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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六十多岁了,可他的拧种脾气却丝毫没改,啥事只要他说行,就行,他说不行,谁说行,也不行。
阿成八岁那年,上小学二年级,那时卖文具的都是背着包袱串学校买,所以都管他们叫串校馆儿的。那天,串校馆儿的来了,阿成看见卖的铅笔很喜欢,跑回家。旧社会家里穷,没钱,妈妈说不买,还有半根先使着吧!阿成说就得买,阿成坐在门槛上就哭,又说不买不行!任凭妈妈怎么打他骂他,还是豁命地没完没了地哭,嗓子也哭哑了,学也耽误了。疼的他妈央该他说下回串校馆儿的来了妈一定给你买。第二天才低着头上学去了。
那天,阿城去刘庄姐姐家参加外孙的婚礼,宴席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亲友说这么多年没吃到野兔肉了,他年轻时就爱就野兔肉下酒,还说他几年了也没看见哪儿有野兔的影子,让野兔馋掉牙了。已退休几年在家的阿成听了很不是滋味,一打听那人叫陈炳兴,亲连亲的阿成管炳兴叫表兄。你那是废物,地里有的是野兔,逮住它那得有相当的技术!炳兴听了表弟的口气,端起酒杯站起来,一饮而尽,又放下酒杯,握住阿成的手,说表弟要是能逮着一只野兔,我管你叫表兄!阿成双手握住炳兴的右手,上下抖动着,这是你说的?是我说的。算数吗?炳兴一拍胸脯,说算数!以言为定?炳兴一看他逼得很紧: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在入冬前逮住一只野兔,甭说管你叫表兄,叫表爷都行!两个花甲老人像小孩子一样伸出小拇指:拉拉钩说了算,一百年不能变。阿成想,这活还难得住我?咱认过师,学过徒,他暗暗自喜。
阿成回到家,从工具箱里翻腾出铁丝,连同锤子、钉子、铁钎子等一起装在工具兜里。
日头偏西了,阿成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带着工具兜直奔村南离家四里多地的一块棉花地停下来,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支,定眼一看,高兴了。想当年每次回家,都是在这片地方下套子,哪会不逮它四五只兔子给师傅带回去?如今地面被人们整治得更平整了,连个坑洼都没有,地里长着摘完棉花的秧子溜腰深,也正是兔子栖息的好地方,逮个兔子还这么犯难?心想,这回,炳兴管我叫表爷我也不答应他。阿成凭多年的经验知道,野兔是走明道的,那里平坦,那里亮堂,野兔就走那里。
阿成美滋滋地顺着十几亩的棉花地四周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走一边低头认真地仔仔细细地观察,他是在寻找哪里有野兔的脚印,用来判断野兔的行走路线,再下套子。可出乎意料的是走了一圈,连一个野兔的脚印也没发现。叹了一口气,老了,眼花了,他揉揉眼睛,看天就要黑了,趁着晚霞又走了一圈。突然他又沿着地边往回走,大约走了有三四十米,阿成蹲下了,撅着屁股,眼睛几乎挨着地,认真地辨认地上摆着的的几个蹄子印。当他辨认出那确实是野兔的脚印后,阿成忽然站起身来,心喜若狂,这回我这表爷算当上了!
阿成急忙拿出铁丝,巧妙的先把铁丝的一端围成一个豆粒大的小圈儿,另一头穿过小圈儿,形成一个能活动的圈套,再连结转环上,然后把转环用铁丝连接在铁钎子上,再把铁钎子牢牢的固定在地上,最后把全套弄成碗口大小的,用二寸铁钉把圆圈直立的固定在地上。这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他站起来,看着拿下好的套子,舒了一口气,明儿个见!
第二天一大早阿成高兴得要跳起来,冲那套子扑上去,恨不得一把抓住那只野兔,可到近前一看又傻了,那时一只猫!阿成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然后,气得把死猫扔得远远的。又把套子支好。阿成像魔了一样叨咕着“野兔、野兔”
一个月过去了,再看那个套子还是纹丝没动。
人们问阿成天天起早贪黑的干啥活哪?逮兔子纳。逮着了吗?连兔子毛也没逮着!阿诚显得不好意思的。人们说你还想逮兔子?早就被农药给毒死了。他就不信他逮捕着一只兔子!阿城的拧劲谁都知道,没人再理他。
阿成照常起早贪黑的到那块棉花地里去,他想,难道这里真的没有野兔了?
一天, 阿成在集上见到炳兴表兄,炳兴说,表弟,别再费事了,再逮一
年零十仨月你也逮不着了,根本就没有了。你不就是怕管我叫表爷吗?我非让你叫一声不可。
这天一擦黑儿,阿城又带着工具走了,孙子心疼地说,爷爷,地里没有兔子
那么大岁数,别费劲了!阿成一乐,说他发现新地方。他相信那里肯定会逮着野兔的。
阿成连做梦都是抱着野兔找炳兴,炳兴看着野兔,不情愿的喊着“表爷,我服您了!”阿成乐得合不上嘴。
天刚蒙蒙亮,阿成拨通了孙子的电话,孙媳妇说他半夜就走了,不知道干啥去了。阿成还是自己骑车跑了七八里路来到新地方,在离那下套子的地方还有十多米远,阿成愣了一下,套子不见了,瞬间心中又是一喜,有门儿,他快走几步,眼前一亮,双腿“咕噔”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从棉花地里抱起套住的野兔,激动地喊着:老天有眼接着又是一声长叹。
阿成抱着野兔兴冲冲地去见炳兴,他那里知道,这野兔是孙子从市里买回来的标本锁在套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