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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狐疑地看向宁晋。睿王在雍州的盛名他也知晓一二,之前秦方还是很欣赏这个人,自从他挨揍之后,他就对睿王改观了…秦方说:“睿王要查,我不会阻止。可我…还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
何湛了解秦方,说:“好。但在揭露真相之前,请你一定要保住你的官位。柴平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秦方摸了摸发疼的嘴角,走上前对宁晋说,“劳睿王去查大鹰旗的案子,下官希望王爷能心无旁骛,将青天白日昭于天下百姓。”
宁晋说:“本王也希望大理寺少卿专心查案,不负‘执法持平’四字,勿生什么不寻常的心思。”
好男风就是不寻常,你才不寻常。秦方拱了拱手,算是拜过,对何湛说:“我回大理寺了。”
何湛点点头,挑眉看向身后的宁晋。
宁晋受不住何湛幽幽的眼神,下令让左右给秦方准备马车,亲自送他回大理寺。
待事了后,何湛说:“我也走了。”
宁晋开口挽留:“叔,吃过饭再走吧?”
何湛没有停下脚步,冲宁晋挥着手,说:“我可不想再进去了。有空再见,睿王。”
这都叫上睿王了?宁晋脸色比这天还要阴沉。
何湛刚要走出破月阁的小院,天滴下雨来,天空中闪了闪白光,雷声滚滚而来,响彻整个睿王府。何湛身子僵住,抑住想去捂耳朵的手,回过身看向宁晋。
宁晋眯眯笑了起来。
何湛干笑几声:“还是…吃顿饭再走吧。”
风雨留君住。
秦方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现在只等一个时机,符世明跑不了。
梧桐殿的案子…以大理寺卿柴平的本事,暂时还不会查到何湛头上。难办的是房岳秀那边,这个老狐狸老奸巨猾,让人查不出一点不好来,他是宁左身边最得力的人,有他在,始终是个威胁。
“若真到了那一日,叔会怎么对待宁左宁右?”
宁晋问到这句话,何湛的筷子顿了顿,说:“等真到了那一日再说吧。如果…到最后,可以的话,臣还是希望你能留他们一命。”
“好。”宁晋淡声应下,给他夹了些菜。
“这些都需要时机,需要等。等过了雨季,朝中就要准备秋狩的事了。历年狩猎都是定在清风山,你回京之后还没去见过玄机子吧?到时候你不如趁着秋狩去道观,也算还当年师恩。”
“我也有此打算。英招回京后就一直在道观待着了,前几天说她要回雍州一趟,道观正好缺人手。师傅是那种…只要你不给他洗,他就绝对不会换衣服的人。”
何湛托腮歪头看他,调侃他:“原来这么会照顾人,都是玄机子一手带出来的?”
“照顾师父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三叔。”宁晋倾身过去,浅浅尝了尝他的唇。
“……”
谁知道他心里想得是谁?
说好话就有用吗?
……非常有用!
何湛在睿王府住了一宿才回金钗馆。
宁晋表示非常感谢这场风雨,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回到金钗馆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忠国公府终于修建完工了。何湛正式入住忠国公府,祠堂上供奉着何大忠和宁华琼的牌位,香烟不断。
在这之后来了几波人庆祝何湛乔迁之喜。景昭帝将秋狩的事交由宁左去办,宁左第一次接手这些事务,自然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叫去宁右帮忙,故而两人并未来道贺,倒是凤鸣王来了一次。
等宴席散后,宁祈单独留下,说要跟何湛叙旧。
他们有什么好叙旧的?何湛依着宁祈的意思带他在园林中走了走,等到左右无人时,宁祈沉着声说:“皇上好像已经知道梧桐殿的事不是宁晋出手了,他派大理寺在查这件事。”
哦,黄鼠狼拿着礼给鸡拜年来啦?何湛撑着笑说:“只要凤鸣王的人守口如瓶,我就不会有事。”
“之前知情的人已经死了,是你做的?”
“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用劳烦凤鸣王将我送进宫了。”
宁祈说:“那就是睿王了。也好,省得本王动手。你最近多加提防,小心大理寺的人。”
何湛:“多谢提醒。”
“另外,得空去睿王府一趟,告诉他不要参加这次秋狩,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宜再出风头。”
何湛徐行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又从容地跟上,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不去亲自跟他说?”
“何湛,他只信你,你去说比本王去说管用。此时睿王正处风口浪尖,余党未除,宫中布有多方耳目,皇上让他去解决…”宁祈将余下的话咽在口中,说,“此事难保会走漏风声,他随时都会有危险。”
何湛默声点了点头。宁祈说:“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告辞了。”宁祈走出去没几步,又回身冷着声对何湛说:“恭喜你。”
宁祈木着一张脸,实在是不像真心恭喜他乔迁的样子。
何湛微笑着回答:“同喜。”慢走吧您,小黄鼠狼!
送走宁祈,何湛优哉游哉地去沐浴,回到南阁子——忠国公府的建造与之前相仿,连各院的牌匾都照旧做的。
下人在门外守候已久,手中端着一个很沉很沉的包裹。下人说是凤鸣王临走前吩咐人送给何湛的,算作贺礼。
何湛接过,果然沉得不像话,搬进屋里打开一看,是一个棋盘,一个玲珑玉棋盘。
何湛握着凉凉的玉棋盘,微微叹了口气。
何湛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对古玩感兴趣了。那时候他随皇宫中的皇子一起在太傅手下受业,与宁祈算是同窗。太傅教他们棋艺,他和宁祈私下斗得厉害,谁也看不惯谁,在棋艺切磋方面也不遑多让。
若论混蛋,宁祈比不上何湛;但若比起棋艺,何湛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赢不过宁祈。
后来,他过十一岁生辰,何大忠的旧友烂柯先生来府上做客,送给何湛一个玲珑玉棋盘,还指点了他半个月的棋艺,何湛就跟突然开了窍一样,进步神速。
何湛不禁沾沾自喜,邀宁祈来府上切磋。
这次何湛不耍赖不悔棋,堂堂正正地赢了宁祈一次。宁祈不服气,要求再来一盘。
何湛哪会再来?万一下一盘输了怎么办?
何湛不肯,宁祈越来越气,一把将何湛的玉棋盘掀翻,棋盘本就珍贵,落地即碎。两人双双僵住,谁也不想玉棋盘就这样碎了。
何湛气得嗷嗷直哭,扑上去对着宁祈就一顿猛揍,又咬又挠,打得宁祈浑身都是伤。
要不是宁华琼来拉开两个人,何大忠掂着何湛就把他扔到祠堂里关禁闭,何湛觉得他能把宁祈撕烂。
如今捧着这个玲珑玉棋盘,何湛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如果凤鸣王是想以此来打消他心中怀疑的话,那…
凤鸣王真是有心了。
第78章围猎
三年一度的秋狩,宁左有房岳秀的指导,加上有安王辅佐,秋狩办得有条不紊。宁左还一改以往秋狩奢侈之风,简而不陋,受到景昭帝的褒奖。
御书房内,宁左宁右齐双双跪在景昭帝的面前。听完臣下汇报,景昭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宁左想要什么奖励。
宁左看了宁右一眼,说:“父皇身边缺一个近侍,儿臣想让忠国公来。”
景昭帝低首笑了几声:“怎么?你们想让他来,究竟是要保护父皇,还是让何湛带着你们混?”
宁左扬笑:“父皇说奖励儿臣的,不能反悔。”
“你也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儿心性?”
“父皇是答应了?!”
“一言九鼎。”景昭帝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书牍上,“儿以后就是太子了,你想要什么人陪着,什么人就得陪着,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宁右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言。但显然景昭帝的话让宁左不怎么舒服,他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人,驳了一句:“三叔跟别人不一样。”
景昭帝说:“再不一样,他也是臣!”声音陡厉,宁左同宁右一起低下头。景昭帝说:“宠臣多出奸佞,你身为太子,该掌握分寸。”
宁左想说何湛是他叔,不是臣子。宁右偷偷拉了拉宁左的衣袖,宁左才将想反驳的话咽下去。
“退下吧。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你自己作主就好。”
宁左有些闷闷不乐,同宁右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抱怨:“怎么好好地就发脾气了?之前三叔来咱们王府的时候,父皇不是挺喜欢他的吗?”小时候何湛来府里玩,父皇一直待他很好,那时候何湛还跟他们说要认父皇当义父,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兄弟了。不过因为辈分的原因,一直搁置着了。
宁右说:“可能是因为睿王。”
宁左疑惑:“关他什么事?”
“…我是说,父王之前一直不怎么喜欢他,三叔是跟他从雍州回来的,朝中人都以为三叔是他的近臣。父皇可能因此迁怒到三叔的身上。”
宁左不悦地皱起眉:“宁晋怎么这么烦?”宁左挥袖:“正好,趁着这次秋狩,让我好好杀杀他的威风!”
宁右说:“我已经派人问过了,睿王前几天就请辞去清风道观,说是要为靖国祈福。”
“惺惺作态。”宁左不屑地哼了声。既然如此就算了,宁晋最好别出现在秋狩营里。宁左说:“我去请三叔,余下还有些账目要清算,你帮我做了。”
宁右说:“让我去请吧。”
宁左:“我根本不会拨算盘珠子,这比让我打一头老虎都难!你不是嚷嚷着要人给你找梅花鹿吗?等秋狩的时候,我给你逮几只小鹿来。”
宁右抿了抿唇,再三权衡一下,才说:“说好了。要活的。”
“活的。活的。你哥我一言九鼎!”
宁左笑着冲宁右挥手,就跟一只小蛟龙一样飞了出去,直直飞入忠国公府。
何湛将他的小孟兰搬到湖心亭中晒太阳,请了个歌伶来给他唱曲。他一边修剪兰花,一边听着京小调,日子非常逍遥。
“三叔!”
声音清朗,穿过水波而来。何湛回头望了一眼,就见一身明黄袍子的宁左站在栈桥头,冲他挥着手,比太阳都要有光彩。
何湛背脊僵了僵,唇角扯出笑,让他到亭子中来。
宁左握着手中的剑进入湖心亭,歌伶起身给他行了个礼。宁左示意她不必多礼,让她继续。
听着清雅的乐音,宁左脸上扯开大大的笑,对何湛说:“行啊,我还担心三叔一个人在府上会闷,您倒挺会给自己找乐子。”
“臣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
这倒是。宁左揉了揉鼻子:“叔要去秋狩吗?”
“怎么?殿下已经安排妥当了?”
“差不多了。叔,我们好多年没见了,秋狩的时候比试比试?!”宁左握了握剑,扬着下巴说,“看叔还能不能比得过我!”
“好啊,臣会随宫里的人一起去。到时候殿下要是输了,可不许再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