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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是寒冷和贫困。
七八年,我八岁,那年三十晚上,大人在家包饺子,我穿上妈妈手工缝制的新衣服,是一件绿色的棉布外衣,那绿如此鲜艳可爱,上面还点缀着白的一枚枚的小花。我看着它,久久地看着它,小小的心眼里觉得有一片草原在带着晃眼的阳光在流淌。扎上爸爸买的红头绳,那红亦是非常鲜艳,我戴着它仿佛带上了公主的桂冠。我手里提着用红纸糊的灯笼,带着弟弟和妹妹出去玩。妹妹因没有新衣服一直撅着小嘴,气鼓鼓地跟在我后面,我们冒着刺骨的寒风,踩着没膝的白雪,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从这家跑到那家,忘记了脚趾头冻得疼痛,忘记了小脸被西北风刮的通红,尽情地享受新年的快乐。每到一家,先听到的是对我漂亮新衣服的赞美,接着就是一些感慨,说什么这回好了,改革开放了,咱农村也会慢慢好起来的,以后娃们过年都会有新衣服穿的。对于大人的话,我不是很懂,但是听到过年还会有新衣服穿,不免心里充满期盼。
八二年,我上小学三年级了,家里的环境好一些,但是也只是维持温饱。有一天放学回家,爸爸很高兴地对我说:“今天听到个好消息。土地要承包了,等咱家分到了田,就好好种地,地种好了就有粮食了,再把多余的粮食卖了换钱,供你们几个上学,你们要好好学,考上大学,爬出咱这穷山沟,将来到城里过好日子。”
年少的我还是不太理解土地承包是怎么回事,但是对爸爸的话深信不疑。
那年到了秋收的时候,村子里家家的院子里都架起了苞米楼,黄澄澄的苞米装进苞米楼的时候,那爽朗的笑声便传遍了村庄。到了年关,几乎一半的村民家都杀了年猪,村民合计好,排好队,一家一家的杀,家家轮流着吃。每到放学,我放下书包,便跑到杀猪的人家,看到大锅里冒着热气,大大的方块肉在锅里煮着,那扑鼻的香气传出好远。而我那不争气的哈喇子便会流出来。每到此时,便会有好客的主人把煮好的瘦肉取出来一些,让和我一样馋嘴的孩子先解解馋。那年过年,妈妈给我们姊妹三人每人买一套新衣服,新鞋子,还给我和妹妹买了红绫子。
八四年,我上初中了,中学离家二十多里路,步行要两个多小时,一般的农家孩子都辍学不念了。在爸爸的坚持下,家里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以那时的经济条件,买一辆200多元的自行车,是很奢侈的事了。那时的路也不好,弯弯曲曲的村路,下雨天路面全是泥巴,踩进去鞋都拔不出来,自行车更是骑不了。爸爸就扛着车送到乡路上,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就跟在爸爸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当时就幻想着,一夜之间,这里架起了天桥,一下通到学校多好啊。
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没辜负家人的希望,考上了理想的学校,成为医务工作者。不过家乡的天桥一直没出现,出现的是村村相通的柏油路。娃们上学也不骑自行车了。而是车接车送了。每次驱车回家探望爸爸,看到那平坦宽阔的直通家门的柏油路,看到路旁高耸的白杨树,看到村里一栋栋的小洋楼,看到越活越年轻健朗的老父亲,心里便充满了喜悦和欣慰。