晓,一懂便精,到二十一岁已能另出枢机,自成一格,厉灵长叹三声,大笑下飘然而去。传鹰则独自远游,十多年来遍历天下名山大川,以至乎西北苦寒之地,寻求天道之极致。年前心念一动往访厉灵,在厉灵要求下,来赴韩公度惊雁宫之约,致有目下奇遇。
传鹰一向以来,对道家奉为无上圣旨的“物极必反。道穷则变”一知半解,虽能明白字面的意思,但却从来没有方法在实际上加以应用。在目下的处境,加上战神图录的启示,他忽然领悟到当肉身至疲至倦时,唯一的方法,就是由有身变无身,而达至这境界的法门,就是把“心”这堵定内外的围墙拿走,让人这“太极”重归于宇宙的“太极”,既无人身,何来困境?
要把心拿开,先要守心,当守至心的尽极,物穷则变,始能进军无心的境界。
传鹰刹那间抛开一切凡念,将精神贯注灵台之间,任得魔龙遁地飞天,总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浑浑沌沌,无外无内,无人无我,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尽去诸般相。
灵神不断提升,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灵灵,空而不空。肉身的苦痛虽然还存在,但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亦是魔教中苦行的法门,修功者自残体肢,直至意志完全驾驭肉体之上,以精神战胜物质。不过传鹰受战神图录的启发,纯以守心的功夫达至无心的境际,精神超越肉体的苦痛,又不知比之高上了多少筹。
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对传鹰来说,再没有逝者如斯,不舍画夜的时间流动。
也不知魔龙窜游了多久,传鹰整个灵神化作无数上升的小点,向上不断提腾,凝聚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和空间处。他睁开心灵的慧眼,看到一个奇异美妙的景象。
他发现停在地穴的半空上,湖面上一阵阵水花冲天上喷,有人双手紧抓龙角,伏在魔龙身上,窜跃半空,人兽横越水面上七八丈的空间,再投入水内。
传鹰醒悟到骑在龙背的人是自己的时候,大吃一惊,众念纷至,一声呻吟。整个灵神又给扯回骑在龙背的肉身内,千般痛楚。由全身的经脉涌往心头,几乎跌离龙背。
传鹰急守禅心,立时又重新进入灵肉分离的精神状态。
过了不知多久,魔龙忽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传鹰缓缓回过神来,张开双目。
魔龙正伏在战神殿的大门前,像是专诚把他载来此地的座驾。口中发出嘶嘶哀鸣,龙首低垂,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传鹰心想难道魔龙承认输了此一役,甘心投降?又或只是它的诡计?这时他开始感到浑身麻,暗付假设离开龙体,受到它攻击时,不要说抗拒,恐怕连提起双手也有困难,一时犹豫起来。
正沉吟时,一股低沉温和的啸声,如泣如诉,从魔龙口内发出,声音抑扬顿挫,悦耳非常。
传鹰心中一动,豪情大发,心想我就赌他一,由龙背翻下地去,应该说是滚下龙背才妥当一点,一翻到地,他便大字般摊直,动也不能动。面上冰冰凉凉,原来魔龙吐出长长分叉的血红龙舌来舔他的面,状极亲热。
传鹰全身舒畅,心灵静如深海,便那样睡了起来。
在战神殿的大前门,甜甜地深入梦乡。
八师巴卓立地面上惊雁宫的入口处,俯视千里岗下的留马平原。
朝日东升,大地充满生机。
八师巴双目闭上,手中紧握传鹰的小刀,刀锋按贴眉心印堂处,运聚奇功,默察对手的心灵。
他虽然连传鹰姓甚名谁、出身来历一概不知,但他对传鹰灵神的了解,可能还远超传鹰的父母。他不单感触到传鹰目下的元神,甚至感触到传鹰元神中前生千百世的记忆烙印。
他和传鹰并非初遇。千百年来,他们早纠缠一起,到了这一世,应该是个分解的时刻了。
传鹰坐在战神殿的梯阶上。
湖面上魔龙翻腾飞舞,同他展示它的活力和欢欣,不时潜入湖底,采摘湖内植物的果实,衔来献上予传鹰。果实鲜美清甜,齿颊留香。
传鹰来者不拒,一边大嚼魔龙衔来的鲜果,一边思索战神殿内一幅一幅的图录。这时他正苦思第十三幅。图中画了一个人蜷伏而眠,眼耳口鼻完全紧闭,胸中又画了个人,也是蜷伏而睡,眼耳口鼻亦是紧闭,姿态相同。图录上方只写著:“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
传鹰这时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这幅图该作何解释,而是这句话正是道家修仙整个哲学所在。道书常言人出生时,通过连系母亲的脐带,随母体一呼一吸,争取养分,生出后脐带剪断,始由先天内息呼吸,进入后天口鼻的呼吸。所以修仙第一要诀,首要重归先天的呼吸,但母体已不存在,唯有发动体内自身的先天呼吸,以脊椎直上头上泥丸的督脉,再经印堂下胸前至肚脐之任脉呼吸,所谓打通任督生死玄关,给下能吸天地之气的仙胎。
这种神仙之术,自古相传,是否来自这战神图录,殿内肉体化为精钢的广成子,是中国道家医学宝典黄帝内经中教中国的始祖黄帝养身成仙之道的至圣先师。广成子定在古时某一时间来到这战神殿中,悟通了天地宇宙的奥秘,重返地面后,把这知识经黄帝传与世人,后再潜返此处,进入破碎金钢的超凡境界。他不禁想起北胜天遗书所言:“惜本人慧根未结,未能如广成子宗师般,得破至道,超脱凡俗。”
“得破至道,超脱凡俗”,传鹰心内沉吟不已。
他十七岁时,在一个明月照夜的晚上,登上家居附近一座高山之颠,苦思人生成败得失、生老病死,悟到生命的无常、人的局限。自那刻开始,他便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勘破宇宙的奥秘。可惜十数年来,武功虽上穷天道,但禅修却止于明心见性的境地,难以逾越肉身的局限。眼耳口鼻身,虽比常人灵锐百倍,以之争雄斗胜,绰有裕如,但说道打破天人的限隔,却像痴人说梦,夏虫语冰,今天忽有此遇,广成子正是一个实在的例子,不禁重新燃起对追求天道的雄心壮志。
右侧远方蓦地传来水流响动的声音,把传鹰从深思中惊醒过来。
湖水开始迅速退却,本浸在水中的大石龟,露出了栩栩如生的上半身。
传鹰心中一动,发出尖啸,水中邀游的魔龙,立时从湖水中爬了出来,攀上石阶。传鹰跃上龙背,拍下拍龙头,通灵的魔龙立时会意,载他傲然向水响传来处游去。
愈近水响的地方,水流愈急,有如一条急瀑,直向地底冲去。连魔龙也不敢游近。
传鹰欢啸一声,充满畅美之情。
他终于发现了北胜天所指示唯一逃生路径,往巽方的去水道。
魔龙彷似感到他离去的意念,不断发出悲鸣,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