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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见他这么掐,陆以恒却仿佛未觉痛感,她吸了一口凉气,还是保持冷静,她看着地板低声说:“陆以恒,你抓疼我了,放手。”
不知触动了他的那条神经,陆以恒的脸色骤沉,随后他的手松了松,却依旧还是抓着她没肯放手。
陆以恒显然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站在她面前,她要仰头看他,他从身高开始就已极具压迫,她已占了下风。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秦霜只是接触到那个视线一秒,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可他沉浸商场多年,接触的人不计其数,他几乎是瞬间就明晰——秦霜这是在拒绝他。
他的心一紧。
空气里沉默弥漫,就这样僵持着,他最终开口了:“我们谈谈。”
陆以恒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可他的呼吸却有一丝不稳,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秦霜向来敏感,这已被她准确的捕捉。
“好,我们谈,”秦霜晃了晃手腕,“但你先松手,你进都进来了,我还跑得了么?”
听到这段话,陆以恒才松了手。
手腕上的禁锢一松,秦霜毫不迟疑地越过他,径直推开了他身后的门。
“你说了你不跑的。”他的声音带上了被毁约的不可置信和……乞求?
果不其然又被他拉住,秦霜的神色毫无变化,眼眸里染上了丝丝漠然,她转头看他,唇角微扬,
“陆先生,你出现在我面前之前,我是打算去吃早餐的……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顿了顿,秦霜又说,“我饿着肚子怎么跟你谈?”
陆以恒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她会这么说。他被她堵的无言以对,漆黑的眸盯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别了,”她果断拒绝,“我怎么跟同事解释你?”
陆以恒的薄唇抿起,满腔的话憋得不行却又只能妥协:“好,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嗯。”
……
顶着陆以恒灼热的目光合上门,秦霜轻轻靠着门边的墙壁,捂着心口,她表面镇定,内里实则慌到不行。
这着实是场惊吓。
她其实一点也不饿,只是她知道自己强装的镇定保持不了多久,才慌乱出逃。
秦霜好不容易平复了内心,忽然听身侧的门咔嚓一声,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房门,身后却传来另一道男声。
“霜霜?”梁梓唐站在她身后,“怎么起这么早。”
是学长……
虽然秦霜觉得略有些尴尬,但她却还是松了口气,回道:“习惯这么早起床了,正准备去吃早餐呢。”
可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房间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她的房门轻轻动了动,在心虚的她听来是显得格外明显,秦霜瞳孔蓦地睁大。
别……
“好巧,我也正打算下去,要不一起?”梁梓唐没注意到,他友好的提议。
“行啊,”秦霜一边上前拉着门把柄用力往后扯,立刻感到一股阻力,“学长你等等,我房门好像没关紧。”
她咬牙一扯,里面的人仿佛丧气一般松了手。
“好了。”
关上了门,秦霜才发现她手心都是冷汗。
二人一起结伴下了楼,这家仿古的客栈设计十分方便,一层便是用餐地。
秦霜没什么胃口,早餐本来只吃了半个钟,可秦霜却故意拖沓,足足坐满了一个钟才上楼。
“今天打算怎么过?”上楼前,梁梓唐问。
“她们不是昨天玩累了么,”秦霜说,“估计还要睡到十点多,到时候再说吧。”
“行。”梁梓唐说,“那十点见?”
“好。”
没有秦霜预料中的尴尬,梁梓唐仿佛忘了昨天说的话一样,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也让秦霜放心不少。
没受影响就好……
两个人都是能很快调节自己情绪,定位的人,很快关系就恢复到以往,最舒服的方式。一路有说有笑的上了楼。
见梁梓唐进了自己的房间,秦霜看向自己的房门,心悄然提起。
深呼吸一口,她的手还放在门柄上,屋内的人好像有预知能力,不待她开门,门就从里面拉开。
他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这么久?”陆以恒问。
“我习惯细嚼慢咽。”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目光灼灼。
“学长,”她冷静地答,甚至挑衅的反问,“怎么了?”
“还一起吃饭?”
“嗯。”她抬眸看他,“恰巧碰到了,顺路就一起吃饭,这很奇怪吗?”
她的态度不温不火,却隐隐带刺,她成了一只竖起全部防备的刺猬,意识到这点的陆以恒默了又默。
他这么冲动的来并不是毫无理由的,一张并不清晰的照片在他脑中反复浮现,他忍耐力向来绝佳,可他在家等她回来,想着好好解释,她要听什么他全部一一和她讲清楚,却……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某些情绪,语气放缓:“是没有问题,但是其他方面呢,就没有问题吗?”
其他方面?秦霜眉间蹙起:“你说什么?”
“和你的学长。”
“……你怀疑我跟他有什么?”秦霜觉得这简直是荒谬,下一秒她便笑了,“你说我不信任你,到头来你不是也一样?”
他顷刻语塞。
“你真的是来找我好好谈谈的吗?还是来兴师问罪的?”秦霜淡淡反问,“你呢,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他的眉毛紧紧皱起。
秦霜真是被气笑了,“你和沈语知就没问题吗?你苦心积虑的隐瞒,避而不谈,甚至最开始还装作陌生人,难道没问题吗?陆以恒,你好手段,让我被蒙在鼓里那么久却不自知。”
不该出现在她口中的名字被她笃定的说出,陆以恒愣住了。
仿佛当头一棒。
所有的不解仿佛被一条线串联在一起,线索扣在一起,他终于知道她的别扭不安,她的失态,终于知道一切的缘由。
他原来只是简单的以为她是埋怨他别的事情,例如那条短信,他有查,却成了空号。他原来不说关于沈语知的事,是真的觉得,没必要。
陈年往事,说出来还有可能破坏婚姻和谐,他不做麻烦事,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有理由。
更何况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除去他的几个朋友,就只剩沈语知本人。
陆以恒脸色缓和,他的思绪有些许的混乱,却依旧不忘将自己语调放的极其温和:“霜霜,你冷静,我们重新谈谈,我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都跟你说清楚。”
“让我冷静?”秦霜嗤笑一声,“原来我想听你说的时候你宁死不说,我苦苦等着的,你现在终于想说了,可我已经不想听了。”
“陆以恒,”她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生疏而冰冷,“机会不是每一次都有的,很多事也不是重新就可以清零的,你把我当傻子,你觉得我好欺负,好糊弄,我为什么还要听你再一次的……蒙骗。”
“而且你知道我会在这,”她直视他的眼眸,用肯定的语气,“你派人查我了吧?”
……
他长久的沉默。
她的情绪近乎失控,可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其中的刻薄冷淡都被他尽数悉知,可真实的字字诛心,直击他近乎自信到膨胀的内心。
可怕的是她的每一句他都无法反驳。
她的话,将他所有的,他的自以为是,他的骄傲自大,他的冷静,他伪装的无懈可击的防线,连同他自己,都血淋淋的撕开。像台风过境,海啸侵袭,毁灭崩塌,然后溃烂成灰。
他的本能催促他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目光触及到她冷淡却悲伤的眸,他突然失去力气,从心底,身体僵住,他的双腿像是被藤蔓禁锢在原地,像深陷在沼泽里,他挪不动,更迈不动。
秦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喘息,她想冷静下来,想让自己不要在为他在她看来的可笑挑拨情绪,她看着他俊俏如故的脸,他漆黑如墨的眸,乃至他紧抿的唇,她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啊,就短短半年而已,能做什么呢?可她偏偏就自乱阵脚,预先举了白旗,却依旧没有参透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心。
良久良久,久到她觉得他不会再做什么,她必须说些什么的时候,秦霜的声音放的很轻很轻:“我还有约,就先走了,你自己……随便吧。”
他用尽所有力气倏地抓住她的手。
不能走。
秦霜的脚步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许的惊愕,但随后她便回过头,垂眸盯着和他相握的手,一秒,两秒……
她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的掰开。
她没有回头,就这样走了,干脆利落。
陆以恒站在原地,他的双臂无力的垂下。
空荡荡的,随着她的脚步,他的时间仿佛禁止。
一种前所未有的疼蔓延上来,直至满满当当地充斥着他的胸腔,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
…………
秦霜故作洒脱的走了。
她出了客栈就开始跑,她为了讨好自己穿的漂亮裙子被风刮的飞扬,她无视街道上行人诧异的眼光,只想跑的远远,带着她的狼狈一起。
最终她累了,双腿疲惫,她踉跄地走到无人小巷,靠着砖石砌的墙,硌的慌,可她真的累了,只想随便找个地方,靠着好好休息。
秦霜出来前没忘拿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她坐下来,手机丢到一边屈着膝,脸埋在膝间,一点一点的喘息。
又不是第一次失恋,秦霜,你慌什么呀。
……其实她知道,那不一样。
她的冷暖,她所有的情绪,她自己知道。
四周空荡,只余下她一个人,秦霜平复了好久的情绪,她从膝间抬头,抹了抹脸。
手机铃声像掐了点的响起,她拾起来看,是学长的电话。
她一看时间已经十点,约定的时间,秦霜这才想起她不顾一切跑出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