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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千里腿杨顺正要投宿,只见那老管家瞧了他几眼,问:“杨顺,你是玉山县的人,在如意村住家,你父母都不在了,你跟你族兄杨明度日。你这是从家中来,我正是盼想你那!”杨顺说:“老管家,你怎么知道我的详细?”那老人说:“我自你幼小之时长抱你玩耍。这里是你至亲,我先回禀一声去。”杨顺一想:我这里没有亲戚家,我父母在,亦没有提过。这件事奇异得很!正自狐疑,只见老管家说:“叫你急速进来,来到这里你还作客?我家员外一听你来,欢喜得手舞足蹈,快跟进去!”杨顺说:“不要认错了人那?”跟着往里走,心中甚是不安。方一进二门,只见那正北房是五间,前廊挂着四只纱灯,院中有两个风灯,东西配房中已是灯光照耀。那老人带到上房,启帘而人。杨顺见东边椅子上坐定一位员外,年有六十已外,头戴四楞逍遥巾,身披宝蓝色大氅,面如三秋古月,颏下一部银髯。一见杨顺进来,说:“杨顺你认的我吗?”杨顺看看,发怔说:“我可不敢冒认,你老人家是那个?指示明白,也好称呼。”老丈说:“我是你舅父吴杰,你是我外甥杨顺。”杨顺一听,吃了一惊,说:“不错!我父母在日常提你老人家,说你老人家连家眷都在九江遇风,死在大江之中,我母亲还招魂遥祭。怎么今日在这里呢?”吴杰说:“我在广西贸易,有我同姓之人死在九江湖口。我听人传说,连我的朋友都有说我的。迁移在这里已有八九年,僻乡之地也不好通信,我正要派人到你家中探问你的下落。前二年有一位江西江山县人说,你在杨明镖局之中。”杨顺听了,方过来叩头,说:“老人家别怪我!”
那员外叫杨顺坐在西边椅上,问:“从那里来,是有什么事?”杨顺把请济公之事从头说明。家人献过茶来。那员外说:“我夫妇无子,就是一个女儿,我要给你为妻。早年与你父母都说过,无非没下定礼,似乎不妥,今你来了好办。在我这里多住几日,我带你到后边见过你舅母。”杨顺随着来到后边,是北房,东西各有配房。到上房之中一看,屋中甚是洁净,墙上挂着一轴“八仙醉酒图”;两边有对联一付,写的是:
夜饮客吞杯底月;
春游人醉水中天。
条案上珠玑辉煌,头前八仙桌儿上有文房四宝;两旁椅子,叫杨顺坐下。员外说:“安人,我外甥杨顺来了。”只见从屋中出来了一位老太太,慈眉善目。杨顺叩头问好,使女送过茶来,员外分付摆酒。使女把桌儿移在当中,盖上圆桌面,整理杯盘。只见从外边有两个使女搀扶着一位姑娘,年有十七八岁,光梳汕头,戴满头珠翠,淡搽脂粉,轻扫蛾眉,水凌凌杏眼含情,香腮带俏;穿一身银红色衣服,足下金莲二寸有余,尖生生站立不定,娇媚无比,香风扑面,来到屋中一看杨顺说:“奴家方听使女来报,说表兄来了!”照定杨顺深深万福,杨顺答礼相还,坐在那老太太肩下,拿起酒来吃了几杯。那吴员外问杨顺家中之事。杨顺说:“我父母早丧,我孤身一人在我族兄杨明镖局之中。我久好武,并未安家。”员外说:“你这表妹今年十八岁,读书识字,我早有心给你为妻,亲上加亲,有何不可。”杨顺低头不语。那女子并不躲避,谈笑自若,频频以目视杨顺,大有相亲相爱之意。推杯换盏,直吃到月上花梢方罢。
天已三鼓之半,把杨顺送在西配房安歇。杨顺到西房中一看,明窗净几,一明两暗。南里间靠前檐是床,床上有卧具,两使女给放开,地下八仙桌上有蜡灯。自己酒已过量,心中知晓,要那两个使女出去,自己安眠。两个使女都生的俊美无比,瞧着杨顺直乐。杨顺说:“你们快去,不要闹了。”那大年纪使女十六七岁,说:“我主人怕你醉了闹酒,没人伺候。我叫怜香,我是伺候我们姑娘的,今派来伺候大爷,早晚我姑娘过门,也是我陪嫁到你家,也算个二房姨奶奶。”说着话,搭讪着站在杨顺肩下,伸手拉杨顺手,说:“我给你宽衣解带。”杨顺一想这丫头真太不知耻了!说:“你快去,叫员外知道,大大不好!我不用人伺候。”怜香一转身同那个使女出去了。杨顺方要睡,只见帘儿一启,由外边进来是他表妹吴玉卿姑娘,换了一身蓝宝色衣服,并未带一名使女,进来坐在椅上。杨顺说:“贤妹尚未安歇睡?”那女子说:“我见你多吃几杯酒,恐你大醉受伤,这是奴家父亲配的千杯不醉丸,给你送一粒吃下去好安眠。”说罢,递过来似樱桃大一粒,异香扑鼻。杨顺用茶送下去,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无奈就是欲火烧心,不由自主。那玉卿姑娘见杨顺脸益发红,呆呆发怔,说:“你何必烦闷,我今特地劝你,反正你我是夫妻,又不是私约私奔。”杨顺此时情不自主,伸手一拉他表妹说:“你今夜得与我同床共枕,乐鱼水之欢。”那女子二目一转,微微一笑,似乎愿意,又不好出口说,随同杨顺解衣而眠。
睡至红日沈斜方醒,睁眼一看,不见他表妹,遗下一条雪青色汗巾。自己起来,回想方才夜间之事,自己都不在情礼之中,要叫舅舅知道,多有不便。我平素见何等女子都未尝动心,怎么昨日做出这样事来?若叫外人知道,岂不把一世英名污了。正自思想,又要走,天已日暮;明日再走罢,只见从外边进来昨日那大丫鬟怜香,一进门笑嘻嘻的说:“奴当你是个铁罗汉,原来不是。昨夜乐之不尽,我五更天要不把姑娘叫醒走了,睡至此时,叫人都在房中,你该怎么样呢?”杨顺说:“别嚷!原来你把姑娘叫走,我谢谢你罢。我今日耽误一天路程。”怜香说:“你要走,耽误了我家姑娘一世终身呢!你先别走,要择定吉期,拜了花烛再走罢。”杨顺说:“那可不行!”怜香伺候,净面吃茶已毕,吴员外请杨顺到上房说:“你行路辛苦,睡了一天,我也没惊动你。”吃茶摆酒,那老夫妻同他表妹杨顺四人一桌,在灯光之下,杨顺见玉卿姑娘杏脸生香,粉面更俏,袅袅娉娉,真有倾国倾城之貌。正吃酒,从外边管家送进一封信来。老员外站起来说:“义弟来请,我坐车去看。今日不能回来,你们吃饭不必等我。”吴杰去了。那安人犯了头痛之病,已往东里间躺着去了。玉卿瞧着杨顺一笑,拿起枣儿照杨顺脸打去,杨顺接住。又站起来坐在杨顺旁边,用那尖尖金莲直踢杨顺,拿起酒来,自己喝了半杯,剩下酒给杨顺送在口中,又拣了一块藕给杨顺吃着,从新叫怜香:“把我那桃花迷仙酒取来。”怜香去了多时,取了一瓶。先给杨顺斟了一杯,自己斟了一杯,叫怜香退去,不必伺候。杨顺喝了几杯酒,觉着心猿难定,意马难拴。那玉卿姑娘吃了一口酒,站起来送在杨顺口中,趁势坐在杨顺怀中,低言说:“咱二人快吃饭,吃完好去睡了,前去取乐。”那杨顺已入迷途,这时间连饭都吃不下去,瞧着玉卿姑娘那娇媚之态迷人。直吃到三更已后,已不见员外回来,叫使女收拾了,二人携手又到西房同床而睡,两人一夜说不尽蜜语甜言。
天明玉卿去,杨顺方要睡,自己一想:我兄长遭了那样含冤之事,叫我请济公,我在这里作的都是什么事?想罢,起来穿好衣服,到院中一看,冷冷清清,不像昨日那样。信步到外边一看,大门由外边封锁,各门房没人。杨顺看是一所空宅,他蹿出墙去一看,东边是一山村,这门封锁着,里边是一所空房。正自狐疑,只见东边来了一樵夫,直看杨顺。杨顺说:“兄台!这所院落是谁家的?里边没人住吗?”那樵夫摇头说:“你别问啦,我看你一脸晦气,你快逃命罢!”杨顺连忙施礼,要问细情。那樵夫哈哈一笑,不慌不忙,从头至尾述了一番,杨顺吓的半晌不言。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